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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之外,荒原之內(陳小丹)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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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林之外,荒原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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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之外,荒原之內》中國當代作家陳小丹的散文。

作品欣賞

森林之外,荒原之內

森林的邊緣,永不生長的土地上,有什麼在涌動,你看不見。沒有風,也沒有鳥鳴,只有無形的膨脹,無聲推動着,像大地在呼吸,卻沒有肺。樹根外翻,像骨節突出的手,抓着什麼,卻無所附着。

他站在那裡,站在這片與他格格不入的土地上。沒有名字,或許,名字已被自然奪走。他凝視這些畸形的根,凝視比他更古老的存在。大自然不回應他的目光,它從不回應。

這些樹,扭曲的,有的像從地下被拔出,倒栽進土中,根朝天,枝葉埋在地底。風吹不動它們,它們凍結在一場不存在的風暴里。風暴——是的,從未發生,卻從未停止。

他站在樹邊,像一隻失了指南針的鳥,尋找方向,卻無法振翅。他開始懷疑,是他進入了自然,還是自然已經侵入了他的心。他抬手,摸着頭,天空也和大地一樣,灰濛濛,像風颳得不成樣的布。

他開始走,走進森林,走進一個更黑暗的地方。腳步陷進濕泥,黏着、拖着,仿佛他踐踏的不是土地,而是自己殘存的理智。泥土緊緊纏住他,像曾經吞沒的生命,等待再次捕獲另一個愚蠢的獵物。

樹木漸漸稀疏,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言喻的植物。沒有葉,只有裸露的枝條,像神經的末梢。人與這些畸形的植物開始模糊起來,他不再是自然的過客,而是它的參與者,甚至,某種意義上,他已成為自然。

這是自然的審判,或許,是他自己的審判。那些城市,那些公路,那些現代的「森林」——他曾自信地行走其中,認為掌控一切。而今,這片真正的森林,它不屈從於人類的規則,只是靜靜等待,等待他的幻想被碾碎。像那些蒼白的枝條一樣,他的思想也在一點點崩潰。

「人類,不過是自然的暫住客。」他在心裡笑了,諷刺地笑。暫住?我們以為征服了森林,結果是森林早已在我們心中紮根,洞悉我們每一個破綻。

他停住,看見一棵樹悄然倒下。沒有風,沒有任何外力,樹只是選擇了倒下。像是疲倦了,千年的勞作終於放棄,與大地的搏鬥結束。它的倒下,沉悶而緩慢,仿佛整個森林都在倒吸一口氣。

他感到難以言喻的諷刺。人類忙碌地建造文明,試圖將自然踩在腳下。而自然不需要反抗,它只等待。等我們自願倒下,像這棵樹,倒向自己的無知和無力。

他想到了城市,想到了那些鋼鐵與混凝土的高樓,廣告牌的閃爍,喇叭的嘈雜,地鐵的擁擠。它們是強行植入人類意識的牢籠,讓我們以為自己自由。但自由從未存在。我們在自己的囚籠中遊走,像昆蟲被困在巨網,直到自然輕輕收緊,結束一切。

這些植物,這片土地,它們比我們更懂得自由。它們早已看透生存的荒誕。我們自以為進步,其實只是在原地打轉,永遠無法脫離自然的律動。

他繼續走,進入一片更開闊的地方,四周的植物變得像水泥一樣堅硬,葉片如生鏽的鐵,發出金屬的叮噹聲。樹木已不再是樹木,而是人類的機械夢魘,樹皮像管道一樣龜裂、脫落。

他猛然停下,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不再是在自然中,而是在自己構建的鋼鐵迷宮。每一條通道都通向無盡的重複。他跑不出去,地面變成了黑色的瀝青,汽油的味道瀰漫四周。他的身體開始與建築融合,皮膚冷硬,呼吸機械化。

這是人類在自然中留下的印記?不,這分明是自然對人類的報復。我們強行把自然變成工業的怪胎,而自然反過來侵入我們。鋼鐵建築是自然的幽靈,表面堅固,實則早已腐朽。

「城市是我們自己創造的牢籠。」他意識到自己陷入恐懼與焦慮的漩渦,掙扎着,卻無濟於事。他試圖抓住秩序,抓住規律,可自然與人心的界限早已模糊。

他終於穿過這片畸形的鋼鐵森林,前方出現一道光,刺眼,卻冰冷,像一把無形的刀鋒,劃破他心中的迷霧。他走近光源,發現那是一片未曾被污染的土地,幾株普通的草安靜生長。它們與之前的畸形植物不同,安靜而堅定,早已習慣了時間的侵蝕與人類的無知。

他蹲下,伸手撫摸這些小草。柔軟的觸感帶來久違的安寧。這是自然最本真的一面,無需征服,也無需反抗。它只是靜靜生長,等待一切的終結。

諷刺的是,越接近自然的核心,他越感到自己的無力。人類的建築、科技、思想,不過是暫時的掙扎。真正永恆的,是那些我們早已遺忘的草木和泥土。它們不適應我們的世界,反倒是我們需要適應它們的沉默與永恆。

他站起身,最後看了那片土地一眼,內心的衝突漸漸平息。走出了森林,走回自己構建的世界,可自然從未離開他的心。這場對抗永遠不會結束,只是暫時停頓,等待再次爆發。自然從不急迫,時間是它最鋒利的武器,而人類,只是它眼中的短暫現象。

他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重新踏上城市的瀝青,地面比以前更黏稠,像沼澤,試圖把他拉入深處。抬頭望向高樓,它們依舊聳立,卻像墓碑,一排排無聲的墓碑,為人類的驕傲立下。不是第一次感到這種冷意,只是這次更清晰:每一座城市,都是為末日挖下的墳。

城市和森林不一樣。森林會重生,而城市一旦倒下,就是永遠的廢墟。

他走進街巷,兩旁的行道樹在路燈下投下影子,編織出一張巨大的網,似乎要捕捉所有經過的人。行人匆匆而過,沒人停下。他站在網中央,感到一種扭曲的孤獨——他早已是城市的囚徒。

自然通過這些樹,再次發出無聲的警告:你以為你自由,實際卻困在自己的牢籠里。樹也是,它們在城市的夾縫中生長,活得不倫不類,但依舊頑強。它們是城市的假面具,裝飾出虛假的「和諧」。而城市一點點侵蝕它們,正如它侵蝕所有人。

他冷笑。多麼諷刺。

我們在玻璃和水泥中生存,假裝親近自然。掛幾株植物,種幾盆花草,便以為自己與這片土地有了聯繫。其實,一切不過是自欺。

真正的自然,永不會屈從人類的裝飾。

他忽然想起那些「返璞歸真」的人,那些跑去鄉下種田的人。他們以為找到了某種解脫,卻不過是把城市的幻覺帶到了田野。草木不會因為我們去了鄉下,就對我們寬容。土地不會因此溫柔。鄉村和城市本質上沒有區別,它們都是我們馴服自然的幻象。

真正的自然,早已遠離,而我們無法回歸。

他開始厭倦。

厭倦城市的呼吸聲,厭倦這無休止的喧囂與自欺。

城市像一頭巨大的、看不見的野獸。它沒有牙齒,卻將人們一口口吞噬。它不發出聲音,卻壓得每個人無法喘息。最諷刺的是,野獸用繁榮和進步的名義,讓所有人自願進入它的胃,心甘情願地窒息。

他停在街邊,看到一個廣告牌在閃爍,廣告牌上的手指向他,在無聲地控訴:「你也是它的一部分。」他猛然意識到,無論他如何掙扎,無論他如何想要遠離城市,想要重新與自然建立聯繫,他早已是這巨網中的一縷絲線,無法掙脫。

走到街巷盡頭,雨下起來了。

密集的雨點砸在地面上,帶着急促的節奏,像要擊碎每一寸城市的皮膚。行人們四散而逃,有人打開傘,有人躲進商店門口,唯有他站在原地,仿佛成了一棵孤立的樹,不避風雨,任由雨水從他的頭髮、面頰一路淌下。他閉上眼,雨點一顆顆敲打着他的思緒,像是在洗刷掉什麼,又像是在提醒着什麼。

雨從哪裡來?是從那些被工業污染的天空,還是從我們毀滅的森林裡滲出來的?他不知道,也不再關心。雨,和自然一樣,從不在意他,也從不在意這些在鋼鐵和混凝土之間行走的生物。雨只是不停地落下,它本就是自然的行為之一,與人類無關。

就在這一刻,他感到了一種無法言喻的孤獨——自然從未需要我們。

我們以為自己在控制、在馴服、在改變自然。我們自欺欺人,假裝理解它的規則,甚至試圖和它建立一種「和諧共生」的關係。但自然始終沒有回應。它無聲地觀察,冷冷地等待,看着人類忙碌、爭鬥、毀滅,而它,只是存在。

我們征服的每一寸土地,最終都會被它收回。無論是洪水、乾旱、風暴,還是一場普通的雨,它都擁有耐心,也從不急迫。人類的城市不過是沙土堆砌的玩具,終將倒塌,而大地從未改變它的面貌。

自然的沉默,是最無情的反抗。

雨停了。

他睜開眼,街道恢復了往常的喧囂。行人繼續忙碌,車輛繼續穿梭,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沒有人注意到雨的存在,也沒有人在意雨所沖刷掉的那些東西。

但他知道,有些東西永遠無法回到從前了。那種根植於心的迷失感,那種被自然所嘲諷的無力感,已經深深紮根在他心中。

他最後看了一眼遠處那座高聳入雲的建築,它像一座紀念碑,紀念着人類那無止境的、徒勞的努力。然後他輕輕笑了,笑得苦澀。

「人類以為自己征服了自然,殊不知,一直被征服的,正是我們自己。」

[1]

作者簡介

陳小丹,筆名圓蛋,中國檔案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廣東省作家協會會員,湘橋區作家協會副主席,文學刊物《嶺南文學》副總編,《神州文學》副主編。希望餘生能夠霽月光風,不縈於懷。

參考資料

  1. [中國作家網 (chinawriter.com.cn)中國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