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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屋岭的菊娥(杨柳)

《七屋岭的菊娥》中国当代作家杨柳写的散文。

目录

作品欣赏

七屋岭的菊娥

出严伍台,过白龙沟,一泡尿到七屋岭。

七屋岭没七屋。东南西北一大窝坨,第一回去得晕。

我不晕。我爱的就是七屋岭,当然爱的是七屋岭的戏。

七屋岭有个戏班子,天门花鼓唱得好。那戏绍发教的。绍发姓汪天门汪场的。一家老小都教戏,戏唱得很有名堂。他的弟绍四绍五也教,青山 湖边徐家大湾的戏就是绍四教的。那里有美丽的杏儿,也是我的喜欢。

人们说绍发的戏是高腔,刘福香的戏是低腔,又说天门花鼓有高低腔之分。我这人爱看热闹,从没摸着门道,也没想着去摸那只有博士们才去 弄的东西。不过,想必那彭秉玉兄是知晓门道的,他嘛,天门县文化馆里带个把的。想必那刘文清兄曾腾芳兄也是明白的,他们嘛,天门市里 的大文豪。

总之高腔,尾音射起老高,好远都能听到。

泰儿是戏班子里的小生,生相标致,扮起小生来便风也在流倜也在傥,弄得偌些个大姑娘媳妇们总是不安分。一回他唱个雷打张继保,偌多的女人们个个泪眼婆娑。

不过我从来都不看泰儿,我就看菊娥。

菊娥好看。脸好看,眼更好看。大人们说那眼总在说话,往台上一站,人们就看她眼里说话,嘴巴里唱的什么,倒是无人记起。不过我看菊娥 总不看她眼睛的,我的想象是和她一起去青山湖摘莲蓬好不,去大禾场里躲了蒙又会怎样。

菊娥有双好看的眼,满满的都是青山湖里的水,看得人甜。我喜欢她看我。

去看戏时,在泰儿屋里搬条长板凳,台子下摆了,与小青、黄万荣一起坐。

讨厌的黄万荣就叫起来:“菊娥看我了。”

我最是见不得黄万荣,脸上总有好些个坑,一棵莲也不见长,长年日月辉煌,于是接腔:“才不看你,她看的是我。”

“是我!”

“是我。”

小青便一边喊起:“都是你们,好不好!鬼吵!”

于是我便不和黄万荣一块去,只和小青去,也搬条长板凳,两人靠得近近,小青不会和我争菊娥的。

有时也一个人去,那就不去泰儿家弄条长板凳了,就依靠着戏台柱子看。那柱子上拴着几根竹的枝,横横的一个杆上悬着夜壶灯,昏昏黄黄 的,与天门花鼓的拖腔一个模子磕的,不能多看。

但那里离菊娥近,她小手上的纹络都能见到。

菊娥唱绣盒包,唱情呀我的哥,往年的鸡子少,今年的鸡子多,杀打这个有偌个,单单杀你这个麻家伙呀儿。

黄万荣总怕这一唱,一唱他就是个猴子屁股,可惜这天他未来。台下别的广林哥们,忙着以手遮住额,紧紧地走出场子。

她唱:哥呀你轻尕下啊,一下水直撒啊,等到明年看桃花,我就给你添个小娃娃。

唱这个时她离得我好近,还一手指来,便顶着了我的额头。指我的手指是第二个指头,最小的指头翘起老高。好多年后,我孩子的外婆说那啊 兰花指。看来兰花指一般不碰人的。这时台下便传过訇然的笑,我便很不自然地埋下头。虽则不自然,但那晚一定是好半夜不睡的。

有一晚,菊娥好久地未出台,我便去了后台。菊娥还没扑粉,素面的她更显好看。她见了我,“泰儿,看你的亲戚好有味!”我听了便快快跑 回到台柱下。闭了眼盼菊娥上台,不知过了多久,待我睁了眼,四周竟是黑黢黢的,菊娥不在,泰儿也不得见,甚至连台下那卖杨大发糕的也 不晓得哪里去了。夜壶灯何时熄了,自然不晓得。我便跳下戏台,紧了裤腰带,开始往严伍台走,一路有些怕鬼,便大呼:哥呀你轻尕下呀, 一下水直撒呀。过了薛友台,竟是一脚下进路边水沟。这不算什么,菊娥说我好有味了。

有味好啊。

有一回菊娥未来,我以为是当晚没她的戏,便溜到了后台,也不见人,只听见大人们说,菊娥相亲去了。

那晚回家,竟然嘤嘤地哭了。祖母问起,哪些好意思说为什么。

又过了好久后,菊娥找了个当兵的,是桔子湾的。自她嫁走,我就再也未见菊娥,我就再也未去七屋岭看戏,我就再也未上过七屋岭了。

只是到了好几十年后的而今,却还念起,不晓得那菊娥过得好不,那男人疼她不?不晓得能不能再见到她?

若是见到,我就给她一个鸡蛋。那是我的一份她所不晓得的相思,已被岁月熬成一个人造蛋,摔也摔不烂了。 [1]

作者简介

杨柳,笔名:严伍台、黄家咀。男,湖北天门人。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