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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鄉在樓觀(孫亞亮)

我的家鄉在樓觀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我的家鄉在樓觀》中國當代作家孫亞亮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我的家鄉在樓觀

我的老家在秦嶺腳下一個叫周至的地方,距樓觀台幾里之遙。老家門口有棵兩抱大的銀杏樹,長在偏廈的北牆根。父親聽爺爺講,我又聽父親講,說這棵銀杏是從樓觀台挖來的。每到秋天,金黃的銀杏葉和果子總是鋪滿院子,但家裡人從來沒有去攀摘,都說這是我們老孫家的根,害怕壞了風水。

孩提時,記得爺爺總會在傍晚在當院擺上爐子,放上茶具,熬上一茶缸釅茶,一邊抽着長杆煙鍋,一邊和奶奶聊着莊稼,聊着兒孫。一旁幼小的我總喜歡手裡拿一片落下的銀杏葉子來回搓捏着,躺在木椅上挑着聽爺爺奶奶回憶過去的趣事、奇事,但最喜歡聽的還是有關樓觀台道觀里那些神仙的故事,聽着聽着我就伴着燒開的茶水咕嘟聲進入了夢香。

在我們老家,因為受樓觀道教幾千年來的影響,大部分人家信奉道教,各村供奉的村廟也大多以觀或廟命名,做人幹事都尊崇道家思想,發生的怪事、奇事、難事,以及為兒女求子、求學也少不了燃香、禳表,求助道家仙班。每逢農曆初一十五奶奶總會起大早去樓觀台燒香。記得我小時候老肚子疼,奶奶拄着拐杖,邁着蹣跚的步子,徒步幾里路到樓觀台找老道為我求符求藥。奶奶在老君殿跪拜、囑咐後,向老道相說了我的症狀,老道捋了捋長長的鬍鬚,從藥匣子裡拿出一個藥包,又順手拿了一個中間繡有八卦圖案的肚兜,叮囑奶奶把藥包縫在八卦圖中間,正對肚臍眼讓我帶上,一直帶到12歲。老道的藥真是管用,自打我帶上那個藥肚兜後,肚子再沒疼過,身體一天比一天壯起來,綁肚兜的帶子也是用布條接了再接。

那時候,也許是受奶奶迷信思想的影響吧,我常常在想,自己身穿太上老君賜的藥肚兜,有神符護體,任何妖魔鬼怪也不敢惹,暗暗地好打抱不平,常為弱小的小玩伴挺身而出。可那一次,我為發小伸張正義的事兒卻令我終身難忘,為給玩伴出氣,我居然用自學的「太極拳」把對方打倒,對方的胳膊先着地,因為失去重心,造成了對方胳膊脫臼。那一刻,我的臉漲得很紅,臉上的汗是涼的,耳邊安靜的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惹禍後,我沒敢回家,弟弟第一時間跑回家把消息告訴了爺爺,焦急的爺爺來不及穿外套就跑到我們打架的地方,把被打的同學背到樓觀台道觀,讓老道給他捏骨。老道是一位70多歲的老人,和爺爺年歲不相上下,入道後學了點道家醫法,但凡十里八村的疑難雜症老道總能看好。被打的同學胳膊很快被捏好,爺爺在商店買了點糖果瓜子,背着他送回了家,並向被打的同學家長再三道歉。因為爺爺奶奶在村里口碑好,那家人也沒再找事糾纏,還一個勁給爺爺說「葫蘆吊大,娃娃絆大。娃娃們耍呢,沒事。」那一晚,我順着牆根摸到門口,堂屋亮着燈,爺爺奶奶就坐在中間,爺爺抽着煙鍋,奶奶端着針線蒲籃,顫抖着縫着還沒有弄完的八卦枕。我探了探頭,沒敢進去,頭又縮了回來,爺爺故意咳嗽了一聲意思讓我進來。我躡手躡腳的進門,眼睛東瞟西瞅就是不敢看爺爺,那一次爺爺沒用煙鍋杆打我,甚至連一句批評的話也沒有,只是讓我在他們面前站了許久許久。這一次闖禍,本想會有一個嚴重的「家庭處分」,卻出乎意料的平靜,令我終身難忘。自打那次以後,我再也沒有逞強好勝,一心撲在學習上。後來,我才知道爺爺大概用的是道家的「無為而治」的思想吧。

我的祖輩經歷過民國十八年年饉,常聽他們講舊社會餓死人、人吃人的往事。在那個年代,糧食是最緊俏的商品,為了解決溫飽,爺爺入了幾天行伍,後來帶着奶奶在樓觀台不遠的地方開荒種地置業養家,慢慢地我們家從兩個人擴大到了如今的40餘人大家族。爺爺奶奶有8個兒女,個個都是高中畢業,不是在省城工作,就是在縣城工作。老家的院子等到爺爺奶奶過壽或是過年過節的時候,老的少的一大家子才聚攏到一起,這個院子才熱鬧起來。有幾次,五叔強烈要求爺爺奶奶去省城小住兩天,可奶奶卻割捨不下房前屋後的莊稼和大黃狗,說去城裡她住不慣,屋裡有大火炕。老人一輩子最愛睡她光竹蓆沒有褥子的火炕,老家場院大,能活動開,空氣也好,有左鄰右舍,每逢初一十五能到樓觀台燒香,好不自在。

奶奶是個勤勞的老人,老是閒不住,她的針線活也是我們那一帶出了名的,針線蒲籃是不一般的布藝「加工廠」,虎頭枕頭,端午香包,沙包,樣樣都是搶手貨。每逢鄰家有過滿月的都會拿來布料讓奶奶給做一些針線活,不圖回報。老人每日奔走在自家的自留地、菜園子、灶房,種菜除草做飯,房後的大山、高高低低的地壟以及房前屋後的每一片土地都布滿了老人的腳印。奶奶一輩子心善,上世紀九十年代但凡有要飯的乞丐,奶奶不是給饃,就是給飯,有求必應。爺爺奶奶也始終教育我們要知恩圖報,積德行善。小時候,奶奶經常給我們講「上善若水」的道家思想,我們總不理解,總以為奶奶那些話是封建迷信殘餘思想符號。隨着年齡的增長,對世事認知的提升,我對這句話的理解越來越認可,「知恩圖報,積德行善」可能是爺爺奶奶對社會正能量最樸素的理解吧。奶奶一輩子沒來過西安,沒有坐過火車。一輩子不知道刷牙,一輩子不知道洗澡,不知道世上還有比油潑麵還好吃的飯菜。奶奶像千千萬萬個關中婦女那樣善良,忠厚,堅韌。心懷坦蕩,懂得知足,毫無怨言地守着這方山水,用她理解的道家思想教育兒孫,影響兒孫,也收穫了所有子孫的愛戴和鄉里的尊重。

2011年4月,奶奶安詳的走了,生前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看到樓觀台道文化展示區建成開放。我清楚的記得奶奶去世的那一天正是我來曲江報到的第一天。那一天,我悲喜交集,悲的是我失去了人生當中最重要的親人,回老家再也沒有「婆」叫了,再也沒有人疼了;喜的是我找到了我摯愛的工作,來到了在我的家鄉名氣響噹噹的「曲江」。家鄉人認為,我在曲江吃上了「商品糧」,是村里人教育子女的榜樣。時光似箭,一晃六年過去,我已來曲江六年,奶奶也已離開我們六年。在這六年裡,我有了工作,在西安有了自己的房子,娶妻生子,完成了我人生當中最重要的幾件大事。如今,每次路過樓觀台「仙都」的彩色牌樓,我都會想起奶奶,想起她的音容笑貌,想起在小院銀杏樹下彎曲的身影,想起房前屋後她親手種下的莊稼……我把奶奶的故事一一講給我的妻兒。奶奶一輩子敬道禮佛,最常來的地方就是樓觀台,在她認為,那裡供奉着很多神仙,是她精神世界的殿堂。奶奶一輩子積德行善,去世後,想必靈魂定會飛升至此。

每次路過樓觀台,都會開啟一次記憶,便有無數回憶的珠璣滾落,想起故去的爺爺奶奶,讓我真切地感受到,我曾經有那麼多的疼愛,那麼多的美好回憶。作為兒孫,我永遠是爺爺奶奶的孩子,善良厚道、自信豁達平和樂觀是老人留給我最寶貴的財富,我將繼續傳遞下去。

六年,偏廈牆根下的銀杏樹葉黃了一年又一年,院子裡銀杏果和銀杏葉落了一層又一層,小院避風向陽的自然環境為小銀杏苗提供了良好的生長環境,索性在牆根下長出了幾株銀杏幼苗,微風拂過,羞答答的銀杏葉隨風搖曳,仿佛在向我這小主人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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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孫亞亮,男,80年代生於陝西周至,中共黨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