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里莊遺事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內容簡介
六里莊,是唐時國都長安以東六里許的普通村莊。《六里莊遺事》凡十二卷,包括近600則片斷文字,大多是對六里莊內人物及相關人等事跡的鈎沉雜憶。本書是作者東東槍醞釀十數年,銖積寸累而成,書中少數章節近年曾陸續連載於網絡。全書仿照《太平廣記》、《古今譚概》等筆記小說體裁,以道聽途說的野史筆調白描浮生萬象,借說學逗唱的諧謔口吻摹繪市井鄉鄰,述異志怪,談玄說鬼,敘風俗,錄掌故,追往事,懷舊人。碎語閒言中,吟唱出幾段野調荒腔的俚俗小曲;輕描淡寫下,拼湊出一幅妖嬈詭異的俗世長卷。筆墨間淡處似茶,濃處如酒;字句中常見奇趣,多有深情。
1. 東東槍醞釀十數年,近600則舊事白描浮生萬象——《六里莊遺事》凡十二卷,仿照《太平廣記》、《古今譚概》等筆記小說體裁,以道聽途說的野史筆調白描浮生萬象,借說學逗唱的諧謔口吻摹繪市井鄉鄰,述異志怪,談玄說鬼,敘風俗,錄掌故,追往事,懷舊人。作者東東槍早年曾創作網絡音頻節目「六里莊人民廣播電台」,後又有舞台劇《六里莊艷俗生活》上演於京滬等地,約近百場,觀者上萬。
2. 一個唐代長安以東六里許的普通村落,卻裝着無數現代人的心事——六里莊內雜居着各色怪誕人物,被遺忘在歷史縫隙處已有千年。他們是道士,山賊,妓女,官員,草民,屠夫,士人,神仙……他們在算命,耍猴,做鬼,逃難,學藝,做夢,寫詩,耕田……六里莊是我們早已斷了音訊的、回不去的故鄉,也是在陳舊記憶中即將失落的一座孤島。
3. 送給所有終將被忘記的人的一本書——這是東東槍寫給沈三變、馮有道、楊溫柔、周如麻、李有鬼、葉四姑、石胖子、金道士、老高太太、慧吟禪師等一眾鄉親的一本書。這是寫給所有終將被忘記的你我的一本書。書中人物非你非我,而又是你是我,他們歡躍嘈雜,紛亂喧囂,有憂有喜,有義有情。書中的每個名字,都仿佛桃樹上一朵美好而脆弱的花。這書中的每則舊事,都恰如你手中一杯寂寥又溫柔的酒。
4. 這是販夫走卒的《世說新語》,是插科打諢的《聊齋志異》,是大唐盛世的《百年孤獨》,是魔幻現實的《深夜食堂》——英達、蔣方舟、馬伯庸、李誕、郭德綱、馬東、李長聲 、黃集偉 、史航 、賈行家……溫柔推薦。
名家薦讀
寒夜最宜讀暖書。《六里莊遺事》有着濃濃的人間煙火氣,一群喧囂渺小又不甘寂寞的傢伙,蹦蹦躂躂地在紙上吵鬧着。讀的時候,像冬天自習回家在胡同口遇到的烤紅薯夫妻,一邊互相埋怨着一邊遞來一隻熱氣騰騰的紅薯。
——作家 馬伯庸
既古且今,既土且洋,既妖且仙。可資慨嘆,亦多悚然。東東槍的六里莊裡,有風陵渡,有童話鎮,有琉球國,也有白里莊、牛首山。雜糅道骨仙風傳奇志怪,一紙風塵得敞亮明媚,甚是稀罕。
——作家 黃集偉
新《世說》。新在文字,更新在風骨與風趣。看似閒筆,不經意讀來,卻難捺遐思。
——作家/翻譯家 李長聲
世人愛東東槍奇思有趣,我尤愛他的精潔確切。化昂揚的狷介為一笑時,這一笑想要不淒楚,是很難的,《六里莊遺事》居然做到了。《六里莊遺事》是入世的蒼涼,是明知失去而奮力熱愛。
——作家 賈行家
六里莊可能是唐朝的樹洞,卻裝着東東槍這個現代人的心事。從來沒有存在,也就不會消失。
——作家/編劇/演員 李誕
好故事,不分朝代,也不究真假。好文字,不論長短,更不避雅俗。
——節目製作人/主持人 馬東
人家喝多了,可以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我們喝多了,只能一杯敬不存在的六里莊,一杯敬不可測的東東槍。
——編劇/策劃/文化評論人 史航
《六里莊遺事》像夢話,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瘋瘋顛顛半人半鬼——可又全是最真實的心境和處境。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傷心了。
——主持人/文化評論人 張越
高級的幽默,是小機靈和大智慧的組合。就像《六里莊遺事》這樣。
——導演/演員 英達
作者簡介
東東槍,生於1982年,天津靜海人。廣告創意工作者,業餘寫作。
原文摘錄
008 那年蔣長宵他爸媽快七十歲了,某一天,老兩口兒忽然跟蔣長宵和他媳婦說,以後你倆別跟我們喊爸媽了,咱們換換,我們跟你們兩口喊爸媽。說完之後真喊。又喊了七八年,直喊到老兩口兒先後離世。 「媽,咱今天吃什麼?」「爸,今天天兒好,咱上河邊兒遛遛?」「媽,我這扣子掉了,你給我縫縫。」「爸,把拐棍兒遞給我,我出去玩會兒。」「媽,我這腰動不了勁兒了。」「媽,有什麼我能幫上的事兒你跟我說,我能幹。」「爸,你多注意身體,別太累。」「媽,我吃不下,你吃吧。」「媽,我腿疼得厲害。」「爸,我想翻翻身。」「媽,這藥真苦。」「爸,我這回可能不行了。」「媽、爸,這幾年,辛苦你們了。」 法聰問慧吟禪師,師父,煩躁的時候怎麼辦?慧吟禪師說哪種煩躁?法聰說不大好描述的那種五脊六獸身心腫脹沒抓沒撓的煩躁。慧吟禪師說那我知道是哪種煩躁了。法聰說你怎麼知道?慧吟禪師說我怎麼不知道我都煩躁多少年了。 法聰說那該怎麼辦呢?慧吟禪師說我這麼問你吧,好比說有一隻大蚊子趴在你脖子後頭給你咬了個大疙瘩出來,要多大有多大,要多癢有多癢,你撓不撓?法聰說可撓可不撓。慧吟禪師說什麼叫可撓可不撓我都說了要多癢有多癢你還可撓可不撓你這人怎麼這樣兒你這樣兒咱怎麼聊天兒?法聰說哦師父您別生氣那我撓。慧吟禪師說哎這就對了,必須得撓,是人就得撓。法聰說我還以為出家人不能撓呢。慧吟禪師說,對我就知道你會以為出家人不能撓了我就是要告訴你出家人也得撓。 法聰說,不是說得消解欲望嗎?慧吟禪師說讓蚊子咬個大疙瘩覺得痒痒想撓這怎麼能叫欲望?法聰說這不叫欲望叫什麼?慧吟禪師說這叫需求,需求不是欲望,你要是不撓,它就越來越痒痒,越痒痒你就越想撓,可是你還不撓,於是就更痒痒,痒痒來痒痒去就不光是脖子後邊的大疙瘩痒痒而是心裡也痒痒了,心裡痒痒才是欲望,脖子後頭痒痒只是需求。不撓,反倒是把需求給變成欲望了。就好比說,你餓了,餓了怎麼辦?餓了就得吃。因為這時候的餓是需求,你要是老餓着,餓成習慣了,見着吃的就不要命了,那時候吃就成了欲望了。餓了就吃,飽了就停,這就夠了。癢了就撓,也是這個道理。不飢而食,不癢而撓,才是欲望。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法聰說師父我明白了,以後我知道怎麼辦了。慧吟禪師說嗯那就好不過還得有兩句話囑咐你一一第一,自己痒痒自已撓。第二,少撓,撓多了傷身體。
書評
先給大家說幾個我從書里讀到的小故事吧。
頭一個是《太平廣記》里的一則,叫「高開道」,說隋末,高開道被箭射傷,箭射入骨,高開道「命一醫工拔之」,醫工不敢,開道問為什麼,醫工說:怕給您弄疼了。開道便「斬之」了。又找了個醫工,這個說:我能拔。然後「以一小斧子,當刺下瘡際,用小棒打入骨一寸,以鉗拔之」。高開道則全程淡定,「飲㗖自若」。後來還賜給這個醫工絹三百匹。
這則故事原出自一本叫《獨異志》的書。收入《太平廣記》時,被歸到「驍勇」一類里。「驍勇」當然是對高開道的評斷。那兩名醫工呢?都沒提。死了那個就那麼死了?後來那個從哪學的這路本事?受了賞賜之後又怎樣了?也不知道。他們只是故事裡的配角,連名字都不配有。以頭一個為例,要不是這麼死了,連這點痕跡都不會留下。從這個角度看,不巧落了這麼個死法,或許倒成了一樁幸事。
第二個故事出自《酉陽雜俎》——安邑坊有座玄法寺,起初是居人張頻的宅子。張頻家裡曾經供養過一個僧人,僧「以念《法華經》為業,積十餘年」,後來,張家的門人造謠,說這個和尚與侍婢私通,就找了個藉口,把和尚給殺了。結果,自打和尚死後,這座宅子就經常聽見念經的聲音——「闔宅常聞經聲不絕」。
《太平廣記》後來也收錄了這則故事,就叫「玄法寺」。寺名留下了,僧叫什麼卻沒寫,沒寫名字,也就無從探究這和尚的其他事跡,乃至生平。這個和尚的一輩子,也只留下了「以念法華經為業,積十餘年」這麼一句描述。
第三個是《夜航船》里的一則,叫「支無祁」,說的是一隻叫「支無祁」的猿猴——大禹治水,在桐柏山,抓到一隻水獸,名「支無祁」,這水獸「形似獮猴,力逾九象,人不可視」。於是就叫人把它「鎖於龜山之下」,淮水這才不再泛濫。唐時,永泰初年,還有漁人見過這猿,是被一條大鐵索鎖着,「昏睡不醒,涎沫腥穢,不可近」。
這個「支無祁」,打《山海經》就有記載,後來還有流傳敷衍出的各種傳說,其名字寫法常不相同,但確實都是它。有人說孫悟空被壓五行山下的傳說就是從他的故事而來,也有人說不是。但我看到的所有版本里也沒人說過一句它被鎖住之後過的是怎樣的日子?一直從禹時鎖到唐朝,它怎麼想?也沒人說過。它是個「獸」,更沒人問了。
常有人問我為什麼要寫《六里莊遺事》,我隱約覺得,就是因為不知為何總忍不住對這些被忽略了的人和事心懷好奇。現在的《六里莊遺事》這本書,寫的,大多就是這些人的故事。
以前,我爺爺身體還好、尚健談的那些年,我常跟他打聽我們家族的舊事,但後來發現,每次他回憶起他的父親,或父輩當中的其他人,其實並不能談出很豐富的事跡素材,除了大致的生平輪廓,往往只有兩三件小事,是反覆提及的。
比如我爺爺談到過他的伯父,他父親唯一的哥哥。說他這位伯父終生未娶,但當年有一次在河邊夜行,忽然見一女子在岸邊啼哭,他上前搭話,女子說自己身世悽慘,這是剛從夫家逃出,求他收留。他把這女人帶回家中,兩人日夜相伴,但沒過十天半月,家人就發現他日益消瘦了起來,繼而就臥床不起。有人來家中探望,那小媳婦兒就在房內,但旁人卻都視而不見。他自己也起了疑心,暗自與家人告知了實情,家人請了算命先生前來驅鬼捉妖,先生進屋按住他的脊背,忽然就有一道黃光破窗而出,窗外是那小媳婦兒的聲音,破口大罵而去。
按照我爺爺的敘述,他這位伯父後來沒能痊癒,終於是因此一病而亡。這個事情是誰的杜撰,還是確有其事?似乎也並沒有嚴格考察的必要。我爺爺那位伯父確有其人,沒有後代子孫,但家譜上有其名,祖墳里有其墓。關於他,我所確切知道的,就只有我爺爺講給我的這一則異事。
同一開始那些故事裡提到的一些人一樣,這個人,活了幾十年,留下的只有這段兩百字就能說完的,真假莫辨的故事。這當然沒什麼特別的。被記住是個奢望,被忘記才是必然。這不是少數人的不幸,而是大多數人的標準待遇。未來如何,我不敢說,但以往、如今,都是如此。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混進史書里,成為「列傳」之一。大多數人的生命只會留下幾頁支離破碎的殘卷,甚至完全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現實中,我們了解他人也從來不是以上帝視角進行,因果連貫、細節清楚的記述,只是小說戲劇對現實的篡改與簡化。筆記小說里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雪泥鴻爪,反倒更接近真實的狀況——我們從來都只能通過一些零散的片斷,去拼湊對人與世界的印象。我們對身邊所有人的認知,無不是以這樣的方式獲得的。
我算是愛讀各種筆記小說的,但筆記小說這玩意兒,確實很容易讀不下去,因為不是每一則都精彩有趣,有很多段落,只是十分平常的記錄,某年某人曾有某事,如此而已。剛讀時,真不知道這除了給那些足不出戶的讀書人增長見聞,還有什麼別的意義,但後來想,這事可能跟攝影相似——有人專門嘗試去抓取各種「決定性瞬間」,可也有願意拍一些「非決定性瞬間」的。
我自己也愛拍些照片,我基本上就是一個愛拍那些「非決定性瞬間」的人,我總覺着那些平常的時刻里,蘊藏着更大的、更深邃的力量,我們的生活里,「決定性瞬間」實在是為數不多,我們又不是活在商業片裡,處處都是衝突與轉折,每句台詞里都有動作、每個動作都有方向、每個方向都有意義。我們大都是這個世界的配角,我們的人生里處處都是閒筆,而我們就存在於那些閒筆里。
《六里莊遺事》這本書,也是試着用這樣的方式,來給大家講些故事聽聽。
2006年,我自己陸續製作了十幾期音頻節目,起名叫「六里莊人民廣播電台」,上傳到網絡。在那些音頻節目裡,我捏造了一個名叫「六里莊」的唐朝村落。節目只做了十幾期,後來再沒更新。2009年,又做過一部叫《六里莊艷俗生活》的舞台劇,繼續講述這個村子裡的一些人和事。這十餘年來,六里莊這個地方、六里莊裡的這些夥伴們,一直生活在我的腦海中,他們的面目逐漸清晰起來,他們的很多故事不斷被打撈出來——對我來說,六里莊這個村子,像一個有生命的東西,它自己在生長,在變化。今天的《六里莊遺事》和當年的「六里莊人民廣播電台」,所描繪的那個「六里莊」已經非常不同。近十年前的《六里莊艷俗生活》已經是對「六里莊人民廣播電台」的撥亂反正,今天的《六里莊遺事》又是對《六里莊艷俗生活》的重新書寫。
我自己平時以寫廣告為生,偶爾寫些段子、說點怪話,主要是自娛,《六里莊遺事》也只是自娛成果之一。近兩三年來,《六里莊遺事》中的一部分文字曾被我選出,在網絡上陸續連載,每次發出新一期的《六里莊遺事》,總能收到一些朋友們的鼓勵,也一直有朋友催促我將這些文字整理出版。甚至到後來,我微信公眾號後台收到的最多的留言,就是詢問《六里莊遺事》何時出版,而且是每次不管發布什麼內容,大家問的還都是《六里莊遺事》。坦白說,這些鼓勵和催促,對我十分重要。感謝各位。
《六里莊遺事》不是什麼好的文字、更不配稱「文學」,這次為出版而整理書稿,過程中一直是心懷忐忑。之前曾有讀者留言,說倘若出版,最好「一字別改」,但事實上,這次出版前,書中的每一句話我都又重新斟酌審定了數遍,很多細枝末節,都有訂正、改進。《六里莊遺事》用口語筆調寫成,其中有大量的標點、詞彙、語氣,都有特別的處理,感謝丹妮等幾位編輯老師與我一道不斷對這十幾萬字不厭其煩地精雕細琢。
這本書的封面設計、書中插圖,也幾易其稿,近半年來,很多位朋友、老師都曾為此費心,大家先後提出、否定的方案,約有幾十個之多。尤其是藝術家翟硯軍(微博@小民老二 )老師,更是為本書先後繪製了上百幅大小不一的插畫,這些畫作,接下來會陸續被大家看到。本書封面最後採用的是已故畫家李老十先生的畫作,我熱愛李老十先生的繪畫及書法作品多年,這次能夠得到李先生家人的慷慨授權,對我來說是莫大的驚喜與幸福。關於我與李老十先生作品的淵源,容我日後細講。
另外,此前,編輯老師曾將本書的試讀本呈遞給一些老師前輩及同行親友審閱,並收穫了一些來自各位的評語,我讀到時,只覺得感愧無地,多蒙各位老師費心幫襯,屈尊謬讚,在此鄭重致謝。
我也曾在微信公眾號向各位讀者徵集對《六里莊遺事》的評論,其中有很多條,也都讓我心生「何德何能」的羞慚,甚至是「簡直是陷我於沒羞沒臊」的懊惱,但不得不說,更多的是,我在閱讀那些留言時無數次明確地生出「有人讀懂了!」的竊喜。在那些評論中,「深情」、「溫暖」、「憂傷」、「感嘆」之類的詞語和「荒謬」、「幽默」、「有趣」、「詼諧」等出現的比率不相上下,其實,讀到什麼,都是我所珍惜的——這個雲山霧罩的村莊,這些語焉不詳的瑣事,這些面目模糊的怪人,能夠在千餘年後的今天,有幸遇到各位的目光,讓各位在心中生出一絲心領神會的笑意,或一聲感同身受的嘆息,也許就是我不自量力記錄下它們最為確鑿的意義所在。
在那些對《六里莊遺事》的讀者評論里,有一句,是一位署名「levone」的朋友留下的,他說——「每一則都能下一杯酒」。
我並不擅飲,但也愛酒,我知道,「下一杯酒」這個動作,是兼具溫度與重量的。如果《六里莊遺事》真能做到這點,如果這些故事真能讓大家心中有些觸動,讓大家在夜深人靜時忽然要起身去找酒,我自己覺得,這可能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而且,我相信,這個事情,六里莊的村民們也會欣然同意的。
感謝諸位。就當我們隔空對飲。就讓我們六里莊見。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