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然之画，用工几四十年，凡昔时名家法，尝冶为大成。余早之森然精考据音讯、创作文艺，未知画亦能事。近来以画见示，予太息曰:"君用工之苦，见于笔墨，不使世人近知其人，虚牝黄金，费尽何益!"

森然先生 何物与人同患难，只有扁舟。三百石印富翁并题。

画远松森然弟过我。

森然弟画梅，最工者，唯有枝干，君虽师我，我欲学君。人世有知画者，必曰，白石年将九十犹能虚心。

前清大涤、青藤或有之，近今赵、吴亦无。

吾辈一生追求，便是如此。

文人业余笔墨，耐人长时寻味。

森然学长，诗画一家风。

描画细节，追求一笔之奇，不能造境抒情，以匠艺沾沾自喜，是旧时代许多画家的悲剧。他们渴望着人因画而不朽。

王森然是斗士，是学者，是终身保存知识分子很多特征的名教授。他无心做画家，画画只为了排遣情怀，寄托诗思，他不想由此而得名利，结果是画因人传，人画俱老，这就是历史的辩证法。

我们纪念伟人，是为了更加关心正在探索的普通人，杰出的人物、伟人是少数，普通人是大多数，伟大的人物恰恰是平凡的。任何想把自己放到父老姊妹之上的人物，即使有些学问，有些贡献，也难以获得后代的崇敬。我们尊重王先生，因为他是人民普通的儿子。从他拥护辛亥革命，批判军阀曹锟贿选，从事进步活动，多次遭到通缉、压迫，他在逆境中所见仍是民族和人民的苦难，个人的不幸是很渺小的，范仲淹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优秀传统。只考虑一个人、一家人的小利，向来受到知识分子的鄙薄。王老一生艰苦，在误会、打击面前刚直不阿、安之若素，从而建立了自己的不朽精神，取得了成果，是他受到后人敬仰的主要因素。

我一直就很想与老同学聚会在一起，畅谈森然老师在学术上、艺术上的成就，回忆我们青年时代受到的老师的教诲。王老将毕生的精力都用在教育、艺术教育、艺术创作和学术研究上，几十年来，他培养出了很多优秀的学生，撰写了大量的文章，创作了大量的作品，听说最近有些同学开始研究王老的教育思想、艺术思想、这是非常有益的事情。

50年前，我考取了北平国立艺专，因为我是东北流亡的穷学生，校方不准入学。是王老帮助我在华北大学艺术教育科读书，不收我学费。王老当时是艺术教育科(系)主任，他不但是一位教育家、艺术家、也是政治家。王老除对我在生活上照顾外，给我的教育思想、艺术思想、政治思想，对我走上革命道路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我自幼年受先生熏陶，先生不仅是一位文学家、艺术家、而且是一位知识渊博的学者，他有许多著述，如《近代二十家评传》、《文学新论》、《汉裴岑纪功颂碑考》、《颜习斋学说》、《中国历史学术史略》、等。先生在二三十年代即已蜚声文坛，但生活清贫，一心为中华除弊增辉。

记得1946年先生在沈阳讲学，并举办书画展，时值日本投降不久，先生宣传进步思想，反对国民党政府的贪污腐化，在青年学生中起到了很大影响。至于书画展览，则是一种宣传形式，借物兴怀，喜笑怒骂，皆成妙谛。听先生之言，言外有意，观先生之画，画外有音。先生尝以所作《荔枝图》嘱题，我在题诗中有句云:"把笔临窗写荔枝《即论六法亦吾师，"表达了对先生十分尊敬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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