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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和體檢有關的事情(清涓)

​​​‍那些和體檢有關的事情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那些和體檢有關的事情》中國當代作家清涓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那些和體檢有關的事情‍

從沒請過病假的老劉突然病倒了,這一病就再也沒有起來。

老劉給人的感覺一直身強體壯,連個頭疼腦熱也很少有,沒想到一發現就是肝癌晚期,走的時候才五十出頭。

一時間單位議論紛紛。說的最多的是如果單位能定期給教工體檢,老劉的病也許早就發現了。如果能早發現,就算治不好,起碼也不至於走得如此匆忙。恰好教代會召開在即,正是徵求議案的時候,十有八九的職工把定期體檢作為議案提了出來。如此的眾口一詞,在以往還確實少有,於是每年一次的體檢就作為一項固定福利得到了代表們的一致通過。

體檢中的樂子很多。

去體檢中心的路上,一同事訴說她憋尿的艱辛。

昨晚十二點,我特意上了廁所,就怕憋不到早上。按說以前沒這麼晚上過廁所,早上六點多起床也沒覺得憋。今天就不行了,我四點半就醒了,想着不能上廁所反而更想上廁所,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着了,身體的所有反應都指向一個方向——廁所,腦子裡也全是廁所,恨時間過得太慢。後來實在躺不住了,就乾脆爬了起來,搞搞衛生,熬到六點半。八點才能體檢啊,我再也沒辦法堅持了。叫醒老公訴說,老公譏笑我難道真想讓活人給尿憋死嗎?要真憋死了,悼詞都不好寫,弄不好都成笑話了。我一想也是,憋了兩個小時還是沒憋住。唉,現在肚子裡空空蕩蕩,只能抽完血再喝水憋尿做B超了,只是尿檢就不准了吧。

旁邊另一個同事接口問:「那你怎麼不留一點呢?」

我們都愣了,不明白這怎麼能留一點,她說她也憋不住上了廁所,但她還留了一些。

周圍聽到的幾個人都大笑起來,佩服得五體投地。

每次體檢,雖然體檢中心也沒規定必須按某一個流程進行,大家還是約定俗成地先抽血。當然,也有人飛一般奔着B超室去了,不用問,憋不住了唄。

抽血一共三個隊,長度自然都差不多。我觀察了一下,左邊那個隊排得比較粗,右邊那個隊年紀大的好像有點多(以45歲為界,年青人抽三管血;年老的抽五管血,自然要費時些吧),我就很聰明地排到了中間那個隊。站定後,反正沒事,我還數了數前邊的人數,發現我不管排那個隊,前邊都是十二個人,我以為粗的隊只是我的錯覺。

可是沒過多大一會兒,差別就很明顯了。中間這個隊的速度很慢,半天不見移動,兩邊移動得比較快,尤其是右邊這隊,比我晚來的都移到我前邊去了。

每個隊伍中都有同事,當然也有其他單位的人,但不妨礙我們開玩笑。

「干任何事情,站好隊都非常重要。」右邊隊伍中一個同事得意地炫耀。

「沒錯,現在心理不平衡了吧?排好我們的隊,讓他們羨慕嫉妒恨去吧。」排他前邊的一個附和。

「這太不公平了,應該排一個隊,到跟前自然分散成三支。」我們這支隊伍果然有人抗議了。

「呵呵,你要心理不平衡,我不介意咱們倆換換。」右邊隊伍中一個排在隊尾的同事對中間這隊馬上排到的同事提議。

「美死你!」

「唉,沒辦法,我們排到甄嬛這一隊了,你們很不幸地排到華妃那一隊了,人家左邊那一隊最不濟也是皇后那一隊的。」

外單位的人都被逗笑了。

沒想到形勢瞬息萬變。我們這一隊換了一個護士,速度一下子快了起來,這下輪到我們得意了。

「原來我們才是排到了甄嬛這一隊,剛才不過是甄嬛走麥城那段插曲,笑到最後的還是我們;你們先得意後失意,這不是華妃那一隊嗎?」

瞧瞧,抽個血也能跟宮斗扯到一起。

終於輪到我了。我牢記以前體檢的教訓,伸出了右胳膊。本來覺得左胳膊不常用,適合抽血,可經常被護士扎兩次還是找不着血管,然後還得換右胳膊,那我乾脆直接伸右胳膊得了。這次扎針挺順利,緊緊握起的拳頭很麻,護士說那就先鬆開吧,我一松,血抽不出來了,護士說還得握起來。

拔出針頭後,我奇怪為什麼遲遲不給我體檢表?為什麼不讓我離開?護士竟然拿着一個管子去旁邊請示了一下領導。有什麼問題嗎?我按着胳膊,視線追隨着護士。等我看清她手裡拿着一個空管子時,一種不祥的預感冒了出來。

不會吧?

可是,還真讓我猜中了。重新過來的護士抱歉地對我說:不好意思,剛才我沒有看見還有一個管子……

氣得我想罵娘。但事已至此,有什麼用呢?我裝作極淡定的樣子問道:那就是說還得再扎一次?

對不起。

我只好再把胳膊伸過去,重新挨了一針。

排在我後邊的同事看不明白,一個個問我怎麼回事。我解釋了。一個同事幸災樂禍:這不公平,為什麼多送一針不收你錢呢?你這便宜占大了。

如果不是顧忌眾目睽睽之下的形象,我一腳就踹過去了。

以前體檢,自信滿滿。稱體重,別人會驚嘆:哇,你這麼苗條,還不到100斤!量血壓,80-120,別人會一臉羨慕:呵,理想血壓。測視力,那更會收穫一片的嫉妒目光:那么小都能看見……這個時候,我會一臉自豪:沒辦法,誰叫你們學富五車、早早把眼睛給看壞了呢?我整個一不學無術,所以,老天就給了我好視力。別人便還擊:狡辯!強詞奪理!

可是現在不同了:體重超100了(我以前的目標一直是把體重控制在100以內,現在只好調整成控制在105以內了。也許過不了多久,我的標準會調整成110,接着就到了115……呵呵,不敢再想了);血壓會經常性地60-90(好像有點偏低。人家都為血壓高發愁,我卻為血壓低鬱悶,據說低比高還麻煩呢);看着視力表,下邊真看不清楚了,視力的優勢也不存在了;咽炎,職業病;頸椎疼不疼?疼。職業病……

體重身高和視力,這幾項本來沒什麼要緊,每個人心裡都有數,但測的時候還是很好玩。

體重秤上竟然要求光腳丫!是不是這樣可以輕一點啊?如果是,這體檢中心真是把現代人的心思揣摩得透透的。

一個胖子一個勁把後邊的人往前邊讓,一個年青同事不好意思插隊,非要胖子先稱。胖子終於說原因了:「你就成全成全我吧,我不想讓大家知道我的體重,這是我最大的隱私!」

其實沒人關注別人的數據,可總有人覺得別人關注着自己。

瘦子不管怎麼說,比如跟麻杆一樣有什麼好啊,還是胖一點好;比如自己比前一陣重了好幾斤,都會被胖子認為是在炫耀。

光腳丫自然可以輕一點,可是也會矮一點啊,體檢中心也不說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檢查口腔時,我躺在檢查椅上等大夫。

「張開嘴!」大夫的聲音從我後邊響了起來。

我剛要張嘴,覺得好像不對啊,這聲音有點熟,仰頭一看,一個同事站我後邊開玩笑,大夫還在電腦前忙着呢。

想到我差點以一種很傻的姿態面對同事,氣得我威脅他檢查完要逼他請客。

上邊的檢查都沒有什麼,下邊的檢查才讓人揪心呢。

一做B超,你會懷疑五臟六腑是不是還安然無恙;一做心電圖,你心裡也不怎麼踏實,因為同事中早搏什麼的好像挺多……反正吧,任何檢查你都不再有以前的自信了,你認真聽着大夫的叮囑,虛心請教怎麼應對那些暴露出苗頭的疾病徵兆,好做到防患於未然。

醫生有時會建議你去正規醫院再做個什麼什麼檢查,好像情況相當的嚴重;有時又會說你們這個年齡,這也不算什麼大問題,平時留意點就行了。你本來還想自我欺騙一下,覺得自己沒有想象中那麼老,好了,清醒的大夫一下子擊碎了你的幻想,提醒你歲月早已老去,面對現實吧。大夫這種似是而非的說法,反倒搞得人更加無所適從。

這還都是當時就能知道的結果,還有些結果過後才知道,那才是一個個埋着的定時炸彈呢。現在開始理解有人不願意看醫生的原因了:沒從醫生的嘴裡說出來,就算是自欺欺人好了,還可以權當它不存在;醫生一開口,完了,成心裡負擔了——這豈是一個諱疾忌醫就能下定論的?

上一次體檢反饋回來的結果有一項是我有營養不良性貧血,差不多都成笑話了,人家現代人都是營養過剩帶來的毛病,我似乎還生活在萬惡的舊社會、依然過着吃不飽穿不暖的悲慘生活一般。

在一個長龍後邊足足排了一個多小時的隊,我終於做完了B超。算了,各處都還在排隊,那我先去吃早餐了。

餐廳服務員在我的體檢表上蓋了一個鮮紅的圖章,用餐盤給我盛飯。一個小小的饅頭,一小筷頭蘿蔔絲,一小筷頭白菜絲,一小碗能照見影子的包穀糝。

這就完了?連個雞蛋都沒有嗎?雖然白水煮蛋我已很久都不吃了,可這不是體檢的標配嗎?再說,剛才抽了五管子血呢,不得狠勁地補補?

以我對自己單位的了解,我沒有冒傻氣,問出那個讓自己難堪的問題。於是,我端着盛着可憐的一點點食物的碩大的餐盤,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

我掃了一圈周圍,竟然沒有一個同事,全是另一個單位的人。可是,人家面前的餐盤放着什麼食物呢?我們有的,人家自然都有;我們沒有的,人家也有。這個我們沒有的,包括兩根香蕉,一個雞蛋,一袋牛奶,十幾顆聖女果。餐盤裡裝得滿滿當當,那兩根香蕉,竟然還伸胳膊蹬腿地侵占了餐盤外邊的空間。

對着我面前餐盤裡那點可憐的食物,我的自尊碎了一地。早知道這樣,我就給包里裝一個雞蛋,這會兒偷偷拿出來放進餐盤,吃不吃不重要,好歹能稍稍掩飾一下尷尬。

在一大堆「富人」面前,一個「窮人」真是沒勇氣熬下去——人窮,志很難不短。我三口兩口喝下包穀糝,掏出餐巾紙包起饅頭,塞進包里,趕緊逃了出去。

再排隊時情緒就一落千丈。

一次,體檢的結果反饋回單位後,還真發現了不少問題,雖然都不大,卻沒人敢掉以輕心,有老劉的教訓呢,就抓緊時間治療,一定要把疾病消滅在萌芽狀態。

沒想到還是出了問題。

大楊是單位有名的藥罐子,老病號了,經常受胃病的折磨。這病目前似乎還沒有根除的辦法,只好一直吃着藥,慢慢恢復。體檢時也不知是大楊自己回答醫生既往病史時說出了自己的胃病呢,還是哪個環節真檢查出了什麼,反正體檢表上建議大楊去正規醫院檢查胃部。大楊的心開始七上八下了,她擔心體檢出了什麼大毛病,單位領導瞞着她,就三天兩頭去找領導,說她能承受得住,請領導告訴她實情,千萬不要瞞着她。領導被糾纏得沒法,就讓工會委員陪着她去醫院徹底檢查一下,結果還是原來的老毛病。可大楊怎麼也不相信,依然懷疑大家合夥騙她,逢人就說,差不多成祥林嫂了,搞得大家都有點煩了。

大楊的精神越來越差,人也日漸消瘦,最基本的工作也難以勝任。沒多久,只好休了病假。兩年後,大楊已經轉吃勞保了。據見過她的同事講,大楊衰老得很厲害,四十來歲的人,看上去有五六十了,整天還是疑神疑鬼的。

起先,體檢機構還沒有隱私意識,反饋回來的體檢表就堆在醫務室的桌子上,大家去了自己翻找,也順手給辦公室的其他人帶回去。

一同事體檢發現有肝炎,很快全校都知道了。大家攢飯局,再沒有人叫他了。集體聚餐,也沒人和他坐一桌。他自然發現了這種變化,就慢慢從集體活動中隱身了,從此變成了一個孤僻的人。

現在好了,體檢表都是密封的,結果只有自己能看到,隱私倒是得到了保護。至於有人得了肝炎又不自覺怎麼辦,好像無解。

坐上回家的車子已經十二點半了,肚子餓得咕嚕嚕直叫。

旁邊的同事給老公打電話,問午飯吃什麼。電話那頭那個懶惰的老公竟然說下點速凍餃子吧。同事喊了起來:不行!我要喝魚湯!

你怎麼這麼挑剔?速凍餃子怎麼就不行了?不過,你老公一定睡懶覺了,回去好好收拾,這毛病不能慣啊……

有同事趁機挑撥離間

住嘴!我老公再懶也比你強!

我承認我在懶方面比不上你老公。可是,我比他黑,我驕傲了嗎?沒有啊。我還比你老公丑,我自豪了嗎?也沒有啊……

車廂里響起了一片笑聲。

那個體檢中心派來接送的司機都忍不住樂出了聲。

又到了體檢的時候。有大楊的前車之鑑,幾個同事預先聲明,自己是免檢產品,自願放棄體檢福利,大概是怕大楊的故事在自己身上重演吧。 [1]

作者簡介

清涓,中學教師,工作之餘喜歡塗鴉,散文曾發表於《讀者》。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