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180）(張彥梅)
作品欣賞
四叔（180）
我是從姑姑口中知道四叔故事的（四叔是姑姑的小叔子，排行老四）。而我之所以要用我拙劣的筆拼湊起他們的愛情故事，是因為這個紅色根據地走出的後生演繹的新生一代陝北人的英雄主義。
四叔和四嬸是大學同學。嘻嘻哈哈的四嬸每次考試總考第一，學習刻苦的四叔總考第二。對於在之前總考第一的四叔來說，就暗暗加了一把勁。當又一次公布成績時，四叔還是第二。他偷偷的望過去坐在第三排的四嬸，正碰見一雙笑笑的眼睛，她也正側扭着頭望着他：那眼神里似乎他暗中較勁她都了如指掌，又似乎你努力又如何……笑意里藏了點微微的挑釁。
那一次的對視，暗生的情愫在他們的心海里繾綣了一場春暖花開。
大四那年，四嬸莫名的浮腫，被診斷出腎病，醫生說因為這個病她這一輩子都不能生孩子。面對突如其來病痛，四嬸提出了分手。
四叔最要好的同學悄悄對四叔說：這也好，她提出了分手……
四叔說：「滾！」
長兄如父。四叔找到姑父，不等姑父表態，四叔說：我今天就是通知家裡的，不管家裡人同不同意，我都不可能把她扔下不管的。
後來聽姑姑說，四叔離開時姑父望着四叔的背影說：「真的是個漢子了……」
四嬸全身浮腫、頭髮幾乎脫光。兼職家教還要悉心照顧四嬸，四叔形容憔悴。
藥氣瀰漫的醫院時光難捱。四叔就給四嬸講他小時拉磨因為看書被驢偷吃磨盤上的豆子而挨打、因為學習太晚被沒收了煤油燈、講在山坡坡上放羊，眼睛越過溝溝坎坎、層層土塬，他的心怎樣在想像中的大山外面奔跑……
四叔握着四嬸的手，指着窗外說：我還要帶着我的婆姨看世界呢！
經過透析四嬸痊癒。痊癒後四叔和四嬸舉行了婚禮。
經過考驗的愛情總能讓聽者入戲，在心底掀起千層浪花。雖然那時我還不認識四叔，故事也就是這麼的三言兩語。
因為出差我要去上海一周。姑姑提前給四叔打了電話接我，在車上我偷偷的看四叔的側影，溫和儒雅，沉穩內斂。
四叔家有一壁櫥書，我取拿頻繁，四叔說：「你很愛看書呀！」由此，從我看的書開始，我們聊了起來。我雖然很想聽他和四嬸的故事，但還是不敢冒昧的問。我站在書櫥前指着書櫥里的一大摞相冊問： 「這些相冊可以看嗎？」
「可以呀，都是一些老照片。」
打開相冊，大學期間的四嬸甜美可愛，笑起來有一顆小虎牙。而婚宴中微笑的四嬸因為治療期間使用激素，虛胖的身材看起來像一個溫軟的大麵包。可每一張照片都能看到溢出來的幸福，瀰漫着。有一張合影，四叔騎着自行車帶着四嬸在田間的小路，風把他倆的頭髮都吹起來，照片的後面寫着：春天的故事有，希望的田野在……以前聽四叔的故事，我終究是個旁觀者，現在這五六本相冊，諸多的瞬間記錄，卻是一個入口，由此而去，我的感動由局外的萌芽，變成了心潮澎湃。從照片裡的簡陋的小出租屋、到後來的大房子都在無聲的記錄着他們奮鬥的印記，而他們每一張照片笑容下，都是對生活態度的詮釋。
一周很快過去。臨走，四叔開車送我，我還是忍不住問，當初的選擇難道沒有猶豫？
四叔說：「在當時我也沒有了主意。其實我是回了一趟陝北的。是想跟父母商量商量的。只不過沒進家門，所以誰都不知道我回去過。那天我下了車，往家走的時候，我站在廣闊的黃土地上，仰望着陽光，溫暖明媚普照着我，太陽真是從內而外都是純潔的。我想到你四嬸孤單害怕的一個人在醫院裡，我就停下了腳步，回家能得到啥答案？不過是全家人的反對，我給我一個後退的理由罷了。想到這裡，我抬起手擋着照在臉上的陽光，我實在覺得丟人……我站在畔畔上吼了幾聲《圪梁梁》，轉身就回西安了。回西安我就去我大哥家了。」
回到西安，我看到了四叔給我QQ上的留言：人生中每一個突如其來的事件，都是一道關於人性的測試題。只不過我和你四嬸這道題，我通過了「良心」的測試。其實當你遵循良心選擇的時候，你被你自己都感動着，而這種感動會讓一直堅持的你充滿力量。
作者簡介
張彥梅，筆名薰予。陝西省散文學會會員、西安市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