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面乎的世間絕配(王延忠)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
《二面乎的世間絕配》是中國當代作家王延忠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二面乎的世間絕配
這個年頭，說不上誰發財！大家半點兒都瞧不起眼兒的二面乎，竟然成了村裡的富裕大戶。
二面乎小的時候就慫，孩子堆里誰欺負他都行。他從家裡拿出來吃的東西，大夥說搶就給他搶了。有的調皮大王，甚至把他按在地上當馬騎。最典型的一次，是在一個大冬天，幾個孩子把他的棉襖扒下來，讓他在後面光着膀子追着跑。
父親曾經強硬地教育過他，說誰再欺負你，你就拿起大棒子給我往腦袋上削，打死了爹給你去償命。
父親怎麼「剛」也沒用，他是慫到了骨頭裡，別人一欺負他，他就麻爪了。欺負他，好像是幾個孩子最開心的遊戲。
二面乎的學習成績不好，混個小學畢業就下地幹活了。那時候，還是生產隊集體勞動，他更成了挨欺負的對象。鏟地排壟的時候，領工員故意把最荒的那壟地甩給他。割地也是如此，凡是抹斜子地，他分到的都是最長的那幾條壟。歇氣兒割不到地頭，也沒有人接他。
多麼慫的人都得長大，一晃幾年的工夫，二面乎就到了二十歲，父親就張羅給他娶媳婦。
村裡的姑娘沒有人肯嫁他，說他太慫，老婆遇到了西門慶，他也不敢吱聲反抗，擎等當王八。
這時候上來個媒人，給他介紹個後山彎的姑娘。姑娘叫小辣椒，賊拉拉的厲害，誰要是招惹了她，開口就罵，伸手就打。拿打架，她就當吃餡餅。
這樣一個厲害姑娘誰敢要呢？
一個嫁不出去，一個娶不進來，於是他倆就有了緣分。
二面乎的父親說，找個厲害媳婦好，家裡能挺起來門戶。
小辣椒的母親說，找個面乎女婿對，兩口子一輩子少鬧矛盾，姑娘說了還算，不受委屈。
真別說，兩人見了面，還挺對眼兒。小辣椒過來彈了二面乎一個腦瓜崩，二面乎嘿嘿地笑了。小辣椒順着他的頭髮擼一把，二面乎又呲牙笑了。小辣椒高聲地說，我要嫁的人就是你了！
結婚後，小辣椒在家裡伸手五隻令，句句都是聖旨。二面乎聽說聽道，拿小辣椒就當老佛爺。小辣椒有時很知足，她在這個家是絕對的權威，跟皇上一樣。有的時候，小辣椒又不滿意這樁婚姻，她天天就像一拳頭打在沙袋上，連個反抗都沒有。她又覺得日子過得沒意思。
婚姻就像沒鹽的菜，有味沒味都得吃。日出日落，三百六十五天就是一年。
小辣椒生了一對雙胞胎的兒子，還好，兒子都像她，長成了有稜有角的小男子漢。
二面乎很是知足，逢人就說，孩子都隨他媽，這就是造化。
轉眼到了上世紀九十年代，一貫俯首帖耳的二面乎竟然膽大妄為，跟小辣椒鬧起彆扭來。
原因是，他把一頭瘸腿的小母牛買回了家。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二面乎從外村辦事情回來，正碰上前屯的劉老三牽着一頭一瘸一拐的小母牛往街里走。他問劉老三，你牽着牛去幹啥？劉老三說，這頭牛的腿在窟窿橋上給別斷了，我看也治不好了，就把它送到城裡的屠宰場去，多少能賣幾個子兒。二面乎覺得小母牛很可憐，要把這頭小母牛買下來，說我一定能把它將養好。劉老三也捨不得這頭牛進屠宰場，出了個低價，就讓二面乎把牛牽回了家。
小辣椒一看二面乎擅自做主，牽回一頭瘸牛來，頓時怒火衝到了腦門兒，把二面乎一頓臭罵，並且逼着他把牛送回去。
二面乎不知道從哪裡借來了膽量，說你就是罰我跪搓板，這頭牛也送不回去了！
小辣椒兩頓沒讓他吃飯。二面乎什麼也不說，就是吱吱兒的喝涼水。
到了第三頓飯，小辣椒屈服了。她給二面乎做了一碗熱乎乎的手擀麵，還有兩個荷包蛋。
結婚十幾年，這是二面乎第一次取得的男權勝利。
瘸牛送不回去了，就得好好將養着。小辣椒的心理很矛盾：把瘸牛將養好了，就是二面乎的挑戰成功，她在家裡的統治地位要受到威脅；把牛將養不好，家裡就要遭一筆小財，又讓她心疼。想來想去，女人的心思還是以家庭的財產為重，於是，她就跟着二面乎南北村的求獸醫討偏方，精心地護理着這頭小母牛，讓它的瘸腿快治好。
奇蹟發生了。三個月後，這頭小母牛的瘸腿竟然不瘸了。
一年以後，這頭小母牛又生了一個小母牛。
小辣椒說，咱們把它們連娘帶崽的賣了吧，能賺一筆好錢。
二面乎說，你就是賣我，也不能賣牛。
小辣椒說，那你還給牛養老送終啊？
二面乎說，你個老娘們兒還是見識短，這事兒你不懂。母牛下母牛，三年五個頭。用不了幾年，咱就是村裡的養牛大戶。那時候，大夥都得揚着脖子看我。 兩個上學的兒子，也都支持父親的意見。
小辣椒猶豫了。
二面乎說，養牛要是不發財，你把我眼珠子摳出當泡踩，手爪子剁下來當樹栽；腦袋掏空當尿罐兒，脖腔骨割下來做蠟台。
你什麼時候還學會耍貧嘴了？小辣椒啪地一聲，給了二面乎一巴掌。
二面乎嘿嘿一笑，心裡很甜蜜。
這一次，小辣椒又後退一步，讓二面乎當家做了主。
凡是厲害的女人，都是嘴一份手一份。小辣椒飼養這些牛，比二面乎還精心，割草粉飼料起牛糞的累活她都是干在前頭。更出彩的是，小辣椒成了那些產崽母牛的接生婆。
二面乎也會哄她。她幹活休息的時候，就給她呲牙笑一笑，或者是哼哼一段她最愛聽的二人轉。
小辣椒打他一拳頭，就算是解乏了。
二面乎有他的婚姻經營理念：女人都得順毛摩挲。
這對剛柔相濟的和諧夫妻，可能是世間的絕配！
一晃五年的時間過去，二面乎家已經有三十多頭牛了。劉老三想出高價，把兩頭母牛買走。小辣椒說，當初你要是不賣，何必今天往回買呢？二面乎說，等我養到一百頭，白送你一個小母牛。
二面乎說的不全是玩笑。村裡的兩個困難戶，他真的都白送了一頭小母牛。
二面乎成了鄉里的養牛大戶，他扶貧解困的典型事跡上了報紙進了廣播。
縣裡要召開勞模大會，讓二面乎去參加。
二面乎找到了鄉長。他說，還是讓我們家的小辣椒去吧。沒有她的支持，我不可能走到今天。再說，我們家誰是大貓，誰是小貓，你也知道。 鄉長請示縣裡，又增加了一個名額。二面乎和小辣椒雙雙成了勞動模範。
勞模會上，小辣椒詳細地介紹了他家養牛致富的經驗。她說話嘎巴響脆，有骨頭有肉，縣婦聯的主任都伸出了大拇指。
從縣裡回來，二面乎和小辣椒就開辦了一個養牛培訓班。劉老三張張羅羅，第一期就來了八個人。
培訓班還沒有結束，二面乎和小辣椒的喜事又來了：他們的兩個雙胞胎兒子，考進了同一所名牌大學。
半村人圍着，看兩個孩子的錄取通知書。
調皮的白有亮一臉壞笑地說，這兩個孩子的智商這麼高，是不是串種了？ [ 眾人哈哈大笑，都看着小辣椒。
小辣椒指着白有亮說，串種了，肯定是種串了！你知道，咱倆是老相好。我清清楚楚的記得，這兩個孩子都是你的。說完，她向兩個兒子擺了擺手，說，快過來認爹。你們上大學的學費，全都由他這個野爹出了！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都看着白有亮。
白有亮臉一紅，縮着脖子躲到了人群的後面。
二面乎上前一步，挺着胸脯說，白有亮，瞅你嚇的那個慫樣兒！別害怕，有我這群牛，當孫子都不用你！ 聽，有錢人說話，比天上的雷聲都響。[1]
作者簡介
王延忠，1946年出生，黑龍江省望奎縣人，中國戲劇家協會會員,退休前為綏化市北林區戲劇創評室專業編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