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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年未遠:記憶里的那一幀幀動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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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年未遠:記憶里的那一幀幀動畫》中國當代作家楊冬勝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遠年未遠:記憶里的那一幀幀動畫

1985年左右的時光,是慢時光。我、弟、妹三個以年齡的遞減相繼存在,爹完成了他興亡絕續的人生任務。爺爺咧開嘴呵呵笑,他只關心人丁興旺。爹逐日打理着那三畝薄田,期望稻子能像高粱那樣笑彎了腰。只是那年頭,稻子貢獻就那樣大。爹不傻,就栽紅薯。

農曆四月,插完秧,瞅個歇的日子,爹就把早就育好的紅薯藤割回家,一段一段地掐好,背到地里栽好。那時候年幼,不懂,以為爹愚笨把豬草往山上背,我總笑話爹,爹說那藤子栽到地里,九月間能結果。我吔斜着眼,充滿了期待。果然九月剛到,爹就挖回了紅薯。我們雀躍歡呼有了食物,那時,我們像飢餓的雞,飢不擇食,生吃了不少紅薯,結果鬧了肚子,母親落了淚。爺爺采了草藥熬水喝,方才藥到病除。

山裡的冬來的快,一場陰雨就把那漫長的冬日迎了進來。於是火塘就生起了火,熊熊的,古舊的吊腳樓升起了溫暖,散發着原生態的烤紅薯的馨香就在空氣里彌散。早上,母親總會在火塘里堆滿紅薯,將火塘里的灰掘一個小坑,把紅薯一個個放到坑裡,還煞有介事地用火鉗敲兩下,然後覆滿灰,囑咐我,過了一會兒掘開看看,要把紅薯翻過身,那樣才會烤熟。

弟妹們流着鼻涕,像兩隻狗蜷縮在火塘邊,聞着烤紅薯的香氣,嘴角涎水若絲。他倆深呼吸一口,縮了縮鼻子,把那流淌的鼻涕吸了進去,還叫嚷着看看紅薯烤好了沒。我自己也經不住誘惑,用火鉗夾住一個,放在地上抖抖灰,一瞧,半生不熟。弟弟說把熟的那邊掰着吃了再烤,弟弟的手已然伸過來了,但還是遲了,半個紅薯已被我吃掉了。弟弟嚶嚶地哭泣,向母親告我的狀。母親的厲聲呵斥準時到來,我趕緊再挑一個,拍怕灰,塞給弟弟。弟弟破涕為笑,用手抹了鼻涕,對着烤紅薯吹了口氣,狼吞虎咽了起來。妹妹好安置,掰一個烤紅薯給她,她細細地吃着,弄得滿臉的炭黑,惹我好笑。其實我也是一隻饞貓,吃着這個,看到那個。好在爹的未雨綢繆,一個冬天,紅薯就滿足了我們枯井似的胃。真是一片草有一滴露水,烤紅薯竟成了我們的零食,我們竟也得以健康成長。

後來,長大後得知紅薯富含硒和膳食纖維有豐富的營養,暗自慶幸,爹簡單的睿智在荒年裡竟歪打正着。

火焙魚

一方山水養一方人。荒年裡也一樣。爹收完稻子,挖完紅薯,就盯上了河裡肥美的魚。

碧水藍天,一群群魚翔於淺底,無憂無慮。爹揪上我,帶着網,向着河裡進發。一網下去,拖上來,鯉魚、鰱魚、鯽魚、小白魚,大的、小的,像滿地的銀子,爹喜上眉梢。囑咐我趕緊揀,趁時間早,再撒幾網。一小時不到,那個和我差不多高的魚簍我就再也拽不動了,爹就美美地吸根草煙,滿載而歸。

魚就算再美。我和弟妹始終害怕,不敢放肆。倒是爹硬是讓我們多喝點魚湯,他說有營養。那年頭沒法存儲。爹有辦法,他把魚從脊背切開,掏盡內臟和鹽在陽光下小曬,然後將這些魚放在一個竹籃里,掛在火塘上空烘烤。烘烤過程他必定親自把關,注意火候,不大不小。他慢慢地燒柴,慢慢地翻弄。一面熏好,翻轉熏背面。柴禾的木質氣息伴着魚香在冬日裡彌散,惹得串門的大叔大嬸連連讚嘆和羨慕。

火焙魚用文火熏烤,通常兩天就好,先前那銀子似的魚鍍了金,金黃得耀眼。妹妹說那魚真是怪物,會變化啊。爹說這是火焙魚,土家人的火焙魚,祖先傳承的火焙魚。我們不懂,也不關心,魚在我們心中就是一柄柚子刺。

爹用清油炸着火焙魚,那散布的暗香挑逗了我們的味覺。我們經受不住,圍着爹,想試試那火焙魚。爹給我們每人一個,我們小心翼翼的咀嚼着,那響脆的火焙魚,散發着油香和柴禾的香氣,在我們嘴裡吱吱響。那些恐怖的魚刺已經被牙齒粉碎,我們欣喜若狂,風捲殘雲。對魚的親近方式就是叨念火焙魚和粉碎火焙魚。那時,我們以為是爹好吃懶做,還常常給古板的爺爺告狀,說爺爺你一出門,爹又下河搞魚了。我還拿出了盛過火焙魚的土碗為證,為此,爹還挨了爺爺一棒。

鼎罐飯

鼎罐,底部有點尖,像鼎,中部像罐,故得名,是土家人在火塘用來煨飯的一種器具。只要火塘有火,鼎罐就能上場。

冬日裡,偎在火塘,慢慢的熬日子。娘洗淨鼎罐,放上水,放在鐵撐架燒開,然後放上米。木柴燃燒的紅色火焰跳躍着舔着黑色的鼎罐,像上演着原始的舞蹈。釜聲嗞嗞作響,聲音細膩之後漸漸宏大,那是水米鐵交熾的語言。娘就會用木瓢透底不斷地攪動,打亂水裡的私語。然後蓋好蓋兒,繼續煮。

娘不敢大意。鼎罐里的水隨時都會溢出,跌落到火塘里,揚起木灰。稍許,娘又會拿那木瓢再次攪動,然後舀起少許米飯,湊在眼前,仔細瞅瞅,看飯是否熟透,不放心,還會摘一粒於指尖碾碎。掌握好了熟度,娘找來抹布,提起鼎罐,倒掉米湯,然後蓋好蓋兒,放在火塘里煨,不時的還偏轉一下鼎罐的角度,使每一層米飯都能熟透。米飯的清香,從鼎罐里散發出來,就標誌着鼎罐飯已經煨好。那時,味蕾再一次被攪動,我不知偷偷的咽過多少回唾沫。

鼎罐飯的馨香是文火煨就的,追求速度只能適得其反。也只有在慢時光里像雕琢一件工藝品那樣,打造適合的自娛自樂的作品。鼎罐飯,柔軟適度,很適合我們柔嫩的胃。娘就那樣在當年十月到次年三月,像打磨一件工藝品一樣為我們煨鼎罐飯。

在快節奏的年代裡,到處都是行色匆匆。一日三餐,一律以電飯煲包辦代替,講求的是節省時間,絕不能耽誤了分分秒秒找錢賺錢的機會。那古舊黢黑的鼎罐不知被丟棄在哪個角落,無人知曉,也無人談起。

熏臘肉

倉頡的意識里,註定家是和豬連在一起的,沒有豬的家就失去了支撐。豬是家的組成部分,土家人的心靈深處也豢養着豬。記事起,家裡就餵着豬。娘一背一背的將豬草從山裡採回,剁細,伴着糠煮熟,餵給豬,一日兩頓,不厭其煩。豬也爭氣,吃飽了就睡。爹很是喜歡,總在沒事的時候,靜靜地看豬長多少了,拿根稻草比比看,說這個月長多長了,那個月長多長了。

秋去冬來,臘月來臨,年味重了。爹邀聚親友,請來屠夫,樂呵呵的殺了豬。屠夫很具職業道德,那豬被弄得白白淨淨,砍成一塊塊的。親友在酣暢淋漓的吃喝離開之後,爹開始醃肉,為熏臘肉做準備。一塊塊肉拌鹽之後就放在缸里醃一個星期,爹就砍來棕樹葉,把肉一一串好,放在火塘上面的橫樑上。

爹砍來雜木柴,添在火塘里,火塘火苗熊熊,青煙裊裊,竄上房梁,衝破屋瓦,刺向蒼穹。不消幾日,臘肉就有了香味,飄散在空氣里了。一家人,偎在火塘烤火,爺爺的講古素來牽連着我們的好奇,但最終敵不過臘肉的香氣。我曾偷偷地用刀割一塊,洗淨後烤着吃了,結果被爹暴打一頓。長了記性以後只好看着那金燦燦的臘肉做望梅止渴的實驗,還有天天站在家門口,睜大眼睛遠眺,盼望着有客來訪,好借這個機會,大快朵頤,飽餐一頓。

一旦來了客,我們眉開眼笑。娘也依然會拿刀割一截臘肉。燒皮、洗淨、煮、炒。放了蒜苗的臘肉,香氣繚繞,我們趴在灶台上,眼睛一眨不眨,狠狠地盯着娘翻炒。飯菜上桌,我們迫不及待,狼吞虎咽。完全置客人於不顧,毫無斯文之態,爹剜了一眼也不管用。那年頭客人必要待一晚,我們安然無恙。翌日,客人一走,我和弟弟的屁股接受了爹的嚴峻考驗。總覺得都是臘肉惹的禍。

娘餵的豬,全部用的是山野里生長的豬草,純天然,沒有污染。豬肉的淳香非同一般。熏烤的臘肉也是極品。不像有的地方用太陽曬,風乾的肉那股太陽的味道很深刻,入喉便見分曉。柴火熏烤的臘肉,蘊含着柴禾的木質暗香,綿綿不絕。當然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土家人就這樣摯愛着臘肉,喜歡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酒里乾坤大,壺中日月長。

娘極為節儉,臘肉能吃到翌年端午節。我們上學後,爹的日子緊了起來,還廉價的賣過臘肉。現在想來,那些年能吃到熏臘肉已是大飽口福了。[1]

作者簡介

楊冬勝 湖南省張家界市。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