與夏天有關的記憶(閒敲棋子落燈花)
作品欣賞
與夏天有關的記憶
雖然民諺說:小暑大暑,上蒸下煮,但早起那會兒和夜深人寂時,會有一陣陣清涼掠過,為你拂去身上的燥熱。太陽還沒探出頭時,電腦上顯示的實時溫度是16度,感覺風動藤動,氣息怡人。
昨天早晨那個在林間甩鞭子的老人突然發病,就那麼悄無聲息地走了。120趕到現場急救,卻沒有出現奇蹟。火葬場開來的一輛車將老人拉走,聞訊趕來的家人在一旁痛哭失聲。說誰能想到早晨走出家門時還是一個好好的人,只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卻再也不能回家了,他們說老人上月剛過完60歲生日。
去年的今天,婆婆入院,我們在焦慮和痛苦中度過了一個煎熬的夏天。重陽節那天,耗盡最後一絲氣力的婆婆離開了我們。
「是的,我們在某種意義上是孤獨的,但在某種意義上又不孤獨。」
親人離去讓我們變得孤獨,但承載着記憶與愛的我們,要帶上他們那一份,繼續活下去。
那年夏天,我們去看你,那時的你正經歷着一場愛情,整個人看起來是那麼快樂幸福,對未來的日子有那麼多打算。你說你要寫一本關於薩滿文化的書,已在構思醞釀中。我們的到來,讓你驚喜。那一晚,我們差不多聊到天亮。但在我們回去後不久,就傳來你的死訊。那個城市因你的離去,讓我害怕提起。
生活有時比你更沉默。想你時,我真想去你的星球看看。
開窗睡,夜嘶嘶叫着穿窗而入,沁涼入心。樓下一直有人說話,城市整夜睡不着。
這個時候,你在幹嘛?
董買回一袋老鼎豐的綠豆糕,我拿出兩塊放在杯子裡,用冰鎮的涼開水沖了,想喝出小時候的味道。記得小時候每到夏天,姥姥和媽媽會用井拔涼水為我和弟弟沖綠豆糕喝。董跟我有相同的記憶。
海峰要回廣州,走之前,我們想在家中小聚。那天忽來一場雨,我說不如趁雨天涼快,晚上邀海峰、國英和小卜來喝酒吧。菜夠嗎?董問。我說有白腸、鵝肝腸、醬鵝掌、熏豆腐卷、魚籽醬,基圍蝦、毛豆、花生、回鍋月牙骨,再拌個涼菜,熗個萵苣,炒蘆筍、秋葵,就差不多了。在京東訂的啤酒一會兒送來。
海峰、國英、小卜來得很快,他們來時,雨還在下。他們帶來嶗山啤酒、老韓頭燒雞和一條海鱸魚。撕好燒雞,清蒸了海鱸魚,連同已備好的菜一起上桌,開喝。
老友相聚少不得要說起從前,國英說愛回憶說明我們老了,但我們真的比從前容易陷入回憶。回憶就酒,一杯又一杯,也談眼前的生活。
9點不到,董敗下陣去,口急的人率先把自己喝高。海峰說:讓大哥中場休息一會兒,我們繼續。海峰、國英談興正濃,我和小卜偶爾插說。噼里啪啦,聊得開心,喝得痛快。直到午夜12點,這場酒方才散席。
董大夢初醒,送海峰、國英和小卜出門。我有些頭暈,腳步輕飄,但還是堅持收拾桌子、洗碗。
送客歸來,董問:我迷糊時,你們都聊些什麼?股市,政治,經濟,孩子,老人,健康,生死……反正大事小情聊了很多。我答。
德富蘆花說:「夏天好,夏天真好!雖說一年四季要都是夏天想必也很難熬,但也好過所謂四季如春的天堂。聽說美國加州人中有很多都特意跑去南方迎接夏天,也就不足為奇了。」
當每一個夏天過去,就會想「我們永遠無法再遇到如此美好的夏天了吧!」
這會兒是一天當中最熱的時候,夏天熱得自己都快睡着了。
我也困得在午後睡去,隨即沉入夏日的夢中。
夢裡回到老家,遇見熟悉的人。還有電影中的場景,看到一群在跳驅魔舞的人。
去一個同學的家裡,然後有同學陸續趕來,初中、高中、小學的都有,大家久不見,在一陣陣驚呼中認出彼此,而後笑着伸出雙臂相互擁抱。小孩子因大人們的聚會也湊成一個小小的歡樂團,他們比大人們更快樂,也更無拘無束。吃飯時,晚來的人被罰酒,愛咋呼的人指手劃腳,好一番聒噪,好一番熱鬧……從這樣歡樂的夢中走出來有些依依不捨。
一段悠長的夏日夢,醒來差不多是晚飯時間,人仍似在夢中遊走,這會兒的現實比夢境缺乏真實感。對着鏡子思考了一陣一根頭髮是如何變白的,然後,淘米蒸飯,煮肉,切土豆、胡蘿蔔、洋蔥、泰椒、蔥段、蒜片,準備做豬肉咖喱。拌海帶絲、木耳、菜花、小番茄。
董舉着一個肯德基甜筒,穿過兩條街,到家時,甜筒已快化掉。董說吃着不涼快了吧?我說它在我心裡涼快哪!
晚餐,董喝了一杯啤酒,問我要不要來一杯?我搖頭,說這幾天喝的有點兒多,剛才夢裡還在拼酒呢。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