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百科歡迎當事人提供第一手真實資料,洗刷冤屈,終結網路霸凌。

母親(曹美姣 )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前往: 導覽搜尋
母親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母親》中國當代作家曹美姣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母親

母親生於五十年代,那個時代賦予了她好強、堅定和積極向上的個性。嫁給父親,對於心氣比較高的母親來說,多少是有些委屈的。因為高中畢業時恰恰碰上了大學不招生,她與夢想的大學失之交臂。好強的母親,去過山西、到過青海,當工人,做老師,直到轉了一大圈後,她的閨蜜嫁給了父親的髮小,母親被喊來幫忙的時候,阿姨就藉機給母親引見了父親。

那時的母親已算是大齡女青年,家裡還娶進了一個潑辣不講理的嫂子,讓她急切的想從家裡掙脫出來。起初,母親並沒有看上父親,更沒有嫁給父親的意願,對於父親,外婆也不滿意,外婆嫌棄父親皮膚黑,個子又不高,還沒有父母照顧。卻不想外婆的反對,反而讓母親執拗起來,她應下了這門婚事,嫁給了一窮二白的父親。婚後的好長一段時間裡,母親外出很少和父親走在一起,想來父親多少是有點難過的,但隨着時間的推移,事實證明了母親選擇的正確,父親對母親極好,疼愛且照顧的無微不至。對於外婆,父親更是孝順,舅媽對外婆不好,父親就把外婆接過來,常年住在家裡。外婆生病,父親鞍前馬後從沒有半句怨言,母親總是說外婆這輩子真是享到女婿的福嘍。

日子在母親的細緻打理和父親的辛勤勞作下終是一天天好了起來。母親在鎮上的一所小學代課,每日騎着自行車奔忙在學校與家之間。外婆去世以後,我和姐姐很多時候是和母親一起去學校,母親去上課,姐姐就帶我在學校院子裡玩。那時,改革開放的春風已經在神州大地上吹拂而起,姐姐到了該上學的年齡,相鄰幾個村公共的學校在洪水中倒塌已兩三年了還未修復,而母親代課所在的學校雖然遠了一點但也是生源飽和,每個教室里都被塞得滿滿的。塞進去一個姐姐倒是沒有問題,只是和姐姐同齡的村裡的那些孩子,就要面臨無處上學的境地。很多鄰居來找母親,希望通過母親協調一下讓孩子能去她所在的那個學校上學。可是,學校的場地太小,而需要上學的孩子又太多,在很多家長都在煩惱的時候,母親辭掉了代課的工作,她決定自己辦學。母親在和她的朋友聊天時說,不能那麼多孩子沒學上,為了我的孩子,也為了村裡的孩子,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

為了儘快讓孩子們可以早日上課,母親開始奔忙於自己辦學的各項申請,父親則默默的為她做着各項準備,騰空家裡新蓋的三間瓦房,買教具,刷黑板,砌講台,架課桌。說是課桌,其實就是磚塊架起的一塊塊條形水泥板,座椅則是學生自行從家裡帶來的小板凳。今天的我們可能難以想象哪種簡陋,但當時,母親的教室相比她之前任教的學校,已經算是條件相當好的了。那年,班裡一下子收了八十多個學生,最小的六歲,最大的都已經十二三歲了,有本村的,也有外村的,都是無學可上的孩子。母親拿着從鄉教辦室買的統一課本,從a、o、e開始,一點點教着那一屋子高高矮矮、大大小小的孩子。母親的心就此撲在那群孩子身上。院子裡有給孩子們搭起的鞦韆,窗台上有她自己做的沙包、毽子,還有我被迫充公的玻璃球。課間,母親會和孩子們一起做遊戲,她愛孩子,孩子們也愛她。總是凌晨5點多鐘,母親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就有孩子敲窗戶喊老師了,下午放學後,學生也總是喜歡呆在我家的院子裡——他們的校園到六七點鐘,直到父母跑過來喊吃晚飯了,孩子們才不情願的離去。第一年的學費,剛剛夠還賒來的水泥板帳。第二年的學費,母親買了個吊扇,裝在了教室里。

學生們都很聽母親的話,即使是很讓父母頭疼的孩子,在母親面前,也總是乖乖的。那時,家裡實在治不了的,殺手鐧就是帶到我家,帶到母親面前。印象最深的是有個鄰家哥哥,現在想來當時他的年齡應該正是叛逆期,常和父母對着幹,鬧得最凶的時候,他曾把鄰家伯伯——他的父親推倒在地。鄰家伯伯想必是氣急了,不允許他吃飯,用木棍往哥哥的身上使勁打,逼他認錯。哥哥執拗的不吭一聲,也不哭,任由你打。傷心的鄰居大娘,跑到母親面前哭的一塌糊塗。母親趕過去,把哥哥領回家,給他做好飯菜哄他吃,一直不掉眼淚的哥哥把頭埋在飯碗裡,抽抽答答的哭泣了很久。哥哥後來就一直住在我家,母親每天陪着哥哥學習,陪着他聊天。母親知道哥哥結交了一些社會上的朋友,每天哥哥出門去玩,母親總是說自己還有很多事要忙,溫柔的拜託哥哥帶上我,而我的任務就是「監視」他不去和那些小混混們一起瘋。四歲的我每天像跟屁蟲一樣跟在哥哥的身後,不停地告訴他「哥哥,不能去大河裡游泳」、「哥哥,不能學抽煙」、「哥哥,該回家吃飯了」,哥哥總是想哄我先回去,我卻從不上當,「我媽讓我跟着你」。哥哥無奈,那些大孩子就拉着哥哥跑得飛快,想甩掉我,我跌跌撞撞的跟在後邊一邊追一邊喊「哥哥、哥哥」,直到哥哥滿臉無奈的折回來,牽着我的手,回家。很多年後,我問母親,當時為什麼這麼做,母親說:「你哥哥本質不壞,只是跟你伯伯槓上了,你跟着他,他就會想着照顧着你,按時回家,就不會和一些小混混學壞了」。過了有半個月,直到哥哥解開心結,母親才讓鄰家伯伯親自來接哥哥回家。

這樣的日子,母親堅持了四年,依然是那一批孩子,上到了四年級。村裡的學校終於重新蓋起來了,新學校生源很少,學校的校長、母親曾經的同事,來找母親,希望她把學生送回學校。想到自己一個人的精力畢竟有限,母親妥協了。那一班的孩子,在新學校里,按照年齡學習成績嚴格的分出了幾個年級,以至於我上小學時,校園裡還有很多學生跑來跟我說,我是張老師的學生。上了初中,更是每個年級都有母親的學生,我也因之受益,小學到初中的幾年時間裡,總是會受到學長學姐的關心和呵護。

沒有學生環繞的母親,推掉了學校請她繼續回校代課的邀約。安靜了幾個月,在收音機里聽到一個小廣告後,母親進城了。別人都三個月半年的學習過程,母親只用了一周。一周後,她花了兩千多塊錢,拉回來了一台毛衣機。母親開始給人加工毛衣,自帶毛線,加工一件毛衣5塊錢。有時母親也自己批發毛線來賣,或織成毛衣,拿到集市上去賣。那時農村的集市上還沒有機器織就的毛衣,而手工織的毛衣略顯粗糙,也無法量產,母親的毛衣織得精緻,有心的母親還會用絲線繡上兩朵小雛菊、一個五角星等裝飾一下,所以一上市就賣的很火,價格也會相應的高出一點。毛衣機說是機器其實主要還是靠人工操作的,兩塊鋼板對角成個三角形,上面布滿一根根的鈎針,架在父親焊的一個鐵架子上。核心部件是一個可以讓毛線和鈎針織就在一起的裝置,需要人工自行來回拖動,拉過來織出一行,拉過去又織出一行。所以,織毛衣在我看來不單單是個技術活,更是一個力氣活,尤其是織粗毛線的時候,母親總是需要用全身的力量去推,父親會在空閒的時候幫母親推拉機子,母親則負責調針。晚上的時候,母親在毛衣機的正上方掛上一個很亮的白熾燈,咔嗒咔嗒的趕工。後來,母親又自行研究一些新的織法,在毛衣的前片上鏤空出一個一個圓孔,排成長條形,或者蝴蝶形狀、菱形等,或用分針合針不停調整,織出類似於麻花辮的花樣。讓偶爾過來幫母親校檢毛衣機的教織毛衣的老師都感嘆母親的精巧,反倒向母親請教織法。母親也從不吝嗇,一一的將給他聽。除了花樣,母親還改良毛衣的款式,蝙蝠衫、大掀領的開衫、扎腰帶的針織大衣,業務還擴展到織長圍巾、三角披肩,甚至帽子。現在折回去想,母親當時很多新款式確實很時髦,即使在當下,似乎也不過時。新花樣讓母親加工毛衣的活變得很火爆,有人甚至一蛇皮袋一蛇皮袋的帶毛線過來加工,一大家子都穿着母親織的毛衣更是常見,三里五村那些正當芳齡的大姑娘小媳婦,幾乎每個人的衣櫃裡都有母親織的毛衣。每天都不停有人送毛線過來,並曾一度在我小床上堆成高高的一堆,少一點再堆起來,少一點再堆起來。火爆的結果,是母親需要成夜成夜的趕工,長期低頭受傷的頸椎,強烈燈光下日漸消弱的視力,還有被忽視的父親和我們。記得那年大年三十,別家都在開心吃餃子守歲的時候,母親還在為一個即將新婚的姑姑趕製壓箱嫁妝里的毛衣。父親罕見的對母親發了火,母親捶捶腰歉意的笑笑:「最後一件,最後一件」。

開春之後,母親確實清閒了很多,除了母親有意減少了接活的量,主要的原因是有好幾個母親以前的客戶,看母親的生意很火,就問母親學習和買機子的地方,自己跑去學,各自也買了毛衣機進行加工,相鄰的幾個村里幾乎每村一台,加工費也比母親的低很多。母親不願意賤賣自己的技術,直接乾脆的拒絕了想讓母親織卻又不想給略高於鄰村價格的人。再後來,母親除了熟人的請託不好意思拒絕,其它加工的活她一概不再接,適逢我和姐姐都在鎮上讀初中,母親便和父親一起在我們學校附近租了間門面,陪我們一起求學。母親說,我們的身上寄託着她的夢。

既然租了門面,閒不住的母親總想着做點什麼。逢鎮上的集市,母親就在門口支個攤位,擺上襪子鞋墊等小物件,賣點零花。父親則是在舅舅的牽線下從密縣採購出產的煤,再分銷來賣。父親母親心眼實誠,不會玩些生意上的花花腸子。母親的小物件沒有多少利潤,父親賣煤,怕折秤,總是在最後稱完帳清後再給人添上一大鐵杴,母親說那一掀至少也有七八斤,就這樣左一杴右一杴的,一兩噸的煤賣完,卻沒有賺到什麼錢。等到我和姐姐遠赴外地求學後,年近五十的老兩口就從鎮上搬回家,那時母親的攤位已經擴展到了四個,還開始賣起了服裝。父親不再賣煤,而是專門購置了一台農用三輪車幫助母親拉貨,陪着母親四處趕集市賣衣服,兩個人總是很實誠的不喊太高的價,一件衣服比批發價多個一二十塊他們就爽爽快快的出手。一年忙下來,除了一大堆余貨,也沒多少盈餘,但兩個人的實城為他們贏來了鄉親們的青睞,薄利多銷,倒也紅火。雖然辛苦,但兩個人過得也挺樂呵,直至父親突然得急症離世。

母親一個人扛下了家裡的重擔。尚在求學的我和姐姐,近兩萬元的外債。農用三輪車沒有用武之地,被堂叔開走了。母親50塊錢淘了個二手的腳踏三輪車,自己給它刷上漆,裝上那一大包一大包的貨物,就這樣連拖帶拽的奔忙在高低不平的農村小道上。我和姐姐同時想過輟學,和母親一起分擔。母親發怒了,父親的葬禮過後,她第一時間給我們趕回學校,卻沒有在我們面前掉過一滴眼淚。很久之後,街坊嬸嬸告訴我,我們走後,母親不吃不喝,整整的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個星期之久,之後突然一天,她就買了三輪車,拉着貨趕集去了。她要掙錢,為了我們倆。姐姐學校離家比較近,坐四五個小時的汽車就可以趕回來,而我卻遠在千里之外,每個學期才回一次家。目睹更多細節的姐姐,終是受不了母親的辛苦,兩個人每年近萬元的學費生活費,今年交了,還有明年和後年、大後年呢?她說她要負擔起老大的責任。於是,剛入大學校門的姐姐,以身體適應不了為由,兀自辦理了退學手續,要回了飽含着母親汗水的學費。姐姐回家了,在鄉村學校里代課,周末陪母親一起出攤。

直至現在,六十多歲母親依然奔忙在豫黔兩地,守着我,牽掛着姐姐,守着姐姐,又放心不下我。面對已安逸順遂的我們,母親卻愧疚滿滿,愧疚於她的無能為力,否則也許我們會生活更好的。母親說,這一輩子都是在折騰,就是希望能折騰出更好的生活。[1]

作者簡介

林海燕,福建連江縣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