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兒子參加高考(高朝霞)
作品欣賞
「陪」兒子參加高考
2020年參加高考的孩子真是太不容易了，他們經歷了疫情、網課，這一年的高考也因此推遲一個月舉行。他們要戴口罩、測體溫經專用通道走進考場，有的考生因為暴雨只能通過游泳才能到達考場，有的考生因為患上罕見疾病被抬進考場，有的地方因遭遇洪澇再次延遲高考時間，有的地方載有考生的公交掉進水庫眾人緊急救援，還有的地方高考時考生遭遇地震從考場跑出。不得不慨嘆，這一屆的考生真是太難太難了，有網友斷言，這一屆高考，必將載入史冊。
今年我兒子正好高三，作為家長的我，也和兒子一起經歷了這場因為不同所以不凡的高考。
高考前十幾天，為了能夠安心備考，兒子就和我約法三章，從現在起，一直到高考結束，我要做到：第一不要發言，沒事閉上嘴，對他的學習不要干涉；第二不要發朋友圈曬娃，不准曬和他有關的任何事情；第三，和別人聊天的時候，不要提及他。他說我整天就知道曬娃，還說我的行為已經嚴重干擾到他的生活和學習，如果不想影響他參加高考，就請及時改正。孩子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說得我簡直無地自容，我一一答應，並對他承諾一定會做到。
臨近高考，下晚自習回來兒子告訴我，他已經決定，考試期間接受學校統一管理，食宿安排、考點往返都由學校負責，和同學們一起參加考試。我聽了非常失落，在兒子這麼重要的人生時刻，我怎能缺席呢。況且那時候我和他爸都已經放假，正好可以全力以赴為孩子考試做好後勤保障。我向兒子保證，媽媽絕對不說什麼以免給你增添壓力，在家裡備考多好啊，安靜、舒適又方便。可是說來說去，他怎麼也不肯改變主意。我只好讓步，這樣也好，一來和班上的同學們一起，二來能以一顆平常心對待考試，家長孩子各自相安，自然是最好不過。
為了讓他着裝符合無聲考場的要求，考前我讓他爸給兒子買了新衣服、新鞋。本來我還從網上整理了一些注意事項、突發情況處理，因為兒子不回家住，只好把這些話都咽了回去，千言萬語，也只能挑要緊的說，我叮囑兒子准考證發下來以後，一定要把准考證、身份證分別拍照，以防萬一。還有，考試期間無論遇到什麼事情，第一時間向帶隊老師、交警、工作人員求助。考試的時候，字跡一定要清晰工整，千萬不可潦草；寫作文一定要看清題目要求，千萬不能跑題。兒子說，放心吧，這大大小小的考試考過不少回了，怎麼也算是身經百戰，咋考試我還用你教嗎；准考證都是上交老師保管和發放，怎麼可能丟呢；我們有兩個老師帶隊呢，能有什麼事啊。
考試前一天晚上，我的擔心達到了頂點，兒子向來走讀，在家裡住，疫情期間學校封閉管理才開始住校，學校里宿舍人多難免干擾，不知道他能不能休息好，如果休息不好，明天的考試怎麼會有精神？想到這裡，我實在按捺不住就和老師聯繫，說我想接兒子回家，老師回覆說孩子表示願意在學校住。好吧，既然兒子不願回來，那就安心在學校住下，考前最忌諱折騰來折騰去。儘管如此，晚上我還是輾轉難眠，夜裡十二點還沒有睡着，心想也許兒子的決定是對的，如果兒子在家裡住的話，就我這種緊張勁兒咋能不影響孩子呢。躺在床上，想起白天看過的一篇文章，說過分擔憂其實是一種不信任，我立即進行了反思，我相信兒子是優秀的，他有能力對待這場重要的考試，我更相信孩子的每一位老師都是盡職盡責的，那我還擔憂什麼呢？說白了不過是一種緊張而已，這真是考試的人不緊張，不考試的人卻在瞎緊張。既然信任，無需多憂。想到這裡，後半夜我睡得非常安然。
高考第一天，早上六點我就醒來了，起來後就在屋子裡轉悠，孩子他爸看見了開玩笑說，你乾脆去考點外面站着等吧，那裡肯定不少人呢。我心想當我傻呢，我才不去，去了不一定管用，反倒給孩子添亂。七點四十左右，老師在班級群里發了一段視頻，從前往後，把每個孩子都錄了進來，說孩子們都已坐上車，正在爭分奪秒趕往考點。家長們頓時都放下心來，也都明白考前的時間對孩子來說是多麼寶貴，安靜下來不再去打擾孩子。
說起來連我都不敢相信，兒子正在高考，而我卻安安穩穩坐在家裡，不用送考、陪考，實在應該感謝孩子的學校，感謝學校的老師，在人生如此重要的時刻，是他們在一路陪伴，看着學生走進考場，也看着他們走出考場，甚至比父母更希望孩子能在高考中取得優異成績。
我心不在焉地翻着書，時不時瞅一眼手機，八點多了，孩子們應該都順利進入考場了吧；九點了，開考時間，想必他們已經開始認真答題。我不再着急，安心等待考試結束。時間在一點一點地走着，終於熬到十一點半，第一科考試結束，我鬆了一口氣。隨着語文考試結束，作文題目很快新鮮出爐，全國卷1考的是管仲、鮑叔牙和齊桓公，出乎大多數人的意料，因為考前網上不少教學名師對高考作文進行預測，不外乎疫情、家國情懷、人類命運共同體等等，學生也大多圍繞這些當前社會熱點進行備考，沒料到一下考到了兩千多年前的春秋時期，雖然管鮑之交在中國也算是耳熟能詳的歷史故事。其實這題目出得挺好，既傳承了優秀傳統文化，又增強了國人文化自信。網上有說題目簡單的，也有說太難了。看了網上的議論，我心裡七上八下，也不知道兒子會不會寫，寫得咋樣。平時這小子說起話來可謂滔滔不絕，寫起文章來洋洋灑灑，雖不能說是廢話連篇吧，但總不至於無話可寫，想到這裡，我略微有些安心。
下午是數學，好不容易挨到考試結束，趕緊打開抖音看看大家的反映，聽說今年的數學比去年更難了，去年考維納斯，今年考金字塔，還有什麼搬磚磚、數琴鍵鍵，把好多孩子都難哭了。每次高考題目一出來，網上紛紛吐槽說難，基本上沒有說簡單的，當然對於學霸來說，題目永遠都是容易的。看了大家的議論，我心裡開始不安，不知道兒子會不會做，能不能做出來。
第一天考試總算結束，為時兩天的考試這才進行了一半。要是兒子在家裡住，我還可以給兒子打打氣兒，鼓鼓勁兒，告訴他無論今天考得怎麼樣，都不要放棄，考過一科忘一科，明天要繼續戰鬥，堅持到底就是勝利，一定要堅持到最後。想到這裡，我真想立即趕到學校，又怕去了招兒子不待見。就我說的這兩句誰不知道誰不會說，考前老師肯定也在給孩子們加油鼓勵，想到我對兒子的承諾，既然孩子選擇了學校不願住在家裡，我就應該放心，把考試期間的一切事情，都交給老師負責，不去打擾、干擾他們，這不僅是對兒子的信任，更是對老師和學校的信任。對於兒子的考試，我就甭瞎操心瞎摻和了。
第二天的考試科目綜合和英語，都是兒子的優勢科目，我倒不怎麼擔心了。等綜合考完，聽到網上說今年綜合題目特別難，英語考試之後，聽說英語作文也創新了，往年都是替李華寫各種各樣的信，可是今年高考英語李華沒有來。關於作文，我認為只要寫作能力上去了，無論考什麼都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下午五點，高考結束。各考點門前人山人海，接考的家長們有穿旗袍的，寓意旗開得勝，有舉着葵花的，寄語一舉奪魁，還有抱着一大捧鮮花的，格外引人注目，家長自覺為考生讓出一條路，就差鋪上紅毯了。我什麼也沒有準備，站在人群里掂起腳尖，望穿秋水翹首以盼，只想早點見到兒子。經過焦急的等待，終於見到了從考點返回學校提着行李的兒子，一手提着打包的被褥，另一隻手提着臉盆，背上是裝得鼓鼓囊囊的書包，整整齊齊，又精神又帥氣。兒子，母親知道你真是太不容易了，此刻只要你平平安安順順利利走出考場，在爸爸媽媽的眼裡，你就是凱旋的英雄，請相信，不管你考多少分，爸爸媽媽對你的愛永遠不會改變。
在兒子離校之際，驀然回首，心裡幾分不舍，幾分留戀，心心念念的高考這麼快就來了，又這麼快就結束了，也許你覺得還有很多題沒有來得及做呢，還有一些知識點你還沒搞明白呢，還有一些書還沒有讀完呢。人生就是這樣，總會留下或多或少的遺憾，該來的終究會來，而該走的終究會走。至少三年的時光里，你沒有虛度，你一直都在勤奮努力，在通往夢想的路上不停地奔跑。
三年裡，你使用過的筆芯裝了滿滿一袋子，大大小小的考試你經歷了多少次，你拿回來了一張又一張獎狀，你做過的試題摞起來足有一人多高，四五個書箱也裝不下。還記得冬天的早晨五點多的街道上空無一人，那個一路滑着雪溜着冰走到學校的快樂少年嗎？還記得下着雨的晚上十點下了自習那個獨自撐着傘走回家的單純男孩嗎？還記得那個上課認真聽講一下課就到處找人問題的好學上進的孩子嗎？那個課間休息時喜歡站在學校的池塘旁邊看荷花的孩子，不開心的時候一個人在黑咕隆咚的操場上溜達的孩子。
有人說，高考才是一場真正的成人禮，也有人說沒有經歷過高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在這場考試中獲得成長成熟，認識自我、發現自我、實現自我，才是最重要的。相信自己，只要努力了，就不會有太壞的運氣和結果。
孩子，在靜靜的時光里努力生長，不需要太多的關注和炫耀，也不需要過多的喧囂和干擾，靜守初心，悄然綻放，開出屬於自己的花朵，這樣的青春足以驚艷你所走過的一切時光。[1]
作者簡介
高朝霞，70後，小學英語教師，業餘喜愛文字，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2017年出版散文集《生命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