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篇(黃海霞)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立冬篇》是中國當代作家黃海霞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立冬篇
(一)
當我還在極力地想留住一抹秋色的時候,季節的轉身似自然而然,而自己的內心還是又驚覺突兀。風不溫的日子,歲月也凋敝。
秋風吹盡舊庭柯,黃葉丹楓客里過。
一點禪燈半輪月,今宵寒較昨宵多。
——明·王稚登《立冬》
立冬,是二十四節氣中的第十九個節氣,也是冬季的第一個節氣。太陽行至黃經225度,便是立冬的時候了。立,建始也,表示冬季自此開始;冬者,終也,萬物收藏也,動物藏身規避寒冷,經過秋收的人們也已將收穫收藏入庫了。
立冬有三候:「一候水始冰;二候地始凍;三候雉入大水為蜃。」有趣的是野山雞入大水怎為蜃?許為冬寒,天上鳥不見,水中蜃恰如鳥紋,這即是雉化為蜃的聯想吧!天地之間生命循環往復,生生不息。
立冬,除了冷峻與嚴酷,也有平和與安詳。且看己心何如,冬亦如何!
早晨推開窗,風清新也清冷。林立的高樓有縫隙,還是很寬闊的一道縫隙,斑駁的樹木可以帶着我的眼光抵達遠山還有遠天。風也很平靜,微微的,看不到疾風吹勁草的狂狷。初日照林,風可以帶着溫和的陽光四處溜達,融融的有點溫暖的樣子。風也想邀我與她們一道去遊蕩。
(二)
我在這裡生活的氣息,也註定與此處的時令、節氣一道輾轉歲月恆久。
穿上厚衫,似乎就可以與寒意抗爭。窗是關的,阻擋了風的腳跡,陽光在窗外,也可進來,它有無影腳。我把自己挪到太陽照到的地方,借太陽的光溫暖初冬的早寒。隔着玻璃看外景,就覺得窗外的世界,變得遙遠也虛幻了。窗外的草木,似從詩詞里幻化出來的意象,那樣的寒氣,像鬱結難平的生命不如意。透過窗玻璃,可以看見小區里或者是從馬路上走過的人,還有或快或慢的車。有時候看得很仔細,也很專注,可以看見路上走過的陪讀老人頭髮的白,腳步的遲緩,還有袋子裡拎着的日有三餐的味道……也許,我的目光里也流露着孤島一樣的孤單吧!像遲暮中發呆的老人。
日子晴得太久,都忘了下雨是怎樣的潤濕了。日升日落,看慣了,也過慣了,似乎把這許多的日子都過成了一天的模樣。我也繼續的看山看水,看雲也看月。那天,還聞到樓下飯店裡飄出的滷肉的香,有點像煮茶葉蛋的香,香了一個上午。
(三)
我與這片土地註定是有緣的,同一條路,走過多少遍;同一棵樹看過多少遍。早晨去菜場的路,還算清寧,來往的車輛不多,來往的人很多。如果菜場是紅塵道場,那麼我打這裡走過也算是像藏民一樣虔誠於朝聖路上吧!我們都在參一樣的佛經,只願現世安穩!
我與道邊的梧桐樹相識很久,自我從遙遠的地方搬來,就認識的,現在應該算是故友了。地面上有梧桐樹的落葉,寬大的葉片,捲曲着枯老的心思,木然地看着這個世界,不知這個世界可曾留戀過它。有風吹來,它又挪動着一地的蒼涼,從這裡卷到了那裡,哪裡都是初冬的難掩冷澀。偶爾,枝上有葉墜地,沉重,如嘆息!有一段時間,我總會想像着一條長滿梧桐樹的街道,深秋,有落日,有落葉,有一個人,孤單地走在路上,走在落葉上,走在深秋的落日金黃里,走去,走去,就留下了一個背影,我覺得那是我!也許我是久聞南京梧桐道而衍生的虛幻吧!我日日走過的這條道上的梧桐樹不知又是誰為誰栽植的一懷心思!也許是為我,也許是為眾生,都可以這樣去想。
即使初冬,即使清晨已寒意深,菜場也在煙火的盛景里熙攘喧譁。這裡有擺在地攤的農家菜,大概算是綠色蔬菜吧!最近,不知從哪兒刮來的一陣風,除了路兩邊的地攤,在路的正中間又加了一排地攤。一條本就不寬的路,更是窄得只剩一人走過的寬度了。若是誰停下來問個菜價,或是稱買的話,就成擁堵的狀況了。也許是前段時間有賣野山雞的人,為了顯示自己的奇貨可居,擺在正中間以示突兀的樣子而起的吧!現在奇貨可擺在中間,家常菜也躋身於此。賣野山雞的人不見了!
(四)
夜裡雨落知多少,清晨,推開窗,看見了一地落雨,就像是落花萬點,點點都是淺淺蜜意。冬雨潤如酥,心意也如酥。原來清秋無雨,清秋也無淚,到底是少了一份中正調和之全,失了本真的自然之態。古時也有久旱,古時也有各樣的求雨法事。想象中的求雨會是這樣的:在貢壇之上,有巫師,披散頭髮,裝飾古怪,默念咒語,舞之蹈之,拂袖揮撣,擲符火壇,以通神靈,以祈降雨。有點像楚地的巫術,像屈原楚辭里《九歌》的場景,我喜歡聽楚辭里神一樣的唱腔。一個人唱單調了些,眾人一起唱,那是屬於我們這個民族的神曲,玄幻、也魔幻。只是那樣的年代太遙遠,屈原帶着這樣的魅惑與感傷,都沉入了江底,留給這個世間的是綿綿不絕的追問與追思。不知昨夜的一場輕雨,是否也有人以心為壇,以心為咒語,沒有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沒有符咒,憑着一點仙,一點神,也可祈得雨神慈悲,求得眠龍睜眼。雨只落在了夜裡,落在枯了的或仍綠着的草木上,還有地面與瓦舍上……雨傘仍藏在角落裡,蒙了塵,丟了雨。不過總歸雨是真的回來了,空氣也是潮的寒的,風也跟着狂了些。
(五)
有人說,立冬如修行,像老僧入定。看過紅塵三千繁華,歡欣過,也豐盈過,之後,之後是空無的寥落,有寒霜千年落滿長相思的孤弦;也有大雪封山,小獸出沒的清寒。世界終是清寧如初的寂寥。菩提樹下,閉目安詳。
這個節令,宜懷想,也宜抱朴守拙。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唐·白居易《問劉十九 》
這是白居易的冬,一個安詳自得,愜意和暖的冬。這樣的時光沒有走遠,我們依然可以在陽光與電的溫暖里,邀友,品茶,也可飲酒!南方的冬,來得不似北方那樣的濃烈,只是淺淺寒,像南方的女子,孤清也是剛剛好的適度。
冬,還是初冬。只有早晚寒,有陽光的時候,日和景明,有點十月小陽春的溫潤。這時候,我也不必沉沉無言,蟄居小樓。不去遠遊,只是去附近的中學送一趟午飯,也是極樂意的事。融融的陽光在空里飛,門前如潮的家長集中在這一場盛大的光亮里。黑髮亮着光,長着皺紋的臉上也亮着溫和的光芒……原來,陽光的確可以給人帶來快樂。那樣昂揚的色彩,鋪天蓋地。
我在立冬的時節里,也生一場幻想:冬深,風止,陌上無人。山野有雪,有梅,還有一隻白狐的身影漸去漸遠……[1]
作者簡介
黃海霞安徽樅陽人,中國西部散文學會會員,喜歡文字的藝術與溫度。作品散見於《樅陽文聯》《六尺巷文化》《西散原創》《思哲之窗》等多個公眾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