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西安散記(劉樹生)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古城西安散記》是中國當代作家劉樹生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古城西安散記
西安是個具有光榮革命傳統的古城
一
兒子到西安工作已經三年了,三年來,每逢他回家總要我去西安小住,而我也是自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曾兩次到過西安以來,三十年過去再也沒有去過西安,亦非常期待到古城一游。然而由於家裡還有一個要天天接送的上小學一年級的孫女,而不能脫身前往。2015年4月,由於正在裝修房子的兒子要到國外出差,才促使我下定決心,於4月下旬參加完在義馬市舉行的三門峽市老人象棋賽後,於29日下午從澠池火車站乘車直抵西安。
然而令我沒想到的是,一到西安就遇上了尷尬,由於我的手機停電,與原來約好到車站接我的兒子失之交臂。在我的印象里,西安火車站前有一個偌大的廣場,車站前有一條直通城內的解放路,兒子的車一定是停在廣場的一側。豈料下火車後,我隨着旅客在走過一條長長的地下通道後,竟走向了地鐵通道,當我返回躍上地面,卻再也找不到我印象中的火車站廣場。真是時過境遷,事實與我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原來我坐的是動車,動車的西安站遠在北郊外,而不是我記憶中的市內火車站。
當我回到位於北門內的家時,讀一年級的小孫女熱情地迎上來問這問那。用餐後已是晚上8點多鐘,小孫女依然興致不減,她知道我有晨練和晚上出去散步的習慣,便主動要帶我逛公園。她說革命公園和城牆公園離家都不過幾百米,今天就帶你去革命公園吧。我跟隨兒子一家三口沿着西七路東行,在拐彎處兒子指着在路燈映照下的一個黑乎乎的牌子說,這裡就是西安八路軍辦事處舊址,現在已經闢為紀念館,你有空可來此看看。我心裡怦然一動,哦,八路軍駐西安辦事處我早有所聞,它記錄着西安事變前後一段波瀾壯闊的抗日戰爭史,不想就在眼前,來日我一定一睹芳容。
二
又拐過一個街彎向東幾十米,我們便來到了革命公園。夜幕籠罩下的革命公園顯得幽暗和迷茫,只有在林間幾處開闊的場地上顯現出點點燈火,綽綽人影在樂音的伴奏下翩翩起舞,一片歌舞昇平的盛世景象。我們在園內溜達了一圈,穿過湖中的曲徑返回。
路上我疑思重重,也可能是由於「文革」給我帶來的強烈記憶,我對「革命」二字感到刺耳和反感。因為「文革」中我曾到過全國許多大城市串聯,而我每到一地都首先要逛逛那頗具城市代表性的公園,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那時人們把帶有「封資修」色彩嫌疑標記的公園都冠以「革命」二字,如鄭州的碧沙崗公園,南京的玄武湖公園等,幾乎所有的城市都有一個革命公園。但是由於時代的變遷,那曾經的「革命」二字都又回歸了從前,而西安的革命公園卻依然保留,我覺得這與當今的時代很不合諧。「都啥時候了,還什麼革命公園「,我心裡嘀咕着。
帶着滿腹的狐疑,之後一連幾天的晨練時間我總在園裡游轉,我幾乎走遍了公園裡每一條幽徑和所有的角落。西安革命公園有東、西、南三道門(北門由於園外的建築被封堵),隔着馬路對着西安市體育場的南門是正門。公園中央有一個八角攢尖三滴水仿古建築的樓閣式亭子,「革命亭」三個金色大字赫然鐫刻在閣樓正面。門上有兩副對聯:
一副是:碧血丹心松柏亭台懷烈士,青山綠水薰風花樹醉遊人。
另一幅是:生者千古死者千古,功滿三秦譽滿三秦。
這後一副對聯原是1927年春革命公園舉行大祭時,楊虎城將軍給圍城中死難軍民敬獻輓聯的題字,但是因為楊虎城謙虛,他寫的是「怨滿三秦譽滿三秦」,後來人們把原文中的「怨」字改成了「功」字。
亭子前豎着一座紀念碑,從碑文中我方得知,此公園是國民黨元老于右任先生,於1927年2月任陝西聯軍總司令並主持陝政時,為紀念1926年陝軍總司令李虎臣和楊虎城為響應國民革命軍北伐,而遭到從河南入陝的北洋軍閥劉鎮華率領的10萬鎮嵩軍,長達8個月之久對西安的圍困。當時西安軍民在二虎的帶領下,以8千眾的懸殊兵力,抗擊鎮嵩軍達8個月之久,有力地牽制了北洋軍閥對北伐軍的進攻。11月份由於馮玉祥率革命軍馳援,鎮嵩軍才徹底潰退。但是守城軍民因病餓戰死者近5萬人,占當時西安人口的四分之一。建園時闢地486畝,在園的北段東西各建兩個大墳冢,以男左女右方式分葬,東邊是男冢,西邊是女冢,俗稱「萬人冢」,墳前豎立着于右任先生親自撰寫碑文的紀念碑。但是,之後對寸土寸金的公園幾經縮建,現在的公園面積僅剩156畝。我站在亭子前的廣場上注目凝視,那兩個巨大的墳冢顯然已經從原來公園的北段「移」到了南段。
革命亭背後原來的忠烈祠已被「革命公園歷史圖片展」侵占,門上的對聯是:軍威戰功頌百世,碧血赤膽悼千秋。
門前有兩個威武的石獅子鎮守左右,石獅子的兩側各樹立六塊由名人撰寫的紀念英烈的巨大石碑。遺憾的是,在展廳的前面豎着「內部裝修,謝絕入內」的告示,然而在我滯留西安的兩個多月時間內,卻從不曾見到有裝修人員活動的影子。
公園中間有一條東西大道,大道北邊的濃蔭深處掩映着楊虎城、劉志丹、謝子長等英雄的幾個小廣場,廣場裡豎立着英烈的巨型塑像。在碑的後邊除銘刻着英雄的簡介外,正面和側面鐫刻着毛澤東、周恩來、董必武等領導人的親筆題詞。楊虎城塑像下面赫然鐫刻着「民族英雄,千秋功臣」幾個金湯大字。毛主席給劉志丹烈士的題詞是:「群眾領袖,民族英雄」,周恩來的題詞是:「上下五千年,英雄萬萬千,人民的英雄,要數劉志丹」;毛主席給謝子長的題詞是:「民族英雄雖死猶榮」。在假山深處的密林里還豎着張季鴛先生的紀念碑,張先生生前曾任孫中山的秘書,起草過「臨時大總統就職宣言」,後來與人合作創辦「大公報」,並擔任該報主編。周恩來、董必武和鄧穎超給張季鴛的題詞是「報業宗師,文壇巨臂」。
至此我方才讀懂了「革命公園」的含義,這革命公園原來與「文革」無關,它是革命先烈長眠的陵園,是一部記錄西安厚重革命史的史冊。
三
自從那天晚上我看到「西安八路軍辦事處紀念館」之後,我就急切地盼望着破解其中的奧秘。第二天上午在九點開館之前,我就早早來到紀念館門口等待。走進紀念館大門,一輛停放在車庫裡掛着「西安八辦」,中間鑲嵌着國民黨黨徽的黑色轎車深深地吸引了我。因為這類轎車我以前只是在電影裡見到過,那是只有國民黨高級將領才有資格乘坐的專車。聽工作人員介紹後方知,此車是「西辦」於1939年從香港購買的由美國通用汽車公司製造的「雪弗萊」高級轎車,它是首長外出辦事的專用車。因為在那特務橫行戒備森嚴的白色恐怖年代裡,乘坐此車容易通過當局檢查站的檢查。
緊挨車庫的是紀念館的大門,由葉劍英於1979年親自題寫的「八路軍西安辦事處紀念館」的黑漆牌子掛在大門外牆的右側,與其對稱的左側牆上掛着「國民革命軍第三十八教導隊通訊班」的牌子。裡屋門的兩邊分別懸掛着「國民革命軍第十八集團軍駐陝辦事處」和「國民革命軍第八路駐陝辦事處」兩塊牌子。側旁牆外還另有兩塊「西安八路軍辦事處舊址」和「德國牙醫博士馮海伯牙醫診所」的匾牌。
我久久地佇立在紀念館門前,凝視着這眾多古樸的牌匾,心裡升起一個個難解的謎團。我帶着問題詢問工作人員,工作人員介紹說,八路軍駐西安辦事處前後分秘密和公開兩個階段,在西安事變之前是「秘密交通站」和「紅軍聯處「,那時,為躲避敵人耳目以德國共產黨員牙醫博士馮海伯牙醫診所作掩護,為根據地籌集了大量的醫療用品。之後,由於駐防西安的楊虎城將軍思想激進,在共產黨的影響下,又以他軍隊」國民革命軍第三十八教導隊通訊班「為掩耳,使「西辦」處於半公開狀態。西安事變後國共開始合作共同抗日,「西辦」便按照國民黨軍隊番號的排序,掛出「國民軍第八路駐陝辦事處」的牌子,以公開身份開始活動;而那「國民革命軍第十八路集團軍駐陝辦事處」是更晚些時候,根據抗日時期第二戰區司令閻錫山軍隊的排序而給出的名字。僅從館前的幾塊牌子的來歷,已使我隱約感覺到「舊址」里隱藏着諸多腥風血雨的往事。
在紀念館門口我看到了「舊址」簡介:八路軍西安辦事處舊址位於西安市北新街七賢莊一號,辦事處的處長是李克農,1936年至1946年間,「西辦」利用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在維護和推動抗日運動發展,宣傳黨的抗日主張,開展統一戰線工作,為八路軍領取、採買、轉運物資,組織青年奔赴延安做了大量工作。這期間中國共產黨的主要領導人周恩來、朱德、劉少奇、彭德懷、葉劍英、鄧小平、林伯渠、董必武等曾多次留駐辦事處並指導工作。僅1938年從此處轉往延安的熱血青年就有一萬多人。
紀念館分十個院落,分別陳列着周恩來、董必武、林伯渠、葉劍英等中央領導人在「西辦」工作時住屋和辦公室的舊貌。另外,李克農、宣俠父、葉季壯、賀子珍、劉英等人的住室,中央領導人的辦公室、接待室、秘書室、會議室、會客廳、警務室、救亡室、理髮室、廚房、庫房、設立秘密電台的地下室及當年的工作和生活設施一應俱全。一張張摺疊整齊的舊軍用床被,一隻只歷經歲月滄桑的辦公桌凳、一幅幅記錄着崢嶸歲月的中央領導人的舊照,都如實地展現出那波瀾壯闊的革命鬥爭年代的驚險和艱辛。特別令人震撼的是,當我走進那幽暗潮濕當年設立秘密電台的地下室時,就情不自禁地聯想起電影「永不消逝的電波」里所展現的扣人心弦的緊張場面。
1979年,葉劍英元帥時隔四十年重遊當年故居時,曾感慨地賦詩:
西安捉蔣翻危局,內戰吟成抗日詩。樓屋依舊人半逝,小窗風雪立多時。
葉劍英元帥這首飽含深情的詩句,總結了」舊址」在那殘酷鬥爭年代裡的十年驚濤駭浪史。[1]
作者簡介
劉樹生,男,中學高級教師。三門峽市作家協會會員,三門峽詩詞楹聯協會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