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纺车
圖片來自免费素材网

《纺车》中国当代作家孙同林的散文。

作品欣赏

纺车

宋代诗人梅尧臣有《纺车》诗:“蚕月必纺绩,丝车方挑掷。灯下络纬鸣,林端河汉白。纤缕自有绪,虚轮运无迹。腕手已为劳,谁经用刀尺。”诗歌描绘了古人在蚕月灯下纺纱的情景。

纱是织布的材料,纺车是纺纱工具。纺车分手摇式、脚踏式和大纺车等几种。我的纺车记忆最初来自外婆。我外婆家有一部手摇式纺车,这种纺车我们曾在吴伯萧的《记一辆纺车》中见过,它让我们见识了什么是苦难岁月,什么是艰苦斗争,其乐无穷。

至今记得外婆纺纱的样子。外婆纺纱的形象应该是最标准的,她坐于纺车前,身体前倾,面容安详,气定神凝,右手摇动纺车,左手拉着棉条,棉纱在外婆的手里越拉越长,拉到一定长度后绕到纱锭(穗子)上,接着进入下一流程。嗡嗡嗡,纺车响一阵停一下,响的时候是在纺,不响的时候是往纱穗子上上纱。这是一个漫长而耐心的劳动,当然,对孩子们来说又是一件极好玩的事情。纺纱的外婆坐在纺车前,右腿弓着,左腿伸直至纺车前,外婆是裹了脚的,那只小脚让我们看得真切,果然的小——“三寸金莲”。

纺纱真的很好玩。有好多次,趁外婆不在,我和表弟一起去摇纺车,想作一次纺纱体验,可惜外婆早已预料到我们会去“纺纱”,总是预先将纺车上的轮绳给卸了,我们只能空摇一摇纺车,算是过过瘾,却纺不出纱来。

外婆在积存了一些纱以后,便请织布匠来家里织布(有时候也送到织布匠家去加工)。织布匠在织布机上日夜不停地劳作,织布的声音很大,“满村皆闻机杼声”,土布在机杼声中一点点延长。土布的宽度一般在两尺以上,一匹布长短可以自行确定。在我家的衣箱里,一直存放着几匹布,有藏青的,也有蓝格子的,那是母亲从外婆家带过来的陪嫁,直到母亲去世的时候还保存着。

我母亲也是纺纱的。母亲的纺车是我祖父自制的,很笨拙,也很粗糙。但母亲却在粗笨的纺车上纺出精细的棉纱。母亲纺纱时的形象很庄重,那种姿势含有一种虔敬。母亲面对着棉花和纺车,并不是面对神灵或祖先,我觉得母亲的这种庄重是对生活的尊重,是对这劳作过程的尊重。我的母亲并非大家闺秀,没有诗书礼乐的家学,但母亲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日常生活里有着自然而然的礼仪,这可能与传承了数千年的民间礼俗有关,也可能与有节奏、有经纬的纺纱劳动有关。某些劳动能让人变得知守常,懂规矩,有敬畏,如这纺纱,有行有止,有动有静;如那棉花,由棉而纱,由纱而布,由布而衣,一生的路,都守着行止和动静的规范。

纺纱的母亲是很辛苦的,因为她白天要到队上挣工分,只能利用早晚工余时间。母亲每天早上四五点钟起床,在纺车上忙活一两个小时后再下地。傍晚收工后,吃过晚饭的母亲便又坐回到纺车旁,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嗡嗡嗡地纺一阵。有时母亲也让我给她当下手,帮助她挑选棉花,次一些的棉花要挑出去,棉花中的杂物必须拣干净,然后,放在光滑的桌面上,由母亲细心地搓成粗细均匀的棉花条。干燥的时候母亲还要在棉条上洒些水,母亲说这样更好纺些,一切弄妥之后,母亲还要先在手上试一下,就是用左手食指、拇指捏着棉条的一端,搓成纱,如认可了,便将之小心地挂到纱锭子上,然后右手摇动纺车,在嘤嘤嗡嗡之间,我看到有一丝儿白纱慢慢地从棉条中抽出,渐渐地,在锭子上绕成肥桃模样的线穗子来……

母亲纺纱时专注的眼神,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她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左手上的棉花条被纺车一点点抽成白色的细纱,她目送着棉花不断地离开自己,无限期地向前走去,走进纱穗……

夏天的时候,在知了的鸣叫声中,母亲叫我帮她把纺车搬到大门外的树荫底下去,这时候,西场上的大奶奶会走过来帮母亲搓一会棉条,一边搓一边跟母亲叽叽咕咕说些闲话。天冷了,纺车被搬到房间里,那时我的妹妹还小,母亲要一边纺纱一边照看床上的小妹。我坐在桌子前做作业,作业做完了,就坐在一边看母亲纺纱,一会儿看她的右手,一会儿又看她的左手,一会儿再看看那不绝如缕的棉纱,然后,在嘤嘤嗡嗡的纺车声中,我不由自主地犯困,打盹,及至于趴在桌面上就睡着了。

母亲纺纱的生活,就这么简单而幸福。

纺车,承载着一代代人生存的希望,传递着亲情和伟大的母爱。

纺车,摇走了远古时代,摇来了现代文明!

唱过一首叫《纺车摇呀摇》的歌:

摇呀摇,

摇纺车,

摇在故乡摇在远方,

摇来了慈母手中线

摇来了孩子襁褓里的嬉戏,

摇来了一家人的身上衣,

古老的纺车呀,

摇出了人间的缤纷四季。

摇呀摇,

摇纺车,

摇在黄昏摇在黎明,

摇来了日月的交替,

摇来了姐妹妯娌间的情谊,

摇来了多少家的欢与喜,

古老的纺车呀,

摇出了世界的美景旖旎。

…… [1]

作者简介

孙同林,男,江苏省如东县袁庄镇人,1956年12月生,中共党员,江苏省作协会员。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