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那一樹合歡花(孫同林)
作品欣賞
春節，那一樹合歡花
那年我第一次在南方城市過春節。
城市的春節照例的比較冷清，禁煙花爆竹，而且，春節的前幾天，進城的務工人員就緊趕着回老家過年去了，城市幾乎變成了一個空殼。
春節的早上，正是老家燃放鞭炮最熱烈的時候，我獨自站在清冷的城市街頭，好在南國的冬天不冷，身上雖然穿得單薄卻不覺得冷。我在街道上胡亂地走着，看街道兩側的紅燈籠在高處搖搖晃晃，忽然，一股幽幽的香氣散發在空氣中，我開始尋找香味的源頭，發現在距我十幾米外的地方有一棵高高大大的樹，樹上開滿了紅艷艷的花，不消說，一定是那上面發出來的。我走近前去，但見那樹上的葉片有點類似於柳葉，但比柳葉更細碎一些，樹上所開出的花兒甚是眼熟，所有花朵繁繁茂茂地幾乎將綠葉全遮蓋住了，哦，我忽然想起來，在我老家屋後的小河邊上，就有一棵跟這一模一樣的樹，只是老家的那棵樹樹身歪歪的，樹冠比較平展，樹的根部有個蟲蛀的洞，泛着一堆紫黑的木屑……我卻一時想不出樹名來。
春節的日子，本當熱鬧，我卻獨步街頭，好在這有一股幽香，好在有這一樹紅花，算得上是春節送給我的意外之喜了。
正當我獨自觀花的時候，妻子找來了，叫我回去一起吃新年團圓飯呢。
回到住宅樓上，我的心思卻沒有離開那樹紅花，便走近窗前，我發現在小區樓下也有幾棵我剛才所見到的樹，我立即招來妻子，問她這是什麼樹？妻子看了我一眼說：「那不是『洋槐』嗎？虧你還整天研究鄉村草木，居然連這種樹名都叫不出來了？在我家屋後不就有一棵，你不是老想用它製作扁擔的嘛！」
受到妻子的揶揄，我頗覺臉紅，真的不應該忘記這樹的，因為我家的好幾條扁擔都是它製成的，父親說洋槐樹木頭紋路細，做成的扁擔軟、輕，挑起來省力。怎麼就會忘記了呢？
我坐到電腦前，在百度上搜索洋槐樹的學名，原來它叫「合歡」： 合歡，又名絨花、馬纓花。落葉喬木，夏季開花，頭狀花序，合瓣花冠，雄蕊多條，淡紅色。文中所記為夏季開花，而現在是春節，正是北方隆冬，難怪我一時想不起來。我總算為自己找了個理由。
接下來是古人讚賞合歡的詩句：「葉似含羞草，花如錦繡團。見之煩惱無，聞之沁心脾。」又有：「夜合枝頭別有春，坐含風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想照，斂盡芳心不向人。」合歡帶給人們多美的意境！
網上可讀史鐵生的《合歡樹》：「有一年，人們終於又提到母親：『到小院兒去看看吧，你媽種的那棵合歡樹今年開花了！』我心裡一陣抖，還是推說手搖車進出太不易。大夥就不再說，忙扯些別的……」 當我讀到這一段時，我的內心生出一種酸楚來，尤其是在這春節這喜慶的時刻。
飯後，我想想沒地方可去，便要妻子跟我一起到看合歡樹去，我說：「合歡、合歡，當是春節的應景之樹呢。」小孫女是一百個願意跟我們走的，因為她聽到「合歡」二字，覺得新鮮，便在嘴裡一個勁地念叨着：「我要去看合歡，我要去看合歡。」
我們從來沒有這樣認真地看過合歡花。
花為悅己者容，合歡花或許知道了我們的來意，它將如孔雀尾羽般的美麗展示在我們面前，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在我的眼裡，合歡花的美，美得端莊、清麗，美得內斂、安詳。觀賞間，一陣風來，幾朵合歡花隨風而起，它們在空中旋轉着，裊裊婷婷的，翻轉了幾下終於落在地上。掉落的合歡花依然是整朵整朵的，我看到，它們即便掉在地上，依舊地鮮艷如初，花形亦沒有任何改變。看到地上的合歡花，我的心不由一抖，覺得那就像一顆顆凋零的心，讓人心生憐憫。小孫女看到地上的花朵，連忙走過去，小心地撿起來，一朵，二朵，三朵……
「不能讓人把它們踩髒了！」
孫女說。孩童純淨的心靈不正如這美好的花朵麼！我想，被她撿起來的花朵是有福的，應該會做一個甜蜜而完整的夢了。望着撿合歡花的孫女，我感受到的是一種異樣的美，春節，象徵團圓的日子，一樹合歡花，傳遞給我這個異鄉人的不僅僅是一份春天的信息，更是一份團圓之美。
妻子拉着我走過去，跟小孫女一起撿拾起花來…… [1]
作者簡介
孫同林，男，江蘇省如東縣袁莊鎮人，1956年12月生，中共黨員，江蘇省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