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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霞客漫遊耒水(朱文科)

徐霞客漫遊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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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霞客漫遊耒水》中國當代作家朱文科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徐霞客漫遊耒水

品讀《徐霞客遊記》,開篇首句充滿暖意:「雲散日朗,人意山光,俱有喜態。」可見徐霞客出遊之初,心情多麼愉悅,彼時是1613年。他行程九萬里,與風雨為伍,陽光雲霧作伴,野果清泉充飢解渴,足跡遍及十六省。徐霞客在衡陽城南湘江遭遇劫匪,被劫光了資財,但他沒有動搖理想信念,從故知金祥甫處借得二十金,執着完成考察湘南的夢想。

明崇禎十年(1637)四月初三,耒水流域有幸迎來了這位游聖。那時,徐霞客已過五旬年紀,離開家鄉和親人二十多年了。

徐霞客考察寧遠縣後,在藍山縣境步伐匆匆,未入縣城,而是經排樓腳村、雷家嶺,進入臨武縣朱禾鋪。接下來的半個月裡,他的足跡涉及臨武、宜章、郴縣、興寧(今資興)、永興、耒陽、衡陽(今衡南部分)7縣,留下萬餘字日記體遊記,為耒水文化增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徐霞客游完石門後,返靛江鋪,然後行十里,經五里牌抵達臨武縣城。他先入北門,再轉西門,循城南轉東過縣衙,再往東住徐公生祠。徐公,即徐開禧,崇禎年間任臨武縣知縣,徐霞客來臨武時,徐開禧已升任翰林編修。當晚,徐霞客因風寒感冒未好,到縣城南門賣到狗肉。臨武縣始設於隋末唐初,至今已有1380多年歷史。舊縣城無一定規模的集市場地,農曆四、九逢圩,分散交易,擺成衣、百貨攤的在武水河灘、河街吊樓腳下,所以老百姓稱之為「坐江坪」。

關於宜章縣城,徐霞客記述:「下午入南鎮觀,至三星橋。過橋,則市肆夾道,行李雜遝,蓋南下廣東之大道雲。橋即在城南,而南門在西,大道循城而東。已乃北過東門,又直北過演武場。」那時的宜章縣城極小,僅有「一街兩橋三岩」。一街為十里長街,兩橋為三星橋和寡婆橋,三岩為蒙岩、艮岩和謙岩。不過,縣城內十里長街,商鋪林立,熱鬧非凡。徐霞客經過的東門如今已廢。倒是南關街聞名遐邇,因1928年朱德、陳毅在此舉行了年關暴動,對中國革命產生了巨大影響。

徐霞客是從「郴州之南關」的裕后街進入郴州城的。裕后街是郴州「九街十八巷」的中心部位,是郴江河終端碼頭。徐霞客在裕后街見證了當時郴江水運的繁忙景象。之後,他離開裕后街,沿城東關而北,經蘇仙橋橫渡郴江。蘇仙橋,北宋始建石墩木板橋,明代正德年間建石拱橋,6墩5孔,上建橋亭。明代嘉靖年間橋被洪水沖壞,同知藏任春躬請崔岩子公卓募捐修復。徐霞客云:「蘇仙橋橫亘其上,九洞甚宏整」。

蘇仙嶺是徐霞客遊歷的重點。他對蘇仙嶺的記載近1500字,是《楚游日記》中罕見的。奇怪的是,他對三絕碑隻字未提,卻不惜筆墨講述蘇仙傳說。徐霞客下蘇仙嶺後,進城途中得兩大驚喜:一是在道州(今道縣)沒看到的「窊樽」,在郴州看到了。二是他認為永州的「鈷鉧潭」是假的,真「鈷鉧」在郴州,柳宗元借郴州「鈷鉧泉」之名移到永州作「鈷鉧潭」。他記述說:「郴東門外江濱有石攢聳,宋張舜民銘為窊樽。至窊樽之跡不見於道(道州),而得之於此,聊以代渴。城東山下有泉,方圓十餘里,其旁石壁峭立,泉深莫測,是為鈷鉧泉。永州之鈷鉧潭,不稱大觀,遂並此廢食,然鈷鉧實在於此,而柳(柳宗元)姑借名永州。」 從徐霞客的記述可看出,郴州城當時很美,在永州的柳宗元經常來郴州遊玩。

徐霞客進入興寧縣(資興)後,沒有去縣城,對程江口傾情關注。他記錄了程江(程鄉水)的流程、歷史,以及匯入耒水後的一路風光。程江發源於茶陵、酃縣交界處,其上游的鐘源山是無量壽佛的誕生地。從程江口入耒水順流西北行,一路山岩如劈,夾立於兩岸,忽左忽右,迴環流轉,顏色黑紅,猶如武夷勝境。程江口原是耒水一個大口岸,非常繁華,河裡停靠的船有一百多艘,南來北往的客商熙熙攘攘。街上有塊「小南京」的牌匾。徐霞客在此吃了早餐,喝了程酒。這酒由醽醁泉和程鄉水釀出,貴為貢品。

在徐霞客的筆下,從郴(江)口到程江口、永興這一帶,他見到的丹霞美景「寸土絕麗」。通讀《徐霞客遊記》,全書惟有對耒水上游這一段風景使用了「絕麗」二字,可見他對耒水丹霞風光評價很高。這景色實在太美了,以至於他忘了吃中餐,直到永興縣後,乾脆到船上燒火做飯吃。然後,他到了觀音岩,再到柳洲灘,欣賞了江流山色、樹影墟燈的迷人夜景。住了一宿後,於四月十三到達耒陽。

徐霞客順耒水前往耒陽,進入上堡一段,上岸到直釣岩(張良洞)參觀,看到了「井底觀天」的自然景觀,讚嘆不已。隨後,他繼續乘船北上,黃昏到達耒城,從南門進城,在街上走了一番。經過縣衙,但見店鋪冷落、市面蕭條,很不景氣的樣子。落日餘暉下,古縣城顯得寂寥荒涼。徐霞客的《楚游日記》寫道:「耒水經耒陽城東直北而去,群山至此盡開,繞江者惟殘岡斷隴而已。耒陽雖有城,而居市荒寂, 衙廨頹陋,由南門入,經縣前,至東門登城,落日荒城,無墈極目。」徐霞客在船艙里住了一宿。次日一早,他就趕往新市街了。

作為一個地理學家,徐霞客注重對山勢、水脈和石洞的嚴謹執着的科學考察。他在耒水流域短暫十幾天,在9個石洞留下足跡。

臨武縣,徐霞客儘管病魔纏身,周身酸痛中,還是到了花塘鄉石門龍洞探險,寫下約900字的遊記。徐公記云:「……十步之外,臥埂又橫若限,限外池益大,水益深,水底白石龍一條,首頂橫脊而尾拖池之中,鱗甲宛然。挨崖側又前兩三步,有圓石大如斗,萼插水中,不出水者亦尺許,是為寶珠,緊傍龍側,真睡龍頷下物也。」此文堪稱迄今為止,有關臨武龍洞最完整全面詳細的文字記錄。有專家學者指出,臨武石門龍洞中的石龍,很可能是「中國龍」的原型。在石門村,民間信仰神龍,每年都會祭祀神龍,請道士作道場吹打念經。

徐霞客在游完龍洞後,返回住處,令顧行煮了一大碗薑湯,喝下後蓋兩床被子發了一場大汗,身體總算輕爽一些。這是他從船老闆那裡學來的法子。徐霞客生病,只要走得動,決不中斷自己的遊覽。現在身子一輕,就急不可耐地出南門去游掛榜山、秀岩。秀岩即鳳頭岩。這是一個很大的石洞,洞口高達十多米,底部寬十五米,進深60米,洞內光線明亮,有溪水流入。洞內有很多古人題刻,其中有米芾所書「秀岩」二字。「秀岩風月」自古就是臨武八景之一。徐公遊記云:「從路右下,是為鳳頭岩,即宋王淮錫稱秀岩者」。文人將「鳳頭岩」改為「秀岩」,當地百姓口耳相傳,自明朝至今仍以「鳳頭岩」指稱此岩洞,徐公所記堪稱民間實錄。

徐霞客從秀岩返回臨武縣城,仍住徐公生祠。他在日記中記述了掛榜山石洞:「下掛榜山南嶺,仰見嶺側,洞口岈然。」次日,霞客出東門,經阿皮洞、川州水涼亭、廣福橋前住宜章。湘南一帶居民,把江河的沖積扇或三角洲上廣闊的田地,稱為「垌」、「洞」。徐霞客筆下的阿皮洞,就是「烏溪垌」。烏溪,武水舊稱。廣福橋建於南宋寶祐三年(1255),徐霞客記:「橋下去水,自南而北,其發源當自秀岩穿穴之水也。橋東有古碑,大書飛白為廣福橋。其書甚遒勁,為宋桂陽軍知臨武縣事曾晞顏所書。」該橋為單拱石橋,高離水面達十多米,拱的兩頭,砌在高出水面四、五米的石上,因而既堅固也無需基腳,真如「長虹落澗」。

此後,徐霞客經過鎖石村、梅田渡武溪、龍村、焦溪等地,到達宜章縣城附近的艮岩。他在遊記中提及,艮岩有寺,「寺向西南,岩向西北,岩口有池一方。僧鳳岩為我煮金剛筍,以醋油炒之以供粥,遂臥寺中,得一覺。」艮岩風景很好,「艮岩龍隱」為宜章八景之一,內有不少宋、元、明石刻,但徐霞客無心欣賞美景,只求一碗金剛筍送粥,再美美睡一覺。

徐霞客在宜章縣考察了野石岩,在野石鋪遭遇強盜驚擾,嚇得躲入洞穴。他不看石壁,只看洞,有石洞就鑽入找尋仙詩,結果被人誤導迷失方向,走了一段冤枉路。徐霞客記:「忽北路言,大盜二百餘人自北來。主人俱奔,襁負奔避後山,余與顧仆復攜囊藏適所游穴中,以此處路幽莫覺,且有後穴可他走也。余伏穴中,令顧僕從穴旁窺之。初奔走紛紛,已而路寂無人。久之,復有自北而南者,乃下問之,曰:『賊從章橋之上,過外嶺西向黃茅矣』。」 章橋,就是宜章縣的樟橋鋪,因樟水流經這裡、上建石橋而得名,是湘粵古道上的重要驛站。

徐霞客離開吳溪後,來到「仙人場」。此處有水頗大,自山峒透峽而東,一峰扼之,水折而南,峰剖其西,抵崖下,乃絕流而渡,寂無人煙。湘南方言中「掌」「場」發音相近,因而徐公將仙人掌誤聽為仙人場。萬曆《郴州志》記載:「石壁峭立,高十餘丈,如仙人掌。」仙人掌得名,源於崖壁上有一白色乳石如仙人手掌。此處有個石洞,相傳三個仙人在此修煉,當地還有韓湘子以掌劈山、掏岩鷹窩者折掌於崖上的傳說。

郴州,徐霞客詳盡地記載了遊歷蘇仙嶺的經歷,不但將蘇仙嶺的石洞、石崖、建築格局做了精確描敘,而且點明蘇仙嶺所供奉的是蘇仙。其建築系道觀,主其事者卻是僧人,顯示出道佛共融的文化現象。

徐霞客進入永興縣城後,從便江上岸,參觀了觀音岩。觀音岩背靠天王台山,臨江壁立,石壁神龕天成,內設寺廟,鐘鼓不斷,香煙繚繞。岩下有石如象,江心有石如獅,為永興十景之一「臥江獅石」。歷代文人墨客凡來永興,必至觀音岩,徐霞客自然不會錯過這處絕佳風景。他記載:「初倚其足,疊閣兩層,閣前有洞臨流,中容數人。由閣右懸梯直上,裊空掛練,上接崖頂,透隙而上,覆頂之下,中嵌一龕,觀世音像在焉。岩下江心,又有石獅橫臥中流,昂首向岩,種種絕異。」徐霞客看到的觀音岩寺廟,僅「疊閣兩層」;而清光緒《永興鄉土志》載:「樓五六層,高十餘丈。」那麼,它是什麼時候改建的呢,史志沒有記載。

到耒陽縣境後,徐霞客參觀了直釣岩,民間俗稱張良洞。唐代韓愈貶潮州,途中謁張良洞,題字「還我本來面目」。徐霞客記:「已過江之北,登直釣岩。岩前有真武殿、觀音閣,東向迎江。而洞門瞰江南向,當門石柱中垂,界為二門,若連環然。其內空闊平整。其右隅裂一竅,歷磴而上,別為邃幽深室。其左隅由大洞深入,石竅忽盤空而起,東迸一隙,斜透天光;其內又盤空而起,若萬石之鐘,透頂直上,天光一圍,圓若明鏡,下墮其中,仰而望之,直是井底觀天也。」

徐霞客也鍾情於耒水及其支流的渡口及古街,對10個渡口不惜筆墨讚美。

他讚美裕后街:「南關外有十字口,市肆頗盛。」裕后街是郴州現存最古老的一條街,起源於秦,其渡口是郴江的終端碼頭所在地,也是湘粵古道的終端。裕后街渡口主要為運鹽、米的碼頭,渡口旁設數座鹽倉、糧倉。徐霞客用「市肆頗盛」形容之,足見當時裕后街、古渡街和周邊三個渡口的熱鬧非凡。

他讚美郴江口:「江口諸峰,俱石崖盤立,寸土絕麗。」郴江口是郴江與翠江的交匯處,南通東江北注入耒水。此處位于飛天山,丹霞地貌,千山萬壑,雲蒸霞蔚,翠竹蔥籠,漁船點點,如夢中仙境,畫裡天堂。韓愈到郴州留有《郴口》《叉魚招張功曹》《郴江禱雨》等詩,從詩中描寫可想象,八百多年前的郴江口,風調雨順,人煙繁鬧。

他讚美程江口:「此乃人間仙境」。程江兩岸是一幅天然油畫,綠水如鏡,青松翠竹,小船悠悠,奇峰怪石,坦洞相間,鳥鳴魚躍,古木參天,集奇險怪秀幽於一體。程江口也是有兩千多年歷史的水邊重鎮,唐代韓愈曾留宿程江口,寫下千古名詩《舟次程江口》。程江出名酒,令人遺憾的是,徐霞客這位好酒之客,喝的酒卻「酒品殊劣」,估計是酒老闆看他窮酸,拿劣質酒或者假酒糊弄了他,以致他在遊記中對資興褒貶不一。程江口的半邊街不長,店鋪簡陋,卻生意興隆。其北面山坡有五個煙火塔,古人用來報警、通報敵情的。

他讚美東江口:「東江市,勝大舟」。東江為耒水上游第一個通江達海的古碼頭,興寧八景之一,曰「東江古渡」。清光緒《興寧縣誌》載:「東江渡,在縣西三十里,路達本州,江面平闊,水勢泓深,往來絡繹,兩岸有亭,以資憩息。右岸為東江市,商旅群集,山阿得此,亦一巨觀。」從郴江口到程江口,徐霞客反覆提到東江市,耒水在此處搖身一變為「東江」。而他的遊記前面說的是「江東市」,後面卻成了「東江市」。有學者考證,這是因徐霞客來不及刊刻遊記就去世了,其學生整理其遊記時把後面的 「江東市」錯為「東江市」。

他讚美西河口:「下舟又五里,有大溪自南來注,是為森口。」森口又名西河口,是森水(西河)入耒水處。森水是耒水最大的支流,可行四五噸的小船,因而徐霞客讚美為「大溪」。森口是耒水上的一個重要碼頭,小船上行可到達湘陰渡、棲鳳渡。森口有三候祠,當地人紀念西漢安國侯王陵、絳侯周勃、舞陽侯樊噲所建。民國初期,為方便來往客旅,西河口許清江、蔣海清等人募捐修建西河橋。耒陽一個地主與西河口人打賭,如果能修橋,他出資修好橋面。西河口人請了一百多個石匠施工,很快修好了一座七孔石拱橋。耒陽地主輸了,殺了百頭豬,蓋好橋面。

他讚美塘門口:「江流山色,樹影墟燈,遠近映合,蘇東坡承天寺夜景不是過也」。塘門口明代稱柳洲灘,位於森口下游。徐霞客離開西河口後,夜宿於此,並記載:「又北五里,泊於柳洲灘,借鄰舟拖樓以宿。是晚素魄指月亮獨瑩,為三月所無。」在徐霞客筆下,塘門口不僅是一個重要的港口碼頭,還是一個夜色迷人的地方,借用蘇東坡的散文《記承天寺夜遊》以景抒情,自然而真切,令人浮想聯翩。

他讚美新市街:「圜堵甚盛,亦此中大市也。」新市街是個古鎮,南北朝時陳朝、唐朝、元朝皆為新城市縣治所,古衡洲郡也曾設郡於此,歷1500餘年滄桑,成為水運碼頭。繁華時期,渡口每晚停泊船隻達200隻以上,境內有五個墟場,至今是耒陽第一大集鎮。在《徐霞客遊記》中,較為詳細地描述了新市街的風貌。

唐代之前,梅嶺路未開,奔赴嶺南者必經耒水,沿耒水經耒陽、永興至郴州,故有水路驛站。耒水兩岸還有陸路驛道,通往四周縣州,驛道路寬且平直,能通馬車,主要供政府官吏、軍隊的調派、出行或出徵用。驛道每十里有個鋪,並且商品集散的圩場集市。

臨武、藍山兩條街,本來都叫朱禾鋪,當地人為了區別與方便,乾脆把藍山縣的朱禾鋪改為下合鋪。這裡至今保留着商鋪街道的格局,村頭有古井、古樹,依稀可見過去的繁華。徐霞客在遊記中,記載「飯於朱禾鋪」,可推測當時這條商鋪老街很熱鬧。

墊江鋪就是臨武縣花塘鄉的靛江浦,因為同音的緣故,徐霞客誤把「靛江」記為「墊江」。「靛」是古代常用的植物染料,臨武縣當地有不少廢棄的靛池,臨武方言叫「靛缸」,由於「江」與「缸」同音,久而久之,喊成了「靛江」。徐霞客到達靛江浦時,身體不舒服,在此住了一晚。隨後,他遊歷了花塘鋪、鳳集鋪,在徐公生祠住了兩晚。

鳳集鋪就是今天的奉節鋪,在徐霞客筆下,「嶺荒多盜」,讓人望而生畏。此後,他東北行,翻越牛廟嶺,過涼亭、桐木郎橋,來到文化鋪。文化鋪原是驛鋪,建於明正德年間,明朝《衡州府志》和清朝《臨武縣誌》均有記載。

徐霞客在宜章縣境,涉足高明鋪、野石鋪、樟橋鋪。高明鋪建在山坳,有石板路和溪流、石橋、涼亭,如詩如畫。徐霞客對野石鋪記載了一段奇遇。他找野石岩心切,被人誤導走了不少冤枉路,數次尋找仙詩未果,中途遭遇匪盜,躲到洞內,後知虛驚一場。

徐霞客離開宜章進入郴縣,到過萬歲鋪、升橋鋪參觀。他在萬歲橋住了一晚,第二天「自萬歲橋北行十里,為新橋鋪。」此處,徐霞客在此發生筆誤,誤把「升橋鋪」寫為「新橋鋪」,這裡也是一個驛站,過去有一條古街,兩邊商鋪多賣涼粉。大約因為楓樹井水特別的緣故,升橋鋪的涼粉很出名。

徐霞客乘船抵達耒陽後,去了張良洞、縣城、新市街,並沒有涉足那些古鋪。耒陽物產豐富,交通方便,商業發達,明代設水陸35鋪。比如清水鋪就在上堡市附近,物流的聚散地,也是一個自由貿易口岸。清水鋪的「豆腐」和「鬍子酒」也很有名。可惜,徐霞客沒有上岸考察。對於新城市(新市街),徐霞客描述生動詳細:「新城去衡州陸路尚百里,水路尚二百餘里,適有煤舟從後至,遂移入其中而炊焉。又六十里,午至新城市,在江之北,闤堵甚盛,亦此中大市也,為耒陽、衡陽分界……新城之西,江忽折而南流,十五、六里而始西轉,故水路迂曲再倍於陸雲。」

明代尚無衡南縣,至清乾隆二十一年(1756),析衡陽縣東南境置清泉縣。這裡有個陡林鋪。徐霞客冒雨航行六十里抵達前吉渡,因為船夫的家在此地,因而又停下來不再航行。這時雨停了,他見日影還高,就跨上西岸登陸而行。山坡山岡高低不平,但沙土路不粘滑。走十里到陡林鋪,發現泥濘的窪地不能行走了,於是停下來投宿在陡林鋪。

耒水流域一些古村落,在徐霞客筆下惟妙惟肖。我統計了一下,他前後考察了12個村莊。

徐霞客在臨武縣,經過石門村,村內居民都姓蔣,故徐霞客記為「石門蔣氏」。石門村歷史悠久,祠堂、碉樓、民居、橋亭等古建築很有特色,特別是蔣氏宗祠後廳為穿斗式結構,中廳抬梁式結構,這種混合型建築結構罕見。當年,徐霞客要顧仆下山覓酒而不得,現在在石門村則家家有酒喝了。

徐霞客從臨武縣城赴秀岩,沿臨連古道,考察了鄺家村、深井坪。鄺家村,就是徐霞客遊記中寫的「鄺氏居」, 鄺氏宋初在此定居,迄今有900多年歷史,人口接近七千人,屬於大姓望族。村中老街、祠堂、更樓、真武殿等古建築保存完好。古道是古代連接京城與嶺南的官道,一米多寬,全部石板鋪設,基本在山坡上,均為梯道,整齊劃一,長約六七里。翻過山去,下去即深井坪。深井坪原是臨連古道上的重要商埠,有40多傢伙鋪,古代來往客商特別多,大都來自桂陽、寧遠、嘉禾、新田、藍山等地,到廣東挑鹽,去時挑些茶葉、藥材、桐油等生活用品,到那邊去賣。

徐霞客筆下的水下村,現改為社下村了,全村人姓唐,有近兩千人口,屬於幾百年歷史的古村落。徐霞客離開鳳集鋪,渡溪橋,東北循水下二里,抵達鎖石村,並誇讚「村落甚盛。」鎖石村在今天的宜章縣漿水鄉,田園畫卷美不勝收。如今的鎖石,依然是千人村子。村中除了祖祠,還有十幾個支祠,現存三個門樓。從遺留的許多明代建築構件看,鎖石村在明代就是大村子。村旁古涼亭外,有排古柏。徐霞客由此出鎖石村,當日午後天氣很好,徐霞客走了六十里到達梅田。

徐霞客把新車坪誤記為孫車坪,以為村子的人都姓孫,實則姓黃。從鎖石村到新車坪村這一段路程,呈現靜謐之美,寬闊的武溪平緩寧靜。徐霞客並未逗留,匆匆趕往車頭嶺。他又一次犯筆誤,把車頭嶺寫成車帶嶺:「即從溪南轉入山峽,一里,南上一嶺,曰車帶嶺……下嶺里半,有溪流淙淙,其側石穴中,有泉一池,自穴頂下注,清泠百倍溪中,乃掬而飲之,以溪水盥焉。更下而東,共七里,至梅田白沙巡司。」

梅田乃村鎮,自古產煤,儲量過億噸,採煤歷史悠久,不過徐霞客在遊記中隻字未提。他離開梅田後經過龍村。龍村有明代的門樓、廟宇、涼亭,有清代的祠堂,多姓雜居,有三四千人口,李、鄺姓的人占多數。村中有很多瑤族居民。

徐霞客過焦溪翻嶺來到青菜坪。他誤把青菜坪聽做芹菜坪:「又下嶺,又三里,為焦溪橋。焦溪在高明南,有數十(家)夾橋而居,其水自北而南。由此東南三里,逾一嶺,為芹菜坪。其南有峰分突,下有層崖承之,其色斑赭雜黑,極似武彝之一體。此處四山俱青萼藿珮,獨此有異。」

徐霞客來到宜章縣牛筋洞村,把臨武進入宜章的山脈走勢做了大致的描述。牛筋洞現在仍然是一大聚居村鎮,古街市的格局尚存,只是街邊商鋪早已凋落。洞北的湘粵古道沒有破壞,道旁芳草如茵,青山薄霧纏繞。 [1]

作者簡介

朱文科,湖南耒陽人。中國民協會員,湖南省作協會員,衡陽市民協副主席,耒陽市政協常委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