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可以哭泣吗(闲敲棋子落灯花)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下雨天,可以哭泣吗》是中国当代作闲敲棋子落灯花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下雨天,可以哭泣吗
1
有没有什么,让你发觉今天和昨天的不同?风的温度,雨的音调,春天的泥土味,喜鹊的嘎嘎声,你眼中的城市,还有镜中的你自己……
又来的春雨夜半抵达,天亮还没走,它知道,自己正被渴望复苏的生命热切需要着。夜里听到春雨敲窗,大地在雨中深呼吸,慢补水,人们听着雨的哼唱再度入眠。
雨滴像时间的针脚,在伞顶上密密织缝。在雨中听手机下载的《带我去教堂》,一些特别喜欢的旋律,有时会自动在脑海中循环播放,挥之不去。走在树下,风来时,吹落树上的一颗颗雨滴,冷不防抖落到后脖颈处,凉的令你一惊,而后微笑,为雨滴的淘气。受春雨催生,婆婆丁、曲麻菜开始露头,很快就会招来一拨拨剜菜人。林中不知什么鸟,尖溜溜的叫声,像小时候吹草叶的声音。
经过几场春雨,北方的春天才真的有了现实感,不再空口无凭。
江鸥归来,松花江唱着歌迎接它们。因为有船搅起一层层浪花,有一队队江鸥翩跹起舞,沉寂了一冬的松花江重又恢复生机。仿佛久别重逢,爱着这条江的人也重归它的怀抱,赶来看它在四月醒来时的模样。江上轮渡已开通,又能搭乘轮渡游江了。两只在江边歇脚的喜鹊,慢慢相互靠近,又分开。夕阳在江面上织出一条璀璨的锦带,一条小船刚好划过这条锦带。
慢慢地,从每一个季节转换中,去更多发现,发现自己内心的小森林。
2
三姨家的二表哥酒后负伤,我和董去看他。
二表哥还住在三姨家从前住过的林机厂老家属楼区那儿。三姨家从前住04楼,是一幢三层高的红砖楼,04楼对面的红砖楼跟它一样,只是多出一个楼门,两楼中间隔着一条街。小时候觉得三姨家住的楼又高又大,现在却变得低矮破败。
我对04楼的印象还停留在童年的记忆中,那时三姨家住2楼,进入每户人家要穿过细长的过道,还有人在窄窄的过道养鸡,鸡舍是用一块块木板条钉的。冬天过道里挤满咸菜坛子和酸菜缸。那时,邻里间走动很勤,小孩子常常挨家串门,表哥表姐去邻居家玩,也会带上我。楼里的地下室很大,那里是小孩们的探险地和游乐场,我跟楼里的孩子一起去地下室参加过合唱表演,表演时腰里还别着二表哥给我做的一把木头小手枪。我跟三姨父去他们厂里看过《大西洋底来的人》,看完回来兴奋的半天睡不着。
夏天的一个中午,我跟大表姐拿着盆到三姨父他们厂子的大铁门外,等厂里的人来发冰凉的汽水。赶上周末,为抄近道,跟妈妈和三姨一起从厂里穿过,我还记得厂里的那些林荫小路,有的路上堆着上了锈的废弃钢材。周末厂里一片安静,安静得只听到麻雀在大热天懒懒地叫着。
如今林机厂已被卖掉,整个工厂夷为平地,正建起一座座高层,新的小区还没成形,却把从前的老楼区映衬的越发老旧。去三姨家的那条必经之路已圈起一半,在修地铁,剩余的窄窄路段,走车困难,人行道几乎全部被挤占。街两旁是一家挨一家的小店,其中小饭店最多。
打二表哥电话一直无法接通,等我们快到二表哥家时,电话才打通。原来二表哥正在地下室干活,信号不好。我俩说去找他,二表哥说要我们在家门口等他,他一会儿就过来。看到二表哥时,我注意到他额头上和鼻子下面的伤疤。二表哥说:“你俩跑来干啥,我没事儿,都拆线了,这几天单位活儿多,我一天也没休。”我问:“那天是不是喝太多啦?”二表哥说:“其实那天真没喝多,不知怎么就晕啦!这两年不担酒了。”
二表哥说当时他起身准备去厕所,结果没走几步就猛地撞到门框上。可把他撞蒙啦,有一会儿什么都不知道了,前额撞开一个口子,鼻子下面也撞破了,流了很多血,也不知道疼。跟他一起喝酒的两个哥们把他送到附近的亚麻厂医院,在那儿前额缝了5针,拍了脑CT , 说头部有积液,医生给开了些药。我逗二表哥:“看你喝酒喝的,是不是把跟你一起喝酒的人吓完了!”二表哥说:“可不是,他们说以后再也不敢让我喝那么多!”
聊了一阵,我俩起身要走,二表哥说:“你俩在家等我,我那边还有点儿活,一会儿就完事。晚上,咱们喝点儿。”董说:“哥,不能喝啦,你得养一养。再说你的血压得好好控制,不能喝大酒啦!” “你不说我还忘了,今天又没吃降压药。”二表哥说着去抽屉里翻降压药。
二表哥争不过我俩,赶回去上班了。望着二表哥的背影,想起他年轻时,别人都喊他瓦尔特,那时的二表哥跟电影中的瓦尔特真的有点儿像,浓眉大眼高鼻梁的他最爱穿一件黑皮夹克,脚下是一双锃亮的高帮军勾,骑在摩托车上神气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离了两次婚之后,二表哥开始一个人生活,变得越来越贪酒,三姨三姨父净为他操心。一提起过世的父母,二表哥就很伤心,说自己想他们。
3
小区楼下多了一个围着透明围挡的馄饨摊,卖大馅馄饨。卖馄饨的女子看着干净利落,小摊上碗筷摆放整洁,但不见有人光顾,等不来顾客,卖馄饨的她坐在小桌旁看手机。在馄饨摊旁边是卖烤冷面和煎饼果子的小摊,这会儿也不见有人来。一早出门的人,行色匆匆,甚至来不及买份热乎早餐,抚慰一下饥肠。
电话里老友问我早晨吃了啥?“肉火烧,甩袖汤。”我答。
“真想回去,8月份回去避暑,吃烧茄子、锅包肉,香瓜什么时候下来?”老友思乡病再度发作,想回来一次吃个够。
“每天,我都去海边看日出,日不出。每天早晨跟大海打招呼,释放一些不良情绪。在这里,我没什么朋友。有生之年,能找到的愿意跟我一起玩的人,也就你们几个了,你们得为我好好活着,别等到时候找不到你们。”老友一边思乡,一边感慨。
时光,叫人又爱又怕,又爱又怨。明明它已给了我们那么多,可是,不甘心的我们,一次又一次向它伸出求乞之手。求乞是我们的本能,早被时光看透,它对我们摇头叹息,而后转身离去。人啊,除了无尽的贪念,我们还有多少可以称道的品质?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