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碗生汆面,難忘的情結和記憶(賽馬)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吃碗生汆面,難忘的情結和記憶是中國當代作家賽馬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吃碗生汆面,難忘的情結和記憶
晚飯食堂上了一盆固原特色生汆面,連吃兩碗。看似簡簡單單的一碗湯麵,湯里配着幾個肉餡丸子、西紅柿丁、粉條和菠菜等,吃起來卻有滋有味。在固原吃的這頓生汆面,勾起我一份情結和記憶。 上世紀90年代初,我坐着核工業西北地勘局二一七大隊搬遷的大貨車,從甘肅隴南一路顛簸,連夜迎着雪花翻過崎嶇的六盤山,進入寧夏固原,那一天正好是新年元旦。
昏昏沉沉中,「哐當」車猛停了下來,驚得我一下坐直了縮在副駕駛座的身子,司機師傅用嘶啞濃重的四川口音說 :「三營到了,下車吃碗熱騰騰香噴噴的生汆面。」我不知道三營是什麼地方,生汆面是什麼樣的面,揉揉疲憊的雙眼,借着卡車大燈未媳滅的餘光,下意識看看錶,時間已近凌晨五點。我呼出長長一口氣,答非所問,「終於下山了。」跳下車,活動活動發麻的腿腳,這才注意到沿公路邊已停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車,貨車居多。路邊有幾家飯館,飯館裡的燈火透過霧氣騰騰的玻璃窗,把周邊黑夜照亮起來。看來這是長途司機們落腳吃飯歇息的地方。問四川師傅,得知我們已進入寧夏固原三營鎮。
跟在四川師傅身後,徑直推開一家清真麵館,裡面吃飯的人不少。有圍桌子坐的,也有圍着火爐站的。圍着桌子坐的,每人面前一大老碗面,悶頭吃,發出吸溜的聲音,飯桌上散落幾頭大蒜,吃飯的不時就一口手中蒜。圍着火爐站的,取暖聊天等着上飯等着空座位。進門後我們走到火爐邊。我注意到,飯館環境一般,卻很溫暖熱鬧,讓夜行人有種回家的感覺。吃飯的人很專注,不說話,只有吮吸聲、咀嚼聲。剛從外面進來的,說話的嗓門如同加油門一樣,又沖又大。急着趕路的,不停催促上飯。老闆娘一身回族打扮,站在飯館收銀台衝着夜來客們問「吃啥哩。」裹着一身冷氣進門的人報「生汆面。」從一問一答的口音聽,與我老家人說話有些像,在我聽來很親切,猶如回到了老家。我們進門時老闆娘問的是同樣話「吃啥哩」。回答老闆娘問話的是四川口音「生汆面」,四川師傅的回答逗得滿堂大笑。我想,要是我回答「生汆面」,保證和大家說的語調差不離,不會有人笑的。環顧四周,我發現有人吃完面滿足的抹着油嘴,猜想這人要準備起身了,趕忙移步過去靠近即將挪出的桌位。前後不到半支煙的功夫,兩碗熱騰騰的面端在我和四川師傅的桌前,寒冷加飢餓,加上飄來的飯香誘惑,我迫不及待端起碗,吸溜一口湯,香啊!我不知道還能用什麼語言來描述當時喝到這口湯的滋味!我似乎明白了,夜來客們悶頭吃飯,發出吮吸聲,是因為飯香,是因為餓了。後來,我真正明白,那吮吸聲不完全是因為飯香和飢餓,還有一份情結。在冬天寒冷的黑夜,在長途奔波的異地,在那個不算富裕的年代,能吃上一大老碗羊肉丸子西紅柿湯燴丟面片,真的是會香死個人哩!
「來來來,來勺油潑辣子,香死你小子!」四川師傅邊說邊給我碗裡加了一勺油潑辣子。亮白勁道的面片上,飄上一層亮汪汪的辣子油,先不說味道如何,光是在外觀上就讓人食慾頓起,垂涎欲滴。我夾了一個肉丸子放嘴裡,嚼開酥酥的膩膩的滿口肉香。再喝上一口湯,果然味道更濃。一下子我全沒了矜持,也顧不了飯燙,連吃帶喝,一碗麵很快下肚,渾身熱乎乎,寒意散盡,倦意頓失。這碗生汆面結實的很,一碗花了兩元多,吃完開車一口氣跑了十多個小時到達銀川,都不覺得餓。從此,固原三營鎮深深印在了我的腦海,只因為1990年元旦那個冬天黑夜裡的一碗生氽面。
後來知道,在當時,從固原走銀川必經過三營,三營是一個交通樞紐。許多跑運輸的司機們都喜歡在晚上跑車,但他們更喜歡在固原三營鎮停車吃飯,為的就是能吃上那一碗地道的生汆面。生氽面是固原三營一位回族老人馬登元師傅發明的。上世紀80年代,馬師傅在三營鎮開了一家清真餐館,由於餐館中的飯菜沒有特色而生意慘澹,馬師傅調查市場反思後,下定決心要做出有特色的飯菜,生汆面就在他不斷地摸索改進和詢問顧客的建議中問世了,生氽面的味道和質量迎來了眾多的回頭客,被天南地北的食客特別是長途司機們漸漸傳播開來,成了當地的特色食品。 自那年路過固原三營,我再也沒吃過三營生汆面。生汆麵館開到了銀川。剛到銀川那兩年,單身時間多,常去寧夏教育學院找王建國老師學聲樂,有時王老師招呼在學院門前麵館吃碗生汆面,延續着我對固原三營生汆面的那份情結和記憶。
成家後,生活穩定,忙工作帶小孩,對生氽面的記憶漸遠。母親來銀川看孫女住了十天,竟然忘記領母親吃一碗生氽面,成為我終身的遺憾。
母親離開後,我把父親接到銀川。父親會做麵食,做的扯麵很筋道,有嚼勁。父親喜歡吃麵,銀川新華街的羊肉搓面、清和街的臊子麵、富寧街的羊肉小揪面、中山街的青拌麵、永康巷的雞肉蘑菇面、吳忠拉麵,父親都有過吃,可是我沒有發現父親特別的讚美印記。唯獨在同心春餐廳吃生汆面,父親細嚼慢咽,湯喝的乾乾淨淨,咂摸着嘴,豎起大拇指連連稱讚!
已過天命之年的我,時不時會想起家鄉舌尖上的味道,想起父親做的手工面,想起三營的那碗生汆面,想到當初無法用語言描述的那個香味啊!其實就是「鄉土味」,那種家鄉的味道。
回想父親生前在同心春餐廳吃那碗生汆面時的表情和讚賞,一定是吃出了「家鄉的味道」。
如今生汆麵館越來越多,離家太久了,沒了父輩,再也吮吸不出生汆面的那份「鄉土味」。[1]
作者簡介
賽馬,原名馬福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