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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北往事之小姨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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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北往事之小姨七七》中國當代作家殷天堂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淮北往事之小姨七七

小姨真名叫汪亞楠,小名叫七七,長得很漂亮高翹臀大長腿的那種女人:朦朧、獨立和知性,是一位依而不附、柔而不弱、愛而不執、獨立而傲骨,自主而不絕……她是人們心目中最剛柔相濟的女人,她的個性不是等來的,而是修來的。她以自己的擔當、善良和責任,感召同等光芒的人。善良是她的本性,她是一位骨子裡知道感恩的女人,這就我的小姨七七。

我小的時候,特別喜歡小姨七七,決定放暑假自己跑到小姨家裡玩。45天的假日,都是在小姨家度過的。小姨家住上下樓,客廳右邊是我的寢室,寢室光照很暗,白天桌上亮着一盞檯燈,那是我學習讀書的地方。左邊是放電視櫃和音箱的地方,且有光束照在牆上。東山牆上一人多高的地方,掛着一把二胡和一隻小提琴,姨夫喜歡去樓頂上拉二胡《二泉映月》。小姨喜歡跑到紅河廣場拉奏小提琴《江河頌》、《鴻雁》等。

上午10點和下午4點鐘,小姨都準時幫我砌杯熱咖啡,托盤裡放點麵包、巧克力或西瓜,說是加餐。我記得小姨很勤快,晚上還幫我洗腳,有時還幫拿衣服洗澡,把我侍弄得服服帖帖、舒舒服服,因此,我感到家的溫馨,那個時候,我真想叫小姨一聲「小媽」。當然,有月亮的晚上,小姨還帶着我去紅河廣場那邊,她撫琴,我跳舞,吸引不少男女羨慕我們。

小姨和姨夫住在樓上,窗明几淨,陽光充裕,上午9點鐘左右里外間全是陽光,其樂融融。兩個溫馨房間,唯一的女兒汪娜菡在西安交大任教,39歲就是副教授了,人白白胖胖且很漂亮很陽光,知識淵博,一口流利的英語,說得心發怒放,精神煥發。

秋天的晚上,天空飄着靡靡秋雨,一陣涼是一陣,夜裡凌晨三點多鐘,加班的小姨,下班回家走在路上,抬頭看見路燈下,躺着一個老髯,一個流浪乞丐,旁邊還放着拐杖,也不知道他遇到什麼困難了,躺在寒冷的路燈下,天還下着小雨兒。當小姨斷定他不是壞人、是落難之人,本來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遭遇了可憐的老人,小姨要是有同情他,完全可以塞給他一些錢,一走了之,況且從廣場西邊小路上跑過來一個學生模樣的小男孩,抱起了老髯,但當那個學生抱起老髯時,仔細辨別過了,小姨驚呆了,不再淡定了,小姨猶豫了一下,馬上做出了反應,她要把老人背回家,那位學生不見了,他見小姨在救老人,就跑走了。

走廊的燈亮了,我醒了,實際上我只是剛熄滅了燈,躺下準備睡覺,正在脫衣服。小姨不讓我穿衣服睡覺,她說:「小男孩子不穿衣服光着身子睡覺好處多多。」這時,小姨隔着窗戶玻璃示意我別出聲。我從床上爬起來,看到了真實的一幕:小姨背着一位髒兮兮的老頭,扶着樓梯上樓了。這時,姨夫醒了,我站在門口,聽見小姨與姨夫耳語了好長時間,他們就幫助老人洗過澡,姨夫還幫老人刮過鬍鬚,當然姨夫也在埋怨小姨多管閒事中,自覺參與了此事,幫助老人找來了工作服,替老人換上。姨夫還給老人遞過一支香煙,坐在沙發上的老人搖搖手說:「不抽。」

小姨為了安撫我說:「我為啥叫七七,你知道啥意思嗎?它有何來歷?我在家是老小,上有兩個哥哥,四個姐姐,都結婚分開住了各自有了家庭,我最小老七,由此得名。退休下崗三年了,我與幾個姐妹自主創業,開辦了一家化妝品公司,我任頭頭,盈利翻了好多倍。我是公司領導,責任心強,每天起早貪黑,忙忙碌碌,慶幸自己找了個理解我的好老公,替我承擔不少家務活兒。我有一個走失多年的父親,尋找無果。我算是白手起家吧,一切靠自己,混到八佰萬元資產了,成了全省創業標兵。況且我長得不算很優秀,一個女人,在商界打拚,是需要身段、自身條件好,長相漂亮的,我雖然受過高等教育,擁有研究生學歷,抓過教育,氣質優雅,擁有美娘風範,但我天生不會討好別人,不會說漂亮投機的話,只會埋頭苦幹,可我的人品贏得社會的尊重、信任和認可。

自從老人來到小姨家,她又多了一項榮譽,尊老愛幼,被街道辦事處推薦評委市級模範家庭。據說小姨光環不少,是市里人大代表和政協常委,但往往得不到人們的理解。我也聽到不少鄰居的風言風語和閒言碎語,說小姨在大街上撿回了一個乞丐爸爸,甚至懷疑說老頭是我原來相好的、老情人……說什麼的都有,使小姨氣得跺腳直炸毛,你說氣人不氣人。但是,小姨不怕,她跟我說:「身正不怕影子邪,只要你姨夫信任我,我就認定了老人。」可是,我姨夫究竟還是抵不過那群歹人的說三道四,不理解小姨了,這讓小姨怎麼辦呢?」

教授女兒汪娜菡知道情況後,從大西北的西安乘飛機飛回來了,她怕老人聽見了,連忙躲在陽台上,也不叫媽媽了,憂心忡忡地責問小姨道:「你認識他嗎?」小姨說:「不認識。」汪娜菡說:「你的格局真夠大啊,你不認識他,竟敢把他藏在家裡,你啥意思嗎?你就不怕他是個騙子?還敢當着我爸爸的面留他住宿?讓我爸的臉兒往那擱?你考慮過嚴重後果了嗎?」小姨理直氣壯地辯駁說:「我不知道錯在哪裡?你的意思是說我昏了頭了唄?難道看見遇難的人流浪街頭,就沒有同情心,不管不問嗎?你還有沒有良心啊?」汪娜菡幾乎咆哮着說:「媽媽,這是兩碼事,人言可畏,咱要避嫌啊。我看,從今以後,這個家,我也呆不下去,,以後別再來往了。」汪娜菡覺得小姨很固執,根本聽不進意見,沒法同她交流了,汪娜菡就哭着跑下樓跑走了。 小姨打聽到,老人是廣西百色人,正好小姨的老家也在百色,她與老人有着地緣關係。為了生活不顧傻兒子的反對,隻身來到嫘祖故里尋找兒子和女兒,所帶的錢花光了,現在是一無所有,窮困潦倒,饑寒交迫了,一個人露宿街頭,已經有5天沒吃東西了。小姨收留了乞丐,也曾後悔不妥,但木已成舟,也只好這樣了,就算可憐乞丐了。她不聽女兒的勸阻,自找罪受,自找苦吃,況且還遭到鄰居的嘲諷和挖苦,惡毒的攻擊、謾罵。她的女兒也急着找上門來,與她斷絕了關係。姨夫也不支持她,她處於孤立無援的地步……

她只好逢人謊說:「這是我的隔壁鄰居,早年外出做生意,現在年紀大了,尋根問祖找回來了。他有癔症,又患有嚴重的其它疾病,老伴已去世了,孩子不管他,不與他相認了,也放棄了為他治療。所以,我是可憐他,才願意收留他,咱總不能看着他遭難吧,況且,我幫助他也是有原因的……」街道居委會知道了,還帶着禮品登門慰問,給予小姨高度讚揚和評價。然而,老人的第八個兒子,與繼母生的,繼母知道他有病,跟他離了。「老八」是他的傻兒子,竟然叫小姨「媽媽」,這下,小姨就是跳進黃河裡也洗不清楚了。

小姨相信,好人做到底,當初創業時,遇到困難,不也是有許多人瞧不起她、遠離她、看她的笑話嘛。她想,如果事與願違,上天一定另有安排,只要去努力,不放棄,負重奔跑,緣分自然會找上門來,同她親密的握手。

可是,小姨見老人多病,就帶他看醫生,大夫說:「老人患了嚴重的腎病,再不做手術就晚了,已經到了末期了。」小姨哭了,看着老人年紀大了,也無親人,很是可憐。但她閨女說:「可憐的人必有可憐之處,說叫他當年家庭困難時,離家出走的。」小姨不想告訴老人他患有嚴重的腎病,擔心怕他拒絕配合治療。所以小姨隱瞞了病情,她不想讓老人擔心懼怕,再生是非。

女兒又回來,她告訴媽媽一個秘密:「跟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生活在一起,你不覺得這是自虐嗎?要是跟一個你看着都噁心的人在一起,你不覺得這個日子跟坐牢沒啥差別嗎?我警告你,殘酷的現實社會,沒有人會理解你。但是我一定要勸阻你,「改邪歸正」吧。世俗有世俗的觀念,你足夠力量強大的話,你可以不在乎世俗。假如你力量不夠強大,那你就隨大流吧,你隨大流選擇的也就是隨大流的結果。不過,我也打聽到了,老人姓吳,叫吳文志,爹娘已亡故,老婆跑了,只有一個傻呼呼的兒子,靠撿破爛流浪街頭,算是後繼無人啊,你聽了有何感想呢?你不覺得自卑嗎?自己在遭罪嗎?難受嗎?據說,你還打算籌錢,為老頭換腎治病,這樣值嗎?憑啥呢?」

「憑啥?就因為他很像一個人。」執迷不悟,小姨竟然給老人捐獻了一個腎,並資助老人醫療費20萬元,據說她與老人血型吻合,莫非他們之間還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這樣以來,小姨的身體日漸潺弱,每況愈下,她和姨夫的關係也緊張了,母女斷絕來往了,親朋投其所好,也割斷了聯繫。那時,我離開了小姨,曾為小姨的命運捏了一把汗。但我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姨夫最終不理解小姨,去女兒汪娜菡家住了,姨夫開始與小姨分家分床了。 小姨雖然為老人換了腎,自己的身體也支撐不下去了,她曾經病倒在床上無人問津,也同樣地遭到鄰居們的非議、攻擊和謾罵。但小姨相信:「你儘管善良,福報在路上。」小姨平時都儘量裝傻。小姨說:「這個世界上,複雜的是人,難測的是人心。」從此,一向對人熱情的小姨,不愛說話了,不想爭辯了,更不去巴結人了,不想討好任何人,變得越來越沉默,甚至連逢場作戲都懶得裝,喜歡獨處,喜歡安靜,喜歡獨來獨往,那麼,小姨就看透悟透了人性。

開學了,我要讀書。我走後,聽說了,小姨又把女兒汪娜菡叫了回來,大概說了下面一段話:「今天我非常傷心,不瞞你說,那位老人很像你丟失的姥爺,我從他的額頭上的傷疤發現的,那個傷疤是我小時候玩耍不慎要碰着桌角,被你姥爺救下留的。媽媽有老人情結,我的良心驅使我必須救他,實際上我把老人當成了自己的親生父親了。這裡面有個小插曲:他的傻兒子至從叫了我'媽媽』後,受人指使鬧着要繼承咱家的房產,那是你爸爸和我共同擁有的,我沒有權利答應,其實,老人的傻兒子是他撿的,他跟我沒有半毛錢的血緣關係,我為什麼要答應他呢?不覺自己不知怎麼想着想着眼淚不由得流了下來,一直告訴自己不許哭,可是眼淚就是那麼不聽話的要淚崩了,也許是心裡裝了太多的無奈、太多的虧欠,心好疼呀,人活着太累太累……閨女,媽媽是愛你的。我1961年7月25日出生的,活過60歲了,吃過2分錢的冰棍,扎過3毛錢的頭花,吃過4毛錢一碗的豬血,點過煤油燈苦讀,割過打豬草,拉過架子車,穿過補丁褲,饃饃當零食,拔棵大蒜就着吃,再喝口冷井水……現實的苦都經歷過了,我準備把老人從醫院接回咱家療養,再侍候侍候老人,算是最後進點孝心吧,如果哪天我真的撐不下去了,我會自動關掉手機,不給任何人發消息,穿着出嫁時的衣服,聽着禪音,安靜的躺下,迷迷糊糊地睡一覺,不再醒來……」

突然,明白懂事的女兒汪娜菡,哭着撲到小姨懷裡,叫了聲:「媽媽。」隨後,爸爸也回到家裡,母女關係更加親密,夫妻關係更加恩愛,老人術後的生活更加幸福。

5年後,小姨重操舊業,正在同另外一個霍老闆談生意,女兒突然闖了進來:「媽,你是咋回事啊,打你電話你都不接。」媽媽責怪女兒說:「一點規矩都不懂?沒看我正忙嗎?你先出去。」女兒生氣得扭頭跑了。小姨扭回頭說:「霍總,這是我閨女,不太懂禮貌,諒解一下?」霍總點點頭說:「沒事啊。」小姨說:「霍總,我上個洗手間,你稍等我一下。」等了一會兒,小姨還沒有出來,霍總對身旁的女秘書說:「你去看一下,怎麼回事?」小姨慌慌張張地問女兒:「閨女,爺爺他,咋了?」女兒蹲在門口傷心地說:「走了。」此時,小姨好久沒有說話,然後她囁嚅着說道:「可是,我還在談生意呢?你再等一會兒。」女兒說:「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滿腦子都是錢?」小姨說:「沒有了錢,我們還怎麼生活呢?」

此話正好被女秘書聽見了。女兒哭訴道:「全家人都在等着你呢。」女秘密轉身退回去了。小姨說:「你嚷嚷什麼?」女兒很不理解,倔強地走了:「媽,你快點。」小姨鎮靜自若地回到談判桌上,霍總說:「汪總,來,喝茶。」神魂顛倒地小姨端起茶杯喝了:「霍總,你放心把活交給我吧,我一定把這活乾的漂漂亮亮的。」霍總說:「嗯,我相信你。」小姨站起來告別說:「謝謝,那就太謝謝霍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霍總說:「慢走,不送。」 女秘書回來了,對霍總說:「霍總,你怎麼答應給她合作了?」霍總問:「怎麼,不妥嗎?」女秘書說:「她的父親剛剛過世,她就能笑着在這談生意,你覺得正常嗎?這樣的人太冷血了吧?」霍總說:「是嗎?你看到的是她笑着跟我談生意,你沒有看到的是她內心的酸楚,她剛才喝的是熱茶,她連吹都沒吹,就一飲而盡了,說明她的心早已不在這了。她假借去洗手間,回來的時候眼睛卻是紅了,顯然,她哭過。還有她的外套,天這麼涼,出門她連衣服都忘了穿,足以證明她的內心是多麼的急迫。內心痛苦,卻強顏歡笑留下來跟我談生意,這不是冷血,而是擔當。」

在回家的路上,小姨哭着跟女兒汪娜菡說:「閨女,也許你覺得媽媽做得不好,太重感情了,可是我沒有辦法啊,為此,我要有責任擔當啊,你在世上還有媽媽可以依靠,可是我呢,已經沒有人依靠了。」小姨哭得傷心欲絕,她說:「成年人的世界里,多的是沒有靠的孤獨和難以言說的疲累啊。」小姨說完,用手捂着臉,嚴格地是捂住眼睛,失聲痛哭了起來。

我因為去外地求學了,小姨身上所發生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那年秋天,淮北的河水暴漲,漫過河堤,灌進了城鎮和村莊,淹亡不少莊稼和牲畜,可我們那座城鎮平安無事……[1]

作者簡介

殷天堂,筆名尹夫,網名過冬飛鷹,中國當代作家,系統作協主席,祖籍河南息縣,軍隊團職軍官轉業,供職於駐馬店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