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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上一炷心香(韓劍鋒)

燃上一炷心香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燃上一炷心香》中國當代作家韓劍鋒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燃上一炷心香

又到正月十五,今年的氛圍有點冷清,沒有龍燈,沒有大戲。後院的大伯又燃起了香,虔誠地站在大門口,鞠躬拜向天地。其實從去年小年開始,這是他每天的必修課,我總是看見他家屋裡點着的燭光,有點微弱,一直跳動着,插在大門兩邊的香霧裊裊着飄過來,有一絲特有的醇香。

我卻是一年沒幾次點香了。

母親在世時,逢年過節,是絕不會忘記祭祀這個環節的。除了清明中元節冬至春節,還有上輩的生忌,死忌,百年,都要上香祭祀。按理,上香這一環節,該是男人的事,但我小時候的印象中,一直母親在做,或許在母親心裡,這事很重要,怕長輩認不到我父親,找不到回家的路,其實,除了我外婆,其他長輩也認不到她,長輩只是存在她的腦海里,讓她知道了自己的來路。

母親是虔誠的。早早地準備了一條煮熟的夾心肉,一整隻的雄雞,三碗淺淺的米飯,一碗白白的豆腐,一碗綠綠的青菜。三杯黃酒,三雙筷子,或許還有一些水果,祭品只能成單不能成雙。從殺雞,煮肉,盛飯,倒酒,拿香燭,她的臉色始終是神聖的。點燃香燭後,母親總要拿出五支香,經了香燭點燃。然後走到大門口,向着天空深深地把腰彎下去,焚了的香頭上,發出顫動的點點紅色,帶出一絲又一絲的淡藍色的煙霧,縷縷地飄向天際。母親祭的是天,是地,是祖先,祭的時候,口中念念有詞。那些話經她的口喃喃地吐出,不輕不重,隨着煙霧升空,我知道這香飄着是上天去接祖先回家的,但我聽不懂是什麼。

我經常會蹲在母親一旁,偷聽她究竟說了什麼。母親卻不想讓我聽見,故作慍色驅我走。我不甘離去,又在距她一二米的地方偷聽,直到她忽略了我的存在。她一邊燒着香,焚着紙燭,一邊把心愿說給祖先聽,她堅信,上天和祖先是能夠聽到這些話的。母親是要把對祖先的思念,一家人的希望都託付在那炷香里。從父親的生計,再到子孫的學業、健康,事無巨細,一一交待,來求得祖先護佑全家的平安、健康。最後還不忘交待祖先,要保佑二個遠嫁外地的姐姐全家平安。火盆里點燃了燒給祖先的錢和金銀(利市和錫泊),交待他們要收好,在那邊的日子也要過得好好的,不夠再託夢給她。

我長大後,這點香祭祖的事,母親就交給了我。她只負責準備祭品,我是一個無神論者,一直不相信這些東西,僅僅因為是風俗習慣,便給它上香,朝他鞠躬禮拜,那些念給祖先的話卻一直開不了口,只在心裡念叨。母親卻認認真真,一絲不苟地把上香的規矩一一告訴於我。

我明白這是傳承的儀式,更是一種期盼,希望以後的日子能過得紅紅火火,所以我也一直用最傳統的方式,用最吉利的話語來憧憬未來。我不相信母親所說的,一炷清香能溝通天地、先祖、鬼神,但我相信她對美好事物的嚮往與願望,點上這炷香她的心便有了寄託,這香里的祈願無聲無息,又永遠都在。

我去過各地大大小小的寺廟,卻從未在寺廟裡點過香。其實,上香除了祭祀祖先之外,有的是供養菩薩,還有的是香氣品味。紅塵俗事亂如麻,盤根錯節,只不過讓思緒緊繃的生活中, 找到一些慰藉和寄託罷了。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當運氣不好時,當遇不到真愛時,當要考試或升學時,就有人去燒香求個順利,人的願望和欲望總是有很多,燒香拜佛也是常事,一來求個平安,二來求個順利。我曾見過很多背着黃色挎袋的老太,捧着一大把香,就一句阿彌陀佛,見佛就拜,無論佛道,神情卻是專注的,上香前三天全是吃了齋戒,沐浴淨身。

六七湖的紫庭山去許過願的人,回來都說很顯靈,我相信是真的。我也幾次參加了它的開光和祭祀儀式,印象最深的是當神靈從村裡的山場田地間巡視回來時,那位微微駝着背的壯實大叔單膝跪地,右肩上扛着沉沉的石香爐迎接神的歸來,在旌旗招搖,、鑼鼓喧天的儀式隊伍從山間小路上走近時,香爐上的三炷清香從大叔的頭上飄過,肅穆的神情,堅毅的臉龐,期盼的目光,竟讓我一時驚呆了。這何嘗不是一種信仰的力量?

我曾在廟前的石橋上問過一同參加活動的上天竺悅平師傅,燃香究竟在佛教中有什麼意義,為什麼香爐里要點三支香,他告訴我:自古以來,從寺廟,宮廷及到民間,參禪箸佛,品茗靜坐,都有焚香的習俗。三根一炷是中國的一種傳統,裡面有着深層的含義。佛教和道教的發展也是歷史悠久的,包含了很多的智慧,燒香一般都是三根香,代表供養佛、法、僧。代表修持的戒、定、慧。也有一些不同的說法。三炷香,被古人分別稱之為戒香,定香,匯香,意思是第一炷香就是要燒香者先在佛前表明自已能下定決心改掉不好的習慣。第二炷香是希望自已能夠定下心來,學會靜靜地冥想。第三炷香才是燒香者自身的願望,希望自已能獲得更多的好運和智慧。實際上燒香只是一種心理安慰,人生更多的還是需要我們自已勇敢去面對,最重要的是內心的虔誠和敬畏。

我又想起去年的一個秋夜,踏着碎碎的月光,來到十里荷花深處的小木屋,小木屋的牆上掛着行書的周敦頤《愛蓮說》四條屏,還有一些水墨的荷畫,長長的茶桌上擺放着用瓦片作底盆的石菖蒲。荷塘的主人泡了一壺荷葉茶,也焚了香,香味低回悠長,靜靜的月夜,田田的荷花,四處的蛙聲,佛塔上傳來風鈴的清音,我們喝着淡淡的茶,聊着淡淡的話題,正合彼時的心境。書齋庭院裡,點支香,在氤氳的香氣里,正營造一個祥和肅穆的氛圍。紅袖添香夜讀書。素腕秉燭,燈如紅豆,一縷暗香,流淌浮動,迷離之中,閱盡多少繁華滄桑。在縷縷青煙,香氣悠然里,或抱膝觀書,或對坐清談,都是古典中雋永的意象。

「至治馨香,感於神明」、「黍稷非馨,明德惟馨」,古人對香的闡釋,已經涉及到精神層面了。北宋詩人黃庭堅所著的《香之十德》說得最為全面:感格鬼神,清淨身心,清淨身心,能拂污穢,能覺睡眠,靜中成友,塵里偷閒,多而不厭,寡而不足,久藏不朽,常用無礙。書齋焚香更注重精神的享受,它是文人墨客的一種情調一種雅趣。鄭逸梅先生曾經說過:不讀書,不看雲,不焚香,不寫字,則雅趣自消,俗塵自長。《紅樓夢》里纖纖弱弱的林黛玉,要先焚上香,然後才開始彈琴。而從李清照的詞里走出來的香燼,則是一個閨中少婦的閒情逸緻,你看她的一闕《醉花陰》:「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消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窗,半夜涼初透。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點一爐好香,讀書填詞,獸形的銅香爐,迷離的龍腦香,欣賞金石,多麼好的享受,我不知是真是假,又或許是少女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但書中的這些描述曾給了我很多想象的空間。然而焚香這個儀式是何時不再出現在讀書人家的書房了呢?

祭祖也罷,求佛、品香也好,總是一些美好的寄託。上香是一種儀式,心香才是真香。人有的時候真的很脆弱,正如今年的新冠病毒一下就打亂了所有的節奏,但滄桑久了,便學會了堅強,笑而不語,痛而不言,其實光陰中的每一步都是經歷和領悟,世間的輪迴里,一切過往都將消逝,唯一不變的,是對生命的希望,包括自然,包括動物。或許有一天,除了清明時節的霏霏細雨里,後人會在墓碑前擺上一束菊花,再也無人焚香接迎。

但至少,現在,我還能燃上一炷真香接迎,一炷心香祈願。[1]

作者簡介

韓劍鋒,愛好攝影、寫作,浙江省攝影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