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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軍校那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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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軍校那四年》中國當代作家楊保志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讀軍校那四年

毛主席說:青年人猶如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未來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終究是你們的。

                                                                ——题记


在我的人生當中,在我必經的那一段歲月里,上軍校曾是我最好、也是最美的選擇。

我的大學是在洛陽讀完的,我的母校就是解放軍洛陽外國語學院。選擇上軍校,是我一個人的定奪,不曾徵求過任何人意見。冥冥中似乎有一種機緣在那裡呼喚我,讓我不自覺地向着那個方向行走。這也註定了,我人生中某些遭遇,既無法迴避,也無法錯過。

讀軍校那四年,我們強健了筋骨,充實了大腦,從一粒破殼而出的種子,漸漸生長成可以經受風雨的樹苗。如果說在此以前的人生也可以叫着人生的話,那麼此前的人生就是少年,而上軍校的那四年,才是我們青春真正的開始。

讀軍校那四年,我們擁有了有別於他人那樣的生活。每天看似一層不變的出操站隊、站隊出操,但我們也在每天的軍容風紀檢查和課堂紀律督促中體會到,人的一生當中,除了自由以外,還應該有所約束。因為,即使是在崇尚自我的今天,你也必須時時背起「集體」那口鍋。

讀軍校那四年,同學們同吃、同住、同學習、同勞動,彼此關心體貼,互幫互助,是地地道道的「親同學」,是在「同學」之外,還可以用更加親密的名詞「戰友」相稱呼。也因此,你不會冷漠,你不會懈怠,你不會孤單,你不可能一個人一整天都躲在一個地方暗自消磨。你若不向前跑,總會有一個人從背後踢你一腳,那個人不是沈隊長,就會是我。

讀軍校那四年,我們所有的生活都要在既有的程序中完成。這使我們在人生中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着「組織」。「組織」就是院領導、系領導、隊領導、班領導、小組長和團支書,他們一開會就成了「組織」,他們一散會就有了結果。自從有了「組織」,我們所有的行動都是在組織的監管之下,我們所有的行為都要合乎組織的意願。你若理解,這就是組織的關心。你若不享受,這就會曲解成人生的糟粕。

讀軍校那四年,我們每個人都穿着同樣的軍裝、踢着同樣的皮鞋、用着同樣的水壺、吃着同一鍋饃饃……同一色的人生,清一色的生活,消滅了人際差別,使我們在象牙塔的方寸之內,享受着絕對的平等。這至少,在那個以貎取人的年代,誰也無法區分出高貴和渺小。

讀軍校那四年,我們會認定一幫老師,也會結交一幫朋友。在來來往往的三道門食堂豪飲,在熙熙攘攘的操場上行走,我們漸漸有了遠近親疏。或三五成群,或七喝八喝,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扎堆的扎堆,幹活的幹活,慢慢地,我們也明白了什麼叫着世故,什麼叫着超脫。

讀軍校還會有很多體會,有些可以說,有些不可以明說。有些可以說一部分,有些則絕對不能全說。我不是害羞,是因為軍校不止是我一個人的生活,任何一件事情,在我這裡可能是對,到他那裡可能就是錯。大家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若愛之,欲其生;若惡之,則避之而唯恐不及。此人之常情,均不為過。

有人說,讀軍校就是一段激情燃燒的歲月。我卻說,讀軍校就是用那一段燃燒的歲月去出操。

有人說,讀軍校就是要接受一段制式的打磨。我卻說,讀軍校就要適應那一段刻板的生活。

有人說,讀軍校就是讓你開始知道如何變老。我卻說,讀軍校就是讓你看着一個人的背影,如何變傻。

有人說,天上的流星只有一個,你看到的都是幻影。我卻說,愛你的人只有一個,其餘的都是順路打草。

讀軍校,有人總是抱怨和懊惱。其實沒有必要,人生就像趕考,沒有一帆風順的考場,也沒有一直讓你看着順眼的監考老師。如果你總想做弊,這就會變成一種折磨。

讀軍校,也應該感到驕傲和自豪。它給了你最美的開始,它也想給你最好的結果。你若不想要,它就會潦潦草草;你若想認真割草,它給你的不再是一個操場,它會把你指向一個更大的草原。

讀軍校,你也會煩惱。你會問,舊社會,「刑場上的婚禮」,陳鐵軍和周文雍可以邊幹革命、邊談戀愛,為什麼到了新社會,上了軍校卻只讓革命、不讓戀愛了。這理由其實也很簡單,新社會空氣好,你不是銀環和山寶,沒有那麼高的素養,你若戀愛了,你就不想再革命了。你若還不明白,請參閱「中華鱉精」廣告。

讀軍校,我也曾經傻帽過。別人都在談論足球,我還沒有見過排球;別人都在說趙本山,我卻分不清黃宏。別人都進了幼兒園,我卻從來沒有聽說過。別人說我這是「晚稻」,我卻說,「早稻」、「晚稻」早晚都要生長、都要收割,這有什麼大不了,總有一天我會知道。我那時無知,說明我單純。我現在聰明,說明我心中「賊」已很多。

讀軍校,我也曾經冬泳過。不是不怕水冷,而是心中失去了寄託。這樣的生活,可以抵消一部分失落,也可以努力將一部分人忘掉。至於有沒有忘掉,我也不便於說。有人說,你還可以去跑操。我說,我早晨跑、晚上跑,夜裡還在跑,我那激情四射的青春,哪能只有一個出口。

軍校,我也曾經喝醉過。是表演?還是求關注?我現在也說不清楚。我過去想說清楚,可誰又會聽我說;我現在想說清楚,我又覺得我已經太老。就像一個人,她離你很近,但你又覺得她離你很遠;她離你很遠,你又覺得她離很近,但始終是影影綽綽,說不清楚。那些年,聽了很多歌,好像每一首歌都在唱自己。「莫名,我就喜歡你,深深地愛上你……」洛外的禮堂里,張洪量才唱第一句,我已熱淚盈眶。

讀軍校,我也勞動過。對於農村的孩子來說,那些溝都不算溝,我挖了一條又條;那些坡也不算坡,我割了一坡又一坡;至於那些個灑水掃地的活計,就像我母親在案板上做饃,我兩隻手左右開弓,你看不到地上會剩下一根毛。我十分享受這樣的生活,每當夕陽西下,我依然可以高聲唱起:「黨啊黨啊!我親愛的媽!」

一年之際在於春,一日之際在於晨,我的青春我做主。我把我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都獻給了母校,這是我人生中最無悔、最正確的選擇。如果它是一場必須的歷練,我應當感恩;如果它是一場必然的遭遇,我又要感激。如果生命還有來生,我仍然會選擇洛陽;如果大學還可以重新選擇,我仍然會選擇母校。倉央嘉措說:「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我卻說:「人生百歲有壽寢,可貴少年宜修行。老來山南擔柴燒,不負夕陽不負春。」

1991年,我從母校畢業,結束了我四年單純、青澀的軍校生活。之後,我就變成了德婊。 [1]

作者簡介

楊保志,1968年10月生於河南省潢川縣。1987年高考入軍校就讀,戎馬26年,轉戰大江南北,足跡遍布祖國大好河山。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