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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 愁 黯 黯(吳躍青)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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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 愁 黯 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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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 愁 黯 黯》中國當代作家吳躍青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秋 愁 黯 黯

說來慚愧,與文字跌跌撞撞的打了這麼多年交道,寫作功力並不見長,頂多算是個文學愛好者。嘮嗑登山觀漁都不是我的長項,開車徒步露營更是令人生畏。我喜歡靜靜地呆在家裡,看看書,寫寫字,獨自享受清幽的時光。那一天,也就八點多吧,與幾個同學吃完晚飯,回得家來,就聽到雨淅瀝瀝下起來,「嘀嘀嗒嘀嘀嗒」沒有停的意思,便坐下來,閒翻有點發黃的《唐宋詩詞選講》,這些都是精而又精嚼而又嚼的好詩詞,以前頌記了不少,只惜年紀大了,漸漸忘卻,需時不時拿出來翻曬。開篇就是蘇軾的《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但每一次的感覺都是不一樣的,早年的時候側重於理解記誦,偏於浮淺,如手指划過鋼琴的一連串琶音;中年的時候,專注於寫作技巧,終有些浮躁;而今,偏重於體味它的情懷感受它的意境,蘇子宦海沉浮,居無定所,愛妻早亡,詞作者設想此時亡妻一個人在淒冷幽僻的「明月」之夜的心境,可謂用心良苦,讀之倍覺淒涼無限,清冷幽獨,黯然魂銷。

其實我心情有點低落,就傍晚的時候,母親從鄉下打電話過來,說,纓子的奶奶去了,九十二了,跌去……她是一個和善的老太太,平常就坐在街北的石凳或竹椅上,每每回去總會碰上,老奶奶都會問,回來了?看看你媽媽?我說是,我不知道說啥,我只會說,今天的太陽真好…有些日子很冷或是陰天,我就支支吾吾的應着,我實在想不出可以說的詞話。想着今後將是空空的位置,眼眶有點潮濕。老太太的身世其實特別令人嘆息,中年喪子,跟夫君的關係處的也不是太好,而且頭些年夫君也先她而去了。

物是人非,無處話淒涼。

那一干人吃完飯,曲終人散的當兒,不知誰提到了老周。淡淡的憂傷立刻襲滿了我的心胸。老周比我們還小一歲,前年走的。他熱情豪爽坦蕩重義,每個人都為之惋惜。如果錯置其它,比如人品刻薄,同學會從不參加,或者同窗時與你我並不交厚,大家的哀傷就不至於那麼沉痛了。

老周耐不得寂寞,隔三岔五請吃飯,但凡同學群里冒泡的挨個打過去,誰不去他就發脾氣,有什麼事情比吃飯比同學聚會更重要?遠?沒事,我讓老婆開車去接!去了,少不得喝酒。喝少了,他不幹了,沖你嚷,我幹了,看得起我就喝!話說到這份上了,也沒別的辦法了,豁出去了,滿上!

其實,老周的氣色很不好,面色黧黑,不是老農民風吹日曬久淋的那種。我第一次見他,是在畢業多年的同學會上,當時我們相約在寨頭嶺上,那天剛好下大雨,我短衣短袖,站在景區的大門口,凍得直打哆嗦。他和司機一下車,開口叫了我名字的時候,我就依稀看出他當年的影子,只是我的心裡跳了一跳,我那時想,這老周氣色怎麼會這樣呢?當晚的氣氛很熱烈,煙啊酒啊唱啊跳啊,深夜方散。不過,我們都勸他,要節制少喝酒不抽煙。老周說,其實他自己知道自己不會長壽,但管不住自己,就像是劉伶和李白,今朝有酒今朝醉,但願長醉不願醒,再說了,是個人都是要死的,早死和晚死有什麼區別?看不出他居然這麼豁達,但這樣的理論常常是被我們所批駁的,於是大家各說各話,誰也說服不了誰。每次聚會我們都隱隱感到有些不安,不想,去得這麼快。

老周的英年早逝,像一枚深水炸彈在同學群掀起巨大的的波瀾,大家的感慨和哀思難以言狀,白花和燭火匯聚成流。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他的情,他的義,少時與我們在同一教室學習的情景,晚上在同一寢室里一起嘻戲玩鬧的場景,都從大家的記憶中走了出來,並用文字在時空中定格。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我和幾個男生代表全班,乘車來到婺城的某地送了他最後一程。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明月夜,短松岡」。我很久不能釋懷,常常在自家的陽台上暗自嘆息,甚至有些時候,悲哀突然瀰漫開來,侵入了我每一個細胞。那種疼痛,猶如織絮,絲絲縷縷雜糅在一起,雖說已有些時日了,仍千絲萬縷地拉扯不斷。或許是由他想到自己,類似的境遇,多病的弱軀,照見了自己不遠處的虛像。潘岳有詩云「望廬思其人,入室想所歷。」因為與自己相知,也因為我的心素來很重,中學時與他的點點滴滴,與他再聚後的音容笑貌,幾經回望揮之不去。

悲哀之餘,細細的思量和追索,居然也有小小的的蓄積,便思忖着把它寫下來。論悲情的詩詞,作得最好的,應該是蘇軾義山潘岳了吧?不但善於悲人,還善於悲己;大半悲人之作,重心與蘊藏其中的潛詞還是悲己。不但是詩人,讀者也可通過詩句體味到類似的悲戚,這樣才能不分地域、穿越時空地傳遞給他人,使之扼腕太息輾轉難眠。唯有這樣的共情,才有這麼多人間悱惻淒婉的故事流傳至今。比方,司馬相如和卓文君,蘇軾和王弗,陸游和唐婉,俞伯牙和鍾子期等。而且,哀傷者也渴望遇見知己懂己的伯牙,希望與之互訴衷腸。詩仙李白謂此中聖手,在其絕筆中也哀:「仲尼兮誰為出涕?」,然人是謫仙,在他的心中永遠都有一兩個為己排憂解愁的朋友,像杜甫,二人可謂是神交,無需相見即能明對方心志「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還有岑、元兩位酒仙,舉杯投箸情誼綿長「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與爾同銷萬古愁。」

夜深了,不知是誰發來一句話,我看着挺好的,就把它錄了下來,作為文章的結尾:一切的悲傷,總會留下一絲歡悅的因素,一切的惋惜,總會留下一處殘美的痕跡,我在冰封的北極,尋找希望的星辰,卻在驚醒時,瞥見絕美的陽光!

對的,紀念是為了更好的行走。[1]

作者簡介

吳躍青,浙江武義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