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诸葛滕二孙濮阳传
三国志·诸葛滕二孙濮阳传出自《三国志》,由西晋陈寿所著,记载中国三国时代历史的断代史,同时也是二十四史中评价最高的“前四史”之一。三国志最早以《魏志》、《蜀志》、《吴志》三书单独流传,直到北宋咸平六年(1003年)三书已合为一书。《三国志》是一部纪传体三国史,书中有440名三国历史人物的传记,全书共65卷,36.7万字,完整地记叙了自汉末至晋初近百年间中国由分裂走向统一的历史全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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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诸葛恪字元逊,瑾长子也。少知名。弱冠拜骑都尉,与顾谭、张休等侍太子登讲论道艺,并为宾友。从中庶子转为左辅都尉。恪父瑾面长似驴。孙权大会群臣,使人牵一驴入,长检其面,题曰诸葛子瑜。恪跪曰:“乞请竺益两字。因听与笔。恪绩其下曰:”之驴。“举座欢笑,乃以驴赐恪。他日复见,权问恪曰:”卿父与叔父孰贤?“对曰:”臣父为优。“权问其故。对曰:”臣父知所事,叔父不知,以是为优。“权又大噱。
命恪行酒,至张昭前,昭先有酒色,不肯饮。曰:“此非养老之礼也。”权曰:“卿其能令张公辞屈,乃当饮之耳。”恪难昭曰:“昔师尚父九十,秉旄仗钺,犹未告老也。
今军旅之事,将军在后,酒食之事,将军在先,何谓不养老也?“昭卒无辞,遂为尽爵。
后蜀好,群臣并会,权谓使曰:“此诸葛恪雅使至骑乘,还告丞相,为致好马。”恪因下谢,权曰:“马未至面谢何也?”恪对曰:“夫蜀者陛下之外厩,今有恩诏,马必至也,安敢不谢?”恪之才捷,皆此类也。权甚异之,欲试以事,令守节度。节度掌军粮谷,文书繁猥,非其好也。
恪以丹杨山险,民多果劲,虽前发兵,徒得外县平民而已。其余深远,莫能禽尽,屡自求乞为官出之。三年可得甲士四万。众议咸以“丹杨地势险阻,与吴郡、会稽、新都、鄱阳四郡邻接,周旋数千里,山谷万重,其幽邃民人,未尝人城邑,对长吏,皆仗兵野逸,白首于林莽。逋亡宿恶,咸共逃窜。山出铜铁,自铸甲兵。俗好武习战,高尚气力,其升山赴险,抵突丛棘。若鱼之走渊,猨狖之腾木也。时观间隙,出为寇盗,每致兵征伐,寻其窟藏。其战则蜂至,败则鸟窜,自前世以来,不能羁也”。皆以为难。
恪父瑾闻之,亦以事终不逮,叹曰:“恪不大兴吾家,将大赤吾族也。”恪盛陈其必捷。
权拜恪抚赵将军,领丹杨太守,授棨戟武骑三百。拜毕,命恪备威仪,作鼓吹,导引归家,时年三十二。恪到府,乃移书四部属城长空。令各保其疆界,明立部伍,其从化平民,悉令屯居。乃分内诸将,罗兵幽阻,但缮藩篱,不与交锋,候其谷稼将熟,辄纵兵芟刈,使无遗种。旧谷既尽,新田不收,平民屯居,略无所入,于是山民饥穷,渐出降首。恪乃复敕下曰:“山民去恶从化,皆当抚慰,徙出外县,不得嫌疑,有所执拘。”
臼阳长胡伉得降民周遗,遗旧恶民,困迫暂出,内图叛逆,伉缚送言府。恪以伉违教,遂斩以徇,以状表上。民闻伉坐执人被戮,知官惟欲出之而已,于是老幼相携而出,岁期,人数皆如本规。恪自领万人,余分给诸将。
权嘉其功,遣尚书仆射薛综劳军。综先移恪等曰:“山越恃阻,不宾历世,缓则首鼠,急则狼顾。皇帝赫然,命将西征,神策内授,武师外震。兵不染锷,甲不沾汗。元恶既枭,种党归义,荡涤山薮,献戎十万。野无遗寇,邑罔残奸。既扫凶慝,又充军用。
藜莜稂莠,化为善草。魑魅魍魉,更成虎土。虽实国家威灵之所加,亦信无帅临履之所致也。虽《诗》美执讯,《易》嘉折首,周之方、召,汉之卫、霍,岂足以谈?功轶古人,勋超前世。主上欢然,遥用叹息。感《四牡》之遗典,思饮至之旧章。故遣中台近官,迎致稿赐,以旌茂功,以慰劬劳“拜恪威北将军,封都乡侯。恪乞率众佃庐江皖口,因轻兵袭舒,掩得其民而还。复远遣斥候,观相径要,欲图寿春,权以为不可。
赤乌中,魏司马宣王谋欲攻恪。权方发兵应之,望气者以为不利,于是徒恪屯于柴桑。与丞相陆逊书曰:“杨敬叔传述清论,以为方今人物凋尽,守德业者不能复几,宜相左右。更为辅车,上熙国事,下相珍惜。又疾世俗好相谤毁,使已成之器,中有损累。
将进之徒,意不欢笑,闻此喟然,诚独击节。愚以为君子不求备于一人,自孔氏门徒大数三干,其见者七十二人。至于子张、子路、子贡等七十之徒,亚圣之德,然犹各有所短,师辟由喭,赐不受命,岂况下此而无所阙?且仲尼不以数予之不备而引以为友,不以人所短弃其所长也。加以当今取士,宜宽于往古,何者?时务从横,而善人单少,国家职司,常苦不充。苟令性不邪恶,志在陈力,便可奖就,骋其所任。若于小小宜适,私行不足,皆宜阔略,不足缕责。“且士诚不可纤论苛克,苛克则彼贤圣犹将不全,况其出入者邪?故曰以道望人则难,以人望人则易,贤愚可知。
自汉末以来,中国土大夫如许子将辈,所以更相谤讪,或至为祸,原其本起。非为大仇,惟坐克己不能尽如礼,而责人专以正义。夫己不如礼,则人不服。责人以正义,则人不堪。内不服其行,外不堪其责,则不得不相怨。相怨一生,则小人得容其间。得容其间,则三至之言,浸润之谮,纷错交至。虽使至明至亲者处之,犹难以自定。况已为隙,且未能明者乎?是故张、陈至于血刃,萧、朱不终其好,本由于此而已。夫不舍小过,纤微相责,久乃至于家户为怨,一国无复全行之士也。“恪知逊以此嫌己,故遂广其理而赞其旨也。会逊卒,恪迁大将军,假节,驻武昌,代逊领荆州事。
久之,权不豫,而太子少,乃征恪以大将军领太子太傅,中书令孙弘领少傅。权疾困,召恪、弘及太常滕胤、将军吕据、侍中孙峻,属以后事。
翌日,权薨。弘素与恪不平,惧为恪所治,秘权死问,欲矫诏除恪。峻以告恪,恪请弘咨事,于坐中诛之,乃发丧制服。与弟公安督融书曰:“今月十六日乙未,大行皇帝委弃万国,群下大小,莫不伤悼。至吾父子兄弟,井受殊恩,非徒凡庸之隶,是以悲恸,肝心圮裂。皇太子以丁酉践酋号,哀喜交并,不知所措。吾身受顾命,辅相幼主,窃自揆度;才非博陆而受姬公负图之托,惧忝丞相辅汉之效;恐损先帝委付之明,是以忧惭惶惶,所虑万端。且民恶其上,动见瞻观,何时易哉?今以顽钝之姿,处保傅之位,艰多智寡,任重谋浅,谁为唇齿?近汉之世,燕、盖交遘,有上官之变,以身值此,何敢怡豫邪?又弟所在,与贼犬牙相错,当于今时整顿军具,率厉将士,警备过常,念出万死,无顾一生,以报朝廷,无忝尔先。又诸将备守各有境界,犹恐贼虏闻讳,恣睢寇窃。边邑诸曹,已别下约敕,所部督将,不得妄委所戍,径来奔赴。虽怀怆但不忍之心,公义夺私,伯禽服戎,若苟违戾,非徒小故。以亲正疏,古人明戒也。”
恪更拜太傅。于是罢视听,息校官,原逋责,除关税,事崇恩泽,众莫不悦。恪每出入,百姓延颈思见其状。
初,权黄龙元年迁都建业。二年筑东兴堤遏湖水。后征淮南,败,以内船,由是废不复修。恪以建兴元年十月会众于东兴,更作大堤,左右结山侠筑两城,各留千人,使全端、留略守之,引军而还。魏以吴军入其疆土,耻于受侮,命大将胡遵、诸葛诞等率众七万,欲攻围两坞,图坏堤遏。恪兴军四万,晨夜赴救。遵等敕其诸军作浮桥度,陈于堤上,分兵攻两城。城在高峻,不可卒拔。恪遣将军留赞、吕据、唐咨、丁奉为前部。
时天寒雪,魏诸将会饮,见赞等兵少,而解置铠甲,不持矛戟。但兜鍪刀楯,倮身缘遏,大笑之,不即严兵。兵得上,便鼓噪乱斫。魏军惊扰散走,争渡浮桥,桥坏绝,自投于水,更相蹈藉。乐安太守恒嘉等同时并没,死者数万。故叛将韩综为魏前军督,亦斩之。
获车乘牛马驴骡各数千,资器山积,振旅而归。进封恪阳都侯,加荆扬州牧,督中外诸军事,赐金一百斤,马二百匹,缯布各万匹。
恪遂有轻敌之心,以十二月战克,明年春,复欲出军。诸大臣以为数出罢劳,同辞谏恪,恪不听。中散大夫蒋延或以固争,扶出。恪乃着论谕众意曰:“夫天无二日,土无二王,王者不务兼并天下而欲垂祚后世,古今未之有也。昔战国之时,诸候自恃兵强地广,互有救援,谓此足以传世,人莫能危。恣情从怀,惮于劳苦,使秦渐得自大,遂以并之,此既然矣。近者刘景升在荆州,有众十万,财谷如山。不及曹操尚微,与之力竞,坐观其强大,吞灭诸袁,北方都定之后,操率三十万众来向荆州,当时虽有吞智者,不能复为画计,于是景升儿子,交臂请降,遂为囚虏。凡敌国欲相吞,即仇雦欲相除也,有仇而长之,祸不在己,则在后人,不可不为远虑也。昔伍子胥曰:”越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二十年之外,吴其为沼乎!‘夫差自恃强大,闻此邈然,是以诛子胥而无备越之心,至于临败悔之,岂有及乎?越小于吴,尚为吴祸,况其强大者邪?昔秦但得关西耳,尚以并吞六国,今贼皆得秦、赵、韩、魏、燕齐九州之地,地悉戎马之乡,士林之薮。
今以魏比古之秦,土地数倍;以吴与蜀比古穴国,不能半之。然所以能敌之,但以操时兵众于今适尽,而后生者未悉长大,正是贼衰少未盛之时。加司马懿先诛王淩,续自陨毙,其子幼弱,而专彼大任,虽有智计之士,未得施用。当今伐之,是其厄会。圣人急于趋时,诚谓今日。若顺众人之情,怀偷安之计,以为长江之险可以传世;不论魏之终始,而以今日遂轻其后。此吾所以长叹息者也。自本以来,务在产育,今者贼民岁月繁滋,但以尚小,未可得用耳。
若复十数年后,其众必倍于今,而国家劲兵之地,皆已空尽,唯有此见众可以定事。
若不早用之,端坐使老,复十数年,略当损半,而见子弟数不足言。若贼众一倍,而我兵损半,虽复使伊、管图之,未可如何。今不达远虑者,必以此言为迂。夫祸难未至而豫忧虑,此固众人之所迂也。及于难至,然后顿颡,虽有智者,又不能图。此乃古今所病,非独一时。昔吴始以伍员为迂,故难至而不可救。刘景升不能虑十年之后,故无以治其子孙。今恪无具臣之才,而受大吴萧、霍之任,智与众同思不经远,若不及今日为国斥境,俯仰年老,而仇敌更强。欲刎颈谢责,宁有补邪?今闻众人或以百姓尚贫,欲务闲息,此不右其虑其大危而其小勤者也。昔汉祖幸已自有三秦之地,何不闭关守险以自娱乐,空出攻楚,身被创痍,介胄生虮虱,将士厌困苦,岂甘锋刃而忘安宁哉?虑于长久不得两存者耳!每览荆邯说公孙述以进取之图,近风家叔父表陈与贼争竞之计,未尝不喟然叹息也。夙夜反侧,所虑如此,故聊疏愚言,以达二三君子之末。若一朝陨殁志画不立,贵令来世知我所忧,可思于后,“众皆以恪此论欲必为之辞,然莫敢复难。
丹杨太守聂友素与恪善。书谏恪曰:“大行皇帝本有遏东关之计,计未施行。今公辅赞大业,成先帝之志。寇远自送,将士凭赖威德,出身用命,一旦有非常之功,岂非宗庙神灵社稷之福邪!宜且案兵养锐,观衅而动。今乘此势欲复大出,天时未可。而苟任盛意,私心以为不安。”恪题论后,为书答友曰:“足下虽有自然之理,然未见大数。
熟省此论,可以开悟矣。“于是违众出军,大发州郡二十万众,百姓骚动,始失人心。
恪意欲曜威淮南,驱略民人。而诸将或难之曰:“今引军深入,疆场之民,必相率远遁,恐兵劳而功少,不如止围新城。新城困,救必至,至而图之,乃可大获。”恪从其计,回军还围新城。攻守连月,城不拔。士卒疲劳,因暑饮水,泄下、流肿,病者大半,死伤涂地。诸营吏日白病者多,恪以为作,欲斩之,自是莫敢言。恪内惟失计,而耻城不下,忿形于色。将军朱异有所是非,恪怒,立夺其兵。都尉蔡林数陈军计,恪不能用,策马奔魏。魏知战士罢病,乃进救兵。恪引军而去。士卒伤病,流曳道路,或顿仆坑壑,或见略获,存记忿痛,大小呼嗟。而恪宴然自若。出住江渚一月,图起田于浔阳,诏召相衔,徐乃旋师。由此众庶失望,而怨黩兴矣。
秋八月军还,陈兵导从,归入府馆。即召中书令孙嘿,厉声谓曰:“卿等何敢妄数作诏?”嘿惶惧辞出,因病还家。恪征行之后,曹所奏署令长职司,一罢更选,愈治威严,多所罪责,当进见者无不竦息。又改易宿卫,用其亲近。复敕兵严,欲向责、徐。
孙峻因民之多怨,众之所嫌,构恪欲为变,与亮谋,置酒请恪。恪将见之夜,精爽扰动,通夕不寐。明将盥漱,闻水腥臭,侍者授衣,衣服亦臭。恪怪其故,易衣易水,其臭如初,意惆怅不悦。严毕趋出,太衔引其衣,恪曰:“犬不欲我行乎?”还坐,顷刻乃复起,犬又衔其衣,恪令从者逐犬,遂升车。
初,恪将征淮南,有孝子着缞衣入其阁中,从者白之,令外诘问,孝子曰:“不自觉入。”时中外守备,亦悉不见,众皆异之。出行之后,所坐厅事屋栋中折。自新城出住东兴,有白虹见其船,还拜蒋陵,白虹复绕其车。及将见,驻车宫门,峻已伏兵于帷中,恐恪不时入,事泄,自出见恪曰:“使君若尊体不安,自可须后,峻当具白主上。”
欲以尝知恪。恪答曰:“当自力入。”散骑常侍张约、朱恩等密书与恪曰:“今日张设非常,疑有他故。”恪省书而去。未出路门,逢太常滕胤,恪曰:“卒腹痛,不任人。”
胤不知峻阴计,谓恪曰:“君自行旋未见,今上酒请君,君已至门,宜当力进。”恪踌躇而还,剑履上殿。谢亮,还坐。设酒,恪疑未饮,峻因曰:“使君病未善平,当有常服药酒,自可取之。”恪意乃安,别饮所赍酒。酒数行,亮还内,峻起如厕,解长衣,着短服,出曰:“有诏收诸葛恪!”恪惊起,拔剑未得,而峻刀交下。张约从旁斫峻,裁伤左手,峻应手所约断右臂。武卫之士皆趋上殿,峻云:“所取者恪也,今已死。”
悉令复刃,乃除地更饮。
先是,童谣曰:“诸葛恪,芦苇单衣蔑钩落,于何相求成子阁。”成子阁者,反语石子冈也。建业面有长陵,名曰石子冈,葬者依焉。钩落者,校饰革带,世谓之钩络带。
恪果以苇席裹其身而篾束其腰,投之于此冈。恪长子绰,骑都尉,以交关鲁王事,权遣付恪,令更教诲,恪鸩杀之。中子辣,长水校尉。少子建,步兵校尉。闻恪诛,车载其母而定。峻遣骑督承追斩竦于白都。建得渡江,欲北走魏,行数千里,为追兵所逮。恪外甥都乡侯张震及常侍朱恩等,皆夷三族。
初,竦数谏恪,恪不从,常忧惧祸。及亡,临淮臧均表乞收葬恪曰:“臣闻震雷电激,不崇一朝,大风冲发,杀有极日。然犹继以云雨,因以润物,是则天地之威,不可经日浃辰,帝王之怒,不宜讫情尽意,臣以狂愚,不知忌讳,敢冒破灭之罪,以邀风雨之会。伏念故太傅诸葛恪得承祖考风流之烈,伯叔诸父遭汉祚尽,九州鼎立,分托三方,并履忠勤,熙隆世业。爰及于恪,生长王国,陶育圣化,致名英伟,服事累纪,祸心未萌,先帝委以伊、周之任,属以万机之事。
恪索性刚履,矜己陵人,不能敬守神器,穆静帮内,兴功暴师,未期三出,虚耗士民,空竭府藏,专擅国宪,废易由意,假刑劫众,大小屏息。侍中武卫将军都乡候俱受先帝嘱寄之诏,见其奸虐,日月滋甚,将恐荡摇宇宙,倾危社稷,奋其威怒,精贯昊天,计虑先于神明,智勇百于荆、聂,躬持白刃,枭恪殿堂,勋超朱虚,功越东牟。国之元害,一朝大除,驰首徇示,六军喜踊,日月增光,风尘不动,斯实宗庙之神灵,天人之同验也。今恪父子三首,悬市积日,观者数万,詈声成风。国之大刑,无所不震,长老孩幼,无不华见。人情之于品物,乐极则哀生,见恪贵盛,世莫与贰,身处台辅,中间历年,今之诛夷,无异禽兽,观讫情反,能不憯然!
且已死之人,与土壤同域,凿掘斫刺,无所复加。愿圣朝稽则乾坤,怒不极旬,使其乡邑若故吏民收以士伍之服,惠以三寸之棺。昔项籍受殡葬之施,韩信获收敛之恩,斯则汉高发神明之誉也。惟陛下敦三皇之仁,垂哀矜之心,使国泽加于辜戮之骸,复受不已之恩,于以扬声遐方,沮劝天下,岂不弘哉!昔栾布矫命彭越,臣窃恨之,不先请主上,而专名以肆情,其得不诛,实为幸耳。今臣不敢章宣愚情以露天恩,谨伏手书,冒昧陈闻,乞圣朝哀察。“于是亮、峻听恪故吏敛葬,遂求之于石子冈。
始恪退军还,聂友知其将败。书与滕胤曰:“当人强盛,河山可拔,一朝羸缩,人情万端,言之悲叹。”恪诛后,孙峻忌友。欲以为郁林太守,友发病忧死。友字文悌,豫章人也。
滕胤字承嗣,北海剧人也。伯父耽,父胄,与刘繇州里通家。以世扰乱,渡江依繇。
孙权为车骑将军,拜耽右司马,以宽厚称,早卒,无嗣。胄善属文,权待以宾礼,军国书疏,常令损益润色之,亦不幸短命。权为吴王,迫录旧恩,封胤都亭侯。少有节操,美容仪。弱冠尚公主。年三十,起家为丹杨太守,徙吴郡、会稽,所在见称。太元元年,权寝疾,诣都,留为太常;与诺葛恪等俱受遗诏辅政。孙亮即位,加卫将军。
恪将悉众伐魏。胤谏恪曰:“君以丧代之际,受伊、霍之托,入安本朝,出摧强敌,名声振于海内,天下莫不震动,万姓之心,冀得蒙君而息。今猥以劳役之后,兴师出征,民疲力屈,远主有备。若攻城不克,野略无获,是丧前劳而招后责也。不如案甲息师,观隙而动。且兵者大事,事以众济,众苟不悦,君独安之?”恪曰:“诸云不可者,皆不见计算,怀居苟安者也,而子复以为然,吾何望焉?夫以曹劳暗劣,而政在私门,彼之臣民,固有离心。今吾因国家之资,借战胜之威,则何往而不克哉!”以胤为都下督,掌统留事。胤白日接宾客,夜省文书,或通晓不寐。
孙峻字子远,孙坚弟静之曾孙也。静生皓,皓生恭,为散骑侍郎。恭生峻。少便弓马,精果胆决。孙权末,徙武卫都尉,为侍中。权临薨,受遗辅政,领武卫将军,故典宿卫,封都乡侯。既诛诸葛恪,迁丞相大将军,督中外诸军事、假节,进封富春侯。滕胤以恪子竦妻父辞位。峻曰:“鲧、禹罪不相及,滕侯何为?”峻、胤虽内不沾洽,而外相包容,进胤爵高密侯,共事如前。峻素无重名,骄矜险害,多所刑杀,百姓嚣然。
又奸乱宫人,与公主鲁班私通。五凤元年,吴侯英谋杀峻,英事泄死。
二年,魏毋丘俭、文钦以众叛,与魏人战于乐嘉,峻帅骠骑将军吕据、左将军留赞袭寿春,会钦败降,军还。是岁,蜀使来聘,将军孙仪、孙邵綝恂等欲因会杀峻。事泄,仪等自杀,死者数十入,并及公主鲁育。
峻欲城广陵,朝臣知其不可城,而畏之莫敢言。唯滕胤谏止,不从,而功竟不就。
其明年,文钦说峻征魏,峻使钦与吕据、车骑刘纂、镇南朱异、前将军唐咨自江都人淮、泗,以图青、徐。峻与胤至石头,因饯之,领从者百许人入据营。据御军齐整,峻恶之,称心痛去。遂梦为诸葛恪所击,恐惧发病死,时年三十八,以后事付綝.孙綝字子通,与峻同祖。綝父绰为安民都尉。綝始为偏将军,及峻死,为待中武卫将军,领中外诸军事,代知朝政。吕据闻之大恐,与诸督将连名,共表荐滕胤为丞相,綝以胤为大司马,代吕岱驻武昌。据引兵还,使人报胤,欲共废綝.綝闻之,遣从兄虑将兵逆据于江都,使中使敕文钦、刘纂、唐咨等合众击据,遣侍中左将军华融、中书丞丁晏告胤取据,并喻胤宜速去意,胤自以祸及,因留融、晏,勒兵自卫,召典军扬崇、将军孙咨,告以綝为乱,迫融等使有书难綝.綝不听,表言胤反,许将军刘丞以封爵,使率兵骑急攻围胤。胤又劫融等使诈诏发兵。融等不从,胤皆杀之。胤颜色不变,谈笑若常。或劝胤引兵至苍龙门,“将士见公出,必皆委綝就公”。时夜已半,胤恃与据期。
又难举兵向富,乃约令部曲,说吕侯以在近道,故皆为胤尽死,无离散者。时大风,比晓,据不至。綝兵大会,遂杀及将士数十人,夷胤三族。
綝迁大将军,假节,封永宁侯,负贵倨傲,多行无礼。初,峻从弟虑与诸葛恪之谋,峻厚之,至右将军、无难督,授节盖,平九官事。綝遇虑薄于峻时,虑怒,与将军王惇谋杀綝.綝杀惇。虑服药死。
魏大将军诸葛诞举寿春叛,保城请降。吴遣文钦、唐咨、全端、全怿等三万人救之。
魏镇南将军王基围入诞。钦等突围城。魏悉中外军二十余万增诞之围。朱异帅三万人屯安丰城,为文钦势。魏兖州刺史州泰据异于阳渊,异败退,为泰所追,死伤二干人。林于是大发率出屯镬里,复遣异率将军丁奉、黎斐等五万人攻魏,留辎重于都陆。异屯黎浆,遣将军任度、张震等慕勇敢六千人,于屯西六里为浮桥夜渡,筑偃月垒。为魏监军石苞及州泰所破,军却退就高。异复作车箱围趣五木城。苞、泰攻异,异败归,而魏太山太守胡烈以奇兵五千诡道袭都陆,尽焚异资粮。綝授兵三万人使异死战,异不从,綝斩之于镬里,而遣弟恩救。会诞败引还。綝既不能拔出诞,而丧败士众,自戮名将,莫不怨之。
綝以孙亮始亲政事,多所难问,甚惧。还建业,称疾不朝。筑室干朱雀桥南,使弟威远将军据入苍龙宿卫,弟武卫将军恩、偏将军干、长水校尉闿分屯诸营,欲以专朝自固。亮内嫌綝,乃推鲁育见杀本末,责怒虎林督朱熊、熊弟外部督朱损不匡正孙峻,乃令丁奉杀熊于虎林,杀损于建业。綝入谏不从,亮遂与公主鲁班、太常全尚、将军刘承议诛綝.亮妃,綝从姊女也,以其谋告綝.綝率众夜袭全尚,遣弟恩杀刘承于苍龙门外,遂围宫。使光禄勋盂宗告庙废亮,召群司仪曰:“少帝荒病昏乱,不可以处大位,承宗庙,以告先帝废之。诸君若有不同者,下异议。”皆震怖。曰:“唯将军令。”綝遣中书郎李祟夺亮玺绶,以亮罪状班告远近。尚书桓彝不肯署名,綝怒杀之。
典军施正劝綝征立琅邪王休,綝从之。遣宗正楷奉书于休曰:“綝以酶才,见授大任,不能辅导陛下。顷月以来,多所造立。亲近刘承,悦于美色;发吏民妇女,料其好者,留于宫内,取兵弟十八已下三千余人,习之苑中,连日续夜,大小呼嗟,败坏藏中矛戈五千余枚,以作戏具。朱据先帝旧臣,子男熊、损皆承父之基,以忠议自立,昔杀小主。自是大主所创,帝不复精其本未,便杀熊、损,谏不见用。诸下莫不侧息。帝于宫中作小船三百余艘,成以金银,师工昼夜不息。太常全尚,累世受恩,不能督诸宗亲,而全端等委城就魏。尚位过重,曾无一言以谏陛下,而与敌往来,使传国消息,惧必倾危社稷。推案旧典,运集大王,辄以今月二十七日擒尚斩承。以帝为会稽王,遣楷牵迎。
百寮喁喁。立任道侧。“
綝遣将军孙耽送亮之国,徙尚于零陵,迁公主于豫章。綝意弥溢,侮慢民神,遂烧大桥头伍子胥庙,又坏浮屠祠,斩道人。休既即位,称草莽臣。诣阙上书曰:“臣伏自省,才非干国,因缘肺腑,位极人臣,伤锦败驾,罪负彰露,寻愆惟阙,夙夜忧惧。臣闻天命棐谌,必就有德,是以幽、厉失度,阂宣中兴,陛下圣德,纂承大统,宜得良辅;以协雍熙,虽尧之盛,犹求稷契之佐;以协明圣之德。古人有言:”陈力就列,不能者止。‘臣虽自展竭,无益庶政,谨上印绶节钺,退还田里,以避贤路。“休引见慰喻。
又下诏曰:“朕以不德,守藩于外,值兹际会,群公卿士,暨于朕躬,以奉宗庙。朕用抚然,若涉渊冰。大将军忠计内发,扶危定倾,安康社稷,功勋赫然。昔汉孝宣践阼,霍光尊显,褒德赏功,古今之通义也。其以大将军为丞相、荆州牧,食五县。”恩为御史大夫、卫将军,据右将军。皆县侯。干杂号将军、亭侯。闿亦封亭侯。綝一门五侯,皆典禁兵,权倾人主,自吴国朝臣未尝有也。
綝奉牛酒诣休,休不受,赍诣左将军张布。酒酣,出怨言曰:“彻废少主时,多劝吾自为之者。吾以陛下贤明,故迎之。帝非我不立,今上礼见拒,是与凡臣无异,当复改图耳。”布以言闻休,休衔之。巩其有变,数加赏赐,又复加恩侍中,与綝分省文书。
或有告綝怀怨侮上欲图反者,休执以付綝,綝杀之。由是愈惧,因孟宗求出屯武昌,休许焉,尽敕所督中营精兵万余人,皆令装载,所取武库兵器,咸令给与。将军魏邈说休曰“綝居外必有变”,武卫士施朔又告“綝欲反有征”休密问张布,布与丁奉谋于会杀綝.永安元年十二月丁卯,建业中谣言明会有变。綝闻之,不悦。夜大风发木扬沙,綝益恐。戊辰腊会,綝称疾。休强起之,使者十余辈。綝不得已,将人,众止焉。綝曰:“国家屡有命,不可辞。可豫整兵,令府内起火,因是可得速还。”遂入,寻而火起,綝求出,休曰:“外兵自多,不足烦丞相也。”綝起离席,奉、布目左右缚之。綝叩首曰:“愿徙交州。”休曰:“卿何以不徙滕胤、吕据?”綝复曰:“愿没为官奴。”休曰:“何不以胤、据为奴乎!”遂斩之。以綝首令其众曰:“诸与綝同谋皆赦。”放仗者五千人。闿乘船欲北降,追杀之。夷三族。发孙峻棺,取其印绶,綝其木而埋之,以杀鲁育等故也。
綝死时年二十八。休耽与峻、綝同族,特除其属籍,称之曰故峻、故綝云。休又下诏曰:“诸葛恪、滕胤、吕据盖以无罪为峻、綝兄弟所见残害,可为痛心,促皆改葬,各为祭奠。其罹恪等事见远徙者,一切召还。
濮阳兴字子元,陈留人也。父逸,汉末避乱江东,官至长沙太守。兴少有士名,孙权时除上虞令,稍迁至尚书左曹,以五官中郎将使蜀,还为会稽太守。时琅邪王休居会稽,兴深与相结。及休即位,征兴为太常卫将军、平军国事,封外黄侯。
永安三年,都尉严密建丹杨湖田,作浦里塘。诏百官会议,咸以为用功多而田不保成,唯兴以为可成。遂会诸兵民就作,功佣之费不可胜数,士卒死亡,或自贼杀,百姓大怨之。兴迁为丞相,与休宠臣左将军张共布相表里,邦内失望。七年七月,休薨。左典军万彧素与乌程侯孙皓善,乃劝兴、布,于是兴、布废休适子而迎立皓。皓既践阼,加兴侍中,领青州牧。俄彧谮兴、布追悔前事。十一年朔入朝,皓因收兴、布,徙广州,道追杀之,夷三族。
评曰:“诸葛恪才气干略,邦人所称,然骄且吝,周公无观,况在于恪?矜己陵人,能无败乎!若躬行所与陆逊及弟融之书,则悔吝不至,何尤祸之有哉?滕胤厉修士操,遵蹈规矩,而孙峻之时犹保其贵,必危之理也。峻、綝凶竖盈溢,固无足论者。濮阳兴身居宰辅,虑不经国,协张布之邪,纳万彧之说,诛夷其宣矣。
译文
(三国志诸葛恪传、滕胤传、孙峻传、孙綝传、濮阳兴传、聂友传)
诸葛恪传,(附聂友传)诸葛恪,字元逊,诸葛瑾的长子。他年少时就有才名。二十岁被任命为骑都尉,与顾谭、张休等人侍奉太子孙登讲授道艺,并与他们交为朋友。从中庶子转为左辅都尉。
诸葛恪的父亲诸葛瑾脸长似驴,孙权大会朝臣时,让人牵一头驴进殿,用长标签贴在驴脸上,在标签上题写“诸葛子瑜”几个字。诸葛恪跪下说:“恳请让我用笔加上两个字。”孙权同意并给了他一支笔。诸葛恪在标签上续写了“之驴”二字,在座的人都欢笑起来,于是孙权将驴给了诸葛恪。又有一天见到诸葛恪,孙权问他说:“你的叔父和你父亲哪个强些?”诸葛恪回答说:“我父亲强些。”孙权问其原因,诸葛恪回答说:“我的父亲知道该为什么人做事,叔父却不知道,所以我父亲要强些。”孙权又欢笑起来。
他叫诸葛恪给大家依次敬酒,斟到张昭面前,张昭已有点醉意,不肯再饮,对诸葛恪说:“这不是敬老的礼节。”孙权说:“你能叫张公理屈辞穷,那么他就不得不饮这杯酒了。”于是诸葛恪反诘张昭说:“从前太师姜尚九十岁,还执旗持钺,仍未告老。如今领兵作战的事,将军您在后,饮酒吃饭的事,将军您在前,怎能说这不是敬老呢?”张昭终于无话可说,于是饮干杯中的酒。后来蜀国的使者来到吴国,群臣都来会见,孙权对蜀使说:“这个诸葛恪向来喜欢骑马,您回去告诉您们丞相,为他送一匹好马来。”诸葛恪便马上跪拜致谢,孙权说:“马还没有送来谢什么呢?”诸葛恪答说:“蜀国是陛下的外面马厩,今天有此恩诏,马是一定会送来的,我岂敢不谢恩?”诸葛恪的才思,都如上面相类。
孙权觉得他很不寻常,打算安排具体政事考察他,命他代理节度一职。节度职任是掌管军队粮草,公文繁杂,不是他所喜欢做的事。诸葛恪考虑到丹杨郡山道险阻,百姓大多果敢强劲,虽说以前曾发兵剿击,但只得到一些边缘县份的平民,其余的人皆因居住在深山远林之中,不能全部抓获,故多次自己恳求任丹杨地方主政人员去招降引诱那些人出山,三年可以得到兵卒四万。大家都认为丹杨地势险阻,与吴郡、会稽、新都、鄱阳四郡为邻相连,绵亘数千里,山谷上万重,其中居住僻远深山老林里的人,从未进过城市,没有见过官长,他们都身带兵器在山野活动,一生生活在深山之中,一直到白头至死。那些逃犯惯匪,都纠合逃窜其中。山中生产铜、铁,他们自制兵器铠甲。其地习俗爱好武功熟知打仗,崇尚武力勇气,他们登山越险,穿越荆棘丛林,就如鱼游深渊,猿猴在树林中攀援跳跃。他们不时窥伺可乘之机,出山而为寇盗,每每迫使官府出兵征讨,寻找他们的藏身巢穴。他们作战时蜂涌而至,败仗时如鸟兽而窜逃。自前代以来,一直不能控制他们,都认为治服他们实在很难。
诸葛恪父亲诸葛瑾听说这种情况,也认为这种事情不会取得最后的成功,叹气说:“恪儿不能使我们家庭兴旺,将使我们遭灭族之祸!”诸葛恪极力陈述他一定能获得其事成功的理由。孙权任命诸葛恪为抚越将军,兼丹杨太守,授予他执瞈戟的仪仗骑兵三百。授官仪式完毕,命令诸葛恪布置好仪仗队,擂鼓吹号,列队开道回家,当时他三十二岁。诸葛恪上任到郡府,就致书邻近四郡所属地方的主管官长们,要求他们各自保守好自己辖区的疆界,建立和整顿军队,那些接受归服教化的平民,全都让他们安定居处。于是分兵部署将领,分别守住险要地段,只修缮好防御工事,不与山越人交锋,等待庄稼将要成熟时,便开出部队收割,连种子也不给留下。旧粮已被吃尽,新粮又不能收,平民也已定居,一点粮食也不能进山,于是山越人饥饿穷困,逐渐出山投降。
诸葛恪又告谕下属说:“山越百姓去掉恶习接受教化,都应当安抚慰问,迁到外县定居,不得嫌弃怀疑,对他们不得执留拘捕。”臼阳县县长胡伉得到降民周遗,周遗从前是恶刁之人,因困迫暂时出山投降,内心却图谋叛乱,胡伉将他绑送到郡府。诸葛恪认为胡伉违背自己的教谕,于是将他斩首示众,并将此事写上奏章上报朝廷。山民们听说胡伉因捉人犯罪被杀,知道官府只是想要他们出山而已,于是他们扶老携幼相继出山,满一年后,所得到的人数全如诸葛恪原先预计的那样。诸葛恪自己督领一万人,其余三万分发给各位将领。孙权嘉赏诸葛恪的功劳,派尚书仆射薛综前往慰劳军队。薛综先致书诸葛恪等人说:“山越部族倚仗险要地势,不肯归服已有几代人,放松他们则扰乱不止,逼急他们则狼狈而窜。皇上震怒,命令将军西往进讨,朝内授以神奇计谋,军队威风震动四方。兵器不染血迹,铠甲不沾汗水。元凶受刑枭首,党徒归服道义,扫荡涤除深山寇穴,进献俘虏补充军队十万之众。山野没有留下一个匪寇,城邑再无残余奸徒。
既扫除凶寇,又充实兵员。杂草稗莠,都化变为有益的草禾;魑魅魍魉,转变成猛虎般勇士。虽说实为朝廷威德施加于他们所致,也肯定为元帅亲自督率指挥所成。虽说《诗经》赞美俘获敌人只审讯祸首,《易经》嘉赏处置降敌只杀掉罪魁,周朝的方叔、召伯虎,汉朝的卫青、霍去病,岂能同将军的功劳相提并论?您的功绩超越古人,勋劳盖过前代。主上欢欣喜悦,遥远地赞叹您的功绩。他有感于《四牡》表述的慰劳胜利归来的遗典,思慕凯旋祭告祖庙庆贺的礼制,故此派遣尚书台近侍官员,迎接犒赏将军全军将士,以表彰您的大功,慰问辛劳的将士。”诸葛恪被授任为威北将军。封都乡侯。他恳求率领部众在庐江、皖口一带驻扎并耕种农田,借此用轻兵袭击舒县,驱使那里的百姓随他返回。
又派遣侦察人员前往远处,察看道路和险要之地,企图夺取寿春,孙权认为不可行。赤乌年间,魏国司马懿谋划打算攻打诸葛恪,孙权正准备出兵应战,观星象气数的人认为出兵不利,于是孙权让诸葛恪将军队转移到柴桑驻扎。诸葛恪写信给丞相陆逊说:“杨敬叔传述清高的理论,认为当今的人才所剩无几,坚守道德和事业的人已经没有几人,应当相互配合,互相依存,对上兴隆国家大事,在下互相珍重爱惜。又嫉恨世俗之人互相毁谤,使已有所成就的人才,中途受到压抑损伤;将受进用的人才,情绪不乐思想不欢。
我听到这些喟然长叹,实在让人私下拍节激愤。我认为君子对一个人不应求全责备,即使孔子门徒大约三千,其中特别突出的也只七十二人,至于子张、子路、子贡等七十余人,有亚圣之德,然而犹各有其所短,颛孙师偏激、仲由鲁莽、端木赐不安分守己,更何况他们之下者就没有不足之处?况且孔子不因这几位有缺点而不把他们当作朋友,不因人所短而弃其所长。加之当今选拔人才,应比古人要宽,为什么呢?现在社会形势变化复杂,德才兼备者少,国家各部门官员,常常苦于无合适者担任。如果他本性不奸邪,志在奉献才力,便可奖拔任用,让他在职任上尽量发挥自己才干。红潮网
如果在大体上适合称职,个人私生活有不足之处,都应当宽容,不应当事事计较责备。况且对有才能的人实在不能在一些细小事情上苛刻要求,苛刻则圣贤也将难为全人,何况与他们相差甚远的常人呢?故此说用道德条文来看人则难,用人比人来看人则易,这样是贤是愚就可知了。自汉末以来,中原士大夫如许子将之类,之所以不断互相毁谤讥议,有时甚至引起祸端,究其原因,并非为了什么深仇,只不过因为自己本身不能用礼教标准相约束,反而专以公正道义指责别人。
自己不遵从礼制,别人就不服;以公正道义不公正地指责别人,则别人就不会接受。内心不佩服对方的行为,又不愿忍受对方的责备,则不会不产生相互怨忿。相互怨忿一产生,则小人就会乘机在中间钻空子。小人钻了空子,则多道转传的谣言,日积月累的谮毁,纷乱交杂一起到来,即使让非常了解非常亲近的人听到这些话,也难于辨真定假,何况已有隔阂,且本就不明事理的人呢?所以张耳、陈余到了操刀互相残杀的地步,萧育、朱博友好不能坚持到头,其原因就在这里。不放过别人的过失,在细微的事情上相互指责,久而久之就会造成家家户户互相埋怨,整个国家也不会有德行操守完善无缺的人才了。”诸葛恪知道陆逊听了谗言而猜疑自己,故此多方阐述这个道理而盛赞它的深刻旨意。
适逢陆逊去世,诸葛恪被升任为大将军,假节,驻守武昌,接替陆逊兼任荆州刺史。过了较长时间,孙权生了病,而太子年少,于是征召诸葛恪以大将军身份兼任太子太傅,令中书令孙弘兼任太子少傅。孙权病危时,召见诸葛恪、孙弘及太常滕胤、将军吕据、侍中孙峻,托付他们以后事。次日,孙权去世。孙弘一向与诸葛恪不和,害怕被压抑惩治,便封锁了孙权去世的消息,企图假传皇帝诏书除掉诸葛恪。
孙峻将这些情况告知诸葛恪,诸葛恪请孙弘商议事情,在座席上将孙弘杀死,于是穿起丧服发布孙权去世的消息。诸葛恪给弟弟公安督诸葛融写信说:“本月十六日乙未,已故皇帝舍离万邦,全国臣民,莫不悲伤哀悼。至于我们父子兄弟,都受过他赐予的特殊恩典,不同于一般的下属,故此悲恸异常,心肝碎裂。皇太子于丁酉日继位登基,我悲哀和喜悦交错,不知所措。我身受临终遗命,辅佐幼主,私下考虑,自己才力不及博陆侯霍光,而受周公辅佐成王的托付,担心不能取得霍光辅助汉昭帝的成就,恐怕有损先帝委以重任的英明,故而忧虑惭愧,惶惶不安,思虑万端。
况且百姓厌恶统治者,一有动静就受到他们的注视,何时才能改变这种情况呢?现在我以愚笨的资质,处于保傅的高位,艰难繁多而谋智不足,任务沉重而谋略短浅,谁能与我相互帮助呢?近代汉朝,燕王与盖长公主互相勾结,于是上官桀等人谋乱,现在我处境与其时差不多,怎敢安逸犹豫呢?又你所驻守的地方,与敌寇地界犬牙交错,现在应当整顿军用器械,激励将士,警戒防备要比平时更要加强,考虑到不辞万死,不顾自己生命,以报效朝廷,不辱没我们的先人。
另外诸将防守各自的地界,尤应担心贼寇听到皇帝逝去的消息,放肆入寇。边境各级官署,已经另下约束文书,所属各部带兵将官,不得任意放弃自己防守军务,径直赶回奔丧。虽说都怀有悲痛难已的心情,但公义夺私情,伯禽丧服未除即率军出征,如果违犯,就绝非小错了。以亲近的人作榜样以便纠察他人,这是古人的明确告诫。”诸葛恪被改授为太傅。于是取消密置视听之事,裁除军政冗员,免除拖欠的赋税,取消货运关税,各项政事都顾及到给百姓以恩惠利益,国人无不欢悦。诸葛恪每次外出,百姓都引颈相望,都想看看他的形象。
当初,孙权在黄龙元年(229)迁都建业,黄龙二年(230)修筑东兴堤以拦挡巢湖水。后来征伐淮南,反被湖内敌兵船只打败,于是堤废再不修治。
诸葛恪于建兴元年(252)十月,在东兴征集民众,再筑大堤,左右两端连结山岭各筑城一座,每城留守一千人,派全端、留略分别守卫两城,他自己亲率大军返归建业。魏国以吴军进入自己疆界,耻于受辱,命令大将胡遵、诸葛诞等率兵七万,打算围攻那两座城堡,企图毁坏阻遏湖水的大堤。诸葛恪发兵四万,日夜兼程赶往援救。胡遵等命令各部造浮桥渡湖,将部队安置堤上,分兵进攻两城。城筑建在高险之处,仓促难于攻拔。诸葛恪派将军留赞、吕据、唐咨、丁奉为先头部队。当时天寒下雪,魏军众将领聚会饮酒,见留赞等人兵少,于是解放铠甲,不操矛戟。只是带着头盔拿着刀与盾牌,解除戎装在堤岸嬉闹,并且大声欢笑,不严整军阵。
留赞等部队一上岸就鼓噪呐喊,拼命乱砍乱杀。魏军受到惊扰四散逃走,争着抢渡浮桥,桥坏绳断,纷纷跌入水中,又自相践踏。乐安太守桓嘉等同时淹死,魏兵死者数万人。过去叛变投魏的将领韩综为魏军前军督,也被斩杀。缴获魏军车辆牛马驴骡各数千,物资军器堆积如山,吴军整顿队伍凯旋而归。朝廷晋封诸葛恪为阳都侯,加授荆州、扬州州牧,督率朝内外诸项军事,赐黄金一百斤、马二百匹、丝帛、棉布各一万匹。诸葛恪于是产生轻敌的思想,刚在十二月战胜敌人,第二年春上,便又打算出兵。诸位大臣认为多次出征将士劳困,一齐劝说诸葛恪,诸葛恪不听。
中散大夫蒋延坚决争辩,被强挟出殿。诸葛恪于是撰写文章晓谕众人说:“天上没有两个太阳,地上难容两个皇帝,做皇帝者不致力于兼并天下而只想把帝位传给后世,古今都未曾有过。从前战国时期,诸侯各自依恃兵强地广,互有救援,认为这样可以将政权传与后世,他人不能危害。由是放松自己占据天下的情怀,害怕劳苦,致使秦国日益强大,终于将他们吞并,这都是史实。近代刘景升拥有荆州,兵众十万,财粮如山,但他不及时趁曹操力量尚很微弱时,与他尽力竞争,而坐观曹操强大起来,吞灭诸袁。北方全部平定之后,曹操即亲率三十万大军杀向荆州,当时虽说有智谋之人,但却不能再为其筹划良计。于是刘景升的儿子,反缚双臂请求投降,成为囚虏。举凡敌对国家都想互相吞并,就像有仇的双方都想互相除掉对方一样。
有仇敌而任其强大,祸患不在自己,则殃及后人,不可不作长远的考虑。过去伍子胥说:‘越国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二十年之外,吴国就成为战败后的泥沼!’夫差自恃强大,听说此话不屑一顾。于是诛杀伍子胥而无防备越国的思想,以至于临到败亡时才悔恨,难道这还来得及吗?越国小于吴国,尚为吴国之祸患,何况那些强大的国家呢?过去秦国仅有函谷关以西地盘,尚能以此并吞六国,如今贼寇全部占有秦、赵、韩、魏、燕、齐六国九州之地,其地都是出产军马、产生人才的地方。如今用魏国比较古代秦国,土地多出几倍,以吴国、蜀国比较古代六国,不足六国的一半。然而今日所以能够抵抗魏国,是因为曹操手上的兵员,到现在已损耗殆尽,而后来出生的人还未长成,正是敌人衰弱兵少尚未强盛之际。
加之司马懿先诛杀王凌,接着自己毙命,他的儿子还小,而独掌大权,虽有智谋之士,但得不到重用。当下去征伐魏国,正值它遭厄运之时。圣人迫切地抓紧时机,说的即是今日天下形势。如果顺从众人的想法,怀着偷安的打算,以为长江天险可以世代把持,不考虑魏国的前后变化,而以今日的状况轻视它以后的发展,这正是我深为长叹的缘故。自古以来,以增长人口为急务,现在贼国之民年年月月在繁育增长,只是年龄还小,尚不能役用而已。如果再过十年后,魏国的人口一定比今天增长一倍,而我们国家强兵驻守的地方,却都告空虚,惟有现在的军队众多,可以作出大事。如果不早早用兵,徒然呆坐使他们逐渐衰老,再过十多年,大略要减少一半人力,而现今子弟人数到那时也不值得一提。如果贼方兵力增加一倍,而我方兵力减损一半,虽再有伊尹、管仲来筹划大事,也不可能有什么办法。如今不通晓长远计谋的人,一定会认为我的话过于迂阔不实。祸患没有到来而预先忧虑,这本是众人所认作迂阔的事。等到患难临头,然后屈膝叩首,即使有智谋的人,又不能想出办法了。
这是古今通病,并非一时的特殊道理。从前吴国开始认为伍子胥迂腐,故此大难临头而无法解救。刘景升不能深虑十年以后的事,故此没有什么遗留子孙。今天诸葛恪我无充数大臣的才能,而受大吴国像萧何、霍光一样的重任,智慧同于一般人,思虑并不深远,如果不在当前及时为国家开疆拓土,瞬息以至老年,而仇敌那时更为强大,到时刎颈自杀以谢罪责,也对事情无所补益了。现在听大家之言,有的以为百姓尚且贫苦,想让他们尽量有时间休养生息,这是不知道忧虑大危难,而只乐于在小事情上致力。
从前汉高祖幸运已得到三秦之地,但为何不闭关守险,自享娱乐,却出关攻打西楚,身带创伤,衣服盔甲都生了虮虱,将士疲于困苦,难道是他喜爱冒锋刃之险而忘弃安宁吗?是考虑敌我两方不能长期共存啊!每次阅读荆邯劝说公孙述出兵图谋天下的见解,近日见到我家叔父上表阐述与曹贼争竞天下的计策,没有不感慨叹息的。我整夜辗转反侧,所思虑的就是这些。故此分条陈述自己愚见,送至各位君子手旁。如果有天我死去,志向计划不得实现,也想让后世知我所忧之事,可在以后思求解决之法。”
众人都认识到诸葛恪这篇论说是想为自己坚持出兵寻找借口,然而却无人敢再辩难。丹杨太守聂友一向与诸葛恪友好,他写信劝谏诸葛恪说:“已故皇帝本来就有遏敌东关的计划,只是未付施行。现在您辅佐大业,完成先帝遗志,敌寇自远道前来送死,我将士们凭靠皇朝威德,献身效命,一旦建立非常功绩,岂非宗庙神灵社稷的福祉!现在应当按兵不动蓄精养锐,观察时机再行动。如今乘着打了胜仗的形势,想再大举出兵,天时并不有利。而勉强任意行事,我私下心里不安。”诸葛恪写出那篇论说文章后,写信答复聂友说:“足下所言虽有自然之理,然而没有看到时势大局。仔细看看我的这篇论说,就可以开启思想了。”于是违背众人意愿出兵,大量征发各州郡兵卒二十万人,百姓骚动不安,于是开始失去民心。诸葛恪心里想炫耀武力于淮南,驱赶百姓,而众将领中有人提出疑问说:“现在率军深入,边境上的百姓必定相率远避,恐怕士兵劳苦而收效甚微,不如只围困合肥新城。
新城被我方围困,敌人救兵必然要来,敌人救兵一到再用计打败他们,便可大获全胜。”诸葛恪听从了这一建议,回军退而包围新城。战斗持续几个月,新城并未攻下。士卒劳苦不堪,因天气酷热而饮用生水,患腹泄以至两腿发肿,病者大半,到处是死伤之人。各营军官天天报告病人很多,诸葛恪认为他们说假话,要杀汇报的人,自此再没有人敢报告了。诸葛恪内心认识到攻新城是失策,然而耻于攻城不下,愤怒的神色挂在脸上。将军朱异表示了一些不同的看法,诸葛恪大怒,立即剥夺他的兵权。
都尉蔡林多次陈述用兵计谋,诸葛恪都不采纳,于是他驰骑投奔魏国而去。魏国得知吴国兵士疲困多病,于是挺进援兵。诸葛恪率军撤退。士兵们病伤很多,掉队者沿路都是,有的倒毙于坑沟中,有的被魏军所俘虏,活着的愤恨不已,死去的使人痛心,全军上下呼天抢地。而诸葛恪却安然自若,出营往江中小洲上住了一个月,企图在氵寻阳建立田园,召他回朝的诏书接踵而至,他才慢慢班师回京。从此全国百姓对他感到失望,而怨忿情绪由是产生。当年秋八月军队返回建业,诸葛恪排列队伍,仪仗队导引他回到大将军府。
随即他见中书令孙嘿,厉声责问说:“你们怎敢几次妄作诏书?”孙嘿恐惧辞谢出来,借口生病回了家。诸葛恪出征离京后,选曹所奏准任命的令、长各职官员,全被罢免重新任命。他更为显示威严,经常怪罪责备他人,要进见他的人,无不诚惶诚恐。又改换宫中警卫部队,用他自己亲近的人担任,又命令军队整装待发,准备进军青州、徐州一带。孙峻因为百姓对诸葛恪的怨恨,以及大家对诸葛恪的憎恶,就构陷诸葛恪想发动变乱,于是与孙亮合谋,置备酒席宴请诸葛恪。诸葛恪将要晋见孙亮的头天晚上,精神烦躁不安,通宵不寐。天亮起床洗漱,闻到水里有腥臭味,侍者递给他衣服,衣服也有臭味。诸葛恪对此感到奇怪,换水换衣,但臭味依旧,他感到惆怅不乐。他整装后快步走出来,狗咬住了他的衣服。
诸葛恪说:“狗不想让我去吗?”回来坐下,过了一会儿又起身,狗又来咬住了他的衣服,他令随从赶跑了狗,于是登车上路。起初,诸葛恪将要出征淮南时,有位孝子穿着丧服走进内屋,随从的人禀报了这件事,诸葛恪命令孝子出来并审问他,孝子说:“不知不觉地就进来了。”当时内外守卫的兵士,都没有看到,大家都是觉得奇怪。出征之后,他所坐办事厅堂的大梁中间断折。自新城回来住在东兴,有白虹出现在他的船上,他回来拜祭蒋陵,白虹又绕环他的车子。将要晋见时,停车在宫门,孙峻已在帷帐中埋伏好了士兵,担心诸葛恪不按时进来使事情败露,便亲自出来见诸葛恪说:“您的尊体如果不太舒服,自然可以改日晋见,我自会向主上禀告。”想以此试探诸葛恪。
诸葛恪回答说:“我应当自己撑着身体进宫。”散骑常侍张约、朱恩等秘密递上条子给诸葛恪:“今天的布署不同往常,怀疑有其他变故。”诸葛恪看了字条后省悟抽身离去,还未出宫殿大门,遇到太常滕胤,诸葛恪说:“我突然腹痛,不便入宫。”滕胤不知道孙峻的阴谋,对诸葛恪说:“您自出征回京后还未朝见,今日主上置酒席宴请您,而您已到了宫门,应该勉力进去为好。”诸葛恪犹豫着又返回来,带剑穿靴上殿,拜谢孙亮,回身坐下。斟上酒后,诸葛恪怀疑有毒而没有喝。于是孙峻说:“您的病还未痊愈,应当带有常服的药酒,可以自己拿出来喝。”诸葛恪的心才定下来,另喝自己准备的酒。酒过数巡后,孙亮回到内殿。孙峻起身上厕所,脱掉长衣,更换短装,出来说:“有诏书拘捕诸葛恪。”诸葛恪惊起,剑还未拔出鞘,而孙峻的刀已接连砍下。张约从旁边砍孙峻,伤其左手,孙峻随手回砍张约,砍断了他的右臂。武装的卫兵们都跑上殿,孙峻说:“要抓的是诸葛恪,现已死去。”于是命令刀剑入鞘,将地打扫干净又继续饮酒。先前,有童谣唱道:“诸葛恪,芦苇单衣篾钩落,于何相求成子阁。”成子阁的反语即石子冈。
建业城南有一条长长的丘陵,名为“石子冈”,是埋葬死人的地方。钩落,就是校饰皮带的东西,民间称它为“钩络带”。诸葛恪死后果然被苇席裹了身体用竹篾束在腰上,被抛尸在石子冈。诸葛恪的长子诸葛绰,任骑都尉,因为与鲁王事件有牵连,孙权遣送他回家交付诸葛恪,让诸葛恪教诲他,诸葛恪用鸩酒将他毒杀。次子诸葛竦,任长水校尉。小儿子诸葛建,任步兵校尉。听说诸葛恪被诛杀,他们用车子载着自己的母亲逃走。孙峻派遣骑督刘承追赶至白都将诸葛竦杀死。诸葛建渡过长江,想往北投奔魏国,走了几十里,为追兵所逮捕。诸葛恪的外甥都乡侯张震及常侍朱恩等人,都被诛灭三族。其初,诸葛竦多次劝谏诸葛恪,诸葛恪不听从,因此诸葛竦常常忧惧招致灾祸。
诸葛恪死后,临淮人臧均上表恳求收葬诸葛恪说:“为臣听说雷震电闪,不会一整天,大风激扬,很少终日不停,总是要接着布云播雨,用以滋润万物,是故天地发威,不能整天整旬,帝王发怒,不应任意纵情。为臣狂妄无知,不知忌讳,胆敢冒灭身破家之罪,来请求君上降下恩泽。伏念已故太傅诸葛恪能承继祖先所遗留的杰出功业,他的几位伯父叔父遭遇汉朝国祚已尽,九州鼎立,分别依身于魏、蜀、吴三方,都能勤勉忠贞,兴隆帝王事业。及至诸葛恪,生长吴国之地,受吴主教化陶冶,致令名声英伟,服侍吴主几十年,没有萌生祸乱之心,先帝委付他伊尹、周公一样的大任,将日理万机的大事交付他。诸葛恪生性刚愎,骄气凌人,不能慎重地保持国家政权,让国内和平安定,而为了建功使军队长期奔劳在野,不及三年就出兵三次,白白损失百姓士卒,使国家府库物资用尽,独自专持国家大权,任意罢免任用官吏,凭借刑法威吓众人,上下官员都不敢出声。
侍中武卫将军都乡侯孙峻与他一道受先帝嘱托的诏命,看到他奸邪暴虐,日益滋盛,担心将使天下动乱,倾覆危害社稷。于是奋其威怒,精诚贯通云天,计虑胜过神明,智勇百倍于荆轲、聂政,亲自手持白刃,诛杀诸葛恪于殿堂之上,其功绩超过朱虚侯、东牟侯。国家大害,一朝根除,车载他的首级展示于众,六军喜乐欢跃,日月增光,风尘平息,实为祖先之神灵,天人之共验。
如今诸葛父子三人首级,悬市示众数日,观看的人几万,咒骂声汇积如风。国家的大刑,无处不受震动,男女老幼,无不观看。人的思想,在观察事物时总是乐极生悲,看到诸葛恪显贵隆盛,世人无与为比,身处三公之位,已是居间多年,今日受到诛杀灭族,如禽兽受宰无异,观罢此般情景就会产生相反的感情,能不悲戚伤感?何况已死去了的人,与土壤同归一处,凿、挖、砍、刺,再也不能施加罚刑。希望圣明的朝廷效法乾坤,震怒不越旬日,让他的同乡或过去的部下,以一般的兵士服装来收殓他,赐给他三寸薄棺。
从前项羽也得到殡葬之赐,韩信也获得收殓之恩,这就使汉高祖显扬神明的声誉。以陛下笃行三皇之仁,布施哀悯之心,使朝廷的恩泽加施到受刑者的尸骸,使他们再次受到不尽之恩,以此显扬声名到遥远之地,劝勉警戒天下之人,岂不恢弘广大吗?从前栾布违反汉高祖诏令去祭奠彭越,我曾私下认为这种作法可恨,不先请示主上,而专门为了博得名声而恣意妄为,他没有被处死,实在是大幸。如今为臣不敢公开表示自己愚昧的情意,以露泄皇上恩德,只好恭敬地草拟这份表章,冒昧说明自己的想法,恳求圣明的朝廷哀怜省察。”于是孙亮、孙峻听任诸葛恪过去的下属去将他尸体收殓安葬,他们由是在石子冈找到了他的尸体。当初,诸葛恪撤军返还,聂友知道他将要败亡,写信给滕胤说:“当人处于强盛之时,可令山动河移,一旦陷于败弱之地,人们对他的态度就会各式各样。说到这里令人悲伤叹息。”诸葛恪被诛杀后,孙峻忌恨聂友,打算调他为郁林太守,聂友发病忧愤而死。聂友,字文悌,豫章郡人。
滕胤传,滕胤,字承嗣,北海剧县人。他的伯父滕耽、父亲滕胄,与刘繇是州里的世交,因为世道扰乱,渡江依附刘繇。孙权为车骑将军时,任命滕耽为右司马,滕耽以宽仁厚道而著称,去世早,没有后人。滕胄善于写文章,孙权以宾客之礼待他,军事、国家的文书,常常让他修改润色,也不幸短命。孙权为吴王,追忆过去恩义,封滕胤都亭侯。滕胤从小就有志节操守,容仪俊美。成年后娶公主为妻。年三十,开始出任丹杨太守,转任吴郡、会稽太守,所到之处都受到赞赏。
太元元年(251),孙权重病卧床,滕胤回到京都,留下为太常,与诸葛恪一起受遗诏辅政。孙亮登基后,加授滕胤卫将军。诸葛恪准备率领全部军队攻打魏国,滕胤劝谏他说:“您在先王去世新君继位时,接受了伊尹、霍光一样的重托,入则安定本国朝政,出则摧毁强大外敌,名声传扬全国,天下无不震动,百姓的心愿,期望得以依赖您而安宁。如今在大兴劳役之后,兴师出征,百姓疲惫、国力亏虚,远方国家的君主有所防备,如果攻城而不能克,野战而无所获,这就会丧失以前的功绩而招致以后的责备。不如按兵息师,伺机而行。况且出兵作战是重大事情,此事要靠大众才能成功,众人如果不高兴,您岂得独自安心?”诸葛恪说:“大家说不可出兵,是他们都无计虑,心怀苟且偷安的思想,而您也认为他们是对的,我还有什么指望?因为曹芳昏聩无能,而他的政权被控制在臣下手中,他的臣民本就怀有离心。
如今我利用国家的力量,凭借战胜的威势,则所向之处哪能不获胜?”他以滕胤为都下督,总管留守事务。滕胤白天接待宾客,夜间批阅文件,有时通宵不眠。
孙峻传,孙峻,字子远,孙坚的弟弟孙静的曾孙。孙静生孙詗。孙詗生孙恭,孙恭任散骑侍郎。孙恭生孙峻。
孙峻年少时就熟知射箭驰马,精明果敢、胆大决断。孙权在位末年,孙峻为武卫都尉,任侍中。孙权临去世前,孙峻受遗诏辅朝政,兼任武卫将军,此职按例主管宿卫军,封爵都乡侯。诸葛恪被诛杀后,孙峻被升为丞相大将军,督管朝廷内外各项军务、假节,晋封为富春侯。滕胤因是诸葛恪的儿子诸葛竦的岳父而辞职,孙峻说:“鲧和禹罪过不相连累,滕侯您这是何必呢?”孙峻、滕胤内心虽相互不融洽合意,但外表上都相互包容,孙峻晋封滕胤的爵位为高密侯,仍像以前一样共事。孙峻一向没有显赫的声名,骄矜阴险,过多施刑杀人,百姓怨声载道。他还奸淫宫女,与公主鲁班私通。
五凤元年(254),吴侯孙英企图谋杀他,因事情败露孙英被处死。五凤二年(255),魏国将领毋丘俭、文钦率部叛乱,与魏军在乐嘉作战,孙峻率领骠骑将军吕据、左将军留赞袭击寿春,正碰上文钦战败来向吴军投降,吴军返回。当年,蜀国使者来访问,将军孙仪、张怡、林恂等企图借会见蜀使之机杀死孙峻。事情败露,孙仪等自杀而亡,死者数十人,并株连到公主鲁育。孙峻打算修筑广陵城,朝中大臣们明白那里无法修城,但都惧怕孙峻,故无人敢讲。只有滕胤劝谏他,孙峻不听,而此项工程最终未能完成。第二年,文钦劝说孙峻征伐魏国,孙峻派遣文钦与吕据、车骑将军刘纂、镇南将军朱异、前将军唐咨从江都进军淮、泗一带,图谋攻占青、徐二州。孙峻与滕胤到达石头城,借此为他们饯行,孙峻带领随从百多人进入吕据的军营。吕据指挥军队整齐严谨,孙峻心里讨厌他,就推说心痛离去。于是他梦见被诸葛恪所击,因恐惧发病死去,时年三十八岁,将后事托付孙綝。
孙綝传,孙綝,字子通,与孙峻同一祖父。孙綝父亲孙绰为安民都尉。孙綝起始为偏将军,及至孙峻死后,为侍中武卫将军,兼管朝廷内外各项军务,接替孙峻主持朝政。吕据听到这一消息,十分恐惧,与众部督将领联名,共上表举荐滕胤为丞相,孙綝改滕胤为大司马,接替吕岱驻守武昌。吕据领兵返回,派人报知滕胤,想一道废黜孙綝。孙綝听到这一消息,派遣堂兄孙虑领兵在江都迎击吕据,派宫中使者去命令文钦、刘纂、唐咨等联合部队进击吕据,派侍中左将军华融、中书丞丁晏告诉滕胤攻取吕据,并有劝喻滕胤应速往之意。
滕胤自认为祸患涉及到自己,因而扣留华融、丁晏,部署兵卒以自卫,召典军杨崇、将军孙咨,告知他们说孙綝作乱,迫使华融等写信责难孙綝。孙綝不听,上表说滕胤谋反,许诺将军刘丞封爵,让他率领兵马急速攻打围困滕胤。滕胤又胁迫华融等人,让他们假造诏书征调部队。华融等人不从,滕胤将他们全部杀死。滕胤神色不变,谈笑如常。有人劝滕胤领兵前往苍龙门,将士们看到滕公出来,一定都离开孙綝来归附滕公。
当时已是半夜,滕胤仗着与吕据有约,又难于发动军队开进宫门,于是命令约束部下,说吕侯已在很近的路上,故此他的部下都能为他拼死,无人逃离。其时正刮大风,将近拂晓,吕据未到。孙綝的军队已大规模会集,于是杀滕胤和他的几十个将士,夷灭滕胤三族。孙綝被升任为大将军,假节、封爵永宁侯,他仗恃地位尊贵而非常傲慢,经常做出无礼的事。其初,孙峻的堂弟孙虑参与诛杀诸葛恪的阴谋,孙峻对他十分厚待,他官至右将军、无难督,授予符节车盖,总管九官事务。孙綝给孙虑的待遇比孙峻时要薄,孙虑很恼火,与将军王昶企图谋杀孙綝。孙綝杀死王昶,孙虑服毒药而死。
魏国大将军诸葛诞占据寿春叛离魏国,保住寿春城向东吴请降。吴国派遣文钦、唐咨、全端、全怿等率领三万人马前往救援。魏国镇南将军王基围困诸葛诞,文钦等突围进入城中。魏国倾派朝廷内外全部军队二十余万增加对诸葛诞的保卫。朱异率领三万人驻扎安丰城,作为文钦的接应。魏国兖州刺史州泰在阳渊抗击朱异,朱异败退,被州泰追杀,死伤两千人。孙綝于是大规模派出兵卒驻扎镬里,又派遣朱异率领将军丁奉、黎斐等部五万人攻打魏国,将辎重留在都陆。朱异驻扎黎浆,派遣将军任度、张震等招募勇敢壮士六千人,于驻地西面六里处架浮桥夜里渡江,筑起偃月形营垒。被魏国监军石苞及州泰所攻破,吴军撤退到高地。
朱异再作车箱围进逼五木城,石苞、州泰攻打朱异,朱异失败而归,而魏国太山太守胡烈用奇兵五千从隐秘小路偷袭都陆,将朱异的军资粮草焚烧干净。孙綝授予朱异三万人让他拼死作战,朱异不服从,孙綝将他斩杀于镬里,而派弟弟孙恩去援救,正赶上诸葛诞战败,孙恩便带兵退还。孙綝既不能救出诸葛诞,又使军队损丧大量兵卒,并亲自诛杀名将,故此无人不怨恨他。孙綝因为孙亮开始亲理政事后,对自己多有诘难,故此十分害怕。回到建业后,称说有病不上朝,在朱雀桥南面修筑宫室,派弟弟威远将军孙据进入苍龙做宿卫,弟弟武卫将军孙恩、偏将军孙干、长水校尉孙..分别驻守各军营,打算以此专揽朝政加固自己的地位。
孙亮内心厌恶孙綝,于是追究公主鲁育被杀害的原委,责备怨怒虎林督朱熊、朱熊的弟弟外部督朱损,不能匡正孙峻,于是命令丁奉杀死朱熊于虎林,杀死朱损于建业。孙綝入宫劝谏,孙亮不采纳,孙亮于是与公主鲁班、太常全尚、将军刘承商议诛杀孙綝。孙亮的妃子,是孙綝堂姐的女儿,她将这一谋划告知孙綝。孙綝率领兵众夜里袭击全尚,派弟弟孙恩在苍龙门外杀死刘承,于是进围皇宫。孙綝派光禄勋孟宗祭告宗庙废黜孙亮,召集群臣商议说:“少帝荒淫昏乱,不能够处于皇位上,奉祀宗庙,已祭告先帝将他废黜。各位如有不同意见者,就下庭提出异议。”众人都很震惊恐惧,说:“惟将军令是听。”孙綝派遣中书郎李崇夺去孙亮的印玺绶带,将孙亮的罪状颁布各地。尚书桓彝不肯署名,孙綝大怒将他杀死。
典军施正劝孙綝征立琅王牙王孙休,孙綝听从了这一建议,派遣宗正孙楷进奉书信给孙休说:“我以浅薄的才能,被授予重任,不能辅佐引导陛下。近几个月以来,他多次任意妄作,亲近刘承,迷悦女色,征调官员百姓家中的女子,挑选出漂亮者,留在后宫之中,挑选出部队中十八岁以下的年轻人三千多名,在宫苑中操演,日以继夜地吵吵嚷嚷,毁坏武库所藏的矛戟五千多枝,用来为戏闹的器具。朱据是先帝的老臣,他的儿子朱熊、朱损都能继承父亲的事业,能自守忠诚道义,从前杀害小公主,本是大公主起始设谋,而皇帝不重新查清事情的原委,便杀死朱熊、朱损,对他劝谏他不采纳,各位下臣无不惶恐禁声。皇帝在宫内造小船三百余艘,用金银饰成,工匠日夜不停地干。太常全尚,几代蒙受圣恩,不能督察自己的各位亲属,而全端等人弃城投奔魏国。全尚权位过于显要,却没有发一句劝谏陛下的话,反而与敌人往来,派人传递国家的消息给敌国,恐怕他必定会危害毁灭社稷。推究依据过去典制,气运集于大王身上,故此在本月二十七日擒拿全尚、斩杀刘承。让皇帝为会稽王,派孙楷前来奉迎大王。
百官翘首,夹道欢迎。”孙綝派遣将军孙耽送孙亮前往封邑,流放全尚到零陵,迁全公主到豫章。孙綝越发志傲意满,轻侮辱损百姓敬奉的神灵,下手烧毁大桥头的伍子胥庙,又拆毁佛教寺庙,斩杀道人。孙休即位后,孙綝自称草莽臣,到宫门上书说:“臣自我反省,不是主持国家大政之才,只因是皇上近亲,地位才居于群臣之上,损伤皇帝名声,污坏皇位,罪责昭彰,寻究罪过,日夜忧惧。为臣听说天命辅助诚信,必定亲近有德之人,故此周幽、厉二王失去法度,而宣王中兴。陛下有圣明的德行,继承帝业,应得贤良辅佐,以此调谐朝政,即使唐尧那样德行盛广,尚且需要后稷与契的辅佐,以协助明圣的德行。古人有言:‘显出能力就列位任职,没有能力就辞官离任。’为臣虽然竭力施展自己的能力,但对各种朝政没有什么补益。
谨此呈上印玺绶带符节斧钺,退归故里,以此给贤者让出道路。”孙休召见并劝慰开导他,又下诏书说:“朕以无德之身,驻守藩国于朝外,值此变革机会,各位公卿士大夫,找到我这个人,让我奉祀宗庙。朕因此怅然,如涉深渊、薄冰。大将军忠诚的计谋出于内心,扶危定倾,安定康复社稷,功勋赫然。从前汉宣帝登基,霍光尊贵显赫,褒扬贤德、奖赏功绩,这是贯通古今的道理。现以大将军为丞相、荆州牧,食邑五县。”孙恩任御史大夫、卫将军,孙据任右将军,都被封爵县侯。
孙干为杂号将军,封爵亭侯。孙..也被封爵亭侯。孙綝一家五侯,都掌管禁卫军,权力超过君主,自吴有国以来朝中大臣不曾有过此事。孙綝进献牛、酒给孙休,孙休未接受。他转送给左将军张布,饮酒正酣时,他口出怨言说:“当初废黜少主时,很多人劝我自己做皇帝。我认为陛下贤明,故此迎立他为帝。皇帝不是我不得立,如今上献礼物被拒绝,这是待我与一般大臣没什么两样,我应当重新改变安排。”张布将孙綝的话告诉孙休,孙休心中怀恨,担心孙綝作乱,故多次赏赐孙綝,又再加授孙恩为侍中,与孙綝共同审阅文书。
有人密告孙綝怀恨在心欺侮皇上企图谋反,孙休将此人抓起来交给孙綝。孙綝将此人杀死。自此更加恐惧,通过孟宗请求外任驻守武昌,孙休答应他的请求,命令孙綝督率的中营精兵一万多人,全都跟随孙綝上船启程,孙綝取出的武库中的兵器,也全让他们带走。将军魏邈劝孙休说:“孙綝屯居京都之外必定会叛变。”武卫士施朔又报告说“孙綝企图谋反已有迹象”。孙休秘密询问张布,张布与丁奉设谋在腊祭聚会时杀孙綝。
永安元年(258)十二月七日,建业城内谣传明天腊祭聚会有事故发生,孙綝听说后,心中不快。夜里大风拔树飞沙,孙綝更加恐怖。初八日腊祭聚会,孙綝推辞有病。孙休强令他起身,派来的使者有十几批,孙綝不得已,准备入宫,他手下人阻止他。孙綝说:“朝廷多次命令,不能推辞,可以预先整顿好队伍,让府中起火,借此我就能很快回来。”于是入宫,不一会府中火起,孙綝请求出宫,孙休说:“外面兵士很多,没必要麻烦丞相。”
孙綝起身离去座席,丁奉、张布用眼神示意手下人将他捆起来,孙綝叩头说:“我愿被流放到交州。”孙休说:“你为什么不流放滕胤、吕据?”孙綝又说:“我愿被沦为官家奴仆。”孙休说:“怎么不让滕胤、吕据沦为官奴!”于是将孙綝斩首,并提着孙綝的头命令他的部下说:“所有与孙綝同谋的人都被赦免。”当时放下兵器的有五千人。孙..乘船企图北降魏国,被追兵赶上杀掉。夷灭孙綝三族。发掘孙峻的棺材,取出他的印玺绶带,砍毁棺材再把尸体埋下,这是因为他杀了公主鲁育等人的缘故。孙綝死时二十八岁。孙休耻与孙峻、孙綝同族,特地从宗族名册中删除他们的名字,称他们为“故峻”、“故纟林”。孙休又下诏说:“诸葛恪、滕胤、吕据都是无罪而被故峻、故纟林兄弟所残害,真叫人痛心,马上给他们改葬,分别为他们祭奠。凡受诸葛恪等连累被流放远方的人,一律召回京都。”
濮阳兴传,濮阳兴,字子元,陈留人。他的父亲濮阳逸,汉朝末年躲避战乱到江东,官至长沙太守。濮阳兴少时有才士的声名,孙权时期任上虞县县令,逐渐升至尚书左曹,以五官中郎将的身份出使蜀国,回朝后任会稽太守。当时琅王牙王孙休居住会稽,濮阳兴与他交结深厚。及至孙休登位,征召濮阳兴为太常卫将军、负责军国事务,封爵外黄侯。
永安三年(260),都尉严密修建丹杨湖田,筑浦里塘。孙休诏令百官相聚商议,都认为费工太多而湖田不能保证造成,只有濮阳兴认为可以成功。于是召集众多兵士、百姓前去兴修,工程所费人力财力不可胜数,士卒死的死、逃的逃,还有的自杀,百姓十分怨恨濮阳兴。濮阳兴被升为丞相,与孙休的重臣左将军张布相互勾结,国人大失所望。永安七年(264)七月,孙休去世。左典军万..素来与乌程侯孙鰑友好,于是劝濮阳兴、张布废黜孙休的嫡子而迎立孙皓为帝。孙皓登位后,加授濮阳兴为侍郎,兼任青州牧。不久万..谮毁说濮阳兴、张布悔恨原先迎立孙皓为帝。当年十一月初一日上朝时,孙皓借机收捕濮阳兴、张布,将他们流放到广州,又派人在半路上追杀他们,并夷灭他们的三族。[2]
作者简介
陈寿(233-297),字承祚,西晋史学家,巴西安汉(今四川南充)人。幼时好学,师事同郡学者谯周,在蜀汉时曾任卫将军主簿、东观秘书郎、观阁令史、散骑黄门侍郎等职。当时,宦官黄皓专权,大臣都曲意附从。陈寿因为不肯屈从黄皓,所以屡遭遣黜。入晋以后,历任著作郎、长平太守、治书待御史等职。280年,晋灭东吴,结束了分裂局面。陈寿当时四十八岁,开始撰写并《三国志》。历经10年艰辛,陈寿完成了流传千古的历史巨著《三国志》。[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