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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話時光(張中信 )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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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話時光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童話時光》中國當代作家張中信 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童話時光

望星空

記憶深處,最愜意的莫過於躺在夏日的夜晚,仰望星光閃爍的天空,想入非非了。

半臥在打穀場上,高不可攀的天宇,讓人如臨深淵。浩浩渺渺的諾水河,在村莊邊清爽爽地流淌着,令人有駕一葉扁舟乘風破浪之感。

這樣執着的仰望,是因為對高深莫測的星空尚有着一絲期盼。七月七日的鵲橋會很快便到了,祖母說過,未滿12歲的孩子可以在那天晚上聽見神仙聚會的悄悄話。

按祖母的說法,到了七月七日那天深夜,躲在院子裡的葡萄藤下,頭頂葡萄葉,就能聽到天上牛郎織女相會的說話。我想,天上那樣的遙遠,竊竊私語傳到地面時,葡萄葉也會沙沙作響,水中的游魚也將側耳偷聽。

祖母還說過,要聽見神仙的說話聲,更重要的是要有慧根靈性。如果聽見織女的聲音,長大一定會娶上一個天仙般的妻子;如果聽見的是牛郎的聲音,一定會成為一個有情重義的男子漢。

牛郎織女的故事,早已從祖母口裡耳熟能詳。至於銀河究竟是怎樣的一條河,祖母卻實在無法表述得更具體。我也曾想象過,好似諾水河一樣,春天波光明媚夏季清澈婉轉,秋日長天一色,冬時銀裝素裹。沒有青青河邊草,只有一些無枝可依的喜鵲徘徊其間,年年歲歲就只為那個時刻的到來。

七月七日說到就到了。天地一片寂靜,聽不見一聲蟲鳴蛙叫,也不見流星划過的軌跡,大地萬物儘可能保持着平靜,只為等待着那一段來自天宇的奇蹟

子夜時分,牛郎織女相擁的時刻到來,天上的奇蹟沒有發生,葡萄架外邊卻傳來了人間悽厲的歌謠:

「生不丟來死不丟,要等螞蟥長骨頭……」

祖母急急地問,聽到神仙說了些什麼,我悵悵地回答說,太遙遠了,聽不清。

星光的燦爛並非來自今日。我們無法用肉眼凡胎穿越時光的隧道,所能感悟到的,只是若干年前美好而虛無的故事

也許,在時光的軌道上,我們需要的未必是現實的星光,而只是時光的記憶。

南山謠

我童年時最嚮往的地方,就是南山了。南山不遠,在我家院壩里一眼便可瞟見,它卻總是那樣可望而不可即。

南山是一座山的名字,也應該屬於野人山系,一尊莽莽蒼蒼的龐然大物,緊緊地擋在我們房舍前。7歲那年,望着煙霧繚繞、雲霞起伏的一抹大山,我曾向五姐發出過莫可名狀的奇問:

「那是啥子?」

「南山唄。」

「為啥叫南山?」

「南山就是南山吧……」

一個雨雪飄飄的冬夜,我正在房內睡覺,家中那隻毛毛爪爪的大黃貓拱進被窩把我折騰醒了,我呼天搶地般號陶大哭。祖母為了哄我不哭,便連唬帶嚇地警告我:「莫哭,山雞公來啦。」

「哪裡的山雞公?」我拖了哭聲問祖母。

「南山來的。」

「它為啥子要來?」

「專門來吃愛哭的孩子。」

懾於南山山雞公的恐怖,我終於停止了哼哼。

我時常好奇地望着對面的南山,樹木蔥蘢,樹梢間跳動的獸鳥都看得見。大雨初晴的南山別是一番風情,山巒仿佛剛剛出浴的美女,渾身上下裹繞着翠綠的浴巾,那山崖間野水橫溢,匯集成千百條白練似的綢緞,若隱若現地懸掛在山腰中,遠遠望去,仿佛千萬條飄蕩的紗巾。

在我對南山發生濃厚興趣的時候,我發現祖母對南山同樣滿懷感情。祖母總是有意無意地手搭涼棚悵望南山。每當這個時候,祖母便會教我唱那首關於南山的歌謠:

南山公、南山母,

河神請你過十五。

酒也有,肉也有,

把你脹得爬起走。

長大後我才明白,祖母自從與祖父在文筆山安家創業,就幾乎沒有走出過這塊土地,她的視線始終未能越過南山一步。她的一生就像一棵生了根的樹,又像永不移動的南山,一動不動地守着自己的命運,直到她離開這個世界,化為一抔泥土。祖母的心靈非常敏感,也熱愛生活,她同許許多多的山裡女人一樣,一生一世都生活得寂寞而困惑。

隨着年齡的增長,我對南山的感覺越來越微妙。當我懂得用「壽比南山」為父母親祝壽,他們已垂垂老矣。當我嚮往着「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父親已去到了另一個世界……

牛淚

當我和華平子蹶着精溝子,在那株曲里拐彎的石榴樹上吃得屁滾尿流的時候,我聽到老黃牛「哞哞」的呻吟。

艷艷欲滴的石榴,張開櫻桃小口吮吸着和煦的陽光,像一個少女敞開她處子純真的心扉,聲音嬌嫩而嫵媚。我們心中感到陣陣的愜意,將幾粒石榴籽放在手心,惡作劇的送到老黃牛的嘴邊,老黃牛競張開大嘴一吮而光了。「真好吃,」老黃牛邊吃邊添舌頭,邊對着我搖頭擺尾。

「不好,石榴籽要在牛肚子裡發芽的」。華平子掛着紅釅釅的嘴臉,慌慌張張跑過來,踩得一路枯黃的樹葉嘰哩嘎啦亂響。

老黃牛吃了我掌心幾顆石榴籽後,似乎嘗到了甜頭,甩着尾巴竟自尋尋覓覓,我們胡亂撒在地上的石榴皮和石榴籽,滿意而興奮地大口大口吞嚼起來。

華平子欲攆老黃牛離去,卻連連被老黃牛堅硬的尾巴擊退。老黃牛津津有味地吃光所有的石榴皮和石榴籽,滿意地伸出舌頭添添嘴唇,乾脆而清爽的「哞一哞一」兩聲後,便搖頭擺尾地沿着青草鋪滿的山路獨自逸去。

「我看見牛在哭」,華平子自言自語地說。

「牛也會哭,會流淚?」我好奇地追問。

老黃牛急忙忙吃石榴的當兒,雖然它明顯地表露出一副急不可待的樣子,從它不慌不忙擺動的尾巴可以看出,它其實也很在乎,我和華平子兩個放牛娃的態度與心情的。

我和華平子吃過了石榴,坐在河灘上海闊天空的瞎聊起來。不再為老黃牛浪費心思,老黃牛又找到了一畦青草地,興奮的現實讓它十分滿意。

「牛會流淚,也會說話?」

「肯定會,但說的話我們聽不懂。」

「石榴籽好吃,它會告訴夥伴麼?」

「要是能和人說話,該多好啊。」

「只有真正的莊稼人,才能聽懂牛的語言。」祖父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對我說。

祖父曾經給我講過,關於他與老黃牛的故事。那年,他獨自一人牽了老黃牛到野人山開荒,不慎摔下了山崖,老黃牛在山崖上嗚嗚長嘯卻不見回音,最後竟繞了幾十里山路,下到谷底,把已奄奄一息的祖父馱出了山谷,祖父才得以撿回一條命。至今,那個眼裡蓄滿淚水,絮絮叨叨講述老黃牛故事的祖父,仍不時在我的腦海閃現。

牛的眼淚,一直成了我童年的秘密。當老黃牛老得不能再老,而我也不再是放牛娃時,那奇妙的記憶仍令我想入非非,思緒萬千。

難道,這就是童話時光里,一段人與牛的真實相處麼?

蘆葦叢中

我們來到才子潭邊茂盛的蘆葦叢中。華平子把牛繩一丟,便撅起屁股朝着河水放起一串連環響屁。夕陽的影子映照着他那乾癟的溝墩子,河水中便有了一個烏龜似的人影不停地閃動着。

華平子是我童年最要好的夥伴,大我一歲,卻比我矮一輩,應叫我表叔。但他從不叫表叔,叫「小頭兒」。

那是我號令小嘍囉們,博得的美稱,因與「小偷兒」諧音,一度時間被母親堅決禁止了。

我最滿意聽的就是「小頭兒」的稱謂,雖前面有個小字,聽起來還是給人一種神氣的感覺。何況我乳名自帶小字。小又何妨?只要是個頭就行。

蘆葦叢放牛,是我的絕招。牛進了蘆葦叢,不怕它跑丟了。我們進了蘆葦叢,正好干喜歡幹的事情。等牛甩着尾巴進了蘆葦叢,我和華平子便山南海北神吹:

「你爸昨天帶人又割尾巴去啦!」

「都是狗日的牛隊長逼的!」

「你爸在板板橋真牛,比我爸強多了。」

「可有人背地裡罵他是奸臣。」

「罵又咋地,這年頭只要有威風耍。」

……

也許我不懂得人情世故吧,我在心中默默為父親開脫,也為父親辯護。我相信,無論如何,父親應該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我正在胡思亂想,華平子卻輕輕地噓着嘴巴扯我的衣襟,順着華平子的手指,我看見一綠一黑兩隻翠鳥了。那是兩隻相親相愛的翠鳥,你瞧它們有多舒心,綠色的翠鳥大概是只雄鳥,總是高昂着頭,用力抖着自己的雙翅,向那比較溫柔的,大概是雌鳥的黑色翠鳥挑逗,雌翠面帶羞澀,還在忸怩着。

「你喜歡哪只鳥兒?」華平子冷不丁問我。我怔怔地看着華平子,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我喜歡那隻綠色的,多神氣。」華平子不等我回答,自己搶先表明了態度。這個時候,那隻華平子喜歡的綠鳥翠色顯然不耐了,急沖沖地伸出嘴殼啄向黑色的翠鳥。

「我的牛不見啦!」華平子突然驚炸炸地驚叫起來,那兩隻正準備纏綿的翠鳥在華平子的驚叫聲中,雙雙消失在蘆葦叢中。

華平子的牛逃出了蘆葦叢,為了追逐另一隻母牛。最終沒有追到母牛,卻啃吃了大半田稻子。

華平子父親一怒之下,再不許他放牛了。可憐的華平子,才12歲,便扛上鋤頭成了公社社員。他的每個勞動日,僅值3個工分。[1]

作者簡介

張中信,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