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泉(陳懷志)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
《山泉》是中國當代作家陳懷志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山泉
山泉日日夜夜惦念着自己的第二故鄉，特別是故鄉那清凌凌的山泉水。
數十年前，在省美術學院當教授的父親因畫了一幅漫畫，被流放到二百多公里的清涼山「修理地球」。那時，小名鐵蛋的他才五歲。
清涼山高聳入雲，古木參天，綠樹叢中幾座亭台樓閣、雕樑畫棟、建築精巧，儘管山道陡峭，行路艱難，卻時常有人成群結隊遠道而來，拾級登山，參觀遊覽。山下即清涼寨，十幾戶人家，全靠刀耕火種以度年月，繁衍生息。村後山腰上怪石嶙峋，掩隱於一派蔥綠之中，一股牛身子般粗細的泉水從怪石中噴涌而出，形成三疊瀑布，匯於寨子後一方約十米的天然水池。泉水如琵琶彈奏、琴弦輕撫，叮咚作響、仙音飄渺，十分醉人。掬一捧山泉水，那涼酥酥的感覺，立即流遍全身，讓人頓覺神清氣爽；喝一口清泠泠的山泉水，那涼幽幽、甜絲絲的滋味，更令人回味無窮。
父親含着微笑、辛苦勞作之暇，常常帶兒子去欣賞那怪石，聆聽山泉彈唱，邊聽邊看邊畫，幾乎每天都要完成一幅作品。而每次畫完，幾乎都要望着作品發一陣呆，接着就將作品撕得粉碎，拋向天空，任其飛舞。一次，父親看着被撕得粉碎的畫片落入溪中，被水沖走，突然大吼一聲：「山——泉——！你好自在呀！」從此，兒子就有了一個極其動聽而樸實的名字——山泉。幾年後的一天，父親在救一個落水兒童時溺水身亡。母親將他拉扯成人，直到政策落實返回省城。
「我是那清洌洌的山泉餵養大的！」五十餘年中，山泉常常和人們講述山泉的故事，常常講述父親蒙冤而不喪志及捨身救人的故事，常常唱父親親手製作的那首讚美山泉的《山泉歌》：「山泉，山泉，你來到人間，多麼瀟灑、多麼悠閒。你滋潤土地，建造萬壑，養育千山。願你青春永在，壽享千年萬年。山泉，山泉，你澆灌花草，哺育鳥獸，賜福黎元。你胸懷寬廣，品質高尚，情愛無邊。願你青春永在，壽享千年萬年。山泉……」
山泉終於走在通往直插雲霄的清涼山的山路上。他的腦海里在不斷地搜索山泉的影子，心裡在細細品味着山泉瀑布的味道，更追憶着父親的高大形象。終於看見半山腰飛瀉而下的瀑布，正感嘆着，忽見一堵長長的土牆橫在眼前，走近一看，牆上開着一扇門窗，旁邊大門上掛着一塊木牌，上書「清涼山礦泉館」幾個大字。正看得入神，一個十五六歲、身着短裙的小姑娘突然從窗內探出頭來，笑眯囉嗬着說：「老闆，清涼山旅遊？來來來，喝碗水。這是天然水，既清涼解渴，又不傷肚子。」說着，一大碗清凌凌的水早已呈到面前。山泉接住碗正要喝，小姑娘補上一句：「三分錢一碗。」山泉燦然一笑：「這水在過去隨便喝，不要錢。現在喝要收三分錢，也算便宜了！」說着，掏一角錢遞過去，說：「就喝一碗，錢嘛，不補了。」小姑娘笑了：「老闆，是三塊一碗。」山泉皺起了眉頭：「三塊？不是說三分嗎？」小姑娘應道：「山外人都這麼說，三分其實是三塊，三角是三十塊。」「這水不就是自來水嗎？怎麼……」山泉瞪着眼睛，表示難以理解。小姑娘又說話了：「嫌貴？其實，三塊一碗，很相因的。老闆不是要登山遊玩嗎？要爬到山頂，至少要過五關，每關都有水賣，但大部分是瓶裝礦泉水，每瓶至少八元，聽說，這是「發」、發財的意思。我這水，是真正的礦泉水，經科技提煉、釀造，味更美，營養更豐富，能治好多病。在山外，是喝不到這水的。到清涼山不喝清涼水，那就等於白來了。有人登山前，不但要喝飽，還要帶足呢！」
哦！第二故鄉的人民已經懂得利用大自然的恩賜賺錢了！山泉嘀咕着，付了錢，呷了一口，慢慢追溯着往昔的記憶，然而，水從口裡流到肚裡，給他的只有熱烘烘的感覺。這山泉，怎麼變味了呢？——山泉皺起了眉頭。[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