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擔(孫同林)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扁擔》是中國當代作家孫同林的散文。
作品欣賞
扁擔
扁擔是農村中最常見也是最常用的一件農具,在每個農家的門後或屋角,幾乎都站着一根或幾根扁擔。
扁擔的長度在五六尺之間。大扁擔能負荷100公斤以上,是扁擔中的大哥大;中扁擔用於挑水挑糞挑泥,是扁擔中的主力軍;小扁擔一般能擔起百十斤,晃晃悠悠,為婦女、兒童、老人所用,屬於扁擔中的預備役。
對一條扁擔的要求,大抵要剛柔相濟、軟硬兼備。好的扁擔就是一位出色的舞伴,挑擔時,通過對所擔物體的重量,引得扁擔一起一伏的顫動,帶動挑擔人的腰、胯、臀的扭動,完成雙腳前移的步伐節奏。物體雖然壓迫着負重者的雙肩,卻能保證其步履穩健而又輕鬆。其次是扁擔的寬窄要適中,不過重又不硌肩是扁擔的最高標準。
我父親有一根好扁擔。
父親的扁擔是洋槐木的。洋槐是一種什麼樹呢,後經考證,原來是鳳凰木,這種樹木材質細膩,身子輕,挑擔的時候,擔子應肩、應腳,擔子重的時候晃,擔子輕的時候也晃,這是它的最大優點。父親的洋槐扁擔只適合挑泥挑糞之類,不適合挑麥子和稻穀那些體積大的東西,因為挑這些的扁擔需要更長一些。因為父親的扁擔好挑,於是,便成了村裡的「大眾情人」,常常是人歇扁擔不歇,父親不用的時候,別人就拿去用,一來二去,不知被誰拿去挑了過重的擔子,扁擔中間挑裂了一道紋,大夥都很為此可惜,父親更是心疼不已,沒有辦法,父親只好找來一塊楊木,刨光後箍在扁擔上,繼續用,挑還可以,只是扁擔自重比以前大了,也失去了從前的美感。
父親的疤子扁擔隨我參加過水利工程。我上河工的時候,已是人工挑河的晚期,只剩下一些小型水利工程。我跟父親合挑一個地段。這意味着我擔得少,父親就必須多擔。
初次接觸扁擔,覺得新鮮,渾身是勁,當然其中也有對無書可讀的無奈和憋屈的抗爭,拿自己的身體出氣。工程開初是挑上層土,儘管運距比較遠,卻是一路平地。第一天晚上,父親問我累不累,我說不覺得。父親告誡我要悠着點,「肩三腳四」呢。意思是說,挑擔對人的考驗在第三天第四天上,肩膀三天,腿腳四天。果然,幾天下來,先是肩頭疼得厲害,後是腳上起了泡,一碰就疼,兩腿沉重得總是想往下坐。而這時,又到了中下層土,一擔泥上肩,首先要從河坡向上登數級台階,爬坡時,重擔壓在肩上,兩腿一步一蹬,已是艱難,待到了平地,兩條腿更是只能往前「拖」,加上腳上的血泡一沾地就鑽心的疼痛,始覺挑擔人的苦。好在有父親的洋槐木扁擔的作用,減輕了我更多痛苦。
我也用過別的扁擔,果然無法跟我家的洋槐扁擔比,這才知道了父親扁擔的優點。
晚年的父親,腰背有點駝,我知道肯定與挑擔有關。挑擔是鄉下人的一種姿勢,挑擔人的後背彎了,是被扁擔無情地壓彎的;扁擔彎了,是被挑擔人硬生生地扛彎的;扁擔與挑擔人之間,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感情糾葛。父親那一代人自立於鄉村,憑的就是肩上的扁擔和被扁擔磨出一層厚繭的兩個肩膀。
父親老了,他的那根洋槐木扁擔便閒置在老屋裡,我每每回家拿扁擔用一下,父親看到的時候眼裡就會放出異樣的光,父親或許又在追尋逝去的年華,或許又憶起扁擔上曾經發生的往事。
後來我走上工作崗位,之所以能夠吃苦耐勞,能夠與人不爭,或許與當年的河工有關,與父親的扁擔有關,從這個角度看,扁擔倒成了我人生中的一位老師。 [1]
作者簡介
孫同林,男,江蘇省如東縣袁莊鎮人,1956年12月生,中共黨員,江蘇省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