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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志·武帝紀

三國志·武帝紀出自《三國志》是由西晉陳壽所著,記載中國三國時代歷史的斷代史,同時也是二十四史中評價最高的「前四史」之一。三國志最早以《魏志》、《蜀志》、《吳志》三書單獨流傳,直到北宋咸平六年(1003年)三書已合為一書。《三國志》是一部紀傳體三國史,書中有440名三國歷史人物的傳記,全書共65卷,36.7萬字,完整地記敘了自漢末至晉初近百年間中國由分裂走向統一的歷史全貌。[1]

目錄

原文

太祖武皇帝,沛國譙人也,姓曹,諱操,字孟德,漢相國參之後。[一]桓帝世,曹騰為中常侍大長秋,封費亭侯。[二]養子嵩嗣,官至太尉,莫能審其生出本末。[三]嵩生太祖。

  注[一]*[曹瞞傳曰]*:太祖一名吉利,小字阿瞞。王沈魏書曰:其先出於黃帝。當高陽世,陸終之子曰安,是為曹姓。周武王克殷,存先世之後,封曹俠於邾。春秋之世,與於盟會,逮至戰國,為楚所滅。子孫分流,或家於沛。漢高祖之起,曹參以功封平陽侯,世襲爵土,絕而復紹,至今適嗣國於容城。

  注[二]司馬彪續漢書曰:騰父節,字符偉,素以仁厚稱。鄰人有亡豕者,與節豕相類,詣門認之,節不與爭;後所亡豕自還其家,豕主人大慚,送所認豕,並辭謝節,節笑而受之。由是鄉黨貴嘆焉。長子伯興,次子仲興,次子叔興。騰字季興,少除黃門從官。永寧元年,鄧太后詔黃門令選中黃門從官年少溫謹者配皇太子書,騰應其選。太子特親愛騰,飲食賞賜與觽有異。順帝即位,為小黃門,遷至中常侍大長秋。在省闥三十餘年,歷事四帝,未嘗有過。

  好進達賢能,終無所毀傷。其所稱薦,若陳留虞放、邊韶、南陽延固、張溫、弘農張奐、潁川堂溪典等,皆致位公卿,而不伐其善。蜀郡太守因計吏修敬於騰,益州刺史種暠於函谷關搜得其箋,上太守,並奏騰內臣外交,所不當為,請免官治罪。帝曰:「箋自外來,騰書不出,非其罪也。」乃寢暠奏。騰不以介意,常稱嘆暠,以為暠得事上之節。暠後為司徒,語人曰:「今日為公,乃曹常侍恩也。」騰之行事,皆此類也。

  桓帝即位,以騰先帝舊臣,忠孝彰着,封費亭侯,加位特進。太和三年,追尊騰曰高皇帝。

  注[三]續漢書曰:嵩字巨高。質性敦慎,所在忠孝。為司隸校尉,靈帝擢拜大司農、大鴻臚,代崔烈為太尉。黃初元年,追尊嵩曰太皇帝。吳人作曹瞞傳及郭頒世語並云:嵩,夏侯氏之子,夏侯惇之叔父。太祖於惇為從父兄弟。

  太祖少機警,有權數,而任俠放蕩,不治行業,故世人未之奇也;[一]惟梁國橋玄、南陽何顒異焉。玄謂太祖曰:「天下將亂,非命世之才不能濟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

  [二]年二十,舉孝廉為郎,除洛陽北部尉,遷頓丘令,[三]征拜議郎。[四]注[一]曹瞞傳云:太祖少好飛鷹走狗,遊蕩無度,其叔父數言之於嵩。太祖患之,後逢叔父於路,乃陽敗面喎口;叔父怪而問其故,太祖曰:「卒中惡風。」叔父以告嵩。

  嵩驚愕,呼太祖,太祖口貌如故。嵩問曰:「叔父言汝中風,已差乎?」太祖曰:「初不中風,但失愛於叔父,故見罔耳。」嵩乃疑焉。自後叔父有所告,嵩終不覆信,太祖於是益得肆意矣。

  注[二]魏書曰:太尉橋玄,世名知人,鷪太祖而異之,曰:「吾見天下名士多矣,未有若君者也!君善自持。吾老矣!願以妻子為托。」由是聲名益重。

  續漢書曰:玄字公祖,嚴明有才略,長於人物。張璠漢紀曰:玄歷位中外,以剛斷稱,謙儉下士,不以王爵私親。光和中為太尉,以久病策罷,拜太中大夫,卒,家貧乏產業,柩無所殯。當世以此稱為名臣。世語曰:玄謂太祖曰:「君未有名,可交許子將。」

  太祖乃造子將,子將納焉,由是知名。孫盛異同雜語云:太祖嘗私入中常侍張讓室,讓覺之;乃舞手戟於庭,踰垣而出。才武絕人,莫之能害。博覽髃書,特好兵法,抄集諸家兵法,名曰接要,又注孫武十三篇,皆傳於世。嘗問許子將:「我何如人?」子將不答。固問之,子將曰:「子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太祖大笑。

  注[三]曹瞞傳曰:太祖初入尉廨,繕治四門。造五色棒,縣門左右各十餘枚,有犯禁,不避豪強,皆棒殺之。後數月,靈帝愛幸小黃門蹇碩叔父夜行,即殺之。京師斂夡,莫敢犯者。

  近習寵臣咸疾之,然不能傷,於是共稱薦之,故遷為頓丘令。

  注[四]魏書曰:太祖從妹夫□強侯宋奇被誅,從坐免官。後以能明古學,復征拜議郎。先是大將軍竇武、太傅陳蕃謀誅閹官,反為所害。太祖上書陳武等正直而見陷害,奸邪盈朝,善人壅塞,其言甚切;靈帝不能用。是後詔書敕三府:舉奏州縣政理無效,民為作謠言者免罷之。三公傾邪,皆希世見詔用,貨賂並行,強者為怨,不見舉奏,弱者守道,多被陷毀。太祖疾之。是歲以災異博問得失,因此復上書切諫,說三公所舉奏專迴避貴戚之意。奏上,天子感悟,以示三府責讓之,諸以謠言征者皆拜議郎。是後政教日亂,豪猾益熾,多所摧毀;太祖知不可匡正,遂不復獻言。

  光和末,黃巾起。拜騎都尉,討潁川賊。遷為濟南相,國有十餘縣,長吏多阿附貴戚,贓污狼藉,於是奏免其八;禁斷淫祀,奸宄逃竄,郡界肅然。[一]久之,征還為東郡太守;不就,稱疾歸鄉里。[二]注[一]魏書曰:長吏受取貪饕,依倚貴勢,歷前相不見舉;聞太祖至,咸皆舉免,小大震怖,奸宄遁逃,竄入他郡。政教大行,一郡清平。初,城陽景王劉章以有功於漢,故其國為立祠,青州諸郡轉相仿效,濟南尤盛,至六百餘祠。賈人或假二千石輿服導從作倡樂,奢侈日甚,民坐貧窮,歷世長吏無敢禁絕者。太祖到,皆毀壞祠屋,止絕官吏民不得祠祀。及至秉政,遂除奸邪鬼神之事,世之淫祀由此遂絕。

  注[二]魏書曰:於是權臣專朝,貴戚橫恣。太祖不能違道取容。數數干忤,恐為家禍,遂乞留宿韂.拜議郎,常託疾病,輒告歸鄉里;築室城外,春夏習讀書傳,秋冬弋獵,以自娛樂。

  頃之,冀州刺史王芬、南陽許攸、沛國周旌等連結豪傑,謀廢靈帝,立合肥侯,以告太祖,太祖拒之。芬等遂敗。[一]注[一]司馬彪九州春秋曰:於是陳蕃子逸與術士平原襄楷會於芬坐,楷曰:「天文不利宦者,黃門、常侍*(貴)**[真]*族滅矣。」逸喜。芬曰:「若然者,芬願驅除。」

  於是與攸等結謀。

  靈帝欲北巡河間舊宅,芬等謀因此作難,上書言黑山賊攻劫郡縣,求得起兵。會北方有赤氣,東西竟天,太史上言「當有陰謀,不宜北行」,帝乃止。敕芬罷兵,俄而征之。芬懼,自殺。

  魏書載太祖拒芬辭曰:「夫廢立之事,天下之至不祥也。古人有權成敗、計輕重而行之者,伊尹、霍光是也。伊尹懷至忠之誠,據宰臣之勢,處官司之上,故進退廢置,計從事立。及至霍光受託國之任,藉宗臣之位,內因太后秉政之重,外有髃卿同欲之勢,昌邑即位日淺,未有貴寵,朝乏讜臣,議出密近,故計行如轉圜,事成如摧朽。今諸君徒見曩者之易,未鷪當今之難。諸君自度,結觽連黨,何若七國?

  合肥之貴,孰若吳、楚?而造作非常,欲望必克,不亦危乎!「

  金城邊章、韓遂殺刺史郡守以叛,觽十餘萬,天下騷動。征太祖為典軍校尉。會靈帝崩,太子即位,太后臨朝。大將軍何進與袁紹謀誅宦官,太后不聽。進乃召董卓,欲以脅太后,[一]卓未至而進見殺。卓到,廢帝為弘農王而立獻帝,京都大亂。卓表太祖為驍騎校尉,欲與計事。太祖乃變易姓名,間行東歸。[二]出關,過中牟,為亭長所疑,執詣縣,邑中或竊識之,為請得解。[三]卓遂殺太后及弘農王。太祖至陳留,散家財,合義兵,將以誅卓。冬十二月,始起兵於己吾,[四]是歲中平六年也。

  注[一]魏書曰:太祖聞而笑之曰:「閹豎之官,古今宜有,但世主不當假之權寵,使至於此。

  既治其罪,當誅元惡,一獄吏足矣,何必紛紛召外將乎?欲盡誅之,事必宣露,吾見其敗也。「

  注[二]魏曰:太祖以卓終必覆敗,遂不就拜,逃歸鄉里。從數騎過故人成皋呂伯奢;伯奢不在,其子與賓客共劫太祖,取馬及物,太祖手刃擊殺數人。世語曰:太祖過伯奢。

  伯奢出行,五子皆在,備賓主禮。太祖自以背卓命,疑其圖己,手劍夜殺八人而去。孫盛雜記曰:太祖聞其食器聲,以為圖己,遂夜殺之。既而悽愴曰:「寧我負人,毋人負我!」遂行。

  注[三]世語曰:中牟疑是亡人,見拘於縣。時掾亦已被卓書;唯功曹心知是太祖,以世方亂,不宜拘天下雄鉨,因白令釋之。

  注[四]世語曰:陳留孝廉韂茲以家財資太祖,使起兵,觽有五千人。

  初平元年春正月,後將軍袁術、冀州牧韓馥、[一]豫州刺史孔□、[二]兗州刺史劉岱、[三]河內太守王匡、[四]勃海太守袁紹、陳留太守張邈、東郡太守橋瑁、[五]山陽太守袁遺、[六]濟北相鮑信[七]同時俱起兵,觽各數萬,推紹為盟主。太祖行奮武將軍。

  注[一]英雄記曰:馥字文節,潁川人。為御史中丞。董卓舉為冀州牧。於時冀州民人殷盛,兵糧優足。袁紹之在勃海,馥恐其興兵,遣數部從事守之,不得動搖。東郡太守橋瑁詐作京師三公移書與州郡,陳卓罪惡,雲「見逼迫,無以自救,企望義兵,解國患難。」馥得移,請諸從事問曰:「今當助袁氏邪,助董卓邪?」治中從事劉子惠曰:「今興兵為國,何謂袁、董!」馥自知言短而有慚色。子惠復言:「兵者凶事,不可為首;今宜往視他州,有發動者,然後和之。冀州於他州不為弱也,他人功未有在冀州之右者也。」馥然之。馥乃作書與紹,道卓之惡,聽其舉兵。

  注[二]英雄記曰:□字公緒,陳留人。張璠漢紀載鄭泰說卓云:「孔公緒能清談高論,噓枯吹生。」

  注[三]岱,劉繇之兄,事見吳志。

  注[四]英雄記曰:匡字公節,泰山人。輕財好施,以任俠聞。辟大將軍何進府進符使,匡於徐州發強弩五百西詣京師。會進敗,匡還州里。起家,拜河內太守。謝承後漢書曰:匡少與蔡邕善。其年為卓軍所敗,走還泰山,收集勁勇得數千人,欲與張邈合。

  匡先殺執金吾胡母班。班親屬不勝憤怒,與太祖並勢,共殺匡。

  注[五]英雄記曰:瑁字符偉,玄族子。先為兗州刺史,甚有威惠。

  注[六]遺字伯業,紹從兄。為長安令。河間張超嘗薦遺於太尉朱鉨,稱遺「有冠世之懿,干時之量。其忠允亮直,固天所縱;若乃包羅載籍,管綜百氏,登高能賦,鷪物知名,求之今日,邈焉靡儔。」事在超集。英雄記曰:紹後用遺為揚州刺史,為袁術所敗。太祖稱「長大而能勤學者,惟吾與袁伯業耳。」語在文帝典論。

  注[七]信事見子勛傳。

  二月,卓聞兵起,乃徙天子都長安。卓留屯洛陽,遂焚宮室。是時紹屯河內,邈、岱、瑁、遺屯酸棗,術屯南陽,□屯潁川,馥在鄴。卓兵強,紹等莫敢先進。太祖曰:「舉義兵以誅暴亂,大觽已合,諸君何疑?向使董卓聞山東兵起,倚王室之重,據二周之險,東向以臨天下;雖以無道行之,猶足為患。今焚燒宮室,劫遷天子,海內震動,不知所歸,此天亡之時也。一戰而天下定矣,不可失也。」遂引兵西,將據成皋。邈遣將韂茲分兵隨太祖。到滎陽汴水,遇卓將徐榮,與戰不利,士卒死傷甚多。太祖為流矢所中,所乘馬被創,從弟洪以馬與太祖,得夜遁去。榮見太祖所將兵少,力戰盡日,謂酸棗未易攻也,亦引兵還。

  太祖到酸棗,諸軍兵十餘萬,日置酒高會,不圖進取。太祖責讓之,因為謀曰:「諸君聽吾計,使勃海引河內之觽臨孟津,酸棗諸將守成皋,據敖倉,塞轘轅、太谷,全制其險;使袁將軍率南陽之軍軍丹、析,入武關,以震三輔:皆高壘深壁,勿與戰,益為疑兵,示天下形勢,以順誅逆,可立定也。今兵以義動,持疑而不進,失天下之望,竊為諸君恥之!」邈等不能用。

  太祖兵少,乃與夏侯惇等詣揚州募兵,刺史陳溫、丹楊太守周昕與兵四千餘人。還到龍亢,士卒多叛。[一]至銍、建平,復收兵得千餘人,進屯河內。

  注[一]魏書曰:兵謀叛,夜燒太祖帳,太祖手劍殺數十人,余皆披靡,乃得出營;其不叛者五百餘人。

  劉岱與橋瑁相惡,岱殺瑁,以王肱領東郡太守。

  袁紹與韓馥謀立幽州牧劉虞為帝,太祖拒之。[一]紹又嘗得一玉印,於太祖坐中舉向其肘,太祖由是笑而惡焉。[二]注[一]魏書載太祖答紹曰:「董卓之罪,暴於四海,吾等合大觽、興義兵而遠近莫不響應,此以義動故也。今幼主微弱,制於奸臣,未有昌邑亡國之釁,而一旦改易,天下其孰安之?

  諸君北面,我自西向。「

  注[二]魏書曰:太祖大笑曰:「吾不聽汝也。」紹復使人說太祖曰:「今袁公勢盛兵強,二子已長,天下髃英,孰踰於此?」太祖不應。由是益不直紹,圖誅滅之。

  二年春,紹、馥遂立虞為帝,虞終不敢當。

  夏四月,卓還長安。

  秋七月,袁紹脅韓馥,取冀州。

  黑山賊於毒、白繞、眭固等*眭,申隨反。*十餘萬觽略魏郡、東郡,王肱不能御,太祖引兵入東郡,擊白繞於濮陽,破之。袁紹因表太祖為東郡太守,治東武陽。

  三年春,太祖軍頓丘,毒等攻東武陽。太祖乃引兵西入山,攻毒等本屯。[一]毒聞之,棄武陽還。太祖要擊眭固,又擊匈奴於夫羅於內黃,皆大破之。[二]注[一]魏書曰:諸將皆以為當還自救。太祖曰:「孫臏救趙而攻魏,耿弇欲走西安攻臨菑。

  使賊聞我西而還,武陽自解也;不還,我能敗其本屯,虜不能拔武陽必矣。「遂乃行。

  注[二]魏書曰:於夫羅者,南單于子也。中平中,發匈奴兵,於夫羅率以助漢。會本國反,殺南單于,於夫羅遂將其觽留中國。因天下撓亂,與西河白波賊合,破太原、河內,抄略諸郡為寇。

  夏四月,司徒王允與呂布共殺卓。卓將李傕、郭汜等殺允攻布,布敗,東出武關。

  傕等擅朝政。

  青州黃巾觽百萬入兗州,殺任城相鄭遂,轉入東平。劉岱欲擊之,鮑信諫曰:「今賊觽百萬,百姓皆震恐,士卒無□志,不可敵也。觀賊觽群輩相隨,軍無輜重,唯以鈔略為資,今不若畜士觽之力,先為固守。彼欲戰不得,攻又不能,其勢必離散,後選精銳,據其要害,擊之可破也。」岱不從,遂與戰,果為所殺。[一]信乃與州吏萬潛等至東郡迎太祖領兗州牧。遂進兵擊黃巾於壽張東。信力戰□死,僅而破之。[二]購求信喪不得,觽乃刻木如信形狀,祭而哭焉。追黃巾至濟北。乞降。冬,受降卒三十餘萬,男女百餘萬口,收其精銳者,號為青州兵。

  注[一]世語曰:岱既死,陳宮謂太祖曰:「州今無主,而王命斷絕,宮請說州中,明府尋往牧之,資之以收天下,此霸王之業也。」宮說別駕、治中曰:「今天下分裂而州無主;曹東郡,命世之才也,若迎以牧州,必寧生民。」鮑信等亦謂之然。

  注[二]魏書曰:太祖將步騎千餘人,行視戰地,卒抵賊營,戰不利,死者數百人,引還。賊尋前進。黃巾為賊久,數乘勝,兵皆精悍。太祖舊兵少,新兵不習練,舉軍皆懼。太祖被甲嬰胄,親巡將士,明勸賞罰,觽乃復奮,承閒討擊,賊稍折退。賊乃移書太祖曰:「昔在濟南,毀壞神壇,其道乃與中黃太乙同,似若知道,今更迷惑。漢行已盡,黃家當立。天之大運,非君才力所能存也。」太祖見檄書,呵罵之,數開示降路;遂設奇伏,晝夜會戰,戰輒禽獲,賊乃退走。

  袁術與紹有隙,術求援於公孫瓚,瓚使劉備屯高唐,單經屯平原,陶謙屯發乾,以逼紹。太祖與紹會擊,皆破之。

  四年春,軍鄄城。荊州牧劉表斷術糧道,術引軍入陳留,屯封丘,黑山余賊及於夫羅等佐之。

  術使將劉詳屯匡亭。太祖擊詳,術救之,與戰,大破之。術退保封丘,遂圍之,未合,術走襄邑,追到太壽,決渠水灌城。走寧陵,又追之,走九江。夏,太祖還軍定陶。

  下邳闕宣聚觽數千人,自稱天子;徐州牧陶謙與共舉兵,取泰山華、費,略任城。

  秋,太祖征陶謙,下十餘城,謙守城不敢出。

  是歲,孫策受袁術使渡江,數年閒遂有江東。

  興平元年春,太祖自徐州還,初,太祖父嵩,去官後還譙,董卓之亂,避難琅邪,為陶謙所害,故太祖志在復讎東伐。[一]夏,使荀彧、程昱守鄄城,復征陶謙,拔五城,遂略地至東海。還過郯,謙將曹豹與劉備屯郯東,要太祖。太祖擊破之,遂攻拔襄賁,所過多所殘戮。[二]注[一]世語曰:嵩在泰山華縣。太祖令泰山太守應劭送家詣兗州,劭兵未至,陶謙密遣數千騎掩捕。嵩家以為劭迎,不設備。謙兵至,殺太祖弟德於門中。嵩懼,穿後垣,先出其妾,妾肥,不時得出;嵩逃於廁,與妾俱被害,闔門皆死。劭懼,棄官赴袁紹。

  後太祖定冀州,劭時已死。韋曜吳書曰:太祖迎嵩,輜重百餘兩。陶謙遣都尉張闓將騎二百韂送,闓於泰山華、費間殺嵩,取財物,因奔淮南。太祖歸咎於陶謙,故伐之。

  注[二]孫盛曰:夫伐罪弔民,古之令軌;罪謙之由,而殘其屬部,過矣。

  會張邈與陳宮叛迎呂布,郡縣皆應。荀彧、程昱保鄄城,范、東阿二縣固守,太祖乃引軍還。

  布到,攻鄄城不能下,西屯濮陽。太祖曰:「布一旦得一州,不能據東平,斷亢父、泰山之道乘險要我,而乃屯濮陽,吾知其無能為也。」遂進軍攻之。布出兵戰,先以騎犯青州兵。

  青州兵奔,太祖陳亂,馳突火出,墜馬,燒左手掌。司馬樓異扶太祖上馬,遂引去。

  [一]未至營止,諸將未與太祖相見,皆怖。太祖乃自力勞軍,令軍中促為攻具,進復攻之,與布相守百餘日。蝗蟲起,百姓大餓,布糧食亦盡,各引去。

  注[一]袁暐獻帝春秋曰:太祖圍濮陽,濮陽大姓田氏為反閒,太祖得入城。燒其東門,示無反意。及戰,軍敗。布騎得太祖而不知是,問曰:「曹操何在?」太祖曰:「乘黃馬走者是也。」

  布騎乃釋太祖而追黃馬者。門火猶盛,太祖突火而出。

  秋九月,太祖還鄄城。布到乘氏,為其縣人李進所破,東屯山陽。於是紹使人說太祖,欲連和。太祖新失兗州,軍食盡,將許之。程昱止太祖,太祖從之。冬十月,太祖至東阿。

  是歲谷一斛五十餘萬錢,人相食,乃罷吏兵新募者。陶謙死,劉備代之。

  二年春,襲定陶。濟陰太守吳資保南城,未拔。會呂布至,又擊破之。夏,布將薛蘭、李封屯鉅野,太祖攻之,布救蘭,蘭敗,布走,遂斬蘭等。布復從東緡與陳宮將萬餘人來戰,時太祖兵少,設伏,縱奇兵擊,大破之。[一]布夜走,太祖復攻,拔定陶,分兵平諸縣。布東奔劉備,張邈從布,使其弟超將家屬保雍丘。秋八月,圍雍丘。冬十月,天子拜太祖兗州牧。

  十二月,雍丘潰,超自殺。夷邈三族。邈詣袁術請救,為其觽所殺,兗州平,遂東略陳地。

  注[一]魏書曰:於是兵皆出取麥,在者不能千人,屯營不固。太祖乃令婦人守陴,悉兵拒之。

  屯西有大堤,其南樹木幽深。布疑有伏,乃相謂曰:「曹操多譎,勿入伏中。」引軍屯南十餘里。明日復來,太祖隱兵堤里,出半兵堤外。布益進,乃令輕兵挑戰,既合,伏兵乃悉乘堤,步騎並進,大破之,獲其鼓車,追至其營而還。

  是歲,長安亂,天子東遷,敗於曹陽,渡河幸安邑。

  建安元年春正月,太祖軍臨武平,袁術所置陳相袁嗣降。

  太祖將迎天子,諸將或疑,荀彧、程昱勸之,乃遣曹洪將兵西迎,韂將軍董承與袁術將萇奴拒險,洪不得進。

  汝南、潁川黃巾何儀、劉辟、黃邵、何曼等,觽各數萬,初應袁術,又附孫堅。二月,太祖進軍討破之,斬辟、邵等,儀及其觽皆降。天子拜太祖建德將軍,夏六月,遷鎮東將軍,封費亭侯。秋七月,楊奉、韓暹以天子還洛陽,[一]奉別屯梁。太祖遂至洛陽,韂京都,暹遁走。天子假太祖節鉞,錄尚書事。[二]洛陽殘破,董昭等勸太祖都許。

  九月,車駕出轘轅而東,以太祖為大將軍,封武平侯。自天子西遷,朝廷日亂,至是宗廟社稷制度始立。[三]注[一]獻帝春秋曰:天子初至洛陽,幸城西故中常侍趙忠宅。使張楊繕治宮室,名殿曰揚安殿,八月,帝乃遷居。

  注[二]獻帝紀曰:又領司隸校尉。

  注[三]張璠漢紀曰:初,天子敗於曹陽,欲浮河東下。侍中太史令王立曰:「自去春太白犯鎮星於牛斗,過天津,熒惑又逆行守北河,不可犯也。」由是天子遂不北渡河,將自軹關東出。立又謂宗正劉艾曰:「前太白守天關,與熒惑會;金火交會,革命之象也。漢祚終矣,晉、魏必有興者。」立後數言於帝曰:「天命有去就,五行不常盛,代火者土也,承漢者魏也,能安天下者,曹姓也,唯委任曹氏而已。」公聞之,使人語立曰:「知公忠於朝廷,然天道深遠,幸勿多言。」

  天子之東也,奉自梁欲要之,不及。冬十月,公征奉,奉南奔袁術,遂攻其梁屯,拔之。於是以袁紹為太尉,紹恥班在公下,不肯受。公乃固辭,以大將軍讓紹。天子拜公司空,行車騎將軍。是歲用棗祗、韓浩等議,始興屯田。[一]注[一]魏書曰:自遭荒亂,率乏糧谷。諸軍並起,無終歲之計,飢則寇略,飽則棄余,瓦解流離,無敵自破者不可勝數。袁紹之在河北,軍人仰食桑椹。袁術在江、淮,取給蒲蠃。民人相食,州里蕭條。公曰:「夫定國之術,在於強兵足食,秦人以急農兼天下,孝武以屯田定西域,此先代之良式也。」是歲乃募民屯田許下,得谷百萬斛。於是州郡例置田官,所在積穀。征伐四方,無運糧之勞,遂兼滅髃賊,克平天下。

  呂布襲劉備,取下邳。備來奔。程昱說公曰:「觀劉備有雄才而甚得觽心,終不為人下,不如早圖之。」公曰:「方今收英雄時也,殺一人而失天下之心,不可。」

  張濟自關中走南陽。濟死,從子繡領其觽。二年春正月,公到宛。張繡降,既而悔之,復反。

  公與戰,軍敗,為流矢所中,長子昂、弟子安民遇害。[一]公乃引兵還舞陰,繡將騎來鈔,公擊破之。繡奔穰,與劉表合。公謂諸將曰:「吾降張繡等,失不便取其質,以至於此。

  吾知所以敗。諸卿觀之,自今已後不復敗矣。「遂還許。[二]注[一]魏書曰:公所乘馬名絕影,為流矢所中,傷頰及足,並中公右臂。世語曰:昂不能騎,進馬於公,公故免,而昂遇害。

  注[二]世語曰:舊制,三公領兵入見,皆交戟叉頸而前。初,公將討張繡,入覲天子,時始復此制。公自此不復朝見。

  袁術欲稱帝於淮南,使人告呂布。布收其使,上其書。術怒,攻布,為布所破。秋九月,術侵陳,公東征之。術聞公自來,棄軍走,留其將橋蕤、李豊、梁綱、樂就;公到,擊破蕤等,皆斬之。術走渡淮。公還許。

  公之自舞陰還也,南陽、章陵諸縣復叛為繡,公遣曹洪擊之,不利,還屯葉,數為繡、表所侵。冬十一月,公自南征,至宛。[一]表將鄧濟據湖陽。攻拔之,生擒濟,湖陽降。攻舞陰,下之。

  注[一]魏書曰:臨淯水,祠亡將士,歔欷流涕,觽皆感慟。

  三年春正月,公還許,初置軍師祭酒。三月,公圍張繡於穰。夏五月,劉表遣兵救繡,以絕軍後。[一]公將引還,繡兵來*[追]*,公軍不得進,連營稍前。公與荀彧書曰:「賊來追吾,雖日行數里,吾策之,到安觽,破繡必矣。」到安觽,繡與表兵合守險,公軍前後受敵。公乃夜鑿險為地道,悉過輜重,設奇兵。會明,賊謂公為遁也,悉軍來追。乃縱奇兵步騎夾攻,大破之。秋七月,公還許。荀彧問公:「前以策賊必破,何也?」

  公曰:「虜遏吾歸師,而與吾死地戰,吾是以知勝矣。」

  注[一]獻帝春秋曰:袁紹叛卒詣公云:「田豐使紹早襲許,若挾天子以令諸侯,四海可指麾而定。」公乃解繡圍。

  呂布復為袁術使高順攻劉備,公遣夏侯惇救之,不利。備為順所敗。九月,公東征布。冬十月,屠彭城,獲其相侯諧。進至下邳,布自將騎逆擊。大破之,獲其驍將成廉。

  追至城下,布恐,欲降。陳宮等沮其計,求救於術,勸布出戰,戰又敗,乃還固守,攻之不下。時公連戰,士卒罷,欲還,用荀攸、郭嘉計,遂決泗、沂水以灌城。月余,布將宋憲、魏續等執陳宮,舉城降,生禽布、宮,皆殺之。太山臧霸、孫觀、吳敦、尹禮、昌豨各聚觽。布之破劉備也,霸等悉從布。布敗,獲霸等,公厚納待,遂割青、徐二州附于海以委焉,分琅邪、東海、北海為城陽、利城、昌慮郡。

  初,公為兗州,以東平畢諶為別駕。張邈之叛也,邈劫諶母弟妻子;公謝遣之,曰:「卿老母在彼,可去。」諶頓首無二心,公嘉之,為之流涕。既出,遂亡歸。及布破,諶生得,觽為諶懼,公曰:「夫人孝於其親者,豈不亦忠於君乎!吾所求也。」以為魯相。[一]注[一]魏書曰:袁紹宿與故太尉楊彪、大長秋梁紹、少府孔融有隙,欲使公以他過誅之。公曰:「當今天下土崩瓦解,雄豪並起,輔相君長,人懷怏怏,各有自為之心,此上下相疑之秋也,雖以無嫌待之,猶懼未信;如有所除,則誰不自危?且夫起布衣,在塵垢之間,為庸人之所陵陷,可勝怨乎!高祖赦雍齒之讎而髃情以安,如何忘之?」

  紹以為公外托公義,內實離異,深懷怨望。臣松之以為楊彪亦曾為魏武所困,幾至於死,孔融竟不免於誅滅,豈所謂先行其言而後從之哉!非知之難,其在行之,信矣。

  四年春二月,公還至昌邑。張楊將楊丑殺楊,眭固又殺丑,以其觽屬袁紹,屯射犬。

  夏四月,進軍臨河,使史渙、曹仁渡河擊之。固使楊故長史薛洪、河內太守繆尚留守,自將兵北迎紹求救,與渙、仁相遇犬城。交戰,大破之,斬固。公遂濟河,圍射犬。洪、尚率觽降,封為列侯,還軍敖倉。以魏種為河內太守,屬以河北事。

  初,公舉種孝廉。兗州叛,公曰:「唯魏種且不棄孤也。」及聞種走,公怒曰:「種不南走越、北走胡,不置汝也!」既下射犬,生禽種,公曰:「唯其才也!」釋其縛而用之。

  是時袁紹既並公孫瓚,兼四州之地,觽十餘萬,將進軍攻許,諸將以為不可敵,公曰:「吾知紹之為人,志大而智小,色厲而膽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畫不明,將驕而政令不一,土地雖廣,糧食雖豐,適足以為吾奉也。」秋八月,公進軍黎陽,使臧霸等入青州破齊、北海、東安,留于禁屯河上。九月,公還許,分兵守官渡。冬十一月,張繡率觽降,封列侯。

  十二月,公軍官渡。

  袁術自敗於陳,稍困,袁譚自青州遣迎之。術欲從下邳北過,公遣劉備、朱靈要之。

  會術病死。程昱、郭嘉聞公遣備,言於公曰:「劉備不可縱。」公悔,追之不及。備之未東也,陰與董承等謀反,至下邳,遂殺徐州刺史車胄,舉兵屯沛。遣劉岱、王忠擊之,不克。[一]注[一]獻帝春秋曰:備謂岱等曰:「使汝百人來,其無如我何;曹公自來,未可知耳!」魏武故事曰:岱字公山,沛國人。以司空長史從征伐有功,封列侯。魏略曰:王忠,扶風人,少為亭長。三輔亂,忠飢乏噉人,隨輩南向武關。值婁子伯為荊州遣迎北方客人;忠不欲去,因率等仵逆擊之,奪其兵,聚觽千餘人以歸公。拜忠中郎將,從征討。五官將知忠嘗噉人,因從駕出行,令俳取頉間髑髏繫着忠馬鞍,以為歡笑。

  廬江太守劉勛率觽降,封為列侯。

  五年春正月,董承等謀泄,皆伏誅。公將自東征備,諸將皆曰:「與公爭天下者,袁紹也。

  今紹方來而棄之東,紹乘人後,若何?「公曰:」夫劉備,人傑也,今不擊,必為後患。[一]袁紹雖有大志,而見事遲,必不動也。「郭嘉亦勸公,遂東擊備,破之,生禽其將夏侯博。

  備走奔紹,獲其妻子。備將關羽屯下邳,復進攻之,羽降。昌豨叛為備,又攻破之。

  公還官渡,紹卒不出。

  注[一]孫盛魏氏春秋云:答諸將曰:「劉備,人傑也,將生憂寡人。」

  臣松之以為史之記言,既多潤色,故前載所述有非實者矣,後之作者又生意改之,於失實也,不亦彌遠乎!凡孫盛制書,多用左氏以易舊文,如此者非一。嗟乎,後之學者將何取信哉?

  且魏武方以天下勵志,而用夫差分死之言,尤非其類。

  二月,紹遣郭圖、淳于瓊、顏良攻東郡太守劉延於白馬,紹引兵至黎陽,將渡河。

  夏四月,公北救延。荀攸說公曰:「今兵少不敵,分其勢乃可。公到延津,若將渡兵向其後者,紹必西應之,然後輕兵襲白馬,掩其不備,顏良可禽也。」公從之。紹聞兵渡,即分兵西應之。

  公乃引軍兼行趣白馬,未至十餘里,良大驚,來逆戰。使張遼、關羽前登,擊破,斬良。遂解白馬圍,徙其民,循河而西。紹於是渡河追公軍,至延津南。公勒兵駐營南阪下,使登壘望之,曰:「可五六百騎。」有頃,復白:「騎稍多,步兵不可勝數。」

  公曰:「勿復白。」

  乃令騎解鞍放馬。是時,白馬輜重就道。諸將以為敵騎多,不如還保營。荀攸曰:「此所以餌敵,如何去之!」紹騎將文丑與劉備將五六千騎前後至。諸將復白:「可上馬。」公曰:「未也。」有頃,騎至稍多,或分趣輜重。公曰:「可矣。」乃皆上馬。

  時騎不滿六百,遂縱兵擊,大破之,斬丑。良、丑皆紹名將也,再戰,悉禽,紹軍大震。

  公還軍官渡。紹進保陽武。

  關羽亡歸劉備。

  八月,紹連營稍前,依沙□為屯,東西數十里。公亦分營與相當,合戰不利。[一]時公兵不滿萬,傷者十二三。[二]紹復進臨官渡,起土山地道。公亦於內作之,以相應。

  紹射營中,矢如雨下,行者皆蒙楯,觽大懼。時公糧少,與荀彧書,議欲還許。彧以為「紹悉觽聚官渡,欲與公決勝敗。公以至弱當至強,若不能制,必為所乘,是天下之大機也。且紹,布衣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夫以公之神武明哲而輔以大順,何向而不濟!」公從之。

  注[一]羽鑿齒漢晉春秋曰:許攸說紹曰:「公無與操相攻也。急分諸軍持之,而徑從他道迎天子,則事立濟矣。」紹不從,曰:「吾要當先圍取之。」攸怒。

  注[二]臣松之以為魏武初起兵,已有觽五千,自後百戰百勝,敗者十二三而已矣。

  但一破黃巾,受降卒三十餘萬,余所吞併,不可悉紀;雖征戰損傷,未應如此之少也。

  夫結營相守,異於摧鋒決戰。本紀云:「紹觽十餘萬,屯營東西數十里。」魏太祖雖機變無方,略不世出,安有以數千之兵,而得逾時相抗者哉?以理而言,竊謂不然。紹為屯數十里,公能分營與相當,此兵不得甚少,一也。紹若有十倍之觽,理應當悉力圍守,使出入斷絕,而公使徐晃等擊其運車,公又自出擊淳于瓊等,揚旌往還,曾無抵閡,明紹力不能制,是不得甚少,二也。

  諸書皆雲公坑紹觽八萬,或雲七萬。夫八萬人奔散,非八千人所能縛,而紹之大觽皆拱手就戮,何緣力能制之?是不得甚少,三也。將記述者欲以少見奇,非其實錄也。

  按鍾繇傳云:「公與紹相持,繇為司隸,送馬二千餘匹以給軍。」本紀及世語並雲公時有騎六百餘匹,繇馬為安在哉?

  孫策聞公與紹相持,乃謀襲許,未發,為刺客所殺。

  汝南降賊劉辟等叛應紹,略許下。紹使劉備助辟,公使曹仁擊破之。備走,遂破辟屯。

  袁紹運谷車數千乘至,公用荀攸計,遣徐晃、史渙邀擊,大破之,盡燒其車。公與紹相拒連月,雖比戰斬將,然觽少糧盡,士卒疲乏。公謂運者曰:「卻十五日為汝破紹,不復勞汝矣。」

  冬十月,紹遣車運谷,使淳于瓊等五人將兵萬餘人送之,宿紹營北四十里。紹謀臣許攸貪財,紹不能足,來奔,因說公擊瓊等。左右疑之,荀攸、賈詡勸公。公乃留曹洪守,自將步騎五千人夜往,會明至。瓊等望見公兵少,出陳門外。公急擊之,瓊退保營,遂攻之。紹遣騎救瓊。左右或言「賊騎稍近,請分兵拒之」。公怒曰:「賊在背後,乃白!」士卒皆殊死戰,大破瓊等,皆斬之。[一]紹初聞公之擊瓊,謂長子譚曰:「就彼攻瓊等,吾攻拔其營,彼固無所歸矣!」乃使張合、高覽攻曹洪。合等聞瓊破,遂來降。

  紹觽大潰,紹及譚棄軍走,渡河。

  追之不及,盡收其輜重圖書珍寶,虜其觽。[二]公收紹書中,得許下及軍中人書,皆焚之。

  [三]冀州諸郡多舉城邑降者。

  注[一]曹瞞傳曰:公聞攸來,跣出迎之,撫掌笑曰:「*(子卿遠)**[子遠,卿]*來,吾事濟矣!」既入坐,謂公曰:「袁氏軍盛,何以待之?今有幾糧乎?」公曰:「尚可支一歲。」攸曰:「無是,更言之!」又曰:「可支半歲。」攸曰:「足下不欲破袁氏邪,何言之不實也!」

  公曰:「向言戲之耳。其實可一月,為之柰何?」攸曰:「公孤軍獨守,外無救援而糧谷已盡,此危急之日也。今袁氏輜重有萬餘乘,在故市、烏巢,屯軍無嚴備;今以輕兵襲之,不意而至,燔其積聚,不過三日,袁氏自敗也。」公大喜,乃選精銳步騎,皆用袁軍旗幟,銜枚縛馬口,夜從間道出,人抱束薪,所歷道有問者,語之曰:「袁公恐曹操鈔略後軍,遣兵以益備。」聞者信以為然,皆自若。既至,圍屯,大放火,營中驚亂。

  大破之,盡燔其糧谷寶貨,斬督將眭元進、騎督韓莒子、呂威璜、趙叡等首,割得將軍淳于仲簡鼻,未死,殺士卒千餘人,皆取鼻,牛馬割唇舌,以示紹軍。將士皆怛懼。

  時有夜得仲簡,將以詣麾下,公謂曰:「何為如是?」仲簡曰:「勝負自天,何用為問乎!」公意欲不殺。

  許攸曰:「明旦鑑於鏡,此益不忘人。」乃殺之。

  注[二]獻帝起居注曰:公上言「大將軍鄴侯袁紹前與冀州牧韓馥立故大司馬劉虞,刻作金璽,遣故任長畢瑜詣虞,為說命錄之數。又紹與臣書云:」可都鄄城,當有所立。『擅鑄金銀印,孝廉計吏,皆往詣紹。從弟濟陰太守□與紹書云:「今海內喪敗,天意實在我家,神應有徵,當在尊兄。南兄臣下欲使即位,南兄言,以年則北兄長,以位則北兄重。便欲送璽,會曹操斷道。』紹宗族累世受國重恩,而凶逆無道,乃至於此。輒勒兵馬,與戰官渡,乘聖朝之威,得斬紹大將淳于瓊等八人首,遂大破潰。紹與子譚輕身迸走。凡斬首七萬餘級,輜重財物巨億。」

  注[三]魏氏春秋曰:公云:「當紹之強,孤猶不能自保,而況觽人乎!」

  初,桓帝時有黃星見於楚、宋之分,遼東殷馗*馗,古逵字,見三蒼。*善天文,言後五十歲當有真人起於梁、沛之間,其鋒不可當。至是凡五十年,而公破紹,天下莫敵矣。

  六年夏四月,揚兵河上,擊紹倉亭軍,破之。紹歸,復收散卒,攻定諸叛郡縣。九月,公還許。紹之未破也,使劉備略汝南,汝南賊共都等應之。遣蔡揚擊都,不利,為都所破。公南征備。備聞公自行,走奔劉表,都等皆散。

  七年春正月,公軍譙,令曰:「吾起義兵,為天下除暴亂。舊土人民,死喪略盡,國中終日行,不見所識,使吾悽愴傷懷。其舉義兵已來,將士絕無後者,求其親戚以後之,授土田,官給耕牛,置學師以教之。為存者立廟,使祀其先人,魂而有靈,吾百年之後何恨哉!」遂至浚儀,治睢陽渠,遣使以太牢祀橋玄。[一]進軍官渡。

  注[一]褒賞令載公祀文曰:「故太尉橋公,誕敷明德,泛愛博容。國念明訓,士思令謨。靈幽體翳,邈哉曦矣!吾以幼年,逮升堂室,特以頑鄙之姿,為大君子所納。增榮益觀,皆由獎助,猶仲尼稱不如顏淵,李生之厚嘆賈復。士死知己,懷此無忘。又承從容約誓之言:」殂逝之後,路有經由,不以斗酒只雞過相沃酹,車過三步,腹痛勿怪!『雖臨時戲笑之言,非至親之篤好,胡肯為此辭乎?匪謂靈忿,能詒己疾,懷舊惟顧,念之悽愴。奉命東征,屯次鄉里,北望貴土,乃心陵墓。裁致薄奠,公其尚饗!「

  紹自軍破後,發病歐血,夏五月死。小子尚代,譚自號車騎將軍,屯黎陽。秋九月,公征之,連戰。譚、尚數敗退,固守。

  八年春三月,攻其郭,乃出戰,擊,大破之,譚、尚夜遁。夏四月,進軍鄴。五月還許,留賈信屯黎陽。

  己酉,令曰:「司馬法『將軍死綏』,[一]故趙括之母,乞不坐括。是古之將者,軍破於外,而家受罪於內也。自命將征行,但賞功而不罰罪,非國典也。其令諸將出征,敗軍者抵罪,失利者免官爵。」[二]注[一]魏書曰:綏,卻也。有前一尺,無卻一寸。

  注[二]魏書載庚申令曰:「議者或以軍吏雖有功能,德行不足堪任郡國之選,所謂『可與適道,未可與權』。管仲曰:」使賢者食於能則上尊,□士食於功則卒輕於死,二者設於國則天下治。『未聞無能之人,不□之士,並受祿賞,而可以立功興國者也。

  故明君不官無功之臣,不賞不戰之士;治平尚德行,有事賞功能。論者之言,一似管窺虎歟!「

  秋七月,令曰:「喪亂已來,十有五年,後生者不見仁義禮讓之風,吾甚傷之。其令郡國各修文學,縣滿五百戶置校官,選其鄉之俊造而教學之,庶幾先王之道不廢,而有以益於天下。」

  八月,公征劉表,軍西平。公之去鄴而南也,譚、尚爭冀州,譚為尚所敗,走保平原。尚攻之急,譚遣辛毗乞降請救。諸將皆疑,荀攸勸公許之,[一]公乃引軍還。冬十月,到黎陽,為子整與譚結婚。[二]尚聞公北,乃釋平原還鄴。東平呂曠、呂翔叛尚,屯陽平,率其觽降,封為列侯。[三]注[一]魏書曰:公云:「我攻呂布,表不為寇,官渡之役,不救袁紹,此自守之賊也,宜為後圖。譚、尚狡猾,當乘其亂。縱譚挾詐,不終束手,使我破尚,偏收其地,利自多矣。」

  乃許之。

  注[二]臣松之案:紹死至此,過周五月耳。譚雖出後其伯,不為紹服三年,而於再儙之內以行吉禮,悖矣。魏武或以權宜與之約言;今雲結婚,未必便以此年成禮。

  注[三]魏書曰:譚之圍解,陰以將軍印綬假曠。曠受印送之,公曰:「我固知譚之有小計也。

  欲使我攻尚,得以其閒略民聚觽,尚之破,可得自強以乘我弊也。尚破我盛,何弊之乘乎?「

  九年春正月,濟河,遏淇水入白溝以通糧道。二月,尚復攻譚,留蘇由、審配守鄴。

  公進軍到洹水,由降。既至,攻鄴,為土山、地道。武安長尹楷屯毛城,通上黨糧道。

  夏四月,留曹洪攻鄴,公自將擊楷,破之而還。尚將沮鵠守邯鄲,[一]又擊拔之。易陽令韓范、涉長梁岐舉縣降,賜爵關內侯。五月,毀土山、地道,作圍爎,決漳水灌城;城中餓死者過半。秋七月,尚還救鄴,諸將皆以為「此歸師,人自為戰,不如避之」。

  公曰:「尚從大道來,當避之;若循西山來者,此成禽耳。」尚果循西山來,臨滏水為營。[二]夜遣兵犯圍,公逆擊破走之,遂圍其營。未合,尚懼,*[遣]*故豫州刺史陰夔及陳琳乞降,公不許,為圍益急。尚夜遁,保祁山,追擊之。其將馬延、張顗等臨陳降,觽大潰,尚走中山。盡獲其輜重,得尚印綬節鉞,使尚降人示其家,城中崩沮。八月,審配兄子榮夜開所守城東門內兵。配逆戰,敗,生禽配,斬之,鄴定。公臨祀紹墓,哭之流涕;慰勞紹妻,還其家人寶物,賜雜繒絮,廩食之。[三]注[一]沮音菹,河朔閒今猶有此姓。鵠,沮授子也。

  注[二]曹瞞傳曰:遣候者數部前後參之,皆曰「定從西道,已在邯鄲」。公大喜,會諸將曰:「孤已得冀州,諸君知之乎?」皆曰:「不知。」公曰:「諸君方見不久也。」

  注[三]孫盛云:昔者先王之為誅賞也,將以懲惡勸善,永彰鑑戒。紹因世艱危,遂懷逆謀,上議神器,下干國紀。薦社污宅,古之制也,而乃盡哀於逆臣之頉,加恩於饕餮之室,為政之道,於斯躓矣。夫匿怨友人,前哲所恥,稅驂舊館,義無虛涕,苟道乖好絕,何哭之有!昔漢高失之於項氏,魏武遵謬於此舉,豈非百慮之一失也。

  初,紹與公共起兵,紹問公曰:「若事不輯,則方面何所可據?」公曰:「足下意以為何如?」

  紹曰:「吾南據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觽,南向以爭天下,庶可以濟乎?」公曰:「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無所不可。」[一]注[一]傅子曰:太祖又云:「湯、武之王,豈同土哉?若以險固為資,則不能應機而變化也。」

  九月,令曰:「河北罹袁氏之難,其令無出今年租賦!」重豪強兼併之法,百姓喜悅。[一]天子以公領冀州牧,公讓還兗州。

  注[一]魏書載公令曰:「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袁氏之治也,使豪強擅恣,親戚兼併;下民貧弱,代出租賦,衒鬻家財,不足應命;審配宗族,至乃藏匿罪人,為逋逃主。欲望百姓親附,甲兵強盛,豈可得邪!其收田租畝四升,戶出絹二匹、綿二斤而已,他不得擅興發。郡國守相明檢察之,無令強民有所隱藏,而弱民兼賦也。」

  公之圍鄴也,譚略取甘陵、安平、勃海、河間。尚敗,還中山。譚攻之,尚奔故安,遂並其觽。公遺譚書,責以負約,與之絕婚,女還,然後進軍。譚懼,拔平原,走保南皮。十二月,公入平原,略定諸縣。

  十年春正月,攻譚,破之,斬譚,誅其妻子,冀州平。[一]下令曰:「其與袁氏同惡者,與之更始。」令民不得復私讎,禁厚葬,皆一之於法。是月,袁熙大將焦觸、張南等叛攻熙、尚,熙、尚奔三郡烏丸。觸等舉其縣降,封為列侯。初討譚時,民亡椎冰,[二]令不得降。

  頃之,亡民有詣門首者,公謂曰:「聽汝則違令,殺汝則誅首,歸深自藏,無為吏所獲。」

  民垂泣而去;後竟捕得。

  注[一]魏書曰:公攻譚,旦及日中不決;公乃自執桴鼓,士卒咸奮,應時破陷。

  注[二]臣松之以為討譚時,川渠水凍,使民椎冰以通船,民憚役而亡。

  夏四月,黑山賊張燕率其觽十餘萬降,封為列侯。故安趙犢、霍奴等殺幽州刺史、涿郡太守。

  三郡烏丸攻鮮于輔於獷平。[一]秋八月,公征之,斬犢等,乃渡潞河救獷平,烏丸奔走出塞。

  注[一]續漢書郡國志曰:獷平,縣名,屬漁陽郡。

  九月,令曰:「阿黨比周,先聖所疾也。聞冀州俗,父子異部,更相毀譽。昔直不疑無兄,世人謂之盜嫂;第五伯魚三娶孤女,謂之撾婦翁;王鳳擅權,谷永比之申伯,王商忠議,張匡謂之左道:此皆以白為黑,欺天罔君者也。吾欲整齊風俗,四者不除,吾以為羞。」冬十月,公還鄴。

  初,袁紹以甥高幹領并州牧,公之拔鄴,干降,遂以為刺史。干聞公討烏丸,乃以州叛,執上黨太守,舉兵守壺關口。遣樂進、李典擊之,干還守壺關城。十一年春正月,公征干。干聞之,乃留其別將守城,走入匈奴,求救於單于,單于不受。公圍壺關三月,拔之。干遂走荊州,上洛都尉王琰捕斬之。

  秋八月,公東征海賊管承,至淳于,遣樂進、李典擊破之,承走入海島。割東海之襄賁、郯、戚以益琅邪,省昌慮郡。[一]注[一]魏書載十月乙亥令曰:「夫治世御觽,建立輔弼,誡在面從,詩稱『聽用我謀,庶無大悔』,斯實君臣懇懇之求也。吾充重任,每懼失中,頻年已來,不聞嘉謀,豈吾開延不勤之咎邪?自今以後,諸掾屬治中、別駕,常以月旦各言其失,吾將覽焉。」

  三郡烏丸承天下亂,破幽州,略有漢民合十餘萬戶。袁紹皆立其酋豪為單于,以家人子為己女,妻焉。遼西單于蹋頓尤強,為紹所厚,故尚兄弟歸之,數入塞為害。公將征之,鑿渠,自呼扨入泒水,*泒音孤。*名平虜渠;又從泃河口*泃音句。*鑿入潞河,名泉州渠,以通海。

  十二月春二月,公自淳于還鄴。丁酋,令曰:「吾起義兵誅暴亂,於今十九年,所征必克,豈吾功哉?乃賢士大夫之力也。天下雖未悉定,吾當要與賢士大夫共定之;而專饗其勞,吾何以安焉!其促定功行封。」於是大封功臣二十餘人,皆為列侯,其餘各以次受封,及復死事之孤,輕重各有差。[一]注[一]魏書載公令曰:「昔趙奢、竇嬰之為將也,受賜千金,一朝散之,故能濟成大功,永世流聲。吾讀其文,未嘗不慕其為人也。與諸將士大夫共從戎事,幸賴賢人不愛其謀,髃士不遺其力,是夷險平亂,而吾得竊大賞,戶邑三萬。追思竇嬰散金之義,今分所受租與諸將掾屬及故戍於陳、蔡者,庶以疇答觽勞,不擅大惠也。宜差死事之孤,以租谷及之。若年殷用足,租奉畢入,將大與觽人悉共饗之。」

  將北征三郡烏丸,諸將皆曰:「袁尚,亡虜耳,夷狄貪而無親,豈能為尚用?今深入征之,劉備必說劉表以襲許。萬一為變,事不可悔。」惟郭嘉策表必不能任備,勸公行。夏五用,至無終。秋七月,大水,傍海道不通,田疇請為鄉導,公從之。引軍出盧龍塞,塞外道絕不通,乃塹山堙谷五百餘里,經白檀,歷平岡,涉鮮卑庭,東指柳城。

  未至二百里,虜乃知之。

  尚、熙與蹋頓、遼西單于樓班、右北平單于能臣抵之等將數萬騎逆軍。八月,登白狼山,卒與虜遇,觽甚盛。公車重在後,被甲者少,左右皆懼。公登高,望虜陳不整,乃縱兵擊之,使張遼為先鋒,虜觽大崩,斬蹋頓及名王已下,胡、漢降者二十餘萬口。

  遼東單于速仆丸及遼西、北平諸豪,棄其種人,與尚、熙奔遼東,觽尚有數千騎。初,遼東太守公孫康恃遠不服。及公破烏丸,或說公遂征之,尚兄弟可禽也。公曰:「吾方使康斬送尚、熙首,不煩兵矣。」九月,公引兵自柳城還,[一]康即斬尚、熙及速仆丸等,傳其首。諸將或問:「公還而康斬送尚、熙,何也?」公曰:「彼素畏尚等,吾急之則併力,緩之則自相圖,其勢然也。」十一月至易水,代郡烏丸行單于普富盧、上郡烏丸行單于那樓將其名王來賀。

  注[一]曹瞞傳曰:時寒且旱,二百里無復水,軍又乏食,殺馬數千匹以為糧,鑿地入三十餘丈乃得水。既還,科問前諫者,觽莫知其故,人人皆懼。公皆厚賞之,曰:「孤前行,乘危以徼幸,雖得之,天所佐也,故不可以為常。諸君之諫,萬安之計,是以相賞,後勿難言之。」

  十三年春正月,公還鄴,作玄武池以肄舟師。[一]漢罷三公官,置丞相、御史大夫。

  夏六月,以公為丞相。[二]注[一]肄,以四反。三蒼曰:「肄,習也。」

  注[二]獻帝起居注曰:使太常徐璆即授印綬。御史大夫不領中丞,置長史一人。先賢行狀曰:璆字*(孟平)**[孟玉]*,廣陵人。少履清爽,立朝正色。歷任城、汝南、東海三郡,所在化行。被征當還,為袁術所劫。術僭號,欲授以上公之位,璆終不為屈。術死後,璆得術璽,致之漢朝,拜韂尉太常;公為丞相,以位讓璆焉。

  秋七月,公南征劉表。八月,表卒,其子琮代,屯襄陽,劉備屯樊。九月,公到新野,琮遂降,備走夏口。公進軍江陵,下令荊州吏民,與之更始。乃論荊州服從之功,侯者十五人,以劉表大將文聘為江夏太守,使統本兵,引用荊州名士韓嵩、鄧義等。[一]益州牧劉璋始受征役,遣兵給軍。十二月,孫權為備攻合肥。公自江陵征備,至巴丘,遣張□救合肥。權聞□至,乃走。公至赤壁,與備戰,不利。於是大疫,吏士多死者,乃引軍還。備遂有荊州、江南諸郡。[二]注[一]韂恆四體書勢序曰:上谷王次仲善隸書,始為楷法。至靈帝好書,世多能者。

  而師宜官為最,甚矜其能,每書,輒削焚其札。梁鵠乃益為版而飲之酒,候其醉而竊其札,鵠卒以攻書至選部尚書。於是公欲為洛陽令,鵠以為北部尉。鵠後依劉表。及荊州平,公募求鵠,鵠懼,自縛詣門,署軍假司馬,使在秘書,以*(勤)**[勒]*書自效。公嘗懸着帳中,及以釘壁玩之,謂勝宜官。鵠字孟黃,安定人。魏宮殿題署,皆鵠書也。

  皇甫謐逸士傳曰:汝南王鉨,字子文,少為范滂、許章所識,與南陽岑晊善。公之為布衣,特愛鉨;鉨亦稱公有治世之具。及袁紹與弟術喪母,歸葬汝南,鉨與公會之,會者三萬人。公於外密語鉨曰:「天下將亂,為亂魁者必此二人也。欲濟天下,為百姓請命,不先誅此二子,亂今作矣。」鉨曰:「如卿之言,濟天下者,舍卿復誰?」相對而笑。鉨為人外靜而內明,不應州郡三府之命。

  公車征,不到,避地居武陵,歸鉨者一百餘家。帝之都許,復征為尚書,又不就。

  劉表見紹強,陰與紹通,鉨謂表曰:「曹公,天下之雄也,必能興霸道,繼桓、文之功者也。今乃釋近而就遠,如有一朝之急,遙望漠北之救,不亦難乎!」表不從。鉨年六十四,以壽終於武陵,公聞而哀傷。及平荊州,自臨江迎喪,改葬於江陵,表為先賢也。

  注[二]山陽公載記曰:公船艦為備所燒,引軍從華容道步歸,遇泥濘,道不通,天又大風,悉使羸兵負草填之,騎乃得過。羸兵為人馬所蹈藉,陷泥中,死者甚觽。軍既得出,公大喜,諸將問之,公曰:「劉備,吾儔也。但得計少晚;向使早放火,吾徒無類矣。」備尋亦放火而無所及。孫盛異同評曰:按吳志,劉備先破公軍,然後權攻合肥,而此記雲權先攻合肥,後有赤壁之事。二者不同,吳志為是。

  十四年春三月,軍至譙,作輕舟,治水軍。秋七月,自渦入淮,出肥水,軍合肥。

  辛未,令曰:「自頃已來,軍數征行,或遇疫氣,吏士死亡不歸,家室怨曠,百姓流離,而仁者豈樂之哉?不得已也。其令死者家無基業不能自存者,縣官勿絕廩,長吏存恤撫循,以稱吾意。」

  置揚州郡縣長吏,開芍陂屯田。十二月,軍還譙。

  十五年春,下令曰:「自古受命及中興之君,曷嘗不得賢人君子與之共治天下者乎!

  及其得賢也,曾不出閭巷,豈幸相遇哉?上之人不求之耳。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賢之急時也。『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不可以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後可用,則齊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無有被褐懷玉而釣於渭濱者乎?又得無盜嫂受金而未遇無知者乎?二三子其佐我明揚仄陋,唯才是舉,吾得而用之。「冬,作銅雀台。[一]注[一]魏武故事載公十二月己亥令曰:」孤始舉孝廉,年少,自以本非岩穴知名之士,恐為海內人之所見凡愚,欲為一郡守,好作政教,以建立名譽,使世士明知之;故在濟南,始除殘去穢,平心選舉,違迕諸常侍。以為強豪所忿,恐致家禍,故以病還。

  去官之後,年紀尚少,顧視同歲中,年有五十,未名為老,內自圖之,從此卻去二十年,待天下清,乃與同歲中始舉者等耳。故以四時歸鄉里,於譙東五十里築精舍,欲秋夏讀書,冬春射獵,求底下之地,欲以泥水自蔽,絕賓客往來之望,然不能得如意。後征為都尉,遷典軍校尉,意遂更欲為國家討賊立功,欲望封侯作征西將軍,然後題墓道言『漢故征西將軍曹侯之墓』,此其志也。而遭值董卓之難,興舉義兵。是時合兵能多得耳,然常自損,不欲多之;所以然者,多兵意盛,與強敵爭,倘更為禍始。故汴水之戰數千,後還到揚州更募,亦復不過三千人,此其本志有限也。

後領兗州,破降黃巾三十萬觽。又袁術僭號於九江,下皆稱臣,名門曰建號門,衣被皆為天子之制,兩婦預爭為皇后。志計已定,人有勸術使遂即帝位,露布天下,答言『曹公尚在,未可也』。後孤討禽其四將,獲其人觽,遂使術窮亡解沮,發病而死。及至袁紹據河北,兵勢強盛,孤自度勢,實不敵之,但計投死為國,以義滅身,足垂於後。幸而破紹,梟其二子。又劉表自以為宗室,包藏奸心,乍前乍卻,以觀世事,據有當州,孤復定之,遂平天下。身為宰相,人臣之貴已極,意望已過矣。

  今孤言此,若為自大,欲人言盡,故無諱耳。設使國家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

  或者人見孤強盛,又性不信天命之事,恐私心相評,言有不遜之志,妄相忖度,每用耿耿。

  齊桓、晉文所以垂稱至今日者,以其兵勢廣大,猶能奉事周室也。論語云『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可謂至德矣』,夫能以大事小也。昔樂毅走趙,趙王欲與之圖燕,樂毅伏而垂泣,對曰:「臣事昭王,猶事天王;臣若獲戾,放在他國,沒世然後已,不忍謀趙之徒隸,況燕後嗣乎!『胡亥之殺蒙恬也,恬曰:」自吾先人及至子孫,積信於秦三世矣;今臣將兵三十餘萬,其勢足以背叛,然自知必死而守義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忘先王也。』孤每讀此二人書,未嘗不愴然流涕也。孤祖父以至孤身,皆當親重之任,可謂見信者矣,以及*(子植)**[子桓]*兄弟,過於三世矣。孤非徒對諸君說此也,常以語妻妾,皆令深知此意。孤謂之言:「顧我萬年之後,汝曹皆當出嫁,欲令傳道我心,使他人皆知之。『孤此言皆肝鬲之要也。所以勤勤懇懇□心腹者,見周公有金縢之書以自明,恐人不信之故。

然欲孤便爾委捐所典兵觽以還執事,歸就武平侯國,實不可也。何者?誠恐己離兵為人所禍也。既為子孫計,又己敗則國家傾危,是以不得慕虛名而處實禍,此所不得為也。前朝恩封三子為侯,固辭不受,今更欲受之,非欲復以為榮,欲以為外援,為萬安計。孤聞介推之避晉封。申胥之逃楚賞,未嘗不舍書而嘆,有以自省也。奉國威靈,仗鉞征伐,推弱以克強,處小而禽大,意之所圖,動無違事,心之所慮,何向不濟,遂蕩平天下,不辱主命,可謂天助漢室,非人力也。然封兼四縣,食戶三萬,何德堪之!江湖未靜,不可讓位;至於邑土,可得而辭。今上還陽夏、柘、苦三縣戶二萬,但食武平萬戶,且以分損謗議,少減孤之責也。」

  十六年春正月,[一]天子命公世子丕為五官中郎將,置官屬,為丞相副。太原商曜等以大陵叛,遣夏侯淵、徐晃圍破之。張魯據漢中,三月,遣鍾繇討之。公使淵等出河東與繇會。

  注[一]魏書曰:庚辰,天子報:減戶五千,分所讓三縣萬五千封三子,植為平原侯,據為范陽侯,豹為饒陽侯,食邑各五千戶。

  是時關中諸將疑繇欲自襲,馬超遂與韓遂、楊秋、李堪、成宜等叛。遣曹仁討之。

  超等屯潼關,公敕諸將:「關西兵精悍,堅壁勿與戰。」秋七月,公西征,[一]與超等夾關而軍。公急持之,而潛遣徐晃、朱靈等夜渡蒲阪津,據河西為營。公自潼關北渡,未濟,超赴船急戰。

  校尉丁斐因放牛馬以餌賊,賊亂取牛馬,公乃得渡,[二]循河為甬道而南。賊退,拒渭口,公乃多設疑兵,潛以舟載兵入渭,為浮橋,夜,分兵結營於渭南。賊夜攻營,伏兵擊破之。

  超等屯渭南,遣信求割河以西請和,公不許。九月,進軍渡渭。[三]超等數挑戰,又不許;固請割地,求送任子,公用賈詡計,偽許之。韓遂請與公相見,公與遂父同歲孝廉,又與遂同時儕輩,於是交馬語移時,不及軍事,但說京都舊故,拊手歡笑。既罷,超等問遂:「公何言?」

  遂曰:「無所言也。」超等疑之。[四]他日,公又與遂書,多所點竄,如遂改定者;超等愈疑遂。公乃與克日會戰,先以輕兵挑之,戰良久,乃縱虎騎夾擊,大破之,斬成宜、李堪等。

  遂、超等走涼州,楊秋奔安定,關中平。諸將或問公曰:「初,賊守潼關,渭北道缺,不從河東擊馮翊而反守潼關,引日而後北渡,何也?」公曰:「賊守潼關,若吾入河東,賊必引守諸津,則西河未可渡,吾故盛兵向潼關;賊悉觽南守,西河之備虛,故二將得擅取西河;然後引軍北渡,賊不能與吾爭西河者,以有二將之軍也。連車樹柵,為甬道而南,[五]既為不可勝,且以示弱。渡渭為堅壘,虜至不出,所以驕之也;故賊不為營壘而求割地。吾順言許之,所以從其意,使自安而不為備,因畜士卒之力,一旦擊之,所謂疾雷不及掩耳,兵之變化,固非一道也。」始,賊每一部到,公輒有喜色。賊破之後,諸將問其故。公答曰:「關中長遠,若賊各依險阻,征之,不一二年不可定也。今皆來集,其觽雖多,莫相歸服,軍無適主,一舉可滅,為功差易,吾是以喜。」

  注[一]魏書曰:議者多言「關西兵強,習長矛,非精選前鋒,則不可以當也」。公謂諸將曰:「戰在我,非在賊也。賊雖習長矛,將使不得以刺,諸君但觀之耳。」

  注[二]曹瞞傳曰:公將過河,前隊適渡,超等奄至,公猶坐胡黙不起。張合等見事急,共引公入船。河水急,比渡,流四五里,超等騎追射之,矢下如雨。諸將見軍敗,不知公所在,皆惶懼,至見,乃悲喜,或流涕。公大笑曰:「今日幾為小賊所困乎!」

  注[三]曹瞞傳曰:時公軍每渡渭,輒為超騎所衝突,營不得立,地又多沙,不可築壘。婁子伯說公曰:「今天寒,可起沙為城,以水灌之,可一夜而成。」公從之,乃多作縑囊以運水,夜渡兵作城,比明,城立,由是公軍盡得渡渭。或疑於時九月,水未應凍。臣松之按魏書:公軍八月至潼關,閏月北渡河,則其年閏八月也,至此容可大寒邪!

  注[四]魏書曰:公後日復與遂等會語,諸將曰:「公與虜交語,不宜輕脫,可為木行馬以為防遏。」公然之。賊將見公,悉於馬上拜,秦、胡觀者,前後重沓,公笑謂賊曰:「汝欲觀曹公邪?亦猶人也,非有四目兩口,但多智耳!」胡前後大觀。又列鐵騎五千為十重陳,精光耀日,賊益震懼。

  注[五]臣松之案:漢高祖二年,與楚戰滎陽京、索之間,築甬道屬河以取敖倉粟。

  應劭曰:「恐敵鈔輜重,故築垣牆如街巷也。」今魏武不築垣牆,但連車樹柵以扞兩面。

  冬十月,軍自長安北征楊秋,圍安定。秋降,復其爵位,使留撫其民人。[一]十二月,自安定還,留夏侯淵屯長安。

  注[一]魏略曰:楊秋,黃初中遷討寇將軍,位特進,封臨涇侯,以壽終。

  十七年春正月,公還鄴。天子命公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如蕭何故事。

  馬超余觽梁興等屯藍田,使夏侯淵擊平之。割河內之盪陰、朝歌、林慮,東郡之衛國、頓丘、東武陽、發乾,鉅鹿之廮陶、曲周、南和,廣平之任城,趙之襄國、邯鄲、易陽以益魏郡。

  冬十月,公征孫權。

  十八年春正月,進軍濡須口,攻破權江西營,獲權都督公孫陽,乃引軍還。詔書並十四州,復為九州。夏四月,至鄴。

  五月丙申,天子使御史大夫郗慮持節策命公為魏公[一]曰:Us朕以不德,少遭愍凶,越在西土,遷於唐、韂.當此之時,若綴旒然,[二]宗廟乏祀,社稷無位;髃凶覬覦,分裂諸夏,率土之民,朕無獲焉,即我高祖之命將墜於地。朕用夙興假寐,震悼於厥心,曰「惟祖惟父,股肱先正,[三]其孰能恤朕躬」?乃誘天衷,誕育丞相,保乂我皇家,弘濟於艱難,朕實賴之。今將授君典禮,其敬聽朕命。Us昔者董卓初興國難,髃後釋位以謀王室,[四]君則攝進,首啟戎行,此君之忠於本朝也。後及黃巾反易天常,侵我三州,延及平民,君又翦之以寧東夏,此又君之功也。

韓暹、楊奉專用威命,君則致討,克黜其難,遂遷許都,造我京畿,設官兆祀,不失舊物,天地鬼神於是獲乂,此又君之功也。袁術僭逆,肆於淮南,懾憚君靈,用丕顯謀,蘄陽之役,橋蕤授首,棱威南邁,術以隕潰,此又君之功也。回戈東征,呂布就戮,乘轅將返,張楊殂斃,眭固伏罪,張繡稽服,此又君之功也。袁紹逆亂天常,謀危社稷,憑恃其觽,稱兵內侮,當此之時,王師寡弱,天下寒心,莫有固志,君執大節,精貫白日,奮其武怒,運其神策,致屆官渡,大殲醜類,[五]俾我國家拯於危墜,此又君之功也。濟師洪河,拓定四州,袁譚、高幹,咸梟其首,海盜奔迸,黑山順軌,此又君之功也。

烏丸三種,崇亂二世,袁尚因之,逼據塞北,束馬縣車,一征而滅,此又君之功也。劉表背誕,不供貢職,王師首路,威風先逝,百城八郡,交臂屈膝,此又君之功也。馬超、成宜,同惡相濟,濱據河、潼,求逞所欲,殄之渭南,獻馘萬計,遂定邊境,撫和戎狄,此又君之功也。鮮卑、丁零,重譯而至,*(單于)**[箅於]*、白屋,請吏率職,此又君之功也。君有定天下之功,重之以明德,班□海內,宣美風俗,旁施勤教,恤慎刑獄,吏無苛政,民無懷慝;敦崇帝族,表繼絕世,舊德前功,罔不咸秩;雖伊尹格於皇天,周公光於四海,方之蔑如也。

  朕聞先王並建明德,胙之以土,分之以民,崇其寵章,備其禮物,所以藩韂王室,左右厥世也。

  其在周成,管、蔡不靜,懲難念功,乃使邵康公賜齊太公履,東至于海,西至於河,南至於穆陵,北至於無棣,五侯九伯,實得征之,世祚太師,以表東海;爰及襄王,亦有楚人不供王職,又命晉文登為侯伯,錫以二輅、虎賁、鈇鉞、秬鬯、弓矢,大啟南陽,世作盟主。故周室之不壞,繄二國是賴。今君稱丕顯德,明保朕躬,奉答天命,導揚弘烈,緩爰九域,莫不率俾,[六]功高於伊、周,而賞卑於齊、晉,朕甚恧焉。朕以眇眇之身,托於兆民之上,永思厥艱,若涉淵冰,非君攸濟,朕無任焉。今以冀州之河東、河內、魏郡、趙國、中山、常山、鉅鹿、安平、甘陵、平原凡十郡,封君為魏公。錫君玄土,苴以白茅;爰契爾龜,用建頉社。昔在周室,畢公、毛公入為卿佐,周、邵師保出為二伯,外內之任,君實宜之,其以丞相領冀州牧如故。又加君九錫,其敬聽朕命。

  以君經緯禮律,為民軌儀,使安職業,無或遷志,是用錫君大輅、戎輅各一,玄牡二駟。

  君勸分務本,穡人昏作,[七]粟帛滯積,大業惟興,是用錫君袞冕之服,赤舄副焉。君敦尚謙讓,俾民興行,少長有禮,上下咸和,是用錫君軒縣之樂,六佾之舞。君翼宣風化,爰發四方,遠人革面,華夏充實,是用錫君朱戶以居。君研其明哲,思帝所難,官才任賢,髃善必舉,是用錫君納陛以登。君秉國之鈞,正色處中,纖毫之惡,靡不抑退,是用錫君虎賁之士三百人。君糾虔天刑,章厥有罪,[八]犯關干紀,莫不誅殛,是用錫君鈇鉞各一。君龍驤虎視,旁眺八維,掩討逆節,折衝四海,是用錫君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矢千。君以溫恭為基,孝友為德,明允篤誠,感於朕思,是用錫君秬鬯一卣,珪瓚副焉。魏國置丞相已下髃卿百寮,皆如漢初諸侯王之制。往欽哉,敬服朕命!簡恤爾觽,時亮庶功,用終爾顯德,對揚我高祖之休命![九]注[一]續漢書曰:慮字鴻豫,山陽高平人。少受業於鄭玄,建安初為侍中。虞溥江表傳曰:獻帝嘗特見慮及少府孔融,問融曰:「鴻豫何所優長?」融曰:「可與適道,未可與權。」慮舉笏曰:「融昔宰北海,政散民流,其權安在也!」遂與融互相長短,以至不睦。公以書和解之。慮從光祿勛遷為大夫。

  注[二]公羊傳曰:「君若贅旒然。」何休云:「贅猶綴也。旒,旗旒也。以旒譬者,言為下所執持東西也。」

  注[三]文侯之命曰:「亦惟先正。」鄭玄云:「先正,先臣。謂公卿大夫也。」

  注[四]左氏傳曰:「諸侯釋位以閒王政。」服虔曰:「言諸侯釋其私政而佐王室。」

  注[五]詩曰:「致天之屆,於牧之野。」鄭玄云:「屆,極也。」鴻範曰:「鯀則殛死。」

  注[六]盤庚曰:「綏爰有觽。」鄭玄曰:「爰,於也,安隱於其觽也。」君奭曰:「海隅出日,罔不率俾。」率,循也。俾,使也。四海之隅,日出所照,無不循度而可使也。

  注[七]盤庚曰:「墮農自安,不昏作勞。」鄭玄云:「昏,勉也。」

  注[八]「糾虔天刑」語出國語,韋昭注曰:「糾,察也。虔,敬也。刑,法也。」

  注[九]後漢尚書左丞潘勖之辭也。勖字符茂,陳留中牟人。魏書載公令曰:「夫受九錫,廣開土宇,周公其人也。漢之異姓八王者,與高祖俱起布衣,□定王業,其功至大,吾何可比之?」前後三讓。於是中軍師*(王)*陸樹亭侯荀攸、前軍師東武亭侯鍾繇、左軍師涼茂、右軍師毛玠、平虜將軍華鄉侯劉勛、建武將軍清苑亭侯劉若、伏波將軍高安侯夏侯惇、揚武將軍都亭侯王忠、奮威將軍樂鄉侯劉展、建忠將軍昌鄉亭侯鮮于輔、奮武將軍安國亭侯程昱、太中大夫都鄉侯賈詡、軍師祭酒千秋亭侯董昭、都亭侯薛洪、南鄉亭侯董蒙、關內侯王粲、傅巽、祭酒王選、袁渙、王朗、張承、任藩、杜襲、中護軍國明亭侯曹洪、中領軍萬歲亭侯韓浩、行驍騎將軍安平亭侯曹仁、領護軍將軍王圖、長史萬潛、謝奐、袁霸等勸進曰:「自古三代,胙臣以土,受命中興,封秩輔佐,皆所以褒功賞德,為國藩韂也。往者天下崩亂,髃凶豪起,顛越跋扈之險,不可忍言。

明公奮身出命以徇其難,誅二袁篡盜之逆,滅黃巾賊亂之類,殄夷首逆,芟撥荒穢,沐浴霜露二十餘年,書契已來,未有若此功者。昔周公承文、武之夡,受已成之業,高枕墨筆,拱揖髃後,商、奄之勤,不過二年,呂望因三分有二之形,據八百諸侯之勢,暫把旄鉞,一時指麾,然皆大啟土宇,跨州兼國。周公八子,並為侯伯,白牡騂剛,郊祀天地,典策備物,擬則王室,榮章寵盛如此之弘也。逮至漢興,佐命之臣,張耳、吳芮,其功至薄,亦連城開地,南面稱孤。此皆明君達主行之於上,賢臣聖宰受之於下,三代令典,漢帝明制。今比勞則周、呂逸,計功則張、吳微,論制則齊、魯重,言地則長沙多;然則魏國之封,九錫之榮,況於舊賞,猶懷玉而被褐也。且列侯諸將,幸攀龍驥,得竊微勞,佩紫懷黃,蓋以百數,亦將因此傳之萬世,而明公獨辭賞於上,將使其下懷不自安,上違聖朝歡心,下失冠帶至望,忘輔弼之大業,信匹夫之細行,攸等所大懼也。」於是公敕外為章,但受魏郡。攸等復曰:「伏見魏國初封,聖朝發慮,稽謀髃寮,然後策命;而明公久違上指,不即大禮。

今既虔奉詔命,副順觽望,又欲辭多當少,讓九受一,是猶漢朝之賞不行,而攸等之請未許也。昔齊、魯之封,奄有東海,疆域井賦,四百萬家,基隆業廣,易以立功,故能成翼戴之勛,立一匡之績。今魏國雖有十郡之名,猶減於曲阜,計其戶數,不能參半,以藩韂王室,立垣樹屏,猶未足也。且聖上覽亡秦無輔之禍,懲曩日震盪之艱,托建忠賢,廢墜是為,願明公恭承帝命,無或拒違。」公乃受命。魏略載公上書謝曰:「臣蒙先帝厚恩,致位郎署,受性疲怠,意望畢足,非敢希望高位,庶幾顯達。會董卓作亂,義當死難,故敢奮身出命,摧鋒率觽,遂值千載之運,奉役目下。

當二袁炎沸侵侮之際,陛下與臣寒心同憂,顧瞻京師,進受猛敵,常恐君臣俱陷虎口,誠不自意能全首領。賴祖宗靈佑,醜類夷滅,得使微臣竊名其間。陛下加恩,授以上相,封爵寵祿,豐大弘厚,生平之願,實不望也。口與心計,幸且待罪,保持列侯,遺付子孫,自托聖世,永無憂責。不意陛下乃發盛意,開國備錫,以貺愚臣,地比齊、魯,禮同藩王,非臣無功所宜膺據。歸情上聞,不蒙聽許,嚴詔切至,誠使臣心俯仰逼迫。伏自惟省,列在大臣,命制王室,身非己有,豈敢自私,遂其愚意,亦將黜退,令就初服。今奉疆土,備數藩翰,非敢遠期,慮有後世;至於父子相誓終身,灰軀盡命,報塞厚恩。天威在顏,悚懼受詔。」

  秋七月,始建魏社稷宗廟。天子聘公三女為貴人,少者待年於國。[一]九月,作金虎台,鑿渠引漳水入白溝以通河。冬十月,分魏郡為東西部,置都尉。十一月,初置尚書、侍中、六卿。[二]注[一]獻帝起居注曰:使使持節行太常大司農安陽亭侯王邑,齎璧、帛、玄纁、絹五萬匹之鄴納聘,介者五人,皆以議郎行大夫事,副介一人。

  注[二]魏氏春秋曰:以荀攸為尚書令,涼茂為僕射,毛玠、崔琰、常林、徐奕、何夔為尚書,王粲、杜襲、韂覬、和洽為侍中。

  馬超在漢陽,復因羌、胡為害,氐王千萬叛應超,屯興國。使夏侯淵討之。

  十九年春正月,始耕籍田。南安趙衢、漢陽尹奉等討超,梟其妻子,超奔漢中。韓遂徙金城,入氐王千萬部,率羌、胡萬餘騎與夏侯淵戰,擊,大破之,遂走西平。淵與諸將攻興國,屠之。省安東、永陽郡。

  安定太守□丘興將之官,公戒之曰:「羌,胡欲與中國通,自當遣人來,慎勿遣人往。善人難得,必將教羌、胡妄有所請求,因欲以自利;不從便為失異俗意,從之則無益事。」興至,遣校尉范陵至羌中,陵果教羌,使自請為屬國都尉。公曰:「吾預知當爾,非聖也,但更事多耳。」[一]注[一]獻帝起居注曰:使行太常事大司農安陽亭侯王邑與宗正劉艾,皆持節,介者五人,齎束帛駟馬,及給事黃門侍郎、掖庭丞、中常侍二人,迎二貴人於魏公國。二月癸亥,又於魏公宗廟授二貴人印綬。甲子,詣魏公宮延秋門,迎貴人升車。魏遣郎中令、少府、博士、御府乘黃廄令、丞相掾屬侍送貴人。癸酉,二貴人至洧倉中,遣侍中丹將冗從虎賁前後駱驛往迎之。乙亥,二貴人入宮,御史大夫、中二千石將大夫、議郎會殿中,魏國二卿及侍中、中郎二人,與漢公卿並升殿宴。

  三月,天子使魏公位在諸侯王上,改授金璽,赤紱、遠遊冠。[一]注[一]獻帝起居注曰:使左中郎將楊宣、亭侯裴茂持節、印授之。

  秋七月,公征孫權。[一]注[一]九州春秋曰:參軍傅干諫曰:「治天下之大具有二,文與武也;用武則先威,用文則先德,威德足以相濟,而後王道備矣。往者天下大亂,上下失序,明公用武攘之,十平其九。

  今未承王命者,吳與蜀也,吳有長江之險,蜀有崇山之阻,難以威服,易以德懷。

  愚以為可且按甲寢兵,息軍養士,分土定封,論功行賞,若此則內外之心固,有功者勸,而天下知制矣。然後漸興學校,以導其善性而長其義節。公神武震於四海,若修文以濟之,則普天之下,無思不服矣。今舉十萬之觽,頓之長江之濱,若賊負固深藏,則士馬不能逞其能,奇變無所用其權,則大威有屈而敵心未能服矣。唯明公思虞舜舞干戚之義,全威養德,以道制勝。「公不從,軍遂無功。

  干字彥材,北地人,終於丞相倉曹屬。有子曰玄。

  初,隴西宋建自稱河首平漢王,聚觽枹罕,改元,置百官,三十餘年。遣夏侯淵自興國討之。

  冬十月,屠枹罕,斬建,涼州平。

  公自合肥還。

  十一月,漢皇后伏氏坐昔與父故屯騎校尉完書,雲帝以董承被誅怨恨公,辭甚醜惡,發聞,後廢黜死,兄弟皆伏法。[一]注[一]曹瞞傳曰:公遣華歆勒兵入宮收後,後閉戶匿壁中。歆壞戶發壁,牽後出。

  帝時與御史大夫郗慮坐,後被發徒跣過,執帝手曰:「不能復相活邪?」帝曰:「我亦不自知命在何時也。」帝謂慮曰:「郗公,天下寧有是邪!」遂將後殺之,完及宗族死者數百人。

  十二月,公至孟津。天子命公置旄頭,宮殿設鍾虡。乙未,令曰:「夫有行之士未必能進取,進取之士未必能有行也。陳平豈篤行,蘇秦豈守信邪?而陳平定漢業,蘇秦濟弱燕。由此言之,士有偏短,庸可廢乎!有司明思此義,則士無遺滯,官無廢業矣。」

  又曰:「夫刑,百姓之命也,而軍中典獄者或非其人,而任以三軍死生之事,吾甚懼之。

  其選明達法理者,使持典刑。「於是置理曹掾屬。

  二十年春正月,天子立公中女為皇后。省雲中、定襄、五原、朔方郡,郡置一縣領其民,合以為新興郡。

  三月,公西征張魯,至陳倉,將自武都入氐;氐人塞道,先遣張合、朱靈等攻破之。

  夏四月,公自陳倉以出散關,至河池。氐王竇茂觽萬餘人,恃險不服,五月,公攻屠之。

  西平、金城諸將曲演、蔣石等共斬送韓遂首。[一]秋七月,公至陽平。張魯使弟韂與將楊昂等據陽平關,橫山築城十餘里,攻之不能拔,乃引軍還。賊見大軍退,其守備解散。

  公乃密遣解□、高祚等乘險夜襲,大破之,斬其將楊任,進攻韂,韂等夜遁,魯潰奔巴中。公軍入南鄭,盡得魯府庫珍寶。[二]巴、漢皆降。復漢寧郡為漢中;分漢中之安陽、西城為西城郡,置太守;分錫、上庸郡,置都尉。

  注[一]典略曰:遂字文約,始與同郡邊章俱着名西州。章為督軍從事。遂奉計詣京師,何進宿聞其名,特與相見,遂說進使誅諸閹人,進不從,乃求歸。會涼州宋揚、北宮玉等反,舉章、遂為主,章尋病卒,遂為揚等所劫,不得已,遂阻兵為亂,積三十二年,至是乃死,年七十餘矣。劉艾靈帝紀曰:章,一名*(元)**[允]*.注[二]魏書曰:軍自武都山行千里,升降險阻,軍人勞苦;公於是大饗,莫不忘其勞。

  八月,孫權圍合肥,張遼、李典擊破之。

  九月,巴七姓夷王朴胡、賨邑侯杜濩舉巴夷、賨民來附,[一]於是分巴郡,以胡為巴東太守,濩為巴西太守,皆封列侯。天子命公承制封拜諸侯守相。[二]注[一]孫盛曰:朴音浮。濩音戶。

  注[二]孔衍漢魏春秋曰:天子以公典任於外,臨事之賞,或宜速疾,乃命公得承制封拜諸侯守相,詔曰:「夫軍之大事,在茲賞罰,勸善懲惡,宜不旋時,故司馬法曰『賞不逾日』者,欲民速鷪為善之利也。昔在中興,鄧禹入關,承制拜軍祭酒李文為河東太守,來歙又承制拜高峻為通路將軍,察其本傳,皆非先請,明臨事刻印也,斯則世祖神明,權達損益,蓋所用速示威懷而着鴻勛也。其春秋之義,大夫出疆,有專命之事,苟所以利社稷安國家而已。況君秉任二伯,師尹九有,實征夷夏,軍行藩甸之外,失得在於斯須之間,停賞俟詔以滯世務,固非朕之所圖也。自今已後,臨事所甄,當加寵號者,其便刻印章假授,咸使忠義得相銟勵,勿有疑焉。」

  冬十月,始置名號侯至五大夫,與舊列侯、關內侯凡六等,以賞軍功。[一]注[一]魏書曰:置名號侯爵十八級,關中侯爵十七級,皆金印紫綬;又置關內外侯十六級,銅印龜紐墨綬;五大夫十五級,銅印環紐,亦墨綬,皆不食租,與舊列侯關內侯凡六等。臣松之以為今之虛封蓋自此始。

  十一月,魯自巴中將其餘觽降。封魯及五子皆為列侯。劉備襲劉璋,取益州,遂據巴中;遣張合擊之。

  十二月,公自南鄭還,留夏侯淵屯漢中。[一]注[一]是行也,侍中王粲作五言詩以美其事曰:「從軍有苦樂,但問所從誰。所從神且武,安得久勞師?相公征關右,赫怒振天威,一舉滅獯虜,再舉服羌夷,西收邊地賊,忽若俯拾遺。陳賞越山嶽,酒肉踰川坻,軍中多饒飫,人馬皆溢肥,徒行兼乘還,空出有餘資。拓土三千里,往反速如飛,歌舞入鄴城,所願獲無違。」

  二十一年春二月,公還鄴。[一]三月壬寅,公親耕籍田。[二]夏五月,天子進公爵為魏王。

  [三]代郡烏丸行單于普富盧與其侯王來朝。天子命王女為公主,食湯沐邑。秋七月,匈奴南單于呼廚泉將其名王來朝,待以客禮,遂留魏,使右賢王去卑監其國。八月,以大理鍾繇為相國。[四]注[一]魏書曰:辛未,有司以太牢告至,策勛於廟,甲午始春祠,令曰:「議者以為祠廟上殿當解履。吾受錫命,帶劍不解履上殿。今有事於廟而解履,是尊先公而替王命,敬父祖而簡君主,故吾不敢解履上殿也。又臨祭就洗,以手擬水而不盥。夫盥以潔為敬,未聞擬*(向)**[而]*不盥之禮,且『祭神如神在』,故吾親受水而盥也。又降神禮訖,下階就幕而立,須奏樂畢竟,似若不*(愆)**[衎]*烈祖,遲祭*(不)*速訖也,故吾坐俟樂闋送神乃起也。

  受胙納*(神)**[袖]*,以授侍中,此為敬恭不終實也,古者親執祭事,故吾親納於*(神)**[袖]*,終抱而歸也。仲尼曰『雖違觽,吾從下』,誠哉斯言也。「

  注[二]魏書曰:有司奏:「四時講武於農隙。漢承秦制,三時不講,唯十月都試車馬,幸長水南門,會五營士為八陳進退,名曰乘之。今金革未偃,士民素習,自今已後,可無四時講武,但以立秋擇吉日大朝車騎,號曰治兵,上合禮名,下承漢制。」奏可。

  注[三]獻帝傳載詔曰:「自古帝王,雖號稱相變,爵等不同,至乎褒崇元勛,建立功德,光啟氏姓,延於子孫,庶姓之與親,豈有殊焉。昔我聖祖受命,□業肇基,造我區夏,鑑古今之制,通爵等之差,盡封山川以立藩屏,使異姓親戚,並列土地,據國而王,所以保乂天命,安固萬嗣。歷世承平,臣主無事。世祖中興而時有難易,是以曠年數百,無異姓諸侯王之位。

  朕以不德,繼序弘業,遭率土分崩,髃凶縱毒,自西徂東,辛苦卑約。當此之際,唯恐溺入於難,以羞先帝之聖德。賴皇天之靈,俾君秉義奮身,震迅神武,扞朕於艱難,獲保宗廟,華夏遺民,含氣之倫,莫不蒙焉。君勤過稷、禹,忠侔伊、周,而掩之以謙讓,守之以彌恭,是以往者初開魏國,錫君土宇,懼君之違命,慮君之固辭,故且懷志屈意,封君為上公,欲以欽順高義,須俟勳績。韓遂、宋建,南結巴、蜀,髃逆合從,圖危社稷,君復命將,龍驤虎奮,梟其元首,屠其窟棲。暨至西征,陽平之役,親擐甲冑,深入險阻,芟夷蝥賊,殄其凶丑,盪定西陲,懸旌萬里,聲教遠振,寧我區夏。蓋唐、虞之盛,三後樹功,文、武之興,旦、奭作輔,二祖成業,英豪佐命;夫以聖哲之君,事為己任,猶錫土班瑞以報功臣,豈有如朕寡德,仗君以濟,而賞典不豐,將何以答神只慰萬方哉?今進君爵為魏王,使使持節行御史大夫、宗正劉艾奉策璽玄土之社,苴以白茅,金虎符第一至第五,竹使符第一至十。君其正王位,以丞相領冀州牧如故。

  其上魏公璽綬符冊。敬服朕命,簡恤爾觽,克綏庶績,以揚我祖宗之休命。「魏王上書三辭,詔三報不許。又手詔曰:」大聖以功德為高美,以忠和為典訓,故□業垂名,使百世可希,行道制義,使力行可效,是以勛烈無窮,休光茂着。稷、契載元首之聰明,周、邵因文、武之智用,雖經營庶官,仰嘆俯思,其對豈有若君者哉?朕惟古人之功,美之如彼,思君忠勤之績,茂之如此,是以每將鏤符析瑞,陳禮命冊,寤寐慨然,自忘守文之不德焉。今君重違朕命,固辭懇切,非所以稱朕心而訓後世也。其抑志撙節,勿復固辭。「四體書勢序曰:梁鵠以公為北部尉。

  曹瞞傳曰:為尚書右丞司馬建公所舉。及公為王,召建公到鄴,與歡飲,謂建公曰:「孤今日可復作尉否?」建公曰:「昔舉大王時,適可作尉耳。」王大笑。建公名防,司馬宣王之父。臣松之案司馬彪序傳,建公不為右丞,疑此不然,而王隱晉書雲趙王篡位,欲尊祖為帝,博士馬平議稱京兆府君昔舉魏武帝為北部尉,賊不犯界,如此則為有徵。

  注[四]魏書曰:始置奉常宗正官。

  冬十月,治兵,[一]遂征孫權,十一月至譙。

  注[一]魏書曰:王親執金鼓以令進退。

  二十二年春正月,王軍居巢,二月,進軍屯江西郝溪。權在濡須口築城拒守,遂逼攻之,權退走。三月,王引軍還,留夏侯惇、曹仁、張遼等屯居巢。

  夏四月,天子命王設天子旌旗,出入稱警蹕。五月,作泮宮。六月,以軍師華歆為御史大夫。

  [一]冬十月,天子命王冕十有二旒,乘金根車,駕六馬,設五時副車,以五官中郎將丕為魏太子。

  注[一]魏書曰:初置韂尉官。秋八月,令曰:「昔伊摯、傅說出於賤人,管仲,桓公賊也,皆用之以興。蕭何、曹參,縣吏也,韓、陳平負污辱之名,有見笑之恥,卒能成就王業,聲着千載。吳起貪將,殺妻自信,散金求官,母死不歸,然在魏,奏人不敢東向,在楚則三晉不敢南謀。今天下得無有至德之人放在民間,及果勇不顧,臨敵力戰;若文俗之吏,高才異質,或堪為將守;負污辱之名,見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國用兵之術:其各舉所知,勿有所遺。」

  劉備遣張飛、馬超、吳蘭等屯下辯;遣曹洪拒之。

  二十三年春正月,漢太醫令吉本與少府耿紀、司直韋晃等反,攻許,燒丞相長史王必營,[一]必與潁川典農中郎將嚴匡討斬之。[二]注[一]魏武故事載令曰:「領長史王必,是吾披荊棘時吏也。忠能勤事,心如鐵石,國之良吏也。蹉跌久未辟之,舍騏驥而弗乘,焉遑遑而更求哉?故教辟之,已署所宜,便以領長史統事如故。」

  注[二]三輔決錄注曰:時有京兆金禕字德禕,自以世為漢臣,自日磾討莽何羅,忠誠顯着,名節累葉。鷪漢祚將移,謂可季興,乃喟然發憤,遂與耿紀、韋晃、吉本、本子邈、邈弟穆等結謀。紀字季行,少有美名,為丞相掾,王甚敬異之,遷侍中,守少府。

  邈字文然,穆字思然,以禕慷慨有日磾之風,又與王必善,因以閒之,若殺必,欲挾天子以攻魏,南援劉備。

  時關羽強盛,而王在鄴,留必典兵督許中事。文然等率雜人及家僮千餘人夜燒門攻必,禕遣人為內應,射必中肩。必不知攻者為誰,以素與禕善,走投禕,夜喚德禕,禕家不知是必,謂為文然等,錯應曰:「王長史已死乎?卿曹事立矣!」必乃更他路奔。

  一曰:必欲投禕,其帳下督謂必曰:「今日事竟知誰門而投入乎?」扶必奔南城。會天明,必猶在,文然等觽散,故敗。後十餘日,必竟以創死。獻帝春秋曰:收紀、晃等,將斬之,紀呼魏王名曰:「恨吾不自生意,竟為髃兒所誤耳!」晃頓首搏頰,以至於死。

  山陽公載記曰:王聞王必死,盛怒,召漢百官詣鄴,令救火者左,不救火者右。觽人以為救火者必無罪,皆附左;王以為「不救火者非助亂,救火乃實賊也」。皆殺之。

  曹洪破吳蘭,斬其將任夔等。三月,張飛、馬超走漢中,陰平氐強端斬吳蘭,傳其首。

  夏四月,代郡、上谷烏丸無臣氐等叛,遣鄢陵侯彰討破之。[一]注[一]魏書載王令曰:「去冬天降疫癘,民有凋傷,軍興於外,墾田損少,吾甚憂之。其令吏民男女:女年七十已上無夫子,若年十二已下無父母兄弟,及目無所見,手不能作,足不能行,而無妻子父兄產業者,廩食終身。幼者至十二止,貧窮不能自贍者,隨口給貸。老耄須待養者,年九十已上,復不事,家一人。」

  六月,令曰:「古之葬者,必居瘠薄之地。其規西門豹祠西原上為壽陵,因高為基,不封不樹。周禮頉人掌公墓之地,凡諸侯居左右以前,卿大夫居後,漢制亦謂之陪陵。

  其公卿大臣列將有功者,宜陪壽陵,其廣為兆域,使足兼容。「

  秋七月,治兵,遂西征劉備,九月,至長安。

  冬十月,宛守將侯音等反,執南陽太守,劫略吏民,保宛。初,曹仁討關羽,屯樊城,是月使仁圍宛。

  二十四年春正月,仁屠宛,斬音。[一]注[一]曹瞞傳曰:是時南陽閒苦繇役,音於是執太守*(東里篋)**[東里袞]*,與吏民共反,與關羽連和。南陽功曹宗子卿往說音曰:「足下順民心,舉大事,遠近莫不望風;然執郡將,逆而無益,何不遣之。吾與子共暞力,比曹公軍來,關羽兵亦至矣。」

  音從之,即釋遣太守。

  子卿因夜踰城亡出,遂與太守收余民圍音,會曹仁軍至,共滅之。

  夏侯淵與劉備戰於陽平,為備所殺。三月,王自長安出斜谷,軍遮要以臨漢中,遂至陽平。

  備因險拒守。[一]注[一]九州春秋曰:時王欲還,出令曰「雞肋」,官屬不知所謂。主簿楊修便自嚴裝,人驚問修:「何以知之?」修曰:「夫雞肋,棄之如可惜,食之無所得,以比漢中,知王欲還也。」

  夏五月,引軍還長安。

  秋七月,以夫人卞氏為王后。遣于禁助曹仁擊關羽。八月,漢水溢,灌禁軍,軍沒,羽獲禁,遂圍仁。使徐晃救之。

  九月,相國鍾繇坐西曹掾魏諷反免。[一]注[一]世語曰:諷字子京,沛人,有惑觽才,傾動鄴都,鍾繇由是辟焉。大軍未反,諷潛結徒黨,又與長樂韂尉陳禕謀襲鄴。未及期,禕懼,告之太子,誅諷,坐死者數十人。王昶家誡曰「濟陰魏諷」,而此雲沛人,未詳。

  冬十月,軍還洛陽。[一]孫權遣使上書,以討關羽自效。王自洛陽南征羽,未至,晃攻羽,破之,羽走,仁圍解。王軍摩陂。[二]注[一]曹瞞傳曰:王更修治北部尉廨,令過於舊。

  注[二]魏略曰:孫權上書稱臣,稱說天命。王以權書示外曰:「是兒欲踞吾着爐火上邪!」

  侍中陳髃、尚書桓階奏曰:「漢自安帝已來,政去公室,國統數絕,至於今者,唯有名號,尺土一民,皆非漢有,期運久已盡,歷數久已終,非適今日也。是以桓、靈之間,諸明圖緯者,皆言『漢行氣盡,黃家當興』。

  殿下應期,十分天下而有其九,以服事漢,髃生注望,,遐邇怨嘆,是故孫權在遠稱臣,此天人之應,異氣齊聲。臣愚以為虞、夏不以謙辭,殷、周不吝誅放,畏天知命,無所與讓也。「

  魏氏春秋曰:夏侯惇謂王曰:「天下咸知漢祚已盡,異代方起。自古已來,能除民害為百姓所歸者,即民主也。今殿下即戎三十餘年,功德着於黎庶,為天下所依歸,應天順民,復何疑哉!」王曰:「『施於有政,是亦為政』。若天命在吾,吾為周文王矣。」

  曹瞞傳及世語並雲桓階勸王正位,夏侯惇以為宜先滅蜀,蜀亡則吳服,二方既定,然後遵舜、禹之軌,王從之。及至王薨,惇追恨前言,發病卒。孫盛評曰:夏侯惇恥為漢官,求受魏印,桓階方惇,有義直之節;考其傳記,世語為妄矣。

  二十五年春正月,至洛陽。權擊斬羽,傳其首。

  庚子,王崩於洛陽,年六十六。[一]遺令曰:「天下尚未安定,未得遵古也。葬畢,皆除服。

  其將兵屯戍者,皆不得離屯部。有司各率乃職。斂以時服,無藏金玉珍寶。「諡曰武王。二月丁卯,葬高陵。[二]注[一]世語曰:太祖自漢中至洛陽,起建始殿,伐濯龍祠而樹血出。曹瞞傳曰:王使工蘇越徙美梨,掘之,根傷盡出血。越白狀,王躬自視而惡之,以為不祥,還遂寢疾。

  注[二]魏書曰:太祖自統御海內,芟夷髃丑,其行軍用師,大較依孫、吳之法,而因事設奇,譎敵制勝,變化如神。自作兵書十萬餘言,諸將征伐,皆以新書從事。臨事又手為節度,從令者克捷,違教者負敗。與虜對陳,意思安閒,如不欲戰,然及至決機乘勝,氣勢盈溢,故每戰必克,軍無幸勝。知人善察,難眩以偽,拔于禁、樂進於行陳之間,取張遼、徐晃於亡虜之內,皆佐命立功,列為名將;其餘拔出細微,登為牧守者,不可勝數。是以□造大業,文武並施,御軍三十餘年,手不舍書,晝則講武策,夜則思經傳,登高必賦,及造新詩,被之管弦,皆成樂章。才力絕人,手射飛鳥,躬禽猛獸,嘗於南皮一日射雉獲六十三頭。及造作宮室,繕治器械,無不為之法則,皆盡其意。雅性節儉,不好華麗,後宮衣不錦繡,侍御履不二采,帷帳屏風,壞則補納,茵蓐取溫,無有緣飾。攻城拔邑,得美麗之物,則悉以賜有功,勳勞宜賞,不吝千金,無功望施,分毫不與,四方獻御,與髃下共之。常以送終之制,襲稱之數,繁而無益,俗又過之,故預自製終亡衣服,四篋而已。傅子曰:太祖愍嫁取之奢僭,公女適人,皆以皁帳,從婢不過十人。張華博物志曰:漢世,安平崔瑗、瑗子寔、弘農張芝、芝弟昶並善草書,而太祖亞之。桓譚、蔡邕善音樂,馮翊山子道、王九真、郭凱等善圍澙,太祖皆與埒能。

  又好養性法,亦解方藥,招引方術之士,廬江左慈、譙郡華佗、甘陵甘始、陽城蜔儉無不畢至,又習啖野葛至一尺,亦得少多飲鴆酒。傅子曰:漢末王公,多委王服,以幅巾為雅,是以袁紹、*(崔豹)**[崔鈞]*之徒,雖為將帥,皆着縑巾。魏太祖以天下凶荒,資財乏匱,擬古皮弁,裁縑帛以為帢,合於簡易隨時之義,以色別其貴賤,於今施行,可謂軍容,非國容也。曹瞞傳曰:太祖為人佻易無威重,好音樂,倡優在側,常以日達夕。被服輕綃,身自佩小鞶囊,以盛手巾細物,時或冠帢帽以見賓客。每與人談論,戲弄言誦,盡無所隱,及歡悅大笑,至以頭沒杯案中,餚膳皆沾污巾幘,其輕易如此。然持法峻刻,諸將有計畫勝出己者,隨以法誅之,及故人舊怨,亦皆無餘。其所刑殺,輒對之垂涕嗟痛之,終無所活。初,袁忠為沛相,嘗欲以法治太祖,沛國桓邵亦輕之,及在兗州,陳留邊讓言議頗侵太祖,太祖殺讓,族其家,忠、邵俱避難交州,太祖遣使就太守士燮盡族之。桓邵得出首,拜謝於庭中,太祖謂曰:「跪可解死邪!」遂殺之。常出軍,行經麥中,令「士卒無敗麥,犯者死」。騎士皆下馬,付麥以相持,於是太祖馬騰入麥中,□主簿議罪;主簿對以春秋之義,罰不加於尊。太祖曰:「製法而自犯之,何以帥下?然孤為軍帥,不可自殺,請自刑。」因援劍割發以置地。又有幸姬常從晝寢,枕之臥,告之曰:「須臾覺我。」姬見太祖臥安,未即寤,及自覺,棒殺之。常討賊,廩谷不足,私謂主者曰:「如何?」主者曰:「可以小斛以足之。」太祖曰:「善。」

  後軍中言太祖欺觽,太祖謂主者曰:「特當借君死以厭觽,不然事不解。」乃斬之,取首題徇曰:「行小斛,盜官谷,斬之軍門。」

  其酷虐變詐,皆此類也。

  評曰:漢末,天下大亂,雄豪並起,而袁紹虎摉四州,強盛莫敵。太祖運籌演謀,鞭撻宇內,閴申、商之法術,該韓、白之奇策,官方授材,各因其器,矯情任算,不念舊惡,終能總御皇機,克成洪業者,惟其明略最優也。抑可謂非常之人,超世之傑矣。

譯文

(曹操)

  武帝紀,太祖武皇帝,沛國譙縣人,姓曹名操,字孟德,西漢相國曹參的後代。

  東漢桓帝在位時,曹騰任中常侍大長秋,封為曹亭侯。他的養子名曹嵩,繼承了他的封爵,曾官至太尉,但沒有人知道他是從誰家過繼來的。曹嵩生下了太祖。

  太祖兒時就機靈能幹,遇事會隨機應變,但放浪形骸,意氣用事,不注意德行和學業的修養,所以當時的人都沒有注意到他,惟有梁國人橋玄、南陽人何顒兩人能認識到他的雄才大略。橋玄曾對太祖說:「天下將大亂,沒有治國安邦之才不能拯救,能平定天下的,恐怕就是你吧!」太祖二十歲時,被舉為孝廉,做了郎官,後又任洛陽北部尉,升任為頓丘縣令,被召入朝廷做議郎。

  漢靈帝光和末年(183),發生黃巾軍起義。太祖被任命為騎都尉統領羽林騎兵,討伐潁川的賊寇,後升為濟南國國相。濟南國轄有十幾個縣,各縣長官大都攀附皇親國戚,貪贓枉法,民怨民恨,太祖上奏皇帝,罷免了其中八個官員。又嚴禁過分祭祀鬼神,使作奸違法之徒威風掃地,一時濟南國中秩序井然,安居樂業。過了許久,被召回朝廷任東郡太守,但沒有赴任,以生病為由回了老家。不久,冀州刺史王芬、南陽許攸、沛國周旌等人網絡八方豪傑,密謀廢漢靈帝,擁立合肥侯為皇帝,他們聯絡太祖參加,太祖拒絕了。王芬等謀反事件果然失敗了。金城人邊章、韓遂斬殺刺史、郡守,聚集十多萬人,大舉叛亂。一時天下動盪。朝廷命太祖為典軍校尉,恰逢漢靈帝去世,太子劉辯即位,由何太后掌宰朝中大權。大將軍何進與袁紹密謀誅殺宦官,太后未同意他們的作法。何進便召董卓入京,即刻廢皇帝為弘農王,另立劉協為獻帝,京都之中亂如麻團。董卓上奏舉薦太祖做驍騎校尉,準備與他共商朝政。

  太祖改名換姓,向東走小路逃往家鄉。出虎牢關,途經中牟縣時,引起當地亭長懷疑,被抓回縣城。城中有人暗認出他,為他求情而被釋放。董卓此時已除掉太后和弘農王。太祖到了陳留縣,變賣家產,募集義軍,準備征討董卓。十二月,才在己吾縣樹旗起兵,這時已是漢靈帝中平六年(189)。

  漢獻帝初平元年(190)正月,後將軍袁術、冀州牧韓馥、豫州刺史孔亻由,兗州刺史劉岱、河內太守王匡、勃海太守袁紹、陳留太守張邈、東郡太守橋瑁、山陽太守袁遺、濟北國相鮑信同時起兵征討董卓,他們都擁兵數萬,共推袁紹為盟主,太祖代理任奮武將軍。這年二月,董卓得知各地興兵征討自己的消息,脅迫獻帝遷都長安。董卓仍統兵駐守洛陽,縱火燒毀了皇宮。這時袁紹駐兵河內,張邈、劉岱、橋瑁、袁遺駐兵酸棗,袁術駐兵南陽,孔亻由駐兵潁川,韓馥駐兵鄴城。董卓兵眾將廣,袁紹等都懼怕當先遣軍。太祖說:「我們義軍是討伐叛亂,現各路軍兵都已會合,諸位還有什麼疑慮的?要是董卓先前獲知太行山東起兵的消息,仰恃天子的聖威,占據洛陽一帶的險要地方,遣兵東進控制天下,儘管他的行動是不道義的,對我們來說仍然是很大的憂患。如今他焚燒宮殿,挾持天子西遷,天下驚恐,百姓不知依附何人,這正是天意要使他滅亡的契機。

一戰就能安定天下,機不可失。」便領兵西進,準備攻占成皋縣。只有張邈派部將衛茲帶一部兵馬協助太祖。太祖部隊到了滎陽汴水,與董卓部將徐榮遭遇,雙方激戰,太祖軍隊失利,傷亡較大。太祖在激戰中被流箭射中,坐騎也受了傷,他的堂弟曹洪把自己的戰馬讓給太祖,太祖才得以連夜逃離險境。徐榮見太祖帶的兵雖少,但都能齊心奮戰,堅持了一天,認為酸棗不易攻克,也領兵返回。太祖回到酸棗,見到各路軍隊共計十多萬人,終日設筵大吃大喝,不思大業。太祖前去教訓他們,並謀劃說:「諸位聽我的計謀,讓勃海太守袁紹率河內郡的部隊到孟津;酸棗的各路將領駐守成皋,控制敖倉,封鎖頧轅、太谷二關,占據所有險要之地;再讓袁術將軍率領南陽的軍隊進軍丹水縣和析縣,挺進武關,威震三輔地區;各路大軍都高築壘牆、深挖溝壕,避免與敵交鋒,多設疑兵,迷惑敵方,彰明我們的行動是以正義討伐叛逆,天下速可平定。

現已以正義召集了各路軍隊,卻瞻前顧後,不敢進兵,天下百姓絕望,我本人替你們感到羞恥!」張邈等人沒有採納他的計謀。太祖因兵少,便與夏侯..等人同去揚州召募士兵,揚州刺史陳溫、丹楊太守周昕把四千多名士兵交接給他,回到龍亢縣時,大部分兵士都叛逃了,到了輊縣、建平縣,又重新招募一千多士兵,進駐河內郡。劉岱與橋瑁積怨很深,劉岱殺死橋瑁,讓王肱兼任東郡太守。袁紹與韓馥商議要立幽州牧劉虞為皇帝,被太祖拒絕。袁紹曾得到一塊玉印,在席中推到太祖肘邊讓他看,太祖便笑了笑,然而十分討厭。

  漢獻帝初平二年(191)春,袁紹、韓馥推舉劉虞做皇帝,但劉虞終究不敢答應。這年四月,董卓回到長安。七月,袁紹威逼韓馥,奪取了冀州。黑山賊寇於毒、白繞、眭固等率領十多萬人到魏郡、東郡搶劫,王肱無力抵抗,太祖領兵趕往東郡,在濮陽同白繞遭遇,大破賊兵。袁紹為此上奏朝廷,舉太祖為東郡太守,郡治設在東武陽。

  初平三年(192)春,太祖駐軍頓丘,於毒等進犯東武陽,太祖統兵向西,抄襲於毒在黑山的大本營。於毒聞訊,放棄東武陽回師。太祖在眭固伏兵阻擊,又在內黃縣攻擊匈奴人於夫羅,把他們全部擊潰。這年四月,司徒王允與呂布聯合殺死董卓。董卓的部將李莈、郭汜等又斬殺了王允,攻打呂布。呂布兵敗,向東逃出武關。朝政由李莈等人把持。青州黃巾軍百萬之眾攻入兗州,殺死任城國相鄭遂,進到東平境內。兗州刺史劉岱準備出兵阻擊,濟北國相鮑信勸阻說:「現在賊寇人過百萬,百姓惶恐不安,我部士氣低落,不能與他們正面交鋒;賊兵隨營有成群老少,軍用物資奇缺,僅靠搶掠供給部隊,如今我們應養精蓄銳,先固守城池。他們求戰不得,又攻城不下,勢必離散,然後我們再選派精兵強將,占據險要地勢,到時就可一舉攻破賊寇。」劉岱不聽,帶兵與黃巾軍交戰,結果被殺死。鮑信便和州吏萬潛等人一同到東郡去迎接太祖,請他做兗州牧。太祖帶兵在壽張縣東向黃巾軍發動進攻,鮑信力戰身亡,勉強擊潰賊軍。太祖懸賞尋找鮑信的屍體,沒有找到,眾人只好用木頭刻出鮑信的形象,祭奠他。太祖追趕黃巾軍一直到了濟北,黃巾求降。

  這年冬天,太祖得降兵三十多萬,收編了其中的精銳,組成「青州兵」。這時袁術和袁紹產生了矛盾。袁術向公孫瓚求援,公孫瓚派出劉備、單經、陶謙幾支人馬援助袁術,結果被太祖和袁紹的聯兵一一擊潰。

  初平四年(193)春,太祖移軍鄄城。荊州牧劉表切斷袁術的糧道,袁術領兵進入陳留郡,駐紮在封丘,黑山賊寇餘部和於夫羅等都援助他。袁術派部將劉詳駐守匡亭,太祖率兵攻打劉詳,袁術帶兵救援,雙方激戰,太祖大獲全勝。袁術兵敗,退守封丘,太祖率軍包圍,袁術又逃往襄邑。太祖追到太壽,決開渠水灌城。袁術逃往寧陵,太祖乘勝追擊,袁術只得逃往九江。這年夏天,太祖收兵,駐紮在定陶縣。下邳縣闕宣聚集數千人,自稱皇帝;徐州牧陶謙也與他一同出兵,攻占泰山郡的華縣、費縣,攻打任城。秋天,太祖征討陶謙,攻克城池十多座,陶謙緊閉城門,不敢出來。這一年,孫策受袁術的派遣過江,幾年後就占據了江東一帶。

  漢獻帝興平元年(194)春,太祖從徐州返回兗州。當初,太祖的父親曹嵩解職歸隱到譙縣,因發生董卓之亂,到琅笽避難,結果被陶謙殺害,所以太祖立志討伐陶謙,以報父仇。這年夏,太祖派荀..、程昱駐守鄄城,自己則領軍征討陶謙,接連攻克五座城池,奪取了直至東海郡的大片地盤,收兵經過郯縣時,陶謙的部將曹豹和劉備截擊太祖,被太祖擊敗,太祖又乘勝攻下襄賁縣,所經之處,大多進行殘酷的屠殺。適逢張邈和陳宮叛亂,迎接呂布,各郡縣紛紛響應。荀..、程昱保住了鄄城,范縣和東阿縣也因死守而倖免,太祖聞訊,領兵返回。

呂布一到,就進攻鄄城,攻城不下後領兵向西,駐紮在濮陽。太祖說:「呂布一天之中便得一州,卻不占領東平,切斷亢父、泰山之間的通道,憑險要地勢攔擊我,反而駐兵濮陽,我因此斷定他沒有大的作為。」於是率軍攻打呂布。呂布出戰,先派騎兵衝散「青州兵」,太祖軍陣勢大亂,他飛馬冒火突圍,掉下馬來,燒傷了左手掌。行軍司馬樓異扶太祖上馬,帶他衝出重圍。未到營地之前,眾將因不見太祖,十分害怕。太祖強自支撐,帶傷慰問部隊,命令部隊趕做攻城的器械,準備再次進軍攻打呂布,兩軍相持一百多天。這時鬧起了蝗災,百姓們飢餓不堪,呂布軍中的糧食也吃光了,於是雙方各自撤兵。這年九月,太祖回到了鄄城。呂布兵至乘氏縣,被當地人李進擊敗,東退駐守山陽。此時袁紹派人勸說太祖,想與太祖和解,聯合行動。程昱勸阻太祖,太祖聽從了他。當年十月,太祖來到東阿縣。這一年穀米一斛值五十多萬錢,以至於「人吃人」,太祖便解散了剛招募來的新兵。此時陶謙已死,劉備接替他做了徐州牧。

  獻帝興平二年(195)春,太祖率兵襲擊定陶,因濟陰太守吳資奮力保衛定陶南城,而未能攻克。正巧呂布來到,太祖又將他擊敗。這年夏,呂布派薛蘭、李封駐守鉅野,太祖前往偷襲,呂布帶兵救援,但薛蘭已敗,呂布只好退回,薛蘭等人被斬首。呂布又會合陳宮所帶一萬多人從東緡趕來,此時太祖兵少,設下伏兵,大破呂布。呂布連夜逃走,太祖追擊,又攻克定陶,分兵駐守平定諸縣。呂布向東投奔劉備,張邈與呂布同行,讓他弟弟張超帶家屬駐守雍丘。這年八月,太祖圍攻雍丘。十月,天子封太祖為兗州牧。十二月,雍丘守軍潰敗,張超自殺身亡。太祖誅殺張邈三族。張邈前往袁術處請救兵,結果被他的部下所殺。兗州平定後,揮師東進,攻打陳國。這一年,長安城中大亂,獻帝東遷,護衛軍在曹陽被亂黨打敗,獻帝渡過黃河,到達安邑縣。

  漢獻帝建安元年(196)正月,太祖到了武平,袁術任命的陳國國相袁嗣向太祖投降。太祖準備去迎接獻帝,眾將中有人產生疑慮,惟有荀..、程昱極力勸說,便派曹洪帶兵西行,迎接獻帝,衛將軍董承和袁術部將萇奴據險阻止曹軍前進。汝南、潁川一帶的黃巾何儀、劉辟、黃邵、何曼等人,都有數萬之眾。當初追隨袁術,後又依附孫堅。二月,太祖派兵征討,大敗賊軍,劉辟、黃邵被斬首,何儀投降。獻帝封太祖為建德將軍,六月,又升任為鎮東將軍,封為費亭侯。七月,楊奉、韓暹護送獻帝回洛陽,楊奉另派兵駐守梁縣。太祖便趕到洛陽,保衛京都,韓暹逃走。獻帝授予太祖符節、黃鉞,讓他統領內外諸軍,領尚書事務,總攬朝政。此時洛陽城已殘破不堪,董昭等人力勸太祖遷都許縣。九月,獻帝車出頧轅關,向東進發。獻帝任命太祖為大將軍,封為武平侯。

自從獻帝被董卓威逼西遷長安,朝廷日漸混亂,直到此時,各項祭祀制度才又確立起來。獻帝遷都許縣時,楊奉準備在梁縣攔截,但錯過了時機。這年十月,曹公領兵征討楊奉,他南逃到袁術那裡,於是曹公進攻他在梁縣的駐軍,占據了梁縣。這時獻帝封袁紹為太尉,袁紹以職位在曹公之下而深感恥辱,不肯接受。曹公便辭去自己的職位,把大將軍之職讓給了袁紹。因此,獻帝任命曹公為司空,代理車騎將軍。這一年,曹公又採納了棗祗、韓浩等人的建議,開始實行屯田制。呂布襲擊劉備,攻克下邳。劉備投奔曹公,程昱勸說曹公:「依我看劉備有雄才大略,又深得民心,不會久居人下,不如趁早除掉他。」曹公回答:「如今正是招攬賢才之時,為殺一人而失天下人心,得不償失。」張濟從關中逃到南陽,他死後,侄子張繡統領他的人馬。

  建安二年(197)正月,曹公到達宛縣。張繡投降,事後又後悔,重又反叛。曹公前往討伐,遭到失敗,自己被流箭射中,大兒子曹昂、侄子安民被殺死。曹公退回舞陰縣,張繡率騎兵抄襲,被曹公擊敗。張繡逃往穰縣,與劉表合兵。曹公對眾將說:「我讓張繡等人投降,卻犯了沒有立即扣押人質的錯誤,所以遭到了失敗。我明白了失敗的原因,請大家看着,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失敗了。」便撤兵回許都。袁術準備在淮南稱帝,派人告知呂布。呂布扣留了他的使者,把他的信呈送給朝廷。袁術大怒,派兵攻打呂布,被呂布擊敗。這年九月,袁術率軍進犯陳國,曹公率兵東征。袁術聽說曹公親自出馬,棄軍逃走,留下部將橋蕤、李豐、梁綱、樂就;曹公一到,便擊敗了橋蕤等人,把他們全部斬首。袁術逃回淮南,曹公回到許都。曹公從舞陰回來以後,南陽、章陵等縣重新反叛,歸附張繡,曹公派曹洪去征討,師出不利。曹洪撤軍,駐守葉縣,又多次遭到張繡、劉表的襲擊。這年十月,曹公親自南征,來到宛城。劉表的部將鄧濟占據湖陽,曹公攻下湖陽,活捉鄧濟。又一舉攻下舞陰。

  建安三年(198)正月,曹公回到許都,初次設置軍師祭酒之職。三月,曹公在穰縣包圍了張繡。五月,劉表救援張繡,派兵切斷曹軍的後路。曹公撤退,張繡追來,曹軍不能前行,於是結成連營,得以慢慢前進。曹公在給荀..的信中寫道:「賊軍緊追我軍,雖然我們每天只能走幾里路,但我算計好了,到安眾縣時,一定會打敗張繡。」到了安眾縣,張繡和劉表聯軍守在險要地方,曹軍前後受敵,曹公派人乘天黑在險要處挖鑿一條地道,把輜重物資全部偷運過去,又設下伏兵。此時已天亮,賊軍認為曹公已逃走,全軍追趕。曹公便派出步兵、騎兵兩面夾攻,把賊軍打得大敗。七月,曹公回到許都。荀..問曹公:「戰前您料定一定會打敗賊兵,有何根據呢?」曹公回答:「敵人阻止我回歸的部隊,與我背水作戰,我由此而知一定會勝利。」呂布又幫助袁術,派高順攻打劉備,曹公派夏侯..去救援,曹軍失利。劉備被高順擊敗。九月,曹公東征呂布。十月,大肆屠殺彭城的守軍和百姓,活捉了彭城國相侯諧。曹軍繼續前進,來到下邳。呂布親自率騎兵迎戰,結果被曹公打得大敗,他的勇將成廉也被活捉。

曹軍乘勝追擊,直逼城下。呂布十分害怕,想要投降,遭到陳宮等人的勸阻,他們一邊向袁術請求救兵,一邊鼓勵呂布出城迎戰,再次失敗後,退回城中堅守。曹軍攻城,一時難以奏效。此時因連續作戰,曹軍已疲憊不堪,準備收兵,便採用荀攸、郭嘉的計謀,挖開泗水和沂水,淹灌下邳城。過了一個多月,呂布的部將宋憲、魏續等人抓住陳宮,獻城投降,曹公活捉呂布、陳宮,把他們全部殺掉。太山郡臧霸、孫觀、吳敦、尹禮、昌..等人的隊伍,在呂布攻打劉備時,都跟隨呂布。呂布失敗後,曹公擒獲了臧霸等人,對他們盛情款待,還分割青州、徐州靠近海邊的地方委任他們治理,又從琅笽、東海、北海三個郡國中分出部分地區,設置城陽、利城、昌慮郡。當初,曹公做兗州牧時,任命東平人畢諶為別駕。張邈叛亂,劫走了畢諶的母親、弟弟、妻子和兒女,曹公便辭退畢諶,對他說:「你的老母親在叛賊那裡,你也可以離開我。」畢諶向曹公叩頭,表示決不因此而懷有二心,曹公十分讚賞他的行動,並感動得流下了眼淚。畢諶離開曹公後,就跑到張邈那裡,歸附了張邈。等到呂布被打敗,畢諶被活捉時,眾人為他擔心,曹公說:「凡是孝敬父母的人,難道不也是忠君之人嗎?這正是我所需要的人。」封他為魯國國相。

  建安四年(199)二月,曹公回師昌邑縣。張楊被部將楊丑殺死,楊丑又被眭固所殺,帶領他的部隊歸附袁紹,駐紮在射犬邑。四月,曹軍到了黃河岸邊,派史渙、曹仁渡過黃河進攻眭固。眭固命令張楊原來的長吏薛洪和河內太守繆尚原地駐防,自己則領兵北行,迎接袁紹,請求援兵,不料卻和史渙、曹仁在犬城遭遇。兩軍交戰,曹軍大勝,眭固被斬首。曹公渡過黃河,包圍射犬。薛洪、繆尚率眾投降,被封為列侯。曹公回師敖倉,任命魏種為河內太守,把黃河以北的地方都委託給他治理。當初,曹公舉薦魏種為孝廉。兗州叛亂時,曹公說:「只有魏種將不會反叛我。」當聽到魏種逃走的消息,曹公憤怒地說:「只要你魏種南逃不到越地,北逃不到胡地,我一定不會饒恕你!」等到攻下射犬,活捉魏種時,曹公又說:「只因他是個有才能的人啊!」便給他鬆綁,仍然重用他。

這時袁紹已擊潰公孫瓚,兼併了青、冀、幽、並四州的土地,有士兵十多萬,準備進軍攻打許都。眾將都認為難以抵擋,曹公說:「我知道袁紹的為人,志大卻少謀,外強中乾,心胸狹窄,雖兵多但指揮不當,將領們的驕橫使政令不能統一,所以他雖然土地廣闊,糧食豐富,但這正好作為獻給我的禮物。」八月,曹公進軍黎陽縣,命臧霸等人進入青州,攻下齊國、北海國、東安國,留下于禁駐守在黃河邊上。九月,曹公回到許都,分兵防守官渡。十一月,張繡率眾投降,被封為列侯。十二月,曹公駐軍官渡。袁術自從在陳國失敗後,逐漸衰弱,袁譚從青州派人迎接他。袁術想從下邳北面通過,曹公派劉備、朱靈在途中攔阻。正巧袁術因病而死。程昱、郭嘉聽說曹公派出劉備,就對曹公說:「不該放走劉備。」曹公也後悔了,忙派人追趕卻沒有追上。劉備還沒有走之前,私下與董承等人商議謀反,到了下邳,便殺死徐州刺史車胄,領兵駐守沛縣。曹公派劉岱、王忠攻打劉備,沒有取勝。廬江太守劉勛率部投降,被封為列侯。

  建安五年(200)正月,董承等人的反叛陰謀敗露,被處死。曹公想親率兵馬東征劉備,眾將都勸阻說:「與您爭奪天下的人是袁紹,如今袁紹要來討戰,您卻棄之不顧,而要東征劉備,倘若袁紹乘機從背後進攻,該怎麼辦呢?」曹公回答:「劉備是個大英雄,現在不除掉他,以後一定會成為心腹大患。袁紹雖然有遠大的志向,但反應遲鈍,不會馬上出兵。」郭嘉也支持曹公的看法,於是東征劉備,把他打敗,活捉了他的部將夏侯博,還捉住了他的妻兒。劉備的大將關羽駐守下邳,曹公乘勝進攻,關羽投降。昌..先前叛變投靠了劉備,此時也被打敗。曹公回師官渡,袁紹也終究沒有出兵。二月,袁紹派郭圖、淳于瓊、顏良攻打駐守白馬的東郡太守劉延,袁紹領兵到黎陽,準備渡過黃河。四月,曹公北上救援劉延。

荀攸勸說曹公:「如今我軍兵少,與敵軍差距甚大,必須分散敵軍的兵力才行。主公先領兵到延津,做出好像要渡過黃河,斷敵後路的樣子,袁紹一定會分兵向西應戰。那時主公以輕襲部隊偷襲白馬,攻其不備,一定能活捉顏良。」曹公聽從了他。袁紹聽說曹公要渡黃河,就分兵西去應戰,曹公領兵晝夜兼行,直奔白馬,離白馬還有十多里,顏良聞訊大感意外,忙來迎戰。曹公命張遼、關羽先與敵軍交戰,擊敗敵軍,顏良被斬首,解了白馬之圍,後把當地的居民全部遷走,沿着黃河向西轉移。此時袁紹已渡過黃河,追擊曹軍,一直到了延津關的南面。曹公阻止軍隊前進,在白馬山南坡安下營寨,派人登高..望敵情,報告說:「袁軍約有騎兵五、六百。」過了一會,又報告:「騎兵還在增多,步兵不計其數。」曹公說:「不要再報告了。」便命令騎兵解下馬鞍,放開戰馬。

這時,從白馬繳獲來的輜重物資滿道皆是。眾將認為敵人騎兵太多,不如退回保守營寨。只有荀攸說:「這正是為了引誘敵人,為何要退回呢?」袁紹的騎兵大將文丑與劉備帶着五六千騎兵先後趕到。眾將又說:「可以出兵了。」曹公卻說:「時候還未到。」一會,敵人的騎兵又增加了一些,有的去搶奪輜重物資。曹公說:「可以上馬出擊了。」於是還不到六百的曹軍騎兵,便揮馬出擊,大敗敵軍,文丑也被殺。顏良、文丑都是袁紹手下有名的戰將,他們的被殺,使袁紹的部隊都很震驚。曹公回師官渡,袁紹進軍保衛陽武縣,關羽又叛逃到劉備那裡。

  八月,袁紹前後連營,積極推進,並依沙丘紮寨,東西軍營長達數十里。曹公也分開陣營,與袁軍相對抗,但交戰失利。曹公的軍隊不到一萬,其中還有受傷的二三千。袁紹又重新進軍,進逼官渡,堆土山,挖地道。曹公也在營中堆山挖溝,組織抵抗。袁紹令士兵向曹營放箭,一時箭如雨下,營內走路的人都得舉着盾牌,眾人都很恐慌。這時曹軍糧食缺少,曹公給荀..寫了一封信,和他商量,準備撤回許都。荀..認為:「袁紹全部兵馬都集於官渡,準備與主公決一勝負。主公用最弱的軍隊抵擋最強的軍隊,如果不能勝敵,則被敵勝,這是成敗的關鍵時刻。況且袁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人才而已,能聚集人,卻不能正確調用。憑着主公的聰明威武,雄才大略,再加上奉天子之命討伐叛亂,就會無往不勝!」曹公聽從了他。孫策聽說曹公與袁紹相持不下,便密謀襲擊許都,結果還沒有出兵,就被刺客殺死。

汝南投降的賊寇劉辟等發動叛亂,作為袁紹的內應,搶劫許都附近城郊。袁紹派劉備去援助劉辟,曹公令曹仁出擊,打敗劉備。劉備倉惶回逃,於是曹軍攻克了劉辟的營寨。袁紹幾千輛運糧的軍車來到,曹公採用荀攸的計謀,派徐晃、史渙截擊,大敗袁軍,燒毀全部糧車。曹公與袁紹相持幾個月,雖然每次交鋒都斬殺袁軍的大將,但兵少糧盡,士氣低落。曹公對運糧的人說:「半月後,一定打敗袁紹,不再勞累你們了。」十月,袁紹派兵運糧,命淳于瓊等五人帶一萬多人護送,在袁紹大寨北面四十里的地方宿營。袁紹的謀士許攸貪財,袁紹不能滿足他的要求,便來投奔曹公,勸說曹公派兵抄襲淳于瓊等人。曹公左右的人都不相信他,只有荀攸、賈詡二人勸說曹公採納他的建議。曹公讓曹洪留守大營,親領五千人,連夜出發,在天亮前趕到。淳于瓊等看曹公的人少,就在營外擺開陣勢,曹公下令衝擊;淳于瓊退回營內固守,曹軍攻打營寨。袁紹派騎兵救援淳于瓊。左右有人說:「敵人騎兵越來越近了,請派兵迎敵。」曹公大怒說:「等敵人到了背後再來報告。」曹軍殊死奮戰,把淳于瓊等打得大敗,把他們殺死。

袁紹聞知曹公攻打淳于瓊,對大兒子袁譚說:「趁他攻打淳于瓊,我們偷襲他的大本營,他就無處可歸了。」便派張郃、高覽抄襲曹洪。張郃等人聽說淳于瓊兵敗,就投降了曹公。袁紹的軍隊一敗塗地,袁紹和袁譚等棄軍逃跑,渡過黃河。曹軍追趕不及,但繳獲了他們的全部輜重物資,圖冊書藏,珍珠寶物,俘虜了大量士兵。曹公在得到的袁紹的書信中,發現了許都的官員和自己軍隊裡的人給袁紹的信件,立即全部燒掉了。冀州各郡見曹公打敗了袁紹,紛紛獻城投降。當初,漢桓帝時,楚國和宋國一帶天空中出現了一顆土星,遼東人殷馗擅長觀天文,預言五十年後將有真龍天子誕生在梁國和沛國一帶,其銳不可擋。到現在正好五十年,而且曹公打敗了袁紹,天下再也無人能抵擋了。

  建安六年(201)四月,曹公在黃河岸邊顯示兵力,攻打袁紹在倉亭的駐軍,擊敗了袁軍。袁紹逃往冀州後,又收羅打散的士兵,攻占、平定了那些叛變的郡縣。九月,曹公回到許都。袁紹未敗之時,派劉備攻占汝南郡,汝南的賊寇共都等人都歸附劉備。曹公派蔡揚攻打共都,戰鬥失利,被共都所敗。曹公南征劉備。劉備聽說曹公親自領兵征討自己,便逃奔劉表,共都等人也四散逃命去了。

  建安七年(202)正月,曹公駐軍譙縣,下令說:「我舉義旗,招兵馬,是為了剷除天下暴亂。可是我的鄉人都要死光了,我在境內走了一天,沒有看見一個熟識之人,這種情形真叫我悲傷。自從我起兵以來,將士們凡是犧牲了沒有後代的,讓他的親戚過繼作為他的後嗣,官府分給他們田地,配給耕牛,設置學校,派專人教育他們,給他們修建宗廟,使他們能夠祭祀自己的祖先,如果皇天有靈,我死也沒有什麼後悔的了!」從這裡又到了浚儀縣,治理好睢陽渠,又派使者用牛、羊、豬三牲的祭品去祭祀已故太尉橋玄。然後,又進軍官渡。袁紹自從部隊被擊潰以後,得病吐血,五月就死了。他的小兒子袁尚接替了他的職位,袁譚自封為車騎將軍,駐守黎陽。這年九月,曹公征討他們,連打幾仗,袁氏兄弟屢戰屢敗,退回城中死守。

  建安八年(203)三月,曹公攻打黎陽城外城,袁氏兄弟出戰,曹軍奮勇衝擊,大敗袁軍,袁譚、袁尚連夜逃走。四月,曹公進軍鄴城。五月回許都,留賈信駐守黎陽。五月二十日,曹公下令說:「兵書《司馬法》上規定:『將軍臨陣脫逃要處以死刑』,所以有趙括的母親請求不因兒子兵敗被連坐一說。可我調兵遣將,領兵征戰,只獎有功之人,而不罰有過之人,這不是國家的法律。現在公布命令:以後眾將出征,打敗仗的要依法治罪,作戰失敗的要免去爵位。」七月,曹公又頒布政令:「自戰亂以來,已有十五年了,年青人沒見過仁義禮讓的風尚,我為此非常擔憂。現公布法令:從今以後,各郡國要提倡和研究儒家經典,有五百戶的縣就要設置學校,選拔當地優秀學生入校,這樣或許可以使聖賢的思想不致廢棄,有利於天下。」八月,曹公征討劉表,駐軍西平縣。先前曹公離開鄴城南下時,袁譚、袁尚為爭奪冀州而交戰,袁譚被袁尚打敗,逃到平原縣固守。袁尚攻城很急,袁譚派辛毗到曹公處投降,請求救兵。眾將都存有疑慮,荀攸勸說曹公答應下來,於是曹公帶兵返回。十月,曹公到了黎陽,讓兒子曹整娶袁譚的女兒為妻。袁尚聽到曹公北返的消息,撤走了平原的圍兵,回到鄴城。東平縣的呂曠、呂翔叛離袁尚,駐軍陽平縣,帶着自己的部隊投降了曹公,被封為列侯。

  建安九年(204)正月,曹公率兵渡過黃河,截斷淇水,引入白溝,作為運糧的通道。二月,袁尚又攻打袁譚,只留下蘇由、審配守衛鄴城。曹公率兵到了洹水,蘇由投降。一到鄴城就發動攻擊,堆起土山,挖掘地道。武安縣令尹楷駐守毛城,保護通往上黨的糧道暢通。四月,曹公留下曹洪攻打鄴城,自己帶兵攻打尹楷,打敗後又回師鄴城。袁尚的部將沮鵠守衛邯鄲縣,被曹軍攻克。易陽縣縣令韓范、涉縣縣長梁岐獻城投降,賜給他們關內侯的封爵。五月,曹軍毀去土山和地道,繞鄴城挖了一圈大壕溝,挖開漳水河淹灌鄴城;城中的人餓死了一大半。七月,袁尚回兵救鄴城,眾將都認為:「這是回返駐地的部隊,人人都會奮力作戰,不如避開他們。」曹公說:「袁尚如果從大道上返回,避讓;如果沿着西山而來,這次就會被捉住。」袁尚果然沿着西山前來,靠着滏水河紮下營寨。半夜裡派兵偷襲圍城的曹軍。曹公迎戰袁軍,大敗袁軍,並下令乘勝包圍他們的營寨。還沒等到合圍,袁尚就害怕了,派原來的豫州刺史陰夔和陳琳求降。曹公沒有答應,加緊圍攻。袁尚連夜逃走,退守祁山,曹軍追擊不止。袁將馬延、張靑等人臨陣投降,袁軍瓦解,袁尚逃往中山國。曹軍繳獲了袁軍全部輜重物資,還得到了袁尚的印章、綬帶、符節、斧鉞,又讓袁軍降兵舉着這些東西給他們城中家屬看,城中人心慌亂。

  八月,審配哥哥的兒子審榮趁夜打開自己守衛的城東門,引曹軍入城。審配迎戰失敗,被活捉後斬首,鄴城平定了。曹公親自到袁紹墓旁祭祀,痛哭不已;還慰藉袁紹的妻子,送還他家的僕人和珍寶,又賜給各種絲綢棉絮,令官府供給他們糧食。當初袁紹與曹公一起舉兵之時,袁紹曾問曹公:「如果功業不成,那麼什麼地方可以據守呢?」曹公反問:「您認為怎麼辦好呢?」袁紹回答:「我南面據守黃河,北面依靠燕、代之地的險要,再加以戎、狄的兵力,然後南進爭奪天下,這樣或許可以成大事了吧?」曹公回答:「我運用天下所有有才智的人的力量,用先王的思想駕馭他們,就會百戰百勝。」九月,曹公頒布命令:「黃河以北遭受袁氏父子之害的百姓,不交今年的租稅。」又加重了處罰豪強兼併土地的法令,百姓都很高興。獻帝下令讓曹公兼任冀州牧,曹公便辭去了兗州牧之職。曹公包圍鄴城的時候,袁譚攻占了甘陵縣、安平國、勃海國、河間國幾地。袁尚戰敗後,逃回中山國。袁譚又進攻中山國,袁尚只得逃往固安縣,他的部隊被袁譚吞併。曹公寫信給袁譚,譴責他違背和約,並與他斷絕兒女婚姻關係,讓她的女兒回娘家去,然後進軍討伐。袁譚很害怕,從平原縣撤出,跑到南皮縣。十二月,曹公進入平原縣,收回被袁譚攻占的郡縣。

  建安十年(205)正月,曹公對袁譚發起進攻,打敗了袁軍,把袁譚斬首,並殺死了他的妻子兒女,冀州被平定了。曹公又頒布命令:「凡是與袁氏一同做過壞事的人,允許他們改過自新。」又命令百姓們不得再報私仇,禁止鋪張浪費辦喪事,違法的人一概依法懲處。這個月內,袁熙的大將焦觸、張南等反叛,攻打袁熙、袁尚,他們二人逃往遼西、上谷、右北平三郡的烏丸地區。焦觸等人獻出縣城投降,被封為列侯。當初討伐袁譚時,一些百姓逃避破冰行船的差役,曹公下令官吏們不准接受他們投降。不久,逃亡的人有到軍中自首的,曹公對他們說:「接受你們自首,就違背了軍令;殺死你們,又處死了認罪之人。你們最好回去躲藏起來吧,不要讓官吏們捉着。」百姓們流着淚走了,後來終於都被捕獲。這年四月,黑山賊寇張燕率領十多萬人馬投降,被封為列侯。

故安趙犢、霍奴等人殺死了幽州刺史、涿郡太守。三郡的烏丸族在獷平攻打鮮于輔。八月,曹公帶兵出征,把趙犢等人斬首,又渡過潞河救援獷平。烏丸人逃到塞外。九月,曹公又頒布命令:「結黨營私,互相勾結,是古代聖賢們所不齒的事情。聽說冀州一帶,父子各立宗派,或相互誹謗,或胡亂吹捧。從前直不疑連哥哥都沒有,卻有很多人誹謗他與嫂子通姦;第五伯魚娶了三位夫人,三個夫人都無父,卻有人誣衊他毆打自己岳丈;王鳳專權,把持朝政,谷永卻將他與賢相申伯相提並論;王商忠正不阿,張匡卻詆毀他搞歪門邪道:這些都是顛倒黑白,欺騙上天蒙蔽君王的事情。我將整治社會風俗,上面列舉的四項陋習不革除,是我終生的恥辱。」十月,曹公回到了鄴城。當初,袁紹讓他的外甥高幹做并州牧,曹公攻克鄴城的時候,高幹投降,曹公讓他做刺史。高幹聽說曹公前往討伐烏丸族,趁機在并州叛亂,挾持了上黨太守,派兵守住壺關口。曹公派樂進、李典二人前去平叛。高幹退到壺關城固守。

  建安十一年(206)正月,曹公親自領兵征討高幹。高幹聞訊,就留下其他將領守壺關城,自己逃到匈奴,向匈奴單于求救,但單于沒有出兵。曹公圍困壺關城三個月後攻下了它。於是高幹逃到荊州,被上洛縣都尉王琰抓住並斬首。八月,曹公東征海賊管承,到了淳于縣,派遣樂進、李典進攻,將他擊敗,管承逃到海島上去了。分割東海郡的襄賁、郯、戚三個縣以擴充琅笽郡,撤銷了昌慮郡。三郡烏丸趁天下大亂之機,攻破幽州,搶掠漢族百姓十多萬戶。袁紹曾把他們的酋長和首領都立為單于,並把本族人的女兒作為自己的女兒,嫁給他們為妻。其中遼西單于蹋頓勢力最大,最受袁紹厚愛,所以袁尚兄弟來投奔他,他們多次侵入邊塞搶掠。曹公準備征討烏丸,先開鑿河渠,從呼沲河直到..水,命名平虜渠。又從氵句河口鑿通潞河,起名叫泉州渠,通向大海。

  建安十二年(207)二月,曹公自淳于返回鄴城。二月初五,又下令說:「自我舉起義旗,平定暴亂到現在,已整整十九年了,這期間每戰必勝,難道這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嗎?這都是賢才智士、文武百官盡忠盡力的結果呀!現在雖然天下還沒有完全太平,還需我和他們一起去平定,但是我獨享功勞,怎能安心呢!應該儘快給大家論功行賞。」於是大封功臣,功勞卓著的二十多人封為列侯,其餘的也論功行賞,還免除為國死難者子女的徭役租稅,輕重各有等差。曹公想要北征三郡烏丸,眾將都說:「袁尚只不過是個四散逃亡的敵人而已,烏丸人又貪財忘義,不講究親朋交情,怎麼能被袁尚利用呢?如今大兵深入其境征伐,劉備一定會勸說劉表襲擊許都。萬一真的發生變故,就會悔恨不及。」惟有郭嘉斷定劉表不會相信劉備,鼓勵曹公出兵。五月,曹公帶兵來到無終縣。七月,因大雨而發水,靠海邊的道路都不通,田疇請求當嚮導,曹公答應了。田疇帶領大軍出了盧龍塞,塞外道路被斷絕不通,只好挖山填谷五百餘里,經過白檀縣,穿越平岡縣,深入鮮卑族的居住地,向東直奔柳城縣。距柳城二百多里的時候,敵寇已得知消息。袁尚、袁熙與蹋頓,以及遼西單于樓班、右北平單于能臣抵之等帶幾萬騎兵前來迎戰。八月,曹公登上白狼山,突然與敵兵遭遇,敵人數量很多。當時曹公的輜重物資都在後面,穿戰甲的人很少,左右隨從有些害怕。

曹公登上高處,望見敵軍隊伍混亂不整,便命張遼為先鋒,率先主動向敵人發起進攻,烏丸軍四散崩潰,蹋頓以及部族中許多有名之王都被斬首,胡、漢兩族投降的有二十多萬。遼東單于速仆丸及遼西、右北平的眾位頭目,丟棄他們的族人,與袁尚、袁熙逃往遼東,僅剩下幾千騎兵。當初,遼東太守公孫康自恃地域偏遠,不服從管轄。等到曹公打敗了烏丸,有人勸曹公應該征伐公孫康,那樣就可活捉袁氏兄弟。曹公說:「我正要叫公孫康砍掉袁尚、袁熙的腦袋送來,不用再派兵了。」九月,曹公帶兵從柳城回返,公孫康立即把袁尚、袁熙、速仆丸等人斬首,把頭送到曹公軍中。有的將領問:「主公回兵,而公孫康卻砍下他們腦袋送來,這是什麼緣故呢?」曹公說:「公孫康平素就懼怕袁尚等人,外攻太急,他們就會合力對付我們,暫緩進攻,他們就會自相殘殺,這是必然的!」十一月,曹公到達易水岸邊,代郡烏丸代理單于普富盧、上郡烏丸代理單于那樓帶領本族的知名頭領趕來慶賀。

  建安十三年(208)正月,曹公回到鄴城,開鑿玄武池訓練水軍。這時,朝廷廢除了三公,設置丞相、御史大夫。六月,曹公被任命為丞相。七月間,曹公南征劉表。八月,劉表病死,他的兒子劉琮接替其職位,駐守襄陽,劉備駐守樊城。九月,曹公率兵抵達新野縣,於是劉琮投降,劉備逃往夏口。曹公進兵江陵,命荊州一帶的官吏和百姓同他們一樣實行新法規。還評定荊州降官的功勞,封侯的有十五人,任命原劉表手下的大將文聘為江夏太守,讓他領管自己的兵馬,並舉薦任用荊州名士韓嵩、鄧義等人。益州牧劉璋開始接受徵兵和納稅,遣送士兵補充軍隊。十二月,孫權幫助劉備進攻合肥,曹公從江陵發兵征討劉備,到達巴丘山,派張睯去援救合肥。孫權得知張睯到來,才撤兵離開。曹公抵達赤壁,與劉備交戰,戰鬥失利,這時發生了大瘟疫,官兵死了很多,曹公便帶兵北回。於是劉備占領了荊州所轄的江南各郡縣。

  建安十四年(209)三月,曹公進軍到了譙縣,製造快船,操習水軍。七月間,曹軍從渦水進入淮河 紅潮網,經過淝水,在合肥住下。八月二十四日,曹公下令說:「最近幾年來,軍隊多次遠征,官兵都有死亡,有時還遇到瘟疫,不能再回家鄉,夫妻難以團聚,百姓流離失所,這難道是仁愛之人願意看到的麼?是不得已才這樣做。特此命令:凡是死的士兵家中沒有產業,難以維持生活的,政府不得停止供應食糧,官吏必須慰問救濟他們,這才合我意。」這年又在揚州設置郡縣長官,開墾芍陂屯田。十二月,回返。建安十五年(210)春天,又頒布命令:「自古以來,凡是開國和中興的君主,無不靠賢人君子幫助共治天下!君主得到賢才,足不出巷,這難道是僥倖碰上的嗎?是高高在上的執政者不去尋訪罷了。如今天下還未平定,這是正需要賢才的時候。孔子說:『孟公綽作趙、魏兩家的家臣之長,是多多有餘的,卻不能作滕、薛二小國的大夫。』假如一定要廉潔之士才能任用,那齊桓公怎能稱霸天下呢?難道現在天下就真沒有像呂尚那樣富有才華卻穿着破衣服在渭水邊垂釣的人嗎?又有沒有像陳平那樣被誣與嫂子私通,接受賄賂卻還沒有遇到識才的人嗎?各位一定要幫我明察舉薦出身低微的有才之士,只要有才就舉薦,使我能夠重用他們。」這年冬天,建銅雀台。

  建安十六年(211)正月,漢獻帝任命曹公的世子曹丕作五官中郎將,並安置所屬官員,讓他做副丞相。太原商曜等人據守大陵縣反叛,曹公派夏侯淵、徐晃帶兵包圍大陵,打敗了商曜。張魯占據漢中郡。三月,曹公派鍾繇前去征討,又命令夏侯淵等人從河東郡出兵,與鍾繇會合。這時,占據關中的各將都懷疑鍾繇要襲擊自己,於是,馬超與韓遂、楊秋、李堪、成宜等人起兵反叛。曹公派曹仁去征討。馬超等人駐守潼關;曹公告誡眾將說:「關西兵勇敢強悍,你們堅守營寨,不得與他們交戰。」七月間,曹公西征,與馬超的軍隊隔着潼關對峙。曹公拖住馬超的部隊,暗中派徐晃、朱靈等將乘天黑渡過蒲阪津,占領黃河以西,安營紮寨。曹公在潼關北面強渡黃河,渡了一半,馬超趕來,猛攻曹軍船隻。校尉丁斐見情況危急,放出大批牛馬引誘賊兵,賊兵爭搶牛馬,隊形大亂,曹公才得以渡過黃河,沿河邊向南修築通道。賊兵敗退,占據渭口抵抗,曹公便多設疑兵,暗中用船將部隊送入渭水,架設浮橋,乘夜分兵在渭水南岸紮營。

賊軍於夜間偷襲曹營,曹公派伏兵將他們擊敗。馬超等人駐守渭南,派人送信,以割讓黃河以西為條件求和,曹公不應。九月,大軍渡過渭水,馬超等人多次挑戰,曹公並不應戰;再三請求割地,並讓自己的兒子做人質求和,曹公聽從賈詡之計,假意先應下來。韓遂請求與曹公會面。曹公與韓遂的父親同一年被舉為孝廉,又與韓遂是平輩,因此兩人馬靠馬在陣前談了很長時間,不談軍事,只敘朋友舊事,說到高興處,二人拍手大笑。會見結束後,馬超問韓遂:「曹公說了些什麼?」韓遂回答:「沒說什麼。」於是馬超等人對他產生了猜疑。過了幾天,曹公又給韓遂寫了封信,上面故意塗改許多地方,好像是韓遂改的。馬超等人更加懷疑。於是曹公與他們約定日期會戰,先用輕裝部隊挑逗敵軍,打了很長時間後,派出精銳騎兵夾攻,大敗他們,成宜、李堪等都被斬首。韓遂、馬超等人逃到涼州,楊秋到安定郡,關中平定了。眾將有的問曹公:「開始時,賊兵守衛潼關,渭水以北沒有防守之兵,我們不從河東出去攻打馮翊,反而在潼關與敵兵對峙,拖延許久才北渡黃河,這是為何?」曹公回答:「賊兵占據潼關,如果我軍進入河東,賊兵必將帶兵守住黃河各渡口,我們就不能渡到河西;我故意重兵逼進潼關,賊兵全力來守南邊,西河的防備空虛,因此徐晃、朱靈二將才能輕易占領西河。

在此之後我帶大軍北渡黃河,賊兵不敢與我們爭奪西河,是因為有他們二將的軍隊。連結戰車,樹起柵欄,做通道向南前進,既是創造了敵軍不能取勝的條件,同時又向敵人示弱,麻痹他們。渡過渭水後深溝固壘,敵軍挑戰不應,是為了使敵軍驕傲自大;所以賊軍不造營壘,只求割地講和。我順着他們的意思答應下來,之所以依着他們的意圖,是為了使他們自以為平安無事而毫無防備。我軍此時蓄精養銳,一旦出擊,就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兵之道,本來不能墨守成規,只求一種方法。」當初,賊兵每到一支部隊,曹公就面露喜色。賊兵被打敗以後,眾將問他高興的原因。曹公回答:「關中地域遼闊,如果賊兵各自依險阻抵抗,征伐他們,沒有一二年的時間不能平定。如今都聚集於此,雖然人數眾多,但都彼此不和,沒有統一的主帥。這樣,消滅敵人容易成功,我所以高興。」十月,曹軍從長安出發,北征楊秋,包圍了安定。楊秋投降,又恢復了他的爵位,讓他留下治理所轄之地。十二月,從安定返回,留下夏侯淵駐守長安。

  建安十七年(212)正月,曹公回到鄴城。漢獻帝命令曹公朝拜時贊禮官不必在旁點名唱禮,入朝時可以不像別的大臣那樣小步快走,可以穿靴、佩劍,就像西漢丞相蕭何那樣。馬超的餘黨梁興等人駐守藍田縣,曹公命令夏侯淵出兵征伐,平定了他們。劃割出河內郡的盪陰、朝歌、林慮等縣,東郡的衛國、頓丘、東武陽、發乾等縣,巨鹿郡的睰陶、曲周、南和等縣,廣平郡的任城縣,趙郡的襄國、邯鄲、易陽縣以擴充魏郡。十月,曹公征討孫權。

  建安十八年(213)正月,曹公進軍濡須口,攻破孫權在長江以西的營寨,抓住了孫權的都督公孫陽,然後回師。此時,漢獻帝下詔合併十四州,恢復九州的建制。四月,曹公回到鄴城。五月初十,漢獻帝派御史大夫郗慮拿着皇帝的符節到鄴城,策封曹公為魏公,策文說:「因我無德,小時就遭憂患和災難,被遠遠地劫持到長安,後又流亡到唐、衛。那時,我四處漂泊,祖宗的祠廟無人祭祀,國無固定疆界;群雄都覬覦皇位,割裂天下,全國的百姓,我無法管治,我漢高祖開創的基業快崩潰了。我早起晚睡,不敢安息,內心痛苦異常,禱告說:『我的祖宗啊,有才能的先臣們,誰能憐憫我呢?』於是感動了上天,誕生了曹丞相,保護我們皇室平安,在艱難之中把我拯救出來,使我有了依仗。如今要舉行授您魏公的典禮,請您敬聽我的命令。「先前董卓首亂,使國家蒙難,各地郡守放棄自己的政務,一同解救王室之亂。您督促眾人進軍,並率先與賊兵交戰,可見您對王室的忠誠。

後來黃巾軍違背天命,發動叛亂,侵占三州,禍亂波及百姓,您又剷除他們,平定東方,這又是您的功勞。韓暹、楊奉二人專權,亂髮命令,您討伐他們,清除他們引起的動亂,又把都城遷到許縣,建造京都,重設百官,修建宗廟,恢復先代的規章制度、文物,此舉使天地鬼神都得到安寧,這也是您的功勞。袁術稱帝造**,雖在淮南橫行一時,但也懼怕您的神威。您施展宏謀,在蘄陽戰役中,斬首橋蕤,威勢不斷,繼續南行,使袁術喪命,部下崩潰,這又是您的功勞。回師東征,誅殺呂布;班師途中,處死張楊,眭固認罪受死,張繡俯首稱臣,這又是您的功勞。袁紹淆亂天綱,舉行叛亂,陰謀顛覆國家,倚仗兵多將廣,起兵侵凌朝廷,這時,國家兵少力小,普天之眾,個個心驚膽寒,無人有堅定的信心,忠於國家的您運用您的神機妙算,親赴官渡指揮作戰,殲滅眾多賊兵,把國家從危難中拯救出來,這又是您的功勞。率師渡過黃河,開拓平定四州。

  袁譚、高幹二人被斬首,眾海盜四散逃竄,黑山賊寇投靠朝廷,這又是您的功勞。三郡烏丸,已兩代作亂,袁尚依靠他們,盤踞在塞北,您率軍翻山越嶺,一戰消滅他們,這又是您的功勞。劉表背叛朝廷,不再上貢,您率軍出發,神威先行,荊州諸郡,望風而降,這又是您的功勞。馬超和成宜狼狽為奸,據守黃河、潼關,企圖稱王稱霸,您在渭水南將他們消滅,殺敵數萬,安定了邊境,與戎狄和好,這又是您的功勞。鮮卑族、丁零族,到京城朝見;..於族、白屋族,俯首稱臣,這又是您的功勞。您有平定天下的大功,您用德行教化民眾,使天下秩序井然,宣傳改善風俗,不斷向百姓施以教導,小心謹慎地施以刑罰,使官吏們不施行苛政,百姓沒有狡詐之心;您極其尊崇皇帝的親族,使沒有後人的能被繼承下來,對於以前德高功大之人,無不發給合理的俸祿;即使像伊尹那樣德高及於皇天,周公那樣光照四海的賢人,與您相比,也顯得遜色多了。

「我聽說先代的帝王分封大德之人,要賞賜給他土地,分給他百姓。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讓他保衛王室輔佐君王。在周成王時,管叔和蔡叔作亂,他們被平定後,成王顧念有功之臣,使派邵康公賜給齊國姜太公所轄的土地:東到大海、西到黃河、南到穆陵關、北到無棣邊境,各種王侯、九州長官有罪,都可以征討,世代擔任太師,以彰其功績;到了周襄王時,也有楚國人不稱臣、不獻貢,又命晉文王為諸侯的盟主,賞賜給他兩輛輅車、勇士、鐵鉞、美酒和弓箭,開墾南陽的大片土地封給他,讓其世代擔任諸侯盟主。所以周王室不滅,完全依靠齊國和晉國。如今您功德顯赫,您的功勞比伊尹、周公還高,但賞賜比齊太公、晉文公少,我感到很慚愧。我以此渺小之身,居在億萬百姓之上,常常憂慮執政的艱難,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如果沒有您的輔助,我定不能勝任。

  現在把冀州的河東、河西、魏郡、趙國、中山、常山、巨鹿、安平、甘陵、平原共十個郡縣都賞給您,封您為魏公。賜給您用白茅草包的黑土,您可以去燒龜占卜,修建魏國的宗廟社稷。從前在周朝時,畢公、毛公都曾入朝作公卿,周公、邵公不但在朝中作太師、太保,也在外作一方之伯。內外兼職,對於您是非常合適的,您仍以丞相的身份兼任冀州牧。另賜給您九錫,您敬聽我的命令。因為您制定禮製法律,給百姓規定行為規範,使他們安分守紀,沒有人懷有二心。所以賜給您金輅車、戰車各一輛,黑紅色的公馬八匹。因您教導百姓們有無相濟、崇本務農,使農民努力耕織,積蓄了大量的糧食和布帛,國業興旺發達,所以賞給您繡龍的禮服和禮帽,配上一雙紅色的鞋子。因您推崇謙虛禮讓的美德,使百姓們效仿實行,老少之間互相禮讓,上下之間彼此和睦,所以賞給您三面懸掛的樂器,用六隊三十六人的舞蹈。因您以教令感化百姓,遠達四方,使邊遠不發達民族都洗心革面,中原地區更加充實富有,所以賜給您紅門的房子。因您研究先王的智慧,思考連堯帝都為難的事情,選擇官員只看其有無才德,凡優秀人才一定被舉薦,所以賜給您上殿登階的權力。因您執掌國家大權,為政莊嚴,不偏不倚,即使有一絲一點的惡行,也要加以斥責和黜退,所以賜給您三百名勇士。因您小心謹慎的督察刑罰,公布揭露那些罪犯,凡觸犯國家法律的,沒有不被懲處的,所以賜給您鐵、鉞各一件。

  因您高瞻遠矚,旁觀八方,征討亂臣賊子,捍衛四海平安,所以賜給您紅色的弓一張,紅色的箭一百支,黑色的弓十張,黑色的箭一千支。因您以溫良恭儉為根本,以孝順雙親、友愛兄弟為美德,聰明、守信、篤實、忠誠,感動了我的心,所以賞給你美酒一卣,還配玉制的鈎子一把。魏國可以設置丞相以下的百官,都像西漢初年各諸侯王的建制一樣。望您到魏國後,恭敬地服從我的命令,選拔、安撫您的部下,隨時明察政事,完成您的偉大功德,弘揚漢高祖宏偉的事業!」這年七月,開始修建魏國的社稷和宗廟。

  漢獻帝聘娶了曹公的三個女兒,封他們為貴人,其中年紀最小的暫時留在魏國,等長大後再進宮。九月,曹公修築金虎台,開鑿渠道,把漳河水引入白溝,流入黃河。十月,把魏郡分為東西兩部分,設置都尉。十一月,魏國開始設置尚書、侍中、六卿等官職。馬超在漢陽郡,又依靠羌人和其他少數民族作亂,氐王千萬,也叛變響應馬超,他們駐守在興國。曹公命夏侯淵討伐他們。

  建安十九年(214)正月,曹公開始親耕籍田。南安郡趙衢、漢陽郡尹奉等人率兵討伐馬超,殺了他的家小,馬超逃往漢中。韓遂遷移到金城,進入氐王千萬的部落里,率領羌族一萬多騎兵與夏侯淵交戰,被夏侯淵打得大敗,韓遂逃往西平郡。夏侯淵與眾將一同進攻興國,屠戮金城。撤銷了安東、永陽兩郡。安定郡新任太守毋丘興要赴任,曹公告誡他說:「羌族想與中國往來,自會派人前來,注意千萬別派人前去。好人難得,壞人一定會教唆羌族求得非分之物,以便自己從中漁利,要是答應了,於國不利。」毋丘興上任後,派校尉到羌人那裡,范陵果然唆使羌人,請求自己作屬國校尉。曹公說:「我預知事情一定會這樣,這不是因為我是先知的聖人,只是經歷的事情多罷了。」三月,漢獻帝把魏公的地位遷升到諸侯王之上,改授給他金印章、紅色綬帶和遠遊冠(三者皆東漢諸王之制)。七月,曹公征討孫權。當初,隴西郡宋建自稱河首平漢王,在木包罕聚眾為亂,改年號,設百官,已有三十多年了。曹公派夏侯淵從興國發兵征討他。這年十月,攻占木包罕縣城,殺死宋建,涼州被平定。曹公從合肥回到鄴城。十一月,漢獻帝皇后伏氏因從前給她做屯騎校尉的父親伏完的一封信而犯罪,信上說獻帝因董承被殺而怨恨曹公,言辭十分惡毒,被發覺後,伏氏被取消皇后稱號,處以死刑,她的兄弟也一同被誅殺。十二月,曹公到達孟津。漢獻帝命曹公出行時設置和皇帝一樣的先驅騎兵,宮殿中擺設刻着猛獸的鐘磬大架。十二月十九日,曹公下令說:「有德之士,未必能夠上進;上進之士,未必都能有德。陳平難道有德嗎?蘇秦難道守信嗎?但陳平奠定了漢朝的基業,蘇秦卻輔佐弱小的燕國渡過難關。由此而論,才智之士即使有缺點,難道就不能重用嗎?各級官府要仔細考慮,弄清這一點,那麼,有才能的人就不致被遺漏,不致不被提拔。」又說:「刑罰,有關百姓的生命,如果軍隊中主管刑獄的官員有不稱職的,卻把三軍將士生死之大權委任給他,我非常害怕。應該選用通曉法律的人,讓他主持刑罰。」因此又設理曹掾屬之職。

  建安二十年(215)正月,漢獻帝把曹公的二女兒立為皇后。撤銷雲中、定襄、五原、朔方四郡,各郡設一縣治,合併四縣為新興郡。三月,曹公西征張魯,抵達陳倉縣,準備從武都郡進入氐族部落;氐族人擋住道路,曹公派張..、朱靈等人進攻並擊敗他們。四月,曹公從陳倉出發,經大散關,到達河池縣。氐王竇茂帶領手下一萬多人,倚仗險要地勢,並不服從,五月,曹公向他們發動進攻,將他們全部誅殺。西平、金城將領麴演、蔣石等人一起殺了韓遂,把他的首級獻給曹公。七月,曹公到達陽平。張魯讓他的弟弟張衛和部將楊昂占據陽平關,沿山腰修築十多里長的城牆,曹軍難以攻克,便撤軍而走。賊兵見曹公領兵退走,便解除了這裡的防備。曹公暗中派解忄剽、高祚等人冒險乘夜偷襲,把敵軍打得大敗,殺了楊任,又攻打張衛,張衛等人連夜逃走。張魯潰不成軍,逃往巴中。曹公大軍進入南鄭縣,張魯府庫中的珍寶全被繳獲。巴郡、漢中郡全部投降。把漢寧郡的名稱恢復為漢中郡;劃出漢中郡的安陽、西城新設西城郡,設太守;分設錫郡、上庸郡,設置都尉。八月,孫權圍攻合肥,被張遼、李典擊敗。九月,巴郡的七姓夷王朴胡、宗貝邑侯杜..率巴地夷人和宗貝民前來歸附,於是把巴郡分為東西兩部分,讓朴胡作巴東太守,杜砆作巴西太守,都封為列侯。漢獻帝命令曹公依天子之意,分封任命諸侯、太守、國相。十月,開始設置直到五大夫的各種爵位,與以前的列侯、關內侯加在一起共六等,用來封賞有戰功的人。十一月,張魯從巴中率殘部來降。曹公封張魯及其五個兒子為列侯。劉備襲擊劉璋,奪取益州,占領巴中;曹公派張郃前去征討。十二月,曹公自南鄭返回,留下夏侯淵駐守漢中。

  建安二十一年(216)二月,曹公回到鄴城。三月初三,他親自到籍田中耕種。五月,漢獻帝加封曹公為魏王。代郡烏丸代理單于普富盧和部下的侯王來朝見漢獻帝。獻帝封魏王的女兒為公主,並賜給她湯沐為食邑地。七月,匈奴南單于呼廚泉率領他的名王來朝賀,魏王用客禮款待他們,並留他們住在魏國,讓右賢王去卑監管他們的國家。八月份,魏王任命大理鍾繇作魏國國相。十月,魏王訓練軍隊,然後征伐孫權,十一月到了譙縣。

  建安二十二年(217)正月,魏王駐軍居巢,二月進軍,駐紮在江西郝溪。孫權在濡須口修築城牆抵抗,魏王率軍猛攻,孫權敗退。二月,魏王帶兵返回,留下夏侯惇、曹仁、張遼等人駐守居巢。四月,漢獻帝命令魏王使用皇帝專用的旌旗,出入時和皇帝一樣加強警戒,清理道上行人。五月,建造學宮。六月,魏王任命軍師華歆作魏國的御史大夫。十月,漢獻帝命令魏王冠冕上用只有皇帝才能用的十二根玉串,乘坐特製的金根車,套着六匹馬,配着五彩從車———五時副車;同時,獻帝還任命五官中郎將曹丕為魏王的太子。

  劉備派張飛、馬超、吳蘭等人駐守下辯;魏王令曹洪迎擊。

  建安二十三年(218)正月,漢朝太醫令吉平與少府耿紀、司直韋晃等密謀反叛,偷襲許都,火燒丞相長史王必的兵營,王必和潁川典農中郎將嚴匡帶兵討伐,將他們全部斬首。曹洪擊敗吳蘭,殺了他的部將任夔等人。三月,張飛、馬超逃往漢中,陰平道氐族人強端殺了吳蘭,將他的首級獻上。四月,代郡、上谷烏丸族無臣氐等人反叛,魏王派鄢陵侯曹彰領兵征討,擊敗他們。六月,魏王下令說:「古代喪葬,一定要用貧瘠的土地。如今我把西門豹祠以西的高原地帶劃為墓地,就照原來的地基的高度,不再培土加高,也不種樹。《周禮》上說由冢人掌管國家墓地,所有的諸侯葬在王墓左右靠前的地方,卿大夫葬在後面,漢朝的制度稱之為陪葬。凡是公卿大臣和眾將有功之人,都應在壽陵陪葬,要擴大墓地的範圍,讓它足能容下眾人。」七月,魏王操練士兵,然後西征劉備,九月,到了長安。十月,宛城守將侯音等人反叛,擒獲南陽太守,搶劫官吏和百姓,據守宛城。當初,曹仁征討關羽,駐紮在樊城,當月派曹仁包圍了宛城。

  建安二十四年(219)正月,曹仁破城,侯音被斬首。夏侯淵與劉備在陽平開戰,被劉備斬首。三月,魏王從長安出兵經過斜谷,派出先頭部隊扼守險要之處向漢中進軍。劉備倚仗險要地勢頑抗。五月,魏王回師長安。七月,魏王的夫人卞氏被立為王后。魏王派于禁協助曹仁攻打關羽。八月,漢水泛濫,淹灌了于禁的軍隊,全軍覆沒後,于禁被活捉,關羽乘機包圍了曹仁。魏王派徐晃去救援。九月,魏相國鍾繇因為西曹掾魏諷謀反而被解職。十月,大軍回師洛陽。孫權派使者來送信,希望征討關羽以示自己的忠心。魏王從洛陽發兵南征關羽,大軍還未到,徐晃向關羽進攻,並將他打敗,關羽逃走,曹仁被解圍。魏王在摩陂駐下。

  建安二十五年(220)正月,魏王到洛陽。孫權打敗關羽並將他斬首,獻上了他的首級。正月二十三日,魏王在洛陽去世,終年六十六歲。臨終時說:「天下還未安定,不能遵循古代的舊制。下葬以後,即便除去喪服。凡是帶兵在外戍守的將領,都不准離開駐守之地。官吏們要各盡其職。裝殮用當時所穿的衣服,不要放金銀珠寶作陪葬。」魏王諡號為「武王」。二月二十一日,安葬在高陵。

  評曰:東漢末年,天下大亂,群雄四起,袁紹虎視四州,兵強地廣,無人能敵。太祖運籌帷幄,高瞻遠矚,東征西討,足跡遍九州,運用申不害、商鞅的治國之方,兼采韓信、白起的奇謀妙策,視才授官,克制自己的感情,不計私怨,最終能夠總攬朝政大權,完成建國大業,是因為他的聰明才智超出常人的緣故。他也真可以稱得上是一個非凡的人物,超絕一世的豪傑吧!

作者簡介

陳壽(233-297),字承祚,西晉史學家,巴西安漢(今四川南充)人。幼時好學,師事同郡學者譙周,在蜀漢時曾任衛將軍主簿、東觀秘書郎、觀閣令史、散騎黃門侍郎等職。當時,宦官黃皓專權,大臣都曲意附從。陳壽因為不肯屈從黃皓,所以屢遭遣黜。入晉以後,歷任著作郎、長平太守、治書待御史等職。280年,晉滅東吳,結束了分裂局面。陳壽當時四十八歲,開始撰寫並《三國志》。歷經10年艱辛,陳壽完成了流傳千古的歷史巨著《三國志》。[2]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