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馮梅)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生活》是中國當代作家馮梅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生活
在商貿職業生涯中打打殺殺多年,二月份老公算是金盤洗手徹底不幹了。我也跟着沾了光。剛結束這份工作那會,我樂得其所,逛街、購物、喝茶、看書、散步,還跟着小區的大媽大嬸學做健身操、跳廣場舞。偶爾,還被鄰居或小姐妹纏上搓幾把小麻將娛樂娛樂,她們說,這是個麻、辣、燙的火辣辣時代,趕不上這幾點,大多是老弱病殘者。為了證明自己四肢的健全和大腦的智商,我欣然應約。然而,因初出「江湖」,也因自己麻技的不嫻熟,便被人家取笑冠名「輸(書)記。」我虛心接納,拍拍「洗劫」一空的錢包大方地說,得,權當我交學費算啦。
這樣逍遙自在、浮華奢侈的日子,是我嚮往已久的小資生活。
十多年的商場打拚,已是身心疲憊,表情僵硬、凝滯、默然,像一個飽受滄桑的幕途老人沒有了生氣。都說商場如戰場,一點不假。在商行的這些年中,朝五晚九,整天如一架上了箭的弓,全身被繃得緊緊的。不明真相的親戚朋友難以理解這其中的苦澀,他們說當家做主當掌柜多好,不用看老闆的臉色低身下氣的幹活、做事。我沒看到一個掌柜的風光和體面,其實填滿我生活的是商場裡的勾心鬥角,生意中的你爭我搶,客源上的費盡心機,所有的這一切,如一張網憋得我喘不過氣。可不,一個人的苦惱和煩悶、心情和境遇,別人不曾身臨其境,當然也就不能身同感受。於是,我只能對着自己長吁短嘆,說世上最苦最累的,莫過於生意人。我暗暗發誓,若哪天不做商貿這行了,先得睡它個三天三夜,好好享受享受那份睡到自然醒的快樂;再踏着細碎的陽光邁着婀娜的小步逛遍所有城市的大街小巷,看夠身邊所有的風景;閒暇時,煮一壺好茶,翹個二郎腿,慢慢斟、細細品,做一個享受着清福的小女人。
瀟瀟灑灑清閒了十月之久,一日早起穿上衣服,突然一股莫名的空虛劈頭襲來,今天,該干點什麼呢?
有話說「人是賤骨頭」,想想還真是那麼一回事,以前忙的時候覺得辛苦,沒想到一個人閒到無所事事時,更累。
這種打破常規的生活狀態和無所事事的日子,感覺自己都快要生鏽了;這種遊手好閒的日子,簡直是在浪費生命。靜下心細細反芻,感覺這人嘛,還是應該找點事情做做比較好,那份忙忙碌碌中的充實,那個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喜悅,那一滴汗水一顆珍珠帶給勞動者的手舞足蹈,我深有感觸。於是,求職、應聘、托朋友幫忙,終於,某得一房產公司一文職工作。
文職的工作比較適合我,我也很適應這份職務。上班的第一天,我快樂的像只小鳥做好了翱翔的準備。而同事對我橫眉冷對,他們想,一個突然「空降」而來的人,要麼是後台堅硬,要麼是才華出眾,不管前者還是後者,以後帶給他們的,都是麻煩和威脅。
這兩者我都不是。他們的排斥和顧慮,無辜得我百口難辯,只好找在項目部做經理的朋友,懇請他收回成命,要他把我放「基層」做起。
朋友一臉笑意,說我可不敢這樣埋汰你。 我說英雄不問出處,工作不分貴賤,你儘管安排就是。
見我決心堅定,朋友試探着問我:「工地的活,你干不干。5號樓急需一名操作升降機的工人,若不介意的話,你去試試。」
二
只做一星期的文職工作在我不甘受辱的傲骨里就這樣給夭折了。去工地做一名升降機工人,這是一個新的挑戰和新的起點。
得知我辭去文職工作去做升降機工人,我的幾個文友為之扼腕嘆息,他們說你這是何苦呢,為他人的小雞肚腸扼殺自己的躊躇滿志,值嗎?我告訴她們說,這是命運在考驗我,也是上天在安排我的命運,我想不管上天把我安排到哪個位置,它都可以讓我體現自身的價值。文職的工作雖然適合我,但那裡已經無法安妥我的靈魂,離開,這是必然的事,我沒有絲毫的傷心和不舍。
朋友帶我前往工地的路上,他調侃地問我:「這從『海』上流落民間的感覺,是啥滋味?」我當然明白,他說的「海」是我以前的商人身份,民間,是指這些從鄉下來這裡做事的農民工。
我坦然一笑,回答他:」適者生存。「
然而,當我接近5號樓時,一股非常強烈的失落感壓迫着使我不能呼吸——這裡的環境,比我想象中的糟糕還要更糟糕一些。跟在朋友身後,我腳步躊躇了。
亂糟糟的工地,像個烽火逍遙的戰場,「轟隆隆」「噼里啪啦」「叮叮鐺鐺」的噪音如雷灌耳;漫天飛舞的灰塵,張牙舞爪地直往我的身上、臉上襲擊;踩在蓬鬆的泥巴路面上,我那黑色的皮鞋很快就被刷上了一層黃褐色粉底;我的米白色褲子和碎花小西裝外套混在這些汗流浹背的民工之間,真有點「另類」。我用手捂着嘴鼻,跳繩似地跨過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廢鋼管、破木板和碎竹片。
我一臉痛苦的表情加上緊鎖的眉頭讓朋友心存愧疚,他小心地對我說:「知道這份工作不適合你,要不,你還是回公司上班吧?」
我苦笑着搖了搖頭,這時,一股帶着泥沙的風灌進我的嘴裡,我狠狠地把它給咽了下去,就像咽下我說的「適者生存」那四個字一樣,來不及吐出來。朋友無限同情地看着我,他說,那就先做幾天試試,不行再回公司。
我知道,憑我的性格,那個破公司我是再也不會回去了。
5號樓坐落在整個工地五分之二的地段上,後面三棟二十幾層的電梯房已基本完工。4、5、6也初具規模。5號樓盤中間的空地上,堆滿了沙子、磚塊、水泥和其他一些建築材料。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我喊不出名字的機器。這些建築設備,平時很少有機會接觸,我孤弱寡聞的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兩眼放光。
「是第一次上工地吧?朋友一邊問我一邊指指那些笨重的鐵疙瘩介紹說,這是打沙機、那是攪拌機------」
我打斷他的話,說:「這打沙機怎麼那麼像我家的豆漿機呀。」
我發現自己的比喻挺形象的,當工人鏟上沙子、倒入水泥和水打開電源時,打沙機的四扇葉片就開始工作了,一下一下「吱吱呀呀」地轉得歡快;那個唯一可以用睡姿進行作業的攪拌機,挺着個啤酒肚,像一個酒囊飯袋的腐敗者張着大嘴巴,吃進去的是乾貨,吐出來的全是摻上水的稀泥;離這兩傢伙不遠處,搭有一座高於樓盤的井架,離井架兩米左右的一個簡易棚里,安放着一台控制吊籃的主機。整個主機,又連着顯示屏、控制板和電路匣三大部分。主機連着那個高高的井架一起稱呼,這就是我要操作的升降機。
升降機工人,就是操作控制板上的「上、下」鍵,把攪拌好的混凝土、磚塊和其他一些雜七雜八的建築材料運往各個樓層,供給5號樓里的施工人員使用。
最近這十來年,我似乎對顯示屏和鍵盤有着一些密不可分的關係。我的業餘時間,用鍵盤和顯示屏組織文字,一個星期的文職工作,也在鍵盤和顯示屏里跳躍,直到今天做一名升降機工人,也連着顯示屏和鍵盤。在我心裡,顯示屏和鍵盤對我充滿幻想,特別接近我的心靈,應該說它是我心靈深處的一道光芒,它會讓我看見希望。
觸摸着這台帶有顯示屏的升降機,敲着控制板上的「上、下」鍵,我想我一定會在這裡敲出優美而激昂的音符,讓它成為我人生中的另一道風景。
三
操作升降機,是件簡單易學的事,一天時間,已是輕車熟路。只是,八小時下來,一副灰頭土臉的狼狽樣,足足讓我為自己的一頭大波浪捲髮和那件碎花小西裝外套心痛了好一陣子。
下班的時候走出簡易棚,已是夕陽西下,暮落的餘輝,給天邊塗抹下了一道道霓虹,晚霞揚着美麗的水袖,把天地間攪拌得一片色彩斑斕。一群戴着紅色、黃色和白色安全帽的農民工從5號樓走了出來,夕陽把他們的影子壓得薄薄的,像一片片飄落在地的樹葉,微微顫動着。
結束了一天的勞作,這些農民工的腳步有點趔趄,臉和衣服汗水殷殷的。他們津津有味地抽着廉價的香煙,嘴裡說着粗魯的俏皮話興高采烈地往工棚里趕。他們的聲音傳進我耳朵里,粗糲、誇張、輕佻、給我一種極其下流的感覺。其實,我應該理解,對於這樣一群離家背井的農民工來說,磨磨嘴皮子,侃侃粗魯的俏皮話,是他們消除工作辛苦,生活枯燥唯一的一副調味劑。
夕陽穿透高高的井架斜照在我身上,把我的影子切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這就是現在的我?多年來我一直是個非常狂熱文字的文學愛好者,一心想從事有關文學創作和文學活動範疇之類的工作,可現在,我卻把自己給弄丟了。我痛苦地拍打着沾滿一身的灰塵,感覺特別的壓抑,心裡堵的慌。對這樣惡劣的環境和這份不如意的工作,我的思想充滿了激烈的鬥爭。明天,我是否應該繼續這份工作?
很糾結地編了一條短信發給文友,說這裡的灰白、單薄、醜陋,它們帶着萬馬奔騰的地氣潮濕向我襲來,怕是難以讓我力爭到底了。文友回我說,人生何處不是充滿着鬥爭?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與魔斗、與環境斗、與真假斗、與邪惡鬥、與醜陋斗------我覺得一個人應該鬥志昂揚,如果不去鬥爭,那麼他(她)就會變得庸俗,空洞,行屍走肉一般。
工地的農民工差不多已經走光了,而我沒急着回家,搬出板凳坐在5號樓前散漫地看着這些拔地而起的高樓。三年前,這裡還是一片貧瘠,幾棟低矮的瓦房零零散散的坐落在山包上,雜草叢生的荒坡里,常有流浪貓、流浪狗出沒。我去縣裡的妹妹家玩要從這裡經過,每次走到這裡,一種莫名的膽戰心驚總讓我汗毛根根聳立。可現在左邊的一期小區,已是喜氣洋洋,小區門前的步行街,車水馬龍;二期工程「小荷才露尖尖角」,卻已經有個光鮮亮麗的名字了,叫「濱江御景」。是的,一個城市的發展,必須要有一個新的亮點出現,一個社會的進步,必須會有一些舊貌的消失。就跟人一樣,如果一味地停留在過去,那他跟磨坊里的驢子一樣,終其一生也不過如此。
這時,朋友從5號樓經過,他停下急匆匆的腳步問我:「做得習慣不。」
「切,把我當千金小姐看呀。」我對他一揚長發,永遠一副不向命運屈服的強顏歡笑。
「工地上是不允許穿高跟鞋的,明天你換雙鞋子吧。」朋友上下打量我一番,一臉的關心。
我朝他嘻皮笑臉:「高跟鞋是女人的最愛,君子不奪人所愛,對吧。」
「這是工地,不是T台,在工地幹活,就要有工地幹活的樣。你也看見了,這工地到處都是磚頭、沙子、木棍、鋼管什麼的,你穿着高跟鞋搖搖擺擺的,萬一有個什麼事,怎麼辦。」朋友不高興了,繃着臉。他繃臉的時候,異常冷漠。
對這份工作,本來就報有成見,朋友的這番話讓我的自尊心大大的受損,我回他一個惡狠狠的眼神:「那你幹嘛不穿得跟那些民工一樣。」
我的不識好歹,把這個經理朋友氣得兩眼直冒火星,他丟給我一句「不想干,明天你可以不用來」就自顧自地走了。
朋友對待工作的嚴謹和嚴厲,出乎我的意料。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為高跟鞋的明天感到惋惜,也為明天自己的形象感到悲哀。
四
找出一身擱置許久不要的運動服穿上,換了一雙平底鞋出現在工地時,一貫以文人自居的我,生平第一次發現自己跟這裡農民工並沒有多大區別。
我的這身素裝,似乎讓我的親和力也變得飽滿了起來,下午歇息的時候,搬運磚塊的老趙(這些姓都是後來才知道的)靠近了我的簡易棚找我搭訕了:「囡妮,看你斯斯文文的,不像幹這活的人。」
「過幾天就像了。」我給了他一個微笑。他有點像我的老父親,尤其那一臉慈祥的笑容和那一頭斑白的頭髮。
「你老家茶離個?」他問我,眉間溢滿笑意。
他的普通話很不標準,帶着濃濃的鄉音,把「哪裡」說成了「茶離」。我沒回答他的話,怕說出本市人讓他詫異。在他們眼裡,城市人是孤傲的,高高在上的,像工地這樣又累又髒的活,本該屬於像他這樣一群來自偏遠山區或農村的鄉下人。
見我不說話,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彎腰撿了兩塊磚頭墊着坐在簡易棚的左側,然後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和香煙,開始抽煙了。他抽煙的樣子很優雅,先用兩個手指慢條斯理地抽出一支,對着煙盒輕輕點兩下,再點燃,對着煙嘴吸上一口,然後微閉着眼把嘴唇向上一卷,吐出一個個白色的漂亮煙圈兒。白色的煙圈像跳着天鵝舞似的在他面前緩緩上升,慢慢擴大,最後在他愜意滿足的笑容里消失。
他的悠閒,他的津津有味,真的是太美了,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
我發現,工地上的男人,個個都抽煙。特別那個攪混凝土的老蔣,像個煙槍。聽老趙說,每天晚上他就抽得更凶,一根接一根地抽,直抽得整個工棚烏煙瘴氣的。
老蔣看老趙在抽煙,放下手裡的鐵鏟拿了兩快磚頭也挨着老趙坐了下來。老蔣是浙江諸暨人,他跟老趙一樣穿着一套藏藍色的工作服,腳上一雙解放鞋已經開裂了,露在鞋幫外的一排腳趾丫,像是一群伸着脖子遙望故鄉的遊子,寂寥、灰頭土臉、可憐兮兮的。老將的臉很黑,失明的左眼,像個深似枯井的黑洞,右眼有淡淡的霧氣,撲朔迷離的樣子。老蔣抽煙的樣子沒老趙優雅,手會微微地發抖,吐出的煙圈是碎碎的,像被狗啃了似的難看。
不知是香煙的誘惑還是疲憊的身子在做慫,導使另一個民工從4號樓那邊搖搖擺擺地走來。老趙看見了,老遠就對着他扯開嗓子喊,老劉,來來來,抽根煙歇歇肩。老劉其實並不老,最多四十來歲的樣子,但他一頭蓬鬆的頭髮和鬍子拉喳的樣子,配個「老」字也不過份。
老劉和老趙是同鄉,來自幾十里外一個叫臨湖的地方。平常里他們都不怎麼回家,吃食堂的大鍋飯,睡在工地不遠的那個工棚里。我見過他們住的工棚,是用磚頭臨時搭建的,矮矮的,上面蓋着彩鋼瓦,十月份清涼日子裡,裡面卻還悶熱的像個火爐。工棚里的凌亂,讓人一眼就看出這是一群「光棍」的窩。那天經過工棚的時候,透過百葉窗似的門我看見七八張鋼絲床一字排開擺在臨窗的位置上,床上黑乎乎的毛毯像梅菜乾,皺巴巴的;一張用三合板拼湊起的桌子上放着不鏽鋼飯盒、茶杯、牙缸、塑料臉盆、洗衣粉等一些生活用品;一根系在半空的鐵絲上涼着毛巾、工作服、短褲、襪子,上面星星點點被風乾的泥漿,一副與主人不離不棄的樣子;地上十幾雙破舊的雨鞋、解放鞋、布鞋、皮鞋橫七豎八擠在一起,如一群難兄難弟。
老劉擠在他們倆的中間位置坐了下來,開始用濃厚的家鄉話跟老趙調侃開了,話題從生活談到錢,扯來扯去,最後又繞到了孩子和老婆。他們談生活和錢,就一臉的愁眉苦臉,一提到孩子和老婆,一臉的眉飛色舞。我躲在簡易棚里抹着嘴偷笑,覺得他們是一群來自鄉村的「財(豺)狼」。
老蔣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他靜靜地聽着老趙和老劉侃,不時的點頭,不時地傻笑。沒笑的時候,他就狠狠地吸一口煙,木訥地望着遠方發傻。這會,我明顯地感覺到他抽的不是煙,而是一股長長的思念和一縷濃濃的鄉愁。是的,生活就像一把利刀,會對某些人和某些事進行無情的分割,因此,多少人的命運被塗改------有的背井離鄉、有的勞命傷財、有的已經腐化、有的已經死去。然而我並不傷感,我知道,所謂的生活,就是為油鹽柴米嘔心瀝血,肝腦塗地。
五
幾天來,老蔣抽煙的畫面一直在我腦海里閃爍,這個帶有殘疾男人的寂寥、無奈、可憐使我總想為他干點什麼。而老蔣無視我的這份好心,他照常上班,做事,歇息的時候,照常聽別人調侃不時的點頭,不時地傻笑。不笑的時候,照常一個人坐着默默地抽煙。
那個農民工老闆似乎不食人間煙火,看老蔣他們坐着抽煙,就以一副老闆的架勢吆喝着罵,老子請你們來做事的,一個個叼着煙嘻嘻哈哈磨洋工,老子的錢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砸你們懷裡不心疼。不願乾的,明天就給老子滾回去。老蔣被他一罵,丟下手裡的香煙站起來謙謹地說,老闆別生氣,我們這就幹活去,這就幹活去。
老蔣瘦小的身子和點頭哈腰陪着笑臉的猥瑣模樣,我覺得真像一隻被人牽着耍的猴子,渺小、滑稽、卑微、隱忍。
這個肥頭大耳的農民工老闆,我看也就五十來歲的樣子,他一口一個「老子」叫得實在讓人扎心,我便諷刺他:「老子」無非也就這麼兩個,一個是我國古代偉大的哲學家和思想家,道家學派創始人叫老子;二是對膝下的兒女自己方可算老子,顧名思義也就是「爸爸」或「父親」的另一名詞。你對他們稱老子,不管是其一還是其二,都讓人咋舌,不可思議。
我的自告奮勇顯然還沒讓這個「小土豪」回過味來,他滿臉疑惑地望着我說:」我批評他們的這番話,是不是很有道理?「
我使勁搖頭,笑得差點沒背過氣去。原來,肥頭大耳的腦瓜里裝的並不一定是精髓,比如豬的腦袋,充其量也只不過一盤菜而已。
老蔣木訥地看着我,也跟着傻傻地笑了。老劉和老趙沒有笑,他倆指着走出二十米遠的農民工老闆背影跟我說,得罪他,你就別想在這裡繼續幹了。我告訴他們別擔心,我不在他的管轄範圍內,我的來去只有項目部那裡說了算。而我萬萬沒想到,他居然對我下了如此驚天動地的黑手,竟然跑到項目部經理辦公室說我聚眾罷工。
在我看來,這是一個瘋狂的、歇斯底里的報復行為。面對這樣的挑戰,不至於狗咬我一口,我還它一嘴,是吧。
嘴上不去計較,心裡卻一直不平衡,背後被人捅刀子,實在是件義憤填膺的事。項目部那裡算還好,沒青紅皂白不分地拷問我,經理只用朋友的口氣開導我說,生活的每個角落,陳放着許多這樣的人,這樣的事,對待一個主張唯我,獸性的人,你不要當垃圾去解剖,去研究,去耿耿於懷。再說了,如今的社會也就這麼個狀態,有錢有權的稱老子,除此之外則一概是孫子,這是一個時代的詼諧,也是一個人的宿命。這些,都是你我無能無力的事。
垃圾,成了隱忍在我心頭的一抹痛。
由於心緒不順,加之早、中、晚騎車來回地奔波,我明顯的黑了,瘦了。由此,我也變得多愁善感了起來,每個下午下班的時候,我便跑去雙塔公園那裡坐一會,慵懶地看呼嘯而過的車輛,匆匆忙忙的腳步,奔騰不息的河流,恍惚的人煙,煩瑣的日子,忙綠的生活。常常,我迷惑於自己,為什麼20年前,我如一朵迎春花,燦爛得那麼飽滿。
老公在我工作二十天的時間里,給我下了最後通牒,說若再去工地上班,就翻臉不認人了。我比誰都清楚,他之所以如此冷酷無情,一是維護一個大男子主義的尊嚴和面子;二是已投資新的項目,他需要一個任勞任怨而不求回報的勞工。
兩天之後我離開了這裡,像一隻螻蟻一樣匍匐在新的地面上開始了新的爬行。這個朝夕相處22天的工地,留在我生活中,是一段鮮活的,帶着吶喊的印象。
我的二十二天打工生活,不知以後我會不會去懷念它。[1]
作者簡介
馮梅,本名馮紅花。江西省上饒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