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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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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王朝的最後一個月1276年正月初二(1月19日),派往元軍求和的陸秀夫一行,和元軍派出的使者囊加歹,一同回到了臨安。[1]

他們向謝太后(謝道清,宋理宗趙昀的皇后)報告了伯顏拒絕和議的消息。南宋原本準備向元廷稱「侄」求和,如果被拒絕還可以改稱「侄孫」,但伯顏絲毫不為所動。

一、太皇太后執意稱臣

消息很快傳遍了臨安,引起朝野巨大的恐慌。太皇太后謝道清決心再讓一步,向元帝稱臣。

陳宜中等人不同意。當年秦檜與金人談判,同意南宋向金稱臣,這一做法曾遭到朝野人士的激烈攻擊,使得秦檜後來身敗名裂。陳宜中當然不想重蹈覆轍。即便謝太后一再表示,如果能使大宋免於亡國,可以不計較名號和尊卑等問題,陳宜中仍然不願意讓步。

陳宜中自有打算,「三十六計,走為上」。想當初,為了躲避金兵的追擊,高宗皇帝曾從鎮江跑到定海,後來又泛舟海上,待金軍退走,還不是照樣回來做皇帝?既然已有先例,為何不照着辦呢?

主意一定,陳宜中立刻率領群臣入宮,向謝太后請求遷都。

謝太后開始並不同意。誰知陳宜中竟哭倒在地,堅持己見,謝太后才勉強答應。她命令給百官發放路費銀兩,自己也做好準備,隨時同皇帝等一道出發。但是直等到日薄西山,仍不見陳宜中的蹤影,也沒有人來催促上路。

原來,陳宜中安排了第二天啟程,倉促之間,忘了說明時間,害得謝太后等人白等。臨朝稱制的太皇太后這下可是真正發怒了。她本來就不願意離開臨安,現在更認定陳宜中在欺騙她,於是摘下簪珥摔在地上,氣沖沖地回到宮中,群臣求見也閉門不納。

太皇太后執意不肯離開京城,和議又毫無進展,陳宜中等人束手無策,不知如何是好。

形勢發展越來越不利。初三,嘉興開城投降。初四,大臣黃鏞和陳文龍逃離京城。陳文龍出了臨安城之後,有些後悔,又上疏朝廷請求回來,因無人轉報,只得怏怏而去。準備遷都的說法傳遍全城,不少官員棄職逃走,自謀生路。陳宜中不得不改變初衷,既然走不脫,只好向大元皇帝稱臣。他和一些大臣寫好書信,派人送到元軍軍營,向伯顏陳述稱臣的意願。


初五,謝太后任命吳堅為左丞相兼樞密使、常璮為參知政事。她不滿意陳宜中的行為,所以不希望他再享有「獨相」的地位。按照傳統做法,任命宰相要用黃、白麻紙寫成詔書,在大內正殿上宣讀,俗稱「宣麻」。中午在慈元殿「宣麻」時,文臣只來了六位,場面極為淒涼。

此時,臨安周圍各關口的守軍都已經潰散,消息傳來,人人驚恐萬狀。謝太后依然執意不肯離開臨安,陳宜中等人又表示可以稱臣求和,於是監察御史劉岊(音節)奉命帶着宋帝稱臣表文的副本,前往伯顏軍中。表示願意每年進貢二十五萬兩銀、二十五萬匹絹,以表臣服之心,希望忽必烈能夠允許南宋保留原有的國土。陳宜中還約定在長安鎮與伯顏面談。

大難臨頭,這些身居高職的文人還在做夢。他們以為用「紹興和議」的辦法,稱臣納貢,就可以把蒙古人打發回家,繼續過偏安的好日子。今非昔比,當年的宋軍尚能將金軍趕回江北,女真人並不具備統一全國的條件。如今,宋廷手中已經沒有足夠的兵力與兵臨城下的元軍對抗。經過忽必烈大刀闊斧的改革之後,蒙古人不僅在軍事上依然保持優勢地位,在政治上也逐漸占了上風,已經具備統一全國的實力。此次元軍席捲而下,志在必得。

這麼多年來,大宋的文臣武將們渾渾噩噩地混日子,自恃有塊「禮儀之邦」的牌子,對形勢的發展不屑關心,或者做出種種錯誤的判斷。如果早幾年就注意到北方政治格局的變化,預做準備,勵精圖治,振奮精神,用己有的七十萬軍隊,尚有可能拒敵於國門之外。在元軍渡江之後,馬上遷都於福州或者廣州,利用江南地形,也不是沒有可能與之展開持久戰。如此大事,沒有人統籌安排,都是得過且過,終於淪落到君不君、臣不臣的地步,只能眼巴巴地等待對手的最後裁決。


與伯顏議和,還有一個小插曲。

去年,有傳言說當塗人孟之縉的妻子趙孟桂,已經被伯顏納為妾。謝太后於是派使臣帶着金帛送給趙氏,請她幫助促成和議。使臣回報說趙孟桂已明確表示和議將成,並拿出了奏書一折。謝太后十分高興,特賜趙孟桂一紙手詔,另外又送去金帛等物,以示慰問。但從此音訊全無,伯顏的態度似乎也從來沒有改變過。是不是有人乘朝廷之危,為騙取金帛而編造了謠言?幾年以後,有人見到了趙孟桂,她說並未被伯顏納為妾,也從未得到過朝廷頒賜的金帛,更沒有見到什麼手詔,事情才真相大白。如此並不高明的騙局,居然得逞,還牽動了太皇太后,南宋朝廷也真夠荒唐了。

同一天,從海道南下的董文炳率元軍抵達鹽官,離臨安已不到一百里。守城官員盼不到援軍,只好率眾向元軍投降。

二、元軍只要無條件投降 七日到十一日,宋使頻繁往來於臨安與嘉興之間,無非是要儘快促成稱臣納貢的和議,使元軍停止進攻。伯顏的態度很堅決,求和是不能同意的,宋室必須無條件投降。

但是他也不急於麾軍包圍臨安城。行省郎中孟祺曾提醒伯顏:「宋人當今的出路,只有逃往福建。假若我們進兵太快,必會起到催促宋室南逃的作用。一旦臨安失去控制,盜賊蜂起,宋朝三百年的積蓄將蕩然無存。不如用計安撫宋廷,使其不過於緊張懼怕,就像收摘果實一樣,稍等些時間更好。」伯顏同意孟祺的見解,頻頻派人前往臨安,送去書信,表達不妄殺生靈、 優待降人的意思,以求穩定宋人情緒,堅定部分官員乃至太皇太后的降意。

十六日,伯顏抵達長安鎮,陳宜中違約,沒有前來會面。十七日,在一些大臣的一再催促下,為了防止意外變故,謝太后同意現任皇帝趙㬎的兩個兄弟——趙昰和趙昺暫時到福建居住,算是給皇室安排一條後路。

張世傑和文天祥曾建議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即所謂「三宮」)登舟入海,由他們率軍與元軍背城一戰。陳宜中正忙於遣使求和,根本不理睬他們的意見。伯顏為防止宋人南逃,已做了準備。董文炳泛舟浮海而下,分兵繞到臨安城南,就是為了堵截宋人的海上通道。

十八日,三路元軍會師皋亭山,距臨安僅三十里,元軍游騎已經出沒於臨安城下。城內和、戰、降、走的爭論還在進行。文天祥向駐兵六和塔的張世傑建議,以京城二十萬義士和數萬守軍,還可一戰,張世傑不抱積極態度。當天晚上,群臣在官衙商議最後的對策,至午夜仍然爭論不休。這時,元使孟祺等人已經等在旁邊。

在孟祺的不斷催促下,陳宜中覺得別無選擇,只能無條件投降。他入見謝太后,徵得了謝太后的同意,派人攜傳國玉璽十二枚和降表至皋亭山,獻給伯顏。

伯顏欣然接受降表和玉璽,派囊加歹隨南宋使者返回臨安,召陳宜中等人出城,面議具體投降事宜。囊加歹等人進入臨安,南宋朝野上下皆知投降之事,於是人各異心,怒斥被人出賣者,哀嘆時運不濟者,涕泣社稷不存者,驚慌失措不知所為者,暗打主意準備逃走者,無所不有。陳宜中不想與伯顏照面,他悄然溜出京城,逃到溫州去了。當事人雖然跑了,投降卻已經成為不可改變的事實。

對謝道清和陳宜中的所作所為,後來的南宋遺民頗為不滿。有人評價道:「謝太后聽信二三位宰執的意見,將祖宗三百年的土地和人民盡數獻給北朝,根本不與各地大臣商量,無君臣之義可言。」

三、元軍入城,南宋亡國

正月十九日(2月5日),張世傑、劉師勇等將領聽說陳宜中已逃走,慌忙率部離開臨安,奔往定海等地。陸秀夫和一批文臣,也相繼逃出臨安。

這時,趙昰和趙昺還留在城內,雖然謝太后曾安排他們前往福建暫住,但一直未能成行,現在滿朝文武官員各自忙於找出路,對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都置之不管,誰還能想到要照顧這兩個皇兄、皇弟呢?匆忙之間,他們也加入了逃亡者的行列,奔往婺州方向,幾乎沒有士兵保護他們。

伯顏聽到消息,急令元軍至臨安城南,封鎖錢塘江口,關住城中宋人南逃的大門;同時調動五千精兵,渡江追擊南宋逃臣。兵荒馬亂中無法確定宋朝皇室去向,所以元軍追兵過江之後無功而返。

陳宜中、陸秀夫不辭而別,太皇太后只好依靠文天祥了。她任命文天祥為右丞相兼樞密使。

文天祥始終反對議和與投降,但獻降之命出於太皇太后之口,降表由右丞相陳宜中和左丞相吳堅等人操辦,作為大宋臣子,他只能唯命是從。他自己已經決心為國盡忠,詢問屬下幕僚,大家也一致表示願意跟隨文天祥死義。於是文天祥講了一個故事:「以前有位叫劉玉川的人,與一個妓女情投意合,發誓白頭偕老,於是這個妓女閉門謝客,一意侍奉劉玉川。不久,劉玉川科舉及第,授了官職,這個妓女想與他一同赴任,劉玉川卻改變初衷。他口頭上同意一起赴任,暗中準備了毒酒,毒死了這名妓女,然後上任去了。各位大概不會效仿劉玉川吧。」眾人聽後大笑,都知道這是文天祥告誡他們不要貪利忘義,要自重自尊。

宋軍將領大多逃走,散兵游勇失去節制,乘亂搶掠殺人。十八日,伯顏下令元軍士兵不得進城,違令者軍法從事;又派人用當地方言向百姓解釋大元皇帝寬宏愛民之意。囊加歹等人則奉伯顏之命入宮慰諭謝太后和留下來的宗室成員,進城後看到城內居民大多在家門口貼上了「好投拜」的字樣,城內秩序逐漸穩定下來。

謝道清命人前往伯顏軍中,磋商善後事宜。二十二日,吳堅、文天祥一行至元軍營見伯顏。文天祥對伯顏說道:「大宋繼承歷代帝王的正統,不是遼、金所能比的。現在北朝是準備把宋變成附屬國呢,還是要毀滅其社稷?如果要把宋變成附屬國,請你退師至平江或者嘉興,然後雙方商定歲幣和犒賞軍隊的金帛數額。我將親自將金帛等按議定數額送來,北朝軍隊不受任何損失,班師而回,這叫作不戰而獲全勝,乃是上策。假若想毀滅大宋社稷,兩淮、兩浙、福建、兩廣還有很多地方在我們手裡,發兵攻打,勝敗難以預料;假如各地義軍皆起,兵連禍結,從此不得安寧。」

伯顏認為文天祥危言聳聽,文天祥慨然說道:「大宋的狀元宰相,缺的只是以死報國了。宋存我存,宋亡我亡,即使身首異處、赴湯蹈火,亦無所畏懼!」伯顏十分驚奇在宋廷中尚有如此頂天立地的好漢,處於逆境之下,居然能夠爭辯不屈;倘若把文天祥放回臨安,必將影響南宋朝廷的投降進程,於是決意把他留在元軍中。


吳堅、賈餘慶等人的表現則截然不同。吳堅唯唯諾諾,完全由元人擺布。賈餘慶是有名的「瘋子」,後來北上時與元人一同喝酒,滿口胡言,把宋朝人毀謗無遺,獻媚於元人。還有那個劉岊,居然願意當着元將的面與一村婦狎戲,被人當笑料戲耍。連呂文煥這些南宋降將都看不過去,認為正是國家滅亡之際才會生出這樣一批醜類。

伯顏發現宋人送來的降表仍然寫着大宋國號,並且沒有稱臣的字樣,命令程鵬飛與吳堅、賈餘慶等一塊返回臨安修改,只扣留住文天祥。文天祥一再請求返回臨安,伯顏只是笑而不答。文天祥斥責伯顏不循常規,破壞兩國通使議事;伯顏則聲稱要與你這位南宋大臣好好商議國家大事。不管怎麼講,文天祥就是不能離開元營一步。

賈餘慶、吳堅等回到臨安後,不但按照伯顏的意思修改了降表,還讓學士院起草詔書,諭告各州郡守臣開城投降。二十五日,程鵬飛偕一干南宋大臣至湖州,向伯顏獻上「改正」過的降表和諭告各地的詔文。伯顏置酒,款待南宋來人,也請文天祥同座。酒宴之後,吳堅等登車返回臨安,文天祥仍被留下。文天祥大罵賈餘慶賣國,並怒責伯顏失信,但都無濟於事。文天祥召募來的勤王義兵,也被賈餘慶下令解散。

二月初五(2月21日),宋帝趙㬎率領文武官員在祥曦殿向北遙拜,正式發布降表和諭降詔書。伯顏按照忽必烈的意圖,在臨安設立兩浙大都督府,派人入城視事,查核南宋軍民戶籍和錢穀數量,清點倉庫,罷南宋各官府,收百官誥命,接收宋廷的符印圖籍,並將趙㬎遷出原來居住的宮殿,另行安置住所。為顯示大元的寬宏,安慰宋人,伯顏還下令禁止侵害宋帝陵寢。至此,宋元之間的投降、受降手續基本辦完,從名義上來說,大宋王朝已經不復存在了。

當天,大批元軍屯駐浙江岸邊。太皇太后謝道清聞訊後,在宮中向天祈禱,希望波濤大作,將元軍一洗而空。但是過去聲勢浩大的海潮,居然三日未見,元軍安然無恙,人們只能暗嘆天助元軍。

二月十一日,由忽必烈頒發的《歸附安民詔》在臨安公布。作為江南地區的新主人,忽必烈要求投降了的南宋宗室成員北上,並命令清點宋廷秘書監的圖書,太常寺的祭器、樂器,天文地理圖冊以及戶口版籍等,準備運往北方。對於新附臣民,寬待為懷,凡在歸附前犯罪的人,一律赦免;公私債務,全部免除;曾經與元軍對抗過的人,也免予追究。江南名儒、高僧、名醫等及隱逸山林中的名士,由各地官府上報朝廷,加以優待。名勝古蹟和寺觀廟宇等,則要加以保護。

元廷已經着手在江南地區建立「新秩序」了。

回顧南宋王朝的最後一個月,它再次證實了這樣一句話:一個王朝的崩潰,與其說是因外敵強大,不如說是因內部腐朽。失敗者的墳墓,大多是自己挖掘的。[2]


本文節選自《大一統:元至元十三年紀事》,史衛民著,世紀文景丨上海人民出版社

參考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