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櫻(梁勤)
作品欣賞
美人如櫻
櫻子是我小學、初中同學,高中校友,大學裡異鄉飄泊的彼此依靠。
小學的時候,我潑辣大膽,是班長,她溫柔嫻靜,是學習委員。
櫻子家比我家離學校近,是我上學的必經之路。春天的時候,村裡的桃花都粉紅得有些艷俗,但是櫻子家的桃花卻是水紅色,淡淡的有種朦朧美。
我說:「你家桃花的顏色真美啊!」
她說:「這可不是桃花,是櫻花,我出生那年我爸種的。看到旁邊那棵開白花的老樹沒有,是我哥出生的時候我爸種的梨樹。」
我這才發現這一梨一櫻,一白一粉,在鄉村的田野上呈現出詩意的美。
櫻子的爸爸是小學教師,竟然為她種了棵詩意的櫻花,我的爸爸是農民,他只知道種菜。我吸了吸鼻子,望着落櫻繽紛,感覺鼻子有點酸。
三年級那年,有一次我的圓珠筆不出水,我將前面的筆芯拔了去修理,結果弄得一手的油墨,沾染得作業本一片狼籍。班主任一臉嫌棄地看我,撤了我的班長,讓她頂替。
我便在心裡埋下了一顆仇恨的種子。
後來我上學故意彎很遠的路,這樣就可以不經過櫻子的門口,不用和她一起上學。但我總會不經易地遠遠遙望她家的櫻花樹,幻想着她在樹下追趕被風吹走的櫻花瓣。
孩童時的仇恨竟然可以延綿三年。櫻子當老師的爸爸曾經開導過我們,但是我一直不說一句話。後來,他離開了學校,去經商了,再也沒有人管我和櫻子的關係了。我們在一個班裡就像兩條平行線沒有交集。有的只是暗暗的較量,如果她考得比我好,我便不開心,暗自用功,一定要在下次超過她。
後來,我們考上了同一所初中。
那所初中在鎮上,離家比較遠,需要騎着自行車上學,我媽捨不得給我買新的自行車,便把她那輛剎車失靈的永久牌28型自行車給我上學。我騎着自行車,助跑了好一陣後,才能越過車前的橫扛,坐上車座上,然後左屁股往下斜,用腳下那雙媽媽納的千層底踏一下左踏板,車輪在慣性的作用下左踏板下降,右踏板提高,我便右屁股往下斜,將右踏板踩一下,這樣一左一右地扭來扭去,驅使着自行車不斷地前進。騎到學校門口我就下了車,將車推進車庫裡鎖起來。學校車庫裡停放的大部分是這樣的28型自行車,還有少量26型。
有一次我在停自行車的時候,發現同學們發生「哇」的讚嘆聲。我回頭一看,一個小姑娘騎着一輛銀色的飛鴿牌24型自行車進來,她沒有在門口停下來,而是一直騎到了車庫,那車那麼矮,她的腳可以踏到踏板的最下面,而且車子前面還沒有橫扛,她輕鬆地將車開到車庫後,用手捏住車剎,輕便的車子便秒停了,接着她便輕輕地從車上跳了下來。
她回頭沖我一笑,我才發現是櫻子。同學們羨慕地圍了上來,櫻子卻走到發楞的我面前,挽起我的手說:「走吧!」
我就這樣原諒了她。
後來,我再也不騎我的28自行車了,我走路去櫻子家等她一起上學,我們倆同騎着她那輛飛鴿牌自行車。有時候我在前面蹬,她坐在後面背着我們倆的書包。有時候她在前面蹬,我坐在後面背着兩個書包。一路上灑滿我們的歡聲笑語。
高中的時候,我們倆一起乘大巴到縣裡的高中上學。互相照應,情同姐妹。
高中畢業的那年春天,櫻子的哥哥大學畢業了,為我們倆在她家的櫻花樹前照了一張合影。帶着我們的合影,我倆奔向了不同的大學。
後來,我們畢業了,我選擇了到廣東去打工,她選擇了嫁人。
但是我們基本春節的時候都要聚一聚,我見證了她新婚時的小鳥依人,抱着可愛兒子時的幸福模樣,覺得這樣真好。
後來,她哥在城裡買了房,父母搬到了城裡。家裡的老房子便沒人住了,我再也沒有見過她,只有望着她家屋前的櫻花樹追憶我們的的年少時光。
今年春節,我意外地又碰到了櫻子,她還是那麼美麗。我的兒子已經七歲了,她還是第一次見,歡喜地逗着他玩兒。
我問她:「你孩子應該上初中了吧?沒帶回來?」
她眼神一淡,輕輕地說:「我離婚了,孩子跟前夫!」
我無意打聽她的隱私,說了聲:「過不到一起就放開彼此唄,生活總要繼續!」
她笑了笑,摟着我到櫻花樹旁照相,還說要還原20年前我倆的姿勢。我說:「可惜櫻花沒開。」
她說:「沒事,P幾朵上去就是了!」
照片拍好了,她用裝飾着鑽飾的指甲點了幾下,那櫻花樹上竟然真的開滿了櫻花。她在手機里找出當年我們倆的合影,對比當年的稚嫩,美顏相機絲毫沒有拍出我們眼角的細紋,看起來我們還像當年一樣美好。
回頭看那棵櫻花樹,發現上面的花苞已經鼓漲得透出點粉紅,櫻花馬上就要開放了,願美麗善良的櫻子也能馬上遇見她的幸福。[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