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工地(洪佑良)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喧嚣的工地》是中国当代作家洪佑良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喧嚣的工地
农民工
巨大的困意
如同眼前这幢高楼的影子
在即将竣工的大厅一角
农民工枕着砂包眯着眼睛
开始了他最奢侈的小憩
尚未拆除的脚手架
杂乱散落的泥刀工具
随意堆放的零砖剩瓦
和他灰一块白一块的工装
农民工选择在忙与闲的隼口
安然而酣畅地睡去
他实在太累了
从地下三十米的基坑
到地上九十米的顶层
他用沙浆用钢筋用粗砺的青春
搅拌。灌注。衬砌
将空闲挤了又挤
将日子压了又压
直到白昼黑夜严丝合缝
此刻,农民工睡着了
外面的噪音已经远去
风一阵阵的拂过
将故乡的草木馨香
送到这个缺少禾麦的地方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怨梦见自己拿到了
拖欠了几个月的工资
蜘蛛人
蜘蛛人的生活
和系在腰间的尼纶绳一样
总是摇摆不定
腰间的篮子里
装着条把清洗液和
悬于一线的青春
像没有巢的鸟儿
每天在繁华的边缘晃来晃去
隔着玻璃幕墙
从反面透视这座城市的内幕
用刷子用抹布擦拭
留在生活表面的污垢
有时,蜘蛛人抬头看天
宇宙很大很深很遥远
而飞鸟很近很随和
有几次,累了的鸟
把他当作墙上的挑角
落在他的肩头歇息
有时,蜘蛛人向下俯瞰
繁华的城市变得简单
街头上行色匆匆的人
分不清谁是富翁谁是平民
谁尊贵谁平凡谁卑微
统统成为一只移动的蚂蚁
看到这些,蜘蛛人笑了
他伸手按下一下升降把手
吊索嗖地急剧下降
像被人斩断了丝线的蜘蛛
降到他有些慌张
蜘蛛人赶紧平衡了一下自己
急剧晃动的身体
塔吊司机
四十米长巨臂
从五十米高塔上放下滑钩
可以精确到不差半米
为此而拿过省里的金奖
吊得起几百斤的预制板
吊得起几千斤的钢构件
吊得起公司每年上窜的业绩
却吊不起儿子的小书包,
和老母亲日渐加重的病情。
缩在侠小的操作室里
如同呆在只得下两张床
和几个人侧身而过的房间
面对喧嚣的建筑工场
你调速。回转。行走。起升
神经绷得比钢索还紧
心跳得比滑轮还沉
你知道哪怕承受到了极限
也不能有一点粗心和侥幸
放下的吊篮一次次加码
吊车发出吱吱的响声
像他佝偻得有些酸痛的腰身
塔吊司机紧攥着操作杆
但他还是有些担心
说不定有那么一天
塔吊会一头栽向脚下的深坑
窗台上的鸟
窗台上发现一只鸟
一只我叫不出名的鸟
尖尖的嘴 圆圆的眼
漂亮的羽毛
它显然惊魂未定
在这个钢筋水泥的城市
栖息在这个窗台
肯定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我与它对视
就这样静静地
我不敢有任何的举动
哪怕是手指间滚烫的烟灰
也不敢敲一敲
生怕一个毫无恶意的动作
惊飞了这只美丽的精灵
那只鸟最后还是飞走了
楼下的人和车很嘈杂
隔壁的商场高音喇叭
正在起劲地兜售仿真手枪
而我的手指也被烟灰灼痛
在鸟儿停过的地方
我向窗外望去
对面的建筑工地正在施工
森林般的脚手架上
有几个民工在劳作
远远望过去
也有点像鸟栖在上面
钢筋工
坐在小山样的钢筋堆里
你像一位手艺精湛的绣女
沉重冰冷的钢筋在你手里
是那样温顺那样柔软
扳弯。折角。绕圆。编织
就这样折了十几年
方形的围箍条形的挑梁
圆形的屋檐尖形的拱角
和你越来越佝偻的腰身
都有你撑起的坚硬筋骨
好想用一根长长的钢筋
将城里和故乡]连起来
一直连到自己的老屋
挂在老婆孩子的窗前
让他们的梦里洒满光辉[1]
作者简介
洪佑良,男,生于六十年代中期,大学文化,当过记者,干过教师,现在某机关练坐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