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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失眠》中國當代作家北田寫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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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賞

失眠

從母親那裡繼承來的,除了體質不好,還有失眠。也許這是一回事,因為體質不好而失眠,因為失眠而體質更不好。看過多位老中醫,得出的結論是氣血虛,血不歸倉。聽着有點玄,血不歸倉,是血虛到如沙漠裡的雨水,流不到海就滲漏了,還是血管偏移,流向了莫名的去處?中醫不是我能搞懂的。 我不希望想像母親那樣太過好強,也不願意多思多慮。現實的生活是容不下太多如果的,有些事情想太多無非徒增煩惱,還不如順其自然。大概也因了我沒什麼前瞻性,沒太多鬥志,所以生命註定了平凡。

而立之年,沒有立起什麼。當一個人都沒想到要怎樣立起來,甚至沒想過能憑藉什麼立起來時,不想躺平也是躺平的。何況,我還相信人算不如天算,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我這般平凡,註定有些東西想也只是妄想,還不如不想來得安然,而立之年就這樣過了。

不惑之年,沒有胡亂地碰撞得頭破血流,其實並不是有多清明,也只是因為沒有想過太多,當然也就發現不了什麼誘惑。給別人當過幾回陪襯後,就認清了自己無根無基的現實,心中的失落也就不撫自平了。沒有妄想,也許也免受了些無妄的傷害也未可知。沒有了求而不得的傷感,似乎真的就不惑了。

幾乎沒怎麼想就到了知天命的年齡,似乎不經意間,曾以為那個遙遠的存在竟變得如此真實。只是這份真實還是和曾經的想象有所區別,曾經以為這個年齡是暮氣沉沉,暗淡無光的,其實,一切隨心而變。學着插花,生活里就比以前多了些色彩;懷着探奇的心情參與以前不曾參與過的活動,生活也多了些以前不曾發現的樂趣……沒太多變化的是,還會偶爾失眠,雖然於我並不新鮮,只是沒想過這個年齡還會失眠。

失眠似乎沒什麼規律,於我,也找不到什麼誘因。一沒有潛藏什麼無止的欲望,二沒什麼值得過多去思慮的,似乎只是單純地失眠而已。數過羊,結果是越數越清醒。又不想藉助任何藥物,當然也沒有到要藉助藥物的程度,就找着別的法子與長夜友好一點相處吧。

其實也不是我獨創的什麼方法,不過拾人牙慧罷了——看一本比較無趣的書。今夜拿了一本講政治的歷史書,我是不喜歷史的,也不喜政治,應該是有用的。

讀的是扶蘇被胡亥以不孝逼得自殺,奪了天下的一段。秦二世而亡,史書歸咎為胡亥無德無能。我總是搞不懂那些權謀的爾虞我詐,所以就想着,扶蘇若真賢能,為何卻敵不過胡亥,他的賢能是史書作者因為心中對胡亥的不滿或遺憾而吹出來的嗎?以我現代平庸的智識,真正的「賢能」不是應該心懷天下,舍小家為大家嗎,至於個人名聲,那又算得了什麼,大可人自由他說,我只管做最燦爛的煙火就是了。人家拿一個不孝的名聲威脅一下,就自殺讓位,這樣的人怎麼做得了君王——君王還是要有幾分霸氣和殺伐果斷吧。還是,「賢能」的扶蘇身邊的支持者太過弱雞,竟只能任其自殺而救不得。他大概也不懂「無論白貓黑貓逮得老鼠就是好貓」的道理,得了天下,做了君王,何愁沒有賢名。亦或,他文藝得有些迂腐,用民間的說法可能就是臉皮不夠厚,腹不夠黑,如此這般,當然不可能在爭權奪利中取得勝利,就算當下贏了,也是做不好君王的。創下瘦金體的宋徽宗、在詞壇很有地位的南唐後主就是證明,得了文名,卻亡了國。如此一想,就覺得扶蘇上位,秦也不見就能多撐幾世。

書上說扶蘇仁慈,其實是對他沒有君王應有的殺伐果斷,換了一個委婉的說法罷了。用仁慈當掌門,大概只能存在於文學作品中,如《水滸》里的宋江。但他所管理的,是一群把義氣放在第一位的草莽英雄,而不是一群只想往上爬,爭權奪利可以到你死我活的官僚。

扶蘇的事是我想不明白了,幸好我並無意於想明白,只是想借着這糊塗賬入睡罷了。眼皮終於感覺累了,好像有了點效果。只是,入夢的也是分不清朝代,分不清人我的歷史鬼混。於是,沒多久又復驚醒。

這大概是兒時落下的病根。從沒有對人講過,兒時就特別害怕黑夜。那時的農村,說開闊也開闊,要說擁擠也真是擁擠的。很多人家房前屋後、田間地頭的某個角落,都可見一個個的隆起,每到清明,就會飄起五顏六色的祭奠紙花,大有一種死人與活人搶風水寶地的感覺。一到晚間,就不自覺地升起一種陰森感。農村可沒有城市的路燈,除了月光,就只有間或某棟房子的門窗里泄出的一點點微光,只要往暗黑的地方看去,就能感覺某處似有似無的閃過一些影子或是光亮,足以讓我覺得恐懼。

父親建了新房後,我有了單獨的臥室,可是開心不過一個白天。因為我要一個人住到二樓,走進臥室的那條走廊,正對面是一片竹林,竹林邊就是一座墳墓。只要一抬眼借着月光就能看見那座隆起。那時起,我就養成了用看書安頓胡亂思緒的方法。

此時,我又回到舊時的習慣,開燈,夜讀。窗外傳來一兩聲貓叫。這時我準確地知道是貓叫,兒時,這種聲音也能讓我產生極大的恐懼。白天的農村並不見幾隻貓的影子,可是一到春天的夜間,各處的野貓都跑了出來。後來從大人那裡知道,那是貓嚎春呢。其實那時的我,並不太懂,還以為所謂的嚎春,就是春天來了,貓兒也像那些樹,那些草,那些花兒一般,向人類作一些春天的傳達。後來,才知道,春這個字,在中國的語言裡,還可以代表別的意思。大概也只有中國文化才會把一件再正常不過的生理事件說得這麼隱晦吧。不管那貓是為了喚醒春天,還是為了求偶,對兒時的我來說,更多的是恐懼——太像嬰兒的啼哭。說像嬰兒的啼哭,也確實只是像,仔細聽就能聽出那聲音里夾雜了些嘶啞,似乎多了份類似滄桑的東西,就無法不讓人覺得恐怖了。於是,驚醒,看書,淺眠;復醒,再看書,再進入淺眠……偶爾睡不着的夜,大多這樣過去。

失眠,大概沒人喜歡吧。有人從醫學的角度分析過,睡眠不好會老得快,我不想老得那麼快,這是天下人共有的心愿,應該不算不正當的奢望。所以,為了治療失眠,我是很努力地尋過醫。為了補氣血,甚至一公斤一公斤的藥丸也制了吃過很多,但效果並不明顯。如果一件事情,總是不成功,就會失望,我對治睡眠的中藥也是如此,不過不再抱希望了,反而多了份豁達,不再將其看作一種病態,而是將其當成了一種習慣。深夜無人時偶爾的睡不着,就成了讀書的時光。不是說,是藥三分毒嗎,反正書是沒毒的,還多少有些營養。這樣想着,失眠就沒那麼痛苦了。

不記得在哪看到過的一句話:世界上存在的事物,總有其存在的意義。失眠於我,似乎也有了些意義。[1]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