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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晚西風吹雨到.明朝又是傷流潦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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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晚西風吹雨到.明朝又是傷流潦出自近現代王國維的《蝶戀花·百尺朱樓臨大道[1]

百尺朱樓臨大道。樓外輕雷,不間昏和曉。獨倚闌干人窈窕。閒中數盡行人小。

一霎車塵生樹杪。陌上樓頭,都向塵中老。薄晚西風吹雨到。明朝又是傷流潦。

譯文及注釋

譯文

高大華麗的紅色閣樓挨着寬闊的大道。不論黃昏還是清晨,樓外總是傳來輕雷似的車聲。美好的女子獨自憑倚着樓畔的欄杆,無聊得把路上的行人一個個細數。 道路上車來車往都沒有在樓前停下,無情的向前馳去捲起飛塵,撲向樹梢。路上的行人和樓中的女子啊,都在這紅塵中不知不覺地老去了。傍晚時下起雨來,明天大街上將到處是污水與泥濘,路人將如何行走?

注釋

朱樓:華麗的紅色樓房。

輕雷,喻車聲。司馬相如《長門賦》:「雷殷殷而響起兮,聲像君之車音。」

不間:不間斷的。

窈窕:形容女子的美好。

一霎:一陣。樹杪:樹梢。

陌上:指遊子。樓頭:指思婦。

薄晚:臨近傍晚。

流潦:指雨後路上流水或溝中積水。

鑑賞

這是王國維最有名的一首詞,其隱喻多義的文學意象、自然流露的哲理思致和悲天憫人的意識形態,在《人間詞》中最具代表性。[2]

判斷一首詞有無言外之意,要看作者的身世經歷和思想狀態,還要看他所處的時代大環境,更要看作品本身的口吻和姿態。為什麼說這首詞不是一首傳統性質的思婦之作,而是包含了哲理與意識形態之隱喻的作品?因為,當我們讀到「陌上樓頭,都向塵中老」這一句的時候,會強烈感覺到: 那「陌上樓頭」之遼闊廣泛,那「塵中」的痛苦,「老」的悲哀,都已超越了思婦的狹窄範圍;那種悲天憫人的感情和對世界透徹的了解,已不屬於作品中的思婦而屬於作者本人了。當有了這種感受,再品味整首詞就會發現,這首詞幾乎每一句都包含隱喻之義。

「百尺朱樓臨大道。樓外輕雷,不間昏和曉」,這是寫思婦居住的環境。古人常以居處之高來象徵樓內人的高潔與脫俗,所以這是在烘托人物形象。「臨大道」,是為引出下一句「樓外輕雷,不間昏和曉」。「輕雷」是指大道上的車馬聲。杜甫《樂遊園歌》雲 「白日雷霆夾城仗」,李商隱《無題》詩云 「車走雷聲語未通」,都以雷聲形容大道上的車馬聲。「獨倚闌干人窈窕,閒中數盡行人小」的是思婦,那是一個孤獨寂寞的美麗女子,站在高樓上盼望愛人歸來,頗有溫庭筠《望江南》「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的意味。如果我們單從這個角度看,則這上半闋完全是傳統意義上的思婦詞。

下半闕「一霎車塵生樹杪」的意思是說:樓上的思婦注意着遠方馳來的每一輛車子,希望有一輛是她愛人乘坐的。但那些車子都沒有在樓前停下,而向前馳去,只留下令人失望的車塵。所謂「塵」,其實是一種污染。那京洛的塵土是用來比喻世俗污染的。樓外的行人固然避不過,樓上的觀察者也避不過。

陌上樓頭,都向塵中老」之遼闊廣泛,那「塵中」的痛苦,「老」的悲哀,都已超越了思婦的狹窄範圍;那種悲天憫人的感情和對世界透徹的了解,已不屬於作品中的思婦而屬於作者本人了。「老」字,有零落凋傷的意思。你可以是清高的也可以是理性的,但是只要你沒有割斷與這個世界的聯繫,只要這個世界上還有你所愛和所關懷的人和事,你就無法擺脫同他們一起零落的命運。所以,此句是出自苦難眾生的嘆息,是自古至今所有善於觀察人生卻無力把握命運的智者的共同悲哀。此句頗似辛棄疾的《菩薩蠻·金陵賞心亭為葉丞相賦》詞中「人言頭上發,總向愁中白」。

「薄晚西風吹雨到,明朝又是傷流潦」,傍晚時下起雨來,明天大街上將到處是污水與泥濘,路人將如何行走?縱觀整個人類的歷史,不也一樣貫穿着許許多多無常的變化嗎?此句極着力,極曲折。用意難明,焉能謂之「不隔」?雖然「隔」,亦不失為佳作。

在這個世界上有兩類人:一類是老莊之徒,他們總是站在高高的雲端,諷刺嘲笑這個世界的庸常和忙碌;另一類是儒家之徒,他們從感情上與這個世界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但從理智上又不接受這個世界的骯髒,他們致力於改變世界,卻又常常遭受到沉重的甚至致命的打擊。王國維屬於後一類。他在詞中登高望遠,但他的視線永遠關注着人間而不是天上。

從高樓俯視大道,會產生這麼多聯想,大概也只有王國維這種兼有詩人和哲學家氣質的人才能做到。其實他還寫過一首詠蠶詩,詩中說,蠶辛辛苦苦操勞,繁殖子孫,然後再「輾轉周復始」,它這一生到底為什麼呢?這實際上提出了一個「人活着到底為什麼」的問題。人之不同於其他生物,是因為人有理想而且有實現理想的智慧。但人的短暫一生往往不但實現不了自己的理想,還要忍受許多苦難。這當然是一種悲觀的人生觀,也許是應該被批判的。但須看到,王國維的這種悲觀正是由於他對人生的極度執著造成的。樓中那個窈窕女子,儘管樓外有「輕雷」的噪音,有「樹杪」的車塵,有「薄晚」的風雨,有「明朝」的流潦,但她所關懷、所期待、所愛的,仍然都在樓外的大地而不在飄渺的虛空,她與大地上的那個世界始終休戚相關。[3]

創作背景

王國維致力於填詞,主要在光緒三十年(公元1904年)至三十三年(公元1907年)間。這期間,他曾飽嘗生離死別的滋味。這首詞是詞人也以居者之相思、行者之旅愁為抒寫內容。是詞人努力跳出「人間「進行觀察、思索,最終仍無法擺脫得出「悲劇」結論的體現。

參考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