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生態村-祖源(凌代瓊)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走進生態村-祖源》是中國當代作家凌代瓊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走進生態村-祖源
雲從天外飄來,淺淡出多少季節的風景。風從祖源飄過,吹散多少偎依在山村的傳說。
—-題記
2023年春,我們問茶一行,如流雲在皖南山中攀升、飄蕩。車一邊攀登,我一邊瞭望,一重重山與一道道綠波過濾的深山天空,水洗般乾淨與透明。塵囂拋在身後,車驚險又刺激地過時間隧道般的顛簸,在上祖源山道陡坡上左轉右彎。山腰上的雲,以為我們也是它們「一族」,調皮地忽閃忽隱地伴隨我們左右。車穿過雲曾經緊鎖閉塞的山崖與霧林,攀升到不安的高度後,叢林的綠逢間,我們看到前方山崖下有幾個字「祖源村委會」時,顛簸的心才放下來。這時,隨我們車一起嬉鬧的白雲,也離開我們,飄向了山頂。
我們一行,將車安放在村內的停車場,走進了始建於宋代的這個生態祖源古村落。我們走在石板路前方的薈源橋及萃源橋上,欣賞兩山對峙、獅象把門的鎖鑰之扼的景色,透視散落在山中的民居時,人便被淡淡的仙氣和村裡的煙火氣冉冉飄升。想說又說不出的美在哪裡,身體與外冒的山氣接觸着,感到一種清爽與輕鬆。
眼睛裡海拔685米的插角尖山腰的山村,像童話世界般安靜、透亮。我們不知道這個古村落的接口在哪裡,是用童話還是文字,是先邁腳,還是先眺看。更不知道哪一條,是通往現實深處與生活之中的。就站在石板與路的連接處,描着原生態的群山灌木、溪流、古橋、古樹與民居,讓這些古村落元素,先連貫成印象,再邁步。走進有1300多年的敘述里,自唐朝到現在人間煙火還在延續的地方。
順着村里流動的溪水逆行,建立在溪水邊的白牆黑瓦的兩層民房與溪水邊的芳草,和諧地共生着。水之意象嘩嘩,將自然視覺里的艷麗與鮮美,交織疊加在流動的水面上。自然水系生態詠嘆調般靈性的流唱,一路跌宕,從村南的插角尖迂迴曲折地流經田野,繞戶進村。一路將隱藏在歲月深處的能量糾纏,先清亮,後纏綿地彈唱給我們聽。 人在落英繽紛與油菜花的芳香里,走到溪水盡水源處,便得一山,山上有亭。驀然回首,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樹竹之屬。往來阡陌交通之男女,都怡然自樂着。
放眼,近、中、遠祖源生長的自然丹青水墨,升華並豐富着我貧乏的語系。新安江水源地的溪水與欣欣向榮的草木,正葳蕤着祖源。祖源自然的色、香、味,交錯的鮮活文本,味蕾着我們一行。山上褶皺與歷史線條里的人文小巷,都野性煙雲地將我們飄蕩起來。
當這裡的不可言說,走成眼巷裡的風景,溪水相映出村民的表情,我看到了自然狀態下最大的政治——天人合一。人就在自然政通人和的葳蕤里,與村民饒有情趣地聊侃起來。
路邊的流水清澈見底,一眼就能看到的遊蕩在無污染水裡的野生石斑魚。石斑魚對水質的要求是很高的,而這原生態的原始狀,被村民的心愿轉化成「不要抓我,我是原生態的一員」。這種鄉語與遊客交流的生態自覺文字,真實又有情地提升着你的情趣與審美。生物圈觀念下的生命共享主義,讓人以溪流的方式理解着生態新祖源。被油菜花覆蓋在八卦形狀香氣里的村莊,古代和現代人腳印疊加的村路邊,綴以關帝廟、海瑞殿、佛殿等古建築。 鳥兒在綠樹枝丫上的跳躍,自然就成了祖源早晨,日出日奏的新音樂。人從團塊的鄉情與「自留地」的院落邊走過,仿佛就走在一個音符又一個音符的立體的村歌之中。隨粉牆黛瓦的建築在高低與氣象的升騰中微妙,我們也就一步步,進入到詩性浪漫,夢幻般存在的祖源的細微之中了。
最原始的陽光、空氣、天然的溪水與峽谷的清幽、南平的翠竹和村民的意趣與新時代生態理念的眾多元素,組合打造成今天的新祖源。已打破曾經生活圈的今天的村民,早就以山的厚重,與溪水透明的態度,將我們漸行漸深的肉身,融入平淡、恬靜、悠閒的生活情調和一日三餐的炊煙之中。
高山古村落的民俗風情與人無法言說的東西,奇妙地隨場景的變化而在存在中生出趣來。村莊人文生態與靈性覺悟出的真、善、美,改寫出的生命劇本的人文風景,不僅僅是喚醒了傳統的祖源村,也客觀地喚醒了山外前來尋美的眼睛。田邊,村民門口與牆角彎出的花朵,都在盛開着一種祖源的新姿態。
那些用生命里有限時間在水口搭起的一座座通往生命彼岸緣分的橋,又將祖源的生存空間與存在空間,置換出遊客遠方的家和夢境的美。人在溪水邊,無意抬頭一看「長壽閣」。於是,我們一行,就在這裡借吃飯的由頭,在「秀色可餐」香噴噴的閒聊等待里,聽取店主講述這裡的傳說,
其實,碧水藍天的水源之地祖源,早就在傳統文化的升華與習俗中,貫穿生態發展的理念。將生長在深山的原始生態元素,打包組裝成新的風景。如紅燈籠裝飾高掛在徽派的建築牆上,觀景台上的涼亭,硬化的村道與隨處可見的徽派盆景和茶園與舌尖上的徽菜,還有流進村民血液里,傳承千年的唐宋淳樸的遺風等等,才從拿命換生活的努力中,嬗變成現在的全國生態文化村(安徽省共六個,黃山市僅一個),成為遊客眼裡的「世外桃源」。2020年8月26日,祖源村入選第二批全國鄉村旅遊重點村名單。
祖源人文墨綠色的風,吹得我身體裡的巴多安增多。想着彼此貫通,相互融合的歷史上祖源與今天眼前的祖源,我就在同時代的巨幅時間山水畫的長卷里,看到了愜意的人影,也動感地嗅到了一縷縷古老的幽香。
位於休寧縣溪口鎮西南部的祖源村,又名笊籬山,轄6個村民組276戶908人。全村耕地面積52.1公頃,林地723.2公頃,水田43. 1公頃,茶園40公頃,是一個以林茶生產為主的典型山區村。村莊形狀獨特,呈笊籬狀。高山阻隔,交通不便,保留了祖源村。雲水朝朝夕夕與土地里生長出的草木文字,也就朝朝暮暮滲透進,這裡每一個人的肌膚與夢裡。在這個無法測量的空間,我體內童年流淌的水聲,感覺到了記憶里的影影綽綽,被這裡可感的生態,拉回到了「族類」的童年生活場景里。記憶里許多無法言說的成長與望文生義的東西,都在這裡隨景的變化悄然呈現。身體裡殘留的塵世喧囂被吹走之後,那原初乾淨世界又回到了身旁。如果你來,樹木的私淡淡地清香,可能會蔓延出更多夢境的詞語來。
人在一種時光的味道中,感覺到有高維信息隨陽光一起進來。靈性覺得的人,走在鏡像存在與玄妙真相的往往之中。與之相對應遇得沒有太大欲望的村民,臉上都恬靜自然。有人雖然一輩子,都沒有走出過大山,但她們說話都洋溢着自信,流露着自在。問路,找尋,每一個人出口說出的話語,都如溪水一樣乾淨、清亮。
上善之水,落在山上,木上與屋脊上,將一個村落以水的形態,滑動成有形的祖源原生態自然的作品來。已不用尋找歷史的線索了,過去空着的房屋,正在被陽光打開,在外打工回歸故土的人,用各種寫着柴火飯香味的文字與招牌,講述着堅持初心的自在,也客觀訴說着,正在走上富裕的真實生活。
我用腳,走讀着山村自然生態的作品,解讀着生態與現實文明交錯出的清新來。體感着自然草木與人文融合出的美麗。本來,我想尋找一種新的方式,來寫祖源,現在看來,沒有必要了。因為自然生長正蓬勃着聲音,草木的春情,正啟封着真實的山村。「溪水穿村秀,香茗繞客堂」的祖源,正以人文與草木春天生長的態勢,蓬蓬着自己的家園。
我們從一家家門前走過,穿行在有歷史感又有生活情趣的炊煙之中。關聯着今天生活的村民,將「徜徉」和「愛意」釀造成生命和思想的表現,更將大自然饋贈給他們的「笑意」,分享給山外來客的我們。早在巷口與門口,用開放的花朵,迎接着遊客挑剔評估的眼神。這種跳出傳統格局的物語敘述,讓體驗牆內開花與牆外觀賞變化的遊客,感受到傳統文化符號在生存中升級與變化的喜悅,使走在歷史縫隙間的我們,更有趣地找尋起文化的淵源來。
說到歷史,沐浴着山水靈氣,徽風古韻的休寧祖源人,內心崇文重教的歷史,要追隨其文化的根,祖源人均為林公之後,奉朱子文化為顯學。村中朱、項兩大姓氏為主。其中朱姓與明代開國謀士朱升(池州學正)為同宗,村內祠堂內懸掛朱熹畫像。並舉行祭祖活動。項姓從婺源項村遷來,至今已歷39世。歷史上祖源村共分為五門,為朱文公、裡屋、中間屋、項大公、燕窩五門。祖源人視朱子家訓為村人行為準則。「三年茅屋書聲響,放下扁擔考一場」,是祖源人世代的傳承。解放前,建有私塾,解放後,村中創辦小學,一度辦有初中,規模最盛時學生達100多人。改革開放後,村民考取大學的就有幾十人。
朱升,曾經在中國一段歷史的進程中,發揮過作用的人物。傳說元末朱元璋率部征戰南北,久攻鄱陽不下。正一籌莫展之時,有人建議他到徽州訪謀士朱升以求良策。求賢若渴的朱元璋果真鞍馬勞頓,日夜兼程從江西婺源翻山越嶺,過祖源直奔迥溪。但朱升避而不見,卻早早地在家裡擺上一「螃蟹陣」。絕頂聰明的朱元璋一看就心領神會,回去依陣作戰果然大勝。以後朱升也就成了朱元璋的心腹重臣,而他為其定都獻計策「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的至理名言,幾百年後居然被毛主席他老人家引申為「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的經典名句。
祖源村的歷史文化積澱非常深厚。傳說,山上「神樹」上的枝丫折落,都不敢拿回家當柴火燒。這棵記載着祖源村民深深鄉愁的「神樹」,神奇的傳說,必有其神奇之處。於是,我們一行又踏着幽靜,在高與低,曲與直,虛與實,明與暗,藏與露之間,繞溪過巷又夾溪有戀地,來到村中來龍山上,看這棵一望千年的紅豆杉。
相傳為祖源村始遷祖所栽的這棵紅豆杉,吸納了1300多年的時光,以自己的根系,完成了徽派地理上象徵的生態畫漫長的生長。與黃山「迎客松」同時代的紅豆杉,高達26米,胸圍達5·5米左右。20米的冠蓋如雲,像把巨傘擎天而立。千年來站在村的高處,把鄉情的夢牽着,意綿綿地迎接着新生命的誕生,也情深深地送往着從這裡走向遠方的鄉親。柔情萬般地把愛灑在山水之間,日夜佑護着這裡的村民。被稱為「徽州紅豆杉之王」,為國家一級重點保護野生植物。村人尊其為樹神,每逢村里舉行大事,家中舉辦建房,嫁娶等村人都會到樹下焚香祈告,祈求家人平安,萬事順利。
我禮儀地圍繞着巨大的紅豆杉轉了一圈,張開手臂尺量着紅豆杉的胸圍。然後,我又安靜地側耳傾聽這棵大樹的聲音。越過山下的嘈雜聲,順着樹風,我安靜地聽到了一個較遠的聲音。「誰上山伐樹一律砍頭」!
很久以前,祖源村的五門族長為保生態立下族規。可是,立規不久,其長子就上山砍樹,起初族人拭目,可當族長當真要殺子,於是紛紛求情,而這位族長毫不留情,大義滅親,從此不再有人對樹再起邪念。時間到了「文革」年代,又有外鄉小年輕借夜幕,想偷伐村水口的古樹賣錢,正待用力砍伐之時,有人路過相告「殺子禁山」的故事,小年輕聞之嚇得屁滾尿流,砍了一半趕快奪路而逃,就留下了這棵鐵骨錚錚的古樹。現在,村里彎彎盤山的古道邊,這棵碩大無比的紅豆杉,像玩雜技地「單腿」立在那!站在大樹下朝上看不見天,一片生機盎然。
大樹收藏了祖源一代代人真實的故事與童趣。成了祖源活着的一種文化符號。跟着時代走,敬畏天地,敬畏自然,敬畏祖先,敬畏祖先種下的大樹,成為村落及家族存在的信仰和當地風俗。
千年的紅豆杉樹葉,還在嘩嘩地敘述。我站在與同時代生長的草木中,遠眺遐思着。深深體會着只有內心先有「神」,外在才能呈現「形」的生態祖源與抹不去的鄉愁與詩意來。[1]
作者簡介
凌代瓊,安徽銅陵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