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輪迴轉，冷暖「飲」而醉(南山)
作品欣賞
秋、冬輪迴轉，冷暖「飲」而醉
秋景之「醉」，當為色彩斑斕。然而，冬之銀裝素裹，與秋之斑斕繽紛一併呈現，定讓你「醉不願醒」，不過這恐怕難遇，即使有，也可能是遠處隱約的雪峰映襯着近處滿山的秋色，而一旦踏及雪域，秋之斑斕便消失無影。此次赴北疆第四天，沿紅山口邊境線前行，好事多磨中雪域與秋色意外「齊現」。
親歷這「意外」，實則是「天助我也」——到達之前，北疆已開始降雪。其實還沒出發，遠在新疆工作的弟子就告誡，北疆普降大雪，寒潮襲來，要多帶衣物。這是憂是喜，對攝影人來說，難料；但「天又阻我也」——出發前辦好的邊境證，在紅山口邊境檢查站，變成一張廢紙，我們只好打道迴轉，另尋他路。眼望着晨曦柔光稍縱即逝，想象着林間山道塵土滾滾牧群奔涌，卻擦肩而過......那滋味,夠受!於是一位隊友難忍之餘,撥通朋友電(圖9)話求助,我們全然沒當回事,幾千里外,有涉國之安全大事的邊境出入,豈能電話溝通，權當攝友釋放心中鬱悶吧。不想朋友轉朋友,朋友托朋友,這大事「化小」，居然成了！於是我們又折返幾十公里，向邊境駛去——「天助我也！」
得天之「助」，又慮光影物景稍縱即逝，一路倍加珍惜。沿途黃黃綠綠，青青翠翠，養眼怡心，然行程緊迫，不敢久停，唯有被牧群圍阻或車堵牧道時，快速下車，抓拍牧群，且見山拍山，見水拍水。停停走走，行行攝攝，不覺午時早過，小憩溪邊，飲水食饢，有隊友大聲說道：「這饢代月餅，與山水團圓，此『中秋』一生難得！」大家隨聲附和，又以食饢為宴，以水代酒，舉杯「豪飲」，頓時歡笑蕩漾山間。遠離繁華、喧鬧，被山水所擁，被清風所撫，被秋色所吻，觸景生情不由感慨，「中秋」時節與大漠山水如此團圓，恐怕餘生再難有機緣。
勞頓未消，卻「苦」釀甘甜，「飲」而酣醉其間，素不知「冬藏」正悄然而至。越往山上行，寒氣越襲人，終於冬雪含羞露面：先見一隅「雪」，只聽見車內聲聲大叫；又見滿山「雪」，只聽見車裡人陣陣驚呼；再望遍野披銀裝，更是忘乎所以，旋即剝奪了「工匠」（司機）的指揮權，要他停車「待候」。大家齊刷刷擠下車，各自為陣，愛「秀」的，擺好姿勢，醞釀表情；痴拍的，選取角度，按動快門，你呼我喊，又跑又叫……真正是冬誘亢奮，寒催激情，冷生暖意，雪映笑顏，頓時，寂寞雪域生氣盎然。然而行程緊迫，只好速戰速別。沒想到，再往深處行，竟駛入雪山魔境：眼前無千里雪飄則朦朧夢幻，遠處逶迤山巒，近處氈房、牧圈殘垣斷木，半掩雪地，羞羞怯怯，依依稀稀，似素描淺繪，然寥寥幾筆中卻窺秋之律動，見秋之異彩，似乎塵土飛揚，牛哞羊叫的秋轉牧群剛剛過去；眼前無萬里雪沒則天地抗爭之痕跡已見蒼穹浩然之氣：陡峭之峰，猙獰之岩，昂起頭顱，挺直腰杆，硬朗的線條將皚皚白雪切割，刀刀痕跡，道道褶皺，而雪沒岩而岩無所懼，雪掩峰而峰亦傲然，錚錚風骨於雪域中凸顯，可謂秋吸寒氣愈加爽！吝惜此景欲與友分享，於是情急中打開手機視頻並即興：「這裡是魔鬼的天堂，又聚集了天堂的魔鬼……」語句無序，卻傾情自然 ，遺憾的是按錯鍵鈕，徒勞一場；繼而忽聽車友疾呼「快看這邊」，擠身過去，從車窗遠望：天際之處，一排「劍鋒」抖摟雪衣，傲然挺立，直插雲端，視覺衝擊之強烈，堪為雪中「致景」。然為趕行程，「工匠」不敢停怠，只好車駛急速中倉促對焦搶拍，好生遺憾；行了好遠，頻頻回首，目力已遠遠不及，仍在遺憾！
一路下山，直至邊境檢查站，再最後回望，雪峰已在雲端，但「冬醉」未消，「秋釀」又再現：西下秋陽，正慵懶掀開「蓋頭」，拖長物影，催牧人加鞭，喚牛羊歸圈；又不吝灑輝拋紗，山腳河水碧波泛光，河邊馬群披彩悠然。忽見一對牧人揚鞭催趕，馬群滾滾奔來，「工匠」爽快停車，我們立即操起「傢伙」迎上……馬兒四處逃散，牧人坡上坡下追趕，旋即群馬被驅入河中，頓時馬蹄踏水浪涌濤翻似聞蹄聲，馬首擊水破浪劈波如魚翱翔……這「群馬過河」怎的了得，雖無非洲「角馬過河」野性之張揚，但「秋轉」詩意卻四處飄蕩。沉入「詩意」，不由走近駝背上漂亮的哈薩克女人、馬背上彪悍的哈薩克漢子，用手勢和簡單詞彙與之溝通、攀談、合影，又遞過手機，牧人擺弄拍照，臉露孩童般的憨笑……這牧人這馬群這河水，於大漠荒野置草原深處，卻見野性收斂溫馨瀰漫，好似那雲上雪山已將冬雪化為秋陽，此刻正挽留夕輝，盡心繪出斑斕。
繼續前行，夜幕垂簾，從車窗望出，忽見盈月燦如金盤，高懸夜空鋪開的深沉幽藍，靜謐中透出華貴，「華貴」積蓄能量，為蒼茫之秋調劑冷暖。中秋此景此生相遇頭一遭，於是狂呼，尖叫，下車，望月，「捧月」，「攬月」……一張張模糊不清的「寫真」，印刻着一顆顆正在老去的「童心」，簡單而快樂，清晰而明了；又似回到那「山間午宴」，以食饢為宴，以水代酒，不由心中舉杯邀明
月，與大漠齊飲，與草原同醉！
夜深了，領隊不斷催促，一路勞頓亦使我們飢腸咕嚕，於是上車，啟程，回味着與雪的親密，與秋的擁抱，與「月」的饗宴，還有困境中隊友的傾力「反轉」，向着遠處的阿勒泰駛去……
作者簡介
南山，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