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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人心很古》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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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人心很古》是魯迅寫的一篇文章。   

原文

慷慨激昂的人說,「世道澆漓,人心不古,國粹將亡,此吾所為仰天扼腕切齒三嘆息者也!」

我初聽這話,也曾大吃一驚;後來翻翻舊書,偶然看見《史記》《趙世家》裡面記着公子成反對主父改胡服的一段話:

「臣聞中國者,蓋聰明徇智之所居也,萬物財用之所聚也,賢聖之所教也,仁義之所施也,《詩》《書》禮樂之所用也,異敏技能之所試也,遠方之所觀赴也,蠻夷之所義行也;今王舍此而襲遠方之服,變古之教,易古之道,逆人之心,而怫學者,離中國,故臣願王圖之也。」

這不是與現在阻抑革新的人的話,絲毫無異麼?後來又在 《北史》 里看見記周靜帝的司馬後的話:

「後性尤妒忌,後宮莫敢進御。尉遲迥女孫有美色,先在宮中,帝於仁壽宮見而悅之,因得幸。後伺帝聽朝,陰殺之。上大怒,單騎從苑中出,不由徑路,入山谷間三十餘里;高熲楊素等追及,扣馬諫,帝太息曰,『吾貴為天子,不得自由。』」

這又不是與現在信口主張自由和反對自由的人,對於自由所下的解釋,絲毫無異麼?別的例證,想必還多,我見聞狹隘,不能多舉了。但即此看來,已可見雖然經過了這許多年,意見還是一樣。現在的人心,實在古得很呢。

中國人倘能努力再古一點,也未必不能有古到三皇五帝以前的希望,可惜時時遇着新潮流新空氣激盪着,沒有工夫了。

在現存的舊民族中,最合中國式理想的,總要推錫蘭島的Vedda族。他們和外界毫無交涉,也不受別民族的影響,還是原始的狀態,真不愧所謂「羲皇上人」。

但聽說他們人口年年減少,現在快要沒有了:這實在是一件萬分可惜的事。

賞析

這篇文章發表時,正是新文化運動蓬勃發展,而保守的舊文化勢力拚命反撲的1919年5月。那些守舊的國粹派,對蓬勃發展的新文化運動,極為仇視,對於舊文化的日益衰落痛心疾首。在他們的眼中,「世道澆漓,人心不古,國粹將亡,此吾所為仰天扼腕切齒三嘆息者也!」

這篇文章,就是針對這種「世道澆漓,人心不古」的國粹派的哀嘆而發的。文章以確鑿的歷史事實,來證明「現在的人心,實在古得很呢」。這種「人心很古」的觀點,與嘆息「人心不古」的「國粹派」的觀點針鋒相對,但這不是一般的使氣任性,而是從當前的 「國粹派」的議論入手,去剖析歷史上反對革新的保守派的種種表現,具有挖其祖墳的意義。指出當今的守舊派的種種議論,和兩千年前的反對變革的公子成的議論是一脈相承,毫無二致;而「國粹派」對於新文化運動提倡的民主自由的理解,與 《北史》 中所記一個皇帝對於「自由」的理解也如出一轍,由此可見,「國粹派」的人心確實是「很古」的。讀到這裡,讀者不由得會想,生在20世紀的中國人,思想卻如二千餘年前的反對革新的古人,那也就真的腐朽得可以!由此可以使人想到他們 「人心不古」 的哀嘆,表現的正是他們的 「人心很古」——腐朽、保守、落後。所謂「世道澆漓,人心不古,國粹將亡」,其實正是社會進步的表現。「國粹派」希圖使社會進步停止,停留在二千餘年以前的狀態,甚至更為古老的「三皇五帝」時代,只是一種夢想,社會潮流的前進,是任何人都阻擋不了的。文中寫道: 「中國人倘能努力再古一點,也未必不能有古到三皇五帝以前的希望,可惜時時遇着新潮流新空氣激盪着,沒有工夫了。」既指出 「復古」的不可能,也是嘲諷態度的表現。

文章最後部分,指出了「國粹派」觀點的危害。他們逆歷史潮流而動,閉目塞聽,企圖把中國和世界隔絕開來,魯迅說:「在現存的舊民族中,最合中國式理想的,總要推錫蘭島的Vedda族。他們和外界毫無交涉,也不受別民族的影響,還是原始的狀態,真不愧所謂「羲皇上人」。然後,一針見血的指出這樣的民族的處境: 「但聽說他們人口年年減少,現在快要沒有了:這實在是一件萬分可惜的事。」錫蘭島上封閉保守的民族是如此,那麼,試圖把中國和世界隔絕開來的想法,不也是一種可以導致民族消失於世界民族之林的愚蠢可怕的想法嗎?由此,已把國粹派的落後、保守和巨大的危害性都充分揭示了出來,給讀者以深刻的啟迪。

文章批判「國粹派」的復古主義思想,採取層層深入、抽絲剝繭的手法。文章所選擇的行文批判的角度也是獨特的。文章不是理論的辯論,更多的是事實的例證,以確鑿的歷史事實證明了 「人心很古」,也就使「國粹派」「人心不古」的觀點不攻自破,使之自食其果。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戰法,把「國粹派」的主張的矛盾性充分地暴露了出來。

行文中使用幽默的反語,正話反說,如講Vedda族人所處的極端的封閉狀態時,作者以讚賞的語氣說他們「真不愧所謂 『羲皇上人』」,明褒實貶; 然後說:「但聽說他們人口年年減少,現在快要沒有了:這實在是一件萬分可惜的事。」事實就是這樣無情,Vedda族人確是處於原始時代,可稱古矣!人們可以想象他們的生話確是如「羲皇上人」那般閒適;但他們本身正面臨着滅族的災難,不也正是這種封閉的、與世隔絕的生存狀態所決定的嗎?事實就是這般的難以兩全,要生存,就不能如國粹派那樣地 「復古」 「保古」,要 「復古」「保古」就不能生存,事實無情地昭示出這樣的道理。因此,末句 「可惜」云云,就既是正話反說,也是一種很深刻的嘲諷。[1]

魯迅

魯迅(1881年9月25日-1936年10月19日),原名周樟壽,後改名周樹人,字豫山,後改豫才,「魯迅」是他1918年發表《狂人日記》時所用的筆名,也是他影響最為廣泛的筆名,浙江紹興人。著名文學家、思想家,五四新文化運動的重要參與者,中國現代文學的奠基人。毛澤東曾評價:「魯迅的方向,就是中華民族新文化的方向。」

魯迅一生在文學創作、文學批評、思想研究、文學史研究、翻譯、美術理論引進、基礎科學介紹和古籍校勘與研究等多個領域具有重大貢獻。他對於五四運動以後的中國社會思想文化發展具有重大影響,蜚聲世界文壇,尤其在韓國、日本思想文化領域有極其重要的地位和影響,被譽為「二十世紀東亞文化地圖上占最大領土的作家」。[2]

參考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