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山村演小戲(尹燕忠)
作品欣賞
我在山村演小戲
除了天天對着收音機熟悉河南話和豫劇拖腔外，為了避免以17歲之身飾演60多歲老漢的年齡差異感，我跟着老演員學農村老頭的舞台動作、說話聲調、日常舉止、乃至笑聲，後來，連咳嗽都一一練起。那段日子，算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的寓意。
經過一個多月的緊張排練，我們劇團迎來了公社每年匯演的日子——正月十六。由於公社領導事先對我們村的節目期望值最高，這年特地把主會場設在了我們村。這可把全村人高興壞了。村里提前三天就在麥場上搭起了高高的戲台，村治保主任還在大喇叭上要求各家各戶清掃環境衛生。匯演開幕的這天傍晚，本地和周圍村的鄉親們扶老攜幼，扛着大板凳、提着小馬扎，齊聚在戲台下。戲台上方高高地掛起幾盞發着嘶嘶叫聲和耀眼白光的瓦斯燈，從大隊廣播室搬來的擴音器也不時湊熱鬧似的地來幾聲怪嘯。戲台上鑼鼓喧天，一群興奮異常的孩子在台子中間地竄來蹦去，大呼小叫，可真叫一個熱鬧。當晚，應邀前來「檢查文藝革命成果」的公社書記親自在演出前發表了講話，講的啥內容全忘記了，只記得大概講稿太長，正月里天氣又比較冷，鄉親們都聽得有些不耐煩，紛紛在台下跺腳。
戲開場後，有好一會台下才漸漸安靜下來。我所演出的小戲被排在第二個出場。由於心情緊張，我晚飯都沒吃好。這時站在後台上，扒開舞台大幕的空隙，偷看着台下黑壓壓的人群，心像是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怦怦直跳個不停。
「該出場了」！站在前、後台中間的舞台監督在大聲提醒我。望着他鼓勵的眼神，我的心情稍稍平靜了一些，摸摸已不知摸了多少次的假鬍子，邁着硬裝出來的拖拖踏踏的老頭步來到了台上。
有過多年舞台經驗的老演員都知道，在台上越是緊張越會出錯。我剛在台上走了沒兩步，原先在腰間插着的道具－－旱煙袋突然掉了出來。觀眾眾目睽睽，對此當然都瞅的真真的。因暫時一下沒有反映過來，台上台下竟出現了霎時的靜場。我一下蒙了，呆立在那兒，就等着觀眾席上那一陣哄堂大笑的爆發。俗話說「薑還是老的辣」真是一點不假。這時，只見和我搭戲、飾演農村老太太的女演員江大姐不慌不忙，張口就把台詞接了過去：「哎呀，我說你這個老頭子，還沒到七老八十，怎麼就連拿煙袋的力氣都沒有了？家裡可都等着你來蓋新房呢。你可真是的」說着走上前，拾起煙袋塞到了我的手裡。這時，台下方有知曉該劇劇情的觀眾看出了其中的門道，不知誰帶頭喊了一聲「好」！台上台下竟一齊鼓起掌來。我長舒了一口氣，心情也逐漸平靜下來，整個人隨着劇情的發展進入了戲中角色的境界，往下也就越演越順。不但觀眾看得津津有味，我的略帶歌味的豫劇唱腔居然也前所未有地和樂隊演奏融合到了一起。
這齣戲演下來，我出了一身大汗，儘管，此時的天氣依然是冰天雪地的隆冬季節。
我們劇團的成功演出轟動了十里八鄉。村里領導考慮到新加盟的知青都有各自特長，就在單一演出豫劇的基礎上充實進了獨唱、合唱、器樂獨奏、相聲等節目內容。到各村演出竟也好評如潮。後來，村劇團被正式命名為「文藝宣傳隊」，還到縣城參加了文藝調演。我的一曲男聲獨唱也首次登上了城裡舞台的大雅之堂，並贏得了熱烈掌聲。此後好些年，我不論在舞台上還是kTV唱得最多、也最受聽眾歡迎的這首歌就是前面說到的「我愛祖國的大草原」......
時隔三十多年後，我還常想起小山村的那個農民劇團。眼下，到處都講市場經濟了，這種莊戶劇團還在嗎？劇團里我曾經的那些團友們，你們還好嗎？
寫於2013年8月2019.6.8日晚發文[1]
作者簡介
尹燕忠，男，中共黨員，山東省報告文學協會會員、山東省散文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