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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孩子的嘴頭食(許蘇)

農家孩子的嘴頭食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農家孩子的嘴頭食》中國當代作家許蘇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農家孩子的嘴頭食

在貧困的年代,小孩子是永遠吃不飽的動物。我們莊上有幾棵果樹,到現在,我閉着眼睛都能數得過來。

小蔥家住我家東邊隔兩家,在莊子前排中間位置,地基最高爽,即便下大雨也能迅速排去,門前從來沒有爛泥。他家除了寬敞的堂屋,還有對面廂房,拉上牆頭形成院子——庭院深深。堂屋門到院門,用側立的灰磚鋪設成筆直的磚路,我們這裡叫磚場,磚場中間呈弧狀隆起,邊口再用灰磚鑲嵌,非常精緻。從他家院門向里望,整個院落既講究又嚴謹,甚至有點壯觀。我工作後,到紫禁城旅遊,立刻聯想到他家的院子,那是我小時候見過的最好的農家院落了。他家祖上很有錢,經過一代一代的累積和沉澱,逐步形成良好的家風,生活習慣、行為舉止、為人處世明顯有別於普通人家。按當時的標準評定,他家成分肯定不會太好,但全莊人繼續沿襲以往的觀念,從心底仰視他家。小蔥爺爺是我們莊上德高望重的老長輩。老人家雖然年齡大了,不能幹重活,但人很勤快,整天在家捉捉掃掃,家裡家外因此十分整潔。他家這樣的條件,已經算是小康了。尤其引起小孩重視的,是他家院門外邊一左一右各有一棵盆口粗的大梨樹,這在農村是十分罕見的。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春天來了,小孩子們卸下背了一個冬天的棉鎧棉甲,精神倍增,活力四射。小蔥家門口的兩棵梨樹,一夜之間白花帶露,嬌艷欲滴,花兒引來了嗡嗡的蜜蜂,也磁鐵一樣吸引着我們的眼球。一場雨過,梨花凋謝,豌豆大的梨籽隱約可見,又是一場春雨,梨子葡萄大了。不知不覺夏天到了,梨子雞蛋大了。缺少詩意的農家子弟太過務實,只會重視結果,跟多愁善感的文人墨客,恰好相反。

母親經常讓我去小蔥家借水桶。

他家人比較仔細,水桶一般都是口朝下靠在背陰的牆根下。可能是房屋太好,環境太過整潔,進他家院門我感覺心虛,感覺拘束,我巴不得提起水桶就往門外跑。兒童的專注力,有時只有三秒。出了院門就是另一種情境,我被他家梨樹上的梨子深深地吸引住了,似乎他家梨子長勢如何,我比他家人還關心,眼睛盯着樹上滴溜溜的。小孩子的心思自以為隱蔽,其實,根本逃不過大人的法眼。偏離主題的眼神,太過專注,小蔥爺爺咳嗽一聲。聲音雖然不大,於我來說,卻猶晴天霹靂,立馬讓我回歸現實。年輕時,我在大街上遇上美女,眼神從來不敢停留太久,等到美女咳嗽,就難堪了。

機會終於來了,也是量變到質變的一天,我去他家還桶,見他家院門敞開,院裡院外一個人影也沒有,我輕手輕腳地放下水桶,像電影裡的偵察員一樣,迅速掃視一圈,確信無人後果斷決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出門外,一個漂亮的縱身攀上樹杈,連柄帶葉揪了一個下來。恰在此刻,小蔥爺爺一聲斷喝,神兵天降一般舉着拐棍,擋住我的去路。

雖非恩將仇報,卻也很不地道,如何面對德高望重的長者?借人家的桶還偷人家的梨,真是不圖下回了。母親再逼我去他家借水桶,怎麼我也不去了,——實在拉不下面子。如果當時有監控,人家肯定會認為我練過,否則不可能有這般身手,其實,人的潛能是巨大的,關鍵是能否激發。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也在懷疑,老爺子該不會是借鑑當今管理部門一度流行的釣魚執法,刻意來個欲擒故縱吧? 全莊小孩,心懷不軌的不止我一個。小蔥爺爺手裡抱着拐棍,一天接近二十四小時值守。梨子不值錢,關鍵是一口氣。俗話說,人老如頑童。你越想偷,他看得越緊,兩下就跟暗自較勁似的。小蔥爺爺贏了。到現在我們也不知他家梨子品質如何,是酸的還是甜的。 老爺子神仙一般鶴髮銀須,八十六歲,無疾而終。小蔥媽媽也沒有那精力接手了,無奈道:老爺子在世時,差差眼,樹上幾個梨疙瘩就進這些小孩肚子裡去了。不知不覺,梨樹消失了。如有畫家,以老人家看梨為題材,畫出畫來,肯定會是一幅絕美的鄉村名畫。

成華家住我家直後邊,抹過我家東巷口就到他家門口了。他家院門外,一左一右兩棵棗樹,院子裡有棵更大的棗樹,根底足有二盆口粗,三棵樹年年碩果纍纍。成華老父親是個沉得住氣的人,不聲不響,很有長者風度。老人家夏天穿着大褂,冬天披着棉袍,整天就在他家門樓底下坐着。

春天的棗樹不像梨樹,發芽遲開花遲。我們都替它着急,害怕它們今年說好了不再發芽,讓我們沒有棗子吃。遲歸遲,該來還是要來的,棗樹發芽和開花似乎故意趕在同一時間,淡綠色的棗花圓圓的,單個雪花那麼大,紛紛揚揚,瀟瀟而下,正所謂亂花漸欲迷人眼。走來過去,忙碌的農人眼睛都睜不開,小孩子好奇,抬頭往樹上看,細碎的棗花恰好打着眼皮,算不上疼,痒痒的。

一場雷雨,地上落滿癟棗,細細長長,不酸不甜,撿起來可以吃。老人看了制止說,會消化不良的!其實,那個年齡那樣嘴饞的孩子,有消化的就不錯了,哪有消化不良的道理?就是鐵做的棗子,也能給它消化掉。風風雨雨,又是幾個毒日頭,樹上的棗子終於耐不住寂寞了,朝陽的半邊開始紅了,越往上越紅,似乎故意給採摘的人類增加難度,從而顯得自己尊貴。大大小小的枝杈就像臨產的孕婦一樣難以支撐。滿莊的孩子們再也耐不住性子了,一個個躍躍欲試。成華父親成了財富外露的財主,壓力山大,吃飯上廁所的空子都沒有了。神仙也有打盹的時候,成華父親稍稍離步,小孩子們就用準備好的砂礓坷頭,直衝樹冠。一時間,砂礓坷頭連珠炮一樣穿過棗樹茂密的枝葉。隨着沙沙聲響,棗葉隨風飄落,棗子瓢撒一般落到地上,歡蹦亂跳。小孩子們迫不及待地追着撿拾,慌慌張張地裝進口袋。砂礓坷頭碰到樹杈彈回地上,甚至落到他家院子裡。成華母親聽到聲響,嚇得要命,唉呀一聲追出門來。小孩子們四散奔逃。不一會兒,另一幫孩子轉悠到樹底,坐享其成,心安理得地清掃戰場。跑掉的一波孩子,一口袋砂礓坷頭換來滿口袋油亮的紅棗,收穫不小。其實,成華父親也就是在門口而已,只是小孩子心虛,誤認為人家是在看,棗子沒成熟糟蹋了可惜。棗子熟透了,成華母親也沒少給莊上的小孩吃。

吃棗子是有講究的,先吃最小的最不甜的,大的紅的甜的最後吃。成華家的棗子個個都甜,全莊大大小小的孩子,沒有沒吃過他家棗子的。我高中畢業,回來發現他家棗樹沒了,心裡感覺挺失落的。

學志爺爺家住莊西頭,靠近小河東岸,門口大馬路離他家有五六十米遠,緊貼馬路北邊是自留地,再往北是他家和明強哥家連起來的菜園子,菜園子籬笆扎的老高,小孩子根本爬不過去,我們到他家門口轉悠,還真不好意思說是路過。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學志爺爺沒有親生兒女,眼神不好,老倆口過日子,經濟來源全靠他家門口的菜園子,緊靠門口的三棵大棗樹也是經濟來源的重要組成部分。他家沒有院子,沒有廂房,就連燒飯的草鍋都是趴地灶,不像普通人家的鍋灶上下兩層:鍋在上頭,灰在底下,火在中間。人家的煙囪在屋頂,他家的煙囪從半山牆上伸出來,把牆都燎糊了,我們多少有點少見多怪。他家的棗子又紅又大,比成華家的棗樹品種還要優質。吃到他家的棗子難度就大了,沒有勇敢的精神和智慧是不可能的。棗子成熟了,學志爺爺仔仔細細地敲下來,拿到街上去賣點零錢用。

學志爺爺和學志奶奶都有拐棍,粗細適中,長短趁手,老倆口坐在門口板凳上,輪流值班,真可謂一夫當關,萬無一失。 收穫的季節到了。一天,學志爺爺拿着小木棍,踩着長凳子仰面朝天,聚精會神地打棗子。板凳一頭的篾籃里裝滿了棗子,棗子聚到一塊,相互反光,更加油亮,就跟紅油缸里剛提上來似的。收穫的心情無比喜悅。學志爺爺家打棗子的消息不脛而走,沒人請沒人叫,不知不覺我們都到場了,世間真的存在心有靈犀麼?開始時,我們遠遠地,站着看着,不知不覺慢慢往前擠了。偶爾有崩到腳面前的棗子,立馬撿起來,非常慶幸地裝進口袋裡。慢慢慢慢,觀看的姿勢不規範了,有人開始躲在東邊文斌家院門口的牆根下偷偷看了,再慢慢慢慢,大家安分不下去了,不知不覺擺出一副饞貓蓄勢,擇機前撲的架勢了。凡事都要有個出頭的。關鍵時刻,侄兒光斌輕手輕腳地跑上前去,老滋老味地從籃子裡捧了一捧跑回來。萬事開頭難,開了頭就好辦了。大家一擁而上,每人捧了一捧。還有做鬼害不死人的,跑到凳子跟前不敢伸手,又折回頭來看的。也不知哪個倒霉蛋,嘩啦一聲,給學志爺爺的籃子碰翻了,棗子撒了一地。啊?!動搶了?學志爺爺終於從勞動中驚醒過來,舉着拐杖滿莊追打我們。偷和沒偷都說不清了,大家四散而逃。——紅紅的棗子,撒了半個村莊。

平時,學志爺爺的罵,我們是害怕的,但招惹學志爺爺的罵,內心裡又是很享受的。小孩子就是喜歡惡作劇,在不斷尋求的刺激中釋放自己的破壞欲。在被打被罵中成長,心理才是健全的,蜜罐里的孩子大多是玻璃心。弟弟和光斌偷學志爺爺家的西紅柿,二哥偷西華家香瓜的事,已經在《殷紅的西紅柿》里寫過了,這裡不再重複。

明強哥在公社上班,他家屋後有兩棵青皮樹,葉子很大,樹幹筆直,和主人一樣在農村是很洋氣的。明強哥家的小院裡種過幾棵葡萄,架在門樓下邊,只見葡萄青沒見葡萄熟,沒長熟就被他家小孩吃掉了,我們只有去他家借東西才能偷看幾眼,他家要麼院門關着,要麼家裡有人。 俗話說,偷瓜不算賊,逮到一頓擂。意思是瓜瓠梨棗是小孩子的嘴頭食,即便偷了也跟道德品質沾不上邊,打一頓教訓教訓是可以的。 生產隊把看護青苗叫看青,一般選派大家公認的認真負責的老年人最合適。一是老年人不能幹重活,二是老年人比較認真負責。我祖父看青是最負責任的,看瓜就更不要說了,尤其是對自家人更是不講情面。當時,我們很不理解,對自家人怎麼比對外邊人還狠的呢?現在想想也是情有可原,值得理解:老人家年齡大了,又不能幹重活,不認真負責秉公執法,怎能贏得大家公認,從而保住熱點崗位呢?情勢所迫,官身還不由己呢,更何況普通老人,人都是要生存的啊!

看瓜至少兩個人,二十四小時輪流值班。偷瓜靠單打獨鬥是成不了氣候的,有組織、有分工、有計劃,才會有收穫。

生產隊先後選過三塊瓜地。一塊是在水庫旁邊的土老門,三面環水,地是生產隊長家輝哥親自選定的:只要守住東邊的陸路,就萬無一失了。實踐證明是錯誤的。夏天,我們在水庫西邊的田地里割草,草割差不多了,任務基本完成人也就輕鬆了,閒勞無事幹嘛呢?偷瓜唄。派兩個人在水庫大堤上望着,看瓜的人如果在水邊轉悠就按兵不動,如果在東邊庵棚子裡就立馬跳進水庫,游泳過去摘瓜,看瓜人剛剛追出庵棚,趕緊跳進水庫游泳返回。勝利果實人人有份,大家分着吃。看瓜的老人是不擅游泳的,只能站在水邊罵一會兒了事,罵久了,擔心隊長聽到抱怨他們無能,說不準明年就要輪崗換人了呢,得不償失,牙打掉了往肚裡咽吧。白天還好,夜裡就更難了,水陸並進,防不勝防,顧此失彼,腹背受敵。看瓜老頭夜晚休息不好,白天精神不足,唉!干哪行都有哪行的難哪。

我六爺爺民國時做過鄉長,據說,年輕時出生入死,危難之時顯身手,從敵人的炮樓上跳了下來,才脫離險境。一個正科級幹部,鄉鎮都能管好,一塊瓜地看不住嗎?年齡大了,稍微活動活動就咳嗽嘮喘,六爺爺看瓜,不少人是不看好的。六爺爺要為自己爭口氣。六爺爺眼神好,老遠就能看清誰誰誰,老人家雖然追不上打不着,但卻擅長事後算賬。

晚上,正攆吃飯時,六爺爺背着小糞箕到你家門口。全家人都央求六爺爺一起吃。六爺爺坐下,老半天點根煙,不緊不慢:我吃過了。大人問:六叔什麼事啊?又是老半天,六爺爺說:唉,不講了,講都能給你氣死,今天大中午,你家小子帶一窩小孩,竄到瓜地……話沒落音,有人緊張起來,飯碗一推準備要跑了。嫌疑人暴露了,案子還要查嗎?多餘的話就不說了,大人賠禮道歉,小孩子眼淚嘩嘩,低頭認錯。有性急的家長,現場就要動粗,六爺爺擺擺手,示意道:不能打,你當我面打孩子,我還能跐住步嗎?家長耐住性子。六爺爺說:偷幾個瓜無所謂,種瓜就是留給小孩吃的,關鍵是瓜秧都踩翻目眨眼的,你看我糞箕頭裡大大小小的瓜妞子,多可惜啊!六爺爺走後,天下就是家長的了,打不打看你態度。六爺爺這一招特別靈驗,既溯及既往,又防患未然,即使找錯了人,也讓你百口莫辯,你越不承認,父母越說你嘴犟,打的越狠。父母冤枉你,打錯你,還能為過嗎?由於過分聽信六爺爺的指證,家家都有不同程度的冤假錯,情勢不亞於八三年嚴打。平時,看似弱勢的父母,越是遇上有外人摻和的事下手越重,以此贏得左鄰右舍的佩服。六爺爺說的有根有據,合情合理,各家家長逐步形成共識,對自家小孩嚴加管束,加上六爺爺瓜地防範有力,一段時間,基本上形成了齊抓共管,標本兼治的良好局面。我祖父更厲害,只要發現有自家孫子參與其中,直接一腳到底,越級動打。小孩子在狗都嫌棄的年齡,改不掉本心,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我們只參與策劃,不參與行動,風險反而減少,分配戰果時,不會少吃一口。

再好的措施都有不靈的時候,正所謂真理也是有條件的,六爺爺這一套措施,對本庄內部有效,對外莊孩子就不靈驗了。不少本庄孩子為了規避風險,跟外莊孩子聯合行動了。

種瓜是需要輪作的,生產隊第二塊瓜地選在北湖底的公墓地西邊。瓜地里零星散落着墳墓。隊長家輝哥口水都笑出來了:這下看瓜省心了,小孩子晚上不敢來偷瓜,家家再多講點鬼故事,嚇唬嚇唬。實踐證明,家輝哥的決策也是錯誤的。

大中午時,烈日當空,我們受到抗戰影片的啟發,充分利用地形優勢,排成縱隊,精光赤腳,彎腰撅腚,游龍一樣順着老墓夾擋往瓜地進發,都能聽到看瓜老頭聊天的聲音了,他們卻渾然不覺,尤其是聽到他們一邊吃瓜一邊談論這瓜好吃那瓜酸甜,更激發了我們志在必得的決心和意志,心想:我要能有機會看瓜就好了,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瓜地邊界彎彎曲曲,南北一里多長,老從同一個地方攻擊效果肯定打折,我們或南或北,或中間或兩頭,隨機出擊。晴天不行,就選擇下雨天,雨大了對面看不見人,看瓜老頭剛鑽進瓜棚,我們就竄了出來,搞得他們咬牙切齒,哀嘆不已:瓜地怎想起來選這鬼地方?不是自找麻煩麼,一天到晚,都被這些小孩刺撓死了。

第三塊瓜地選在東大地,地勢高爽,周邊不種高杆作物,我祖父還搭起了吊腳棚,居高臨下,一望無際,這下小孩沒有招了吧?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東邊二隊的黃麻越來越高了,和我們隊的瓜地僅一溝之隔,不僅我們會從黃麻地摸進瓜田,二隊小孩比我們還過分。

看瓜和偷瓜是同一個矛盾的兩個方面,有偷瓜的肯定會有看瓜的,沒有偷瓜的看瓜的不就下崗了嗎?相互對立,彼此成就,不要過分就好。有時,小孩偷瓜被發現,看瓜老頭不追不狠,和顏悅色道:趕忙走吧,回頭人家看到。這樣的老人,多有風範哪。

菜園邊上的熟苦瓜,種子多瓤子甜,也很好吃。何首烏的果實,我們叫大瓢瓢,剝去脆皮,瓤子也可以吃。黃豆地里的燈籠果、香喇叭、紫端端,都是農家孩子身體成長所需營養的有益補充。有時,跟着大人去湖地里鋤地,故意給他們留着,等果實成熟了,再來摘。在我們眼裡,它們不在雜草名單的範圍內。燈籠果圓圓的,貓眼大小,外面裹有一層薄薄的包衣,熟透了呈淡黃色半透明狀,果實內芝麻粒大的種子看得清清楚楚,吃起來又酸又香,別有風味,現在水果店裡有賣的,只是不像自然熟,味道不足。香喇叭一根藤上結很多,藤葉上有毛,不扎手但讓人感覺有點不舒服,果實鵪鶉蛋大,不熟是青色的,味苦,熟透了是淡黃色的,聞起來很香,吃多了燒嘴,火大。紫端端房前屋後,糞坑邊上都有,果實豌豆粒大,不熟是青色,熟了是紫色,一根柄上結好多,味道也很好,現在想想,不洗就吃有點不衛生,但當時從來沒聽說有吃拉肚的。農家的孩子,不嬌貴也嬌貴不起。

在野地里放羊割草,看到剛長不大點的桃樹杏樹,高興了不得,小心翼翼地連根挖起,帶回來栽在院子裡,幻想着它能儘快長大,結出桃子杏子,但很少成功,不是被太陽曬焦了,就是被牛羊給吃了大人幹活給踩了,美好的願望總是容易破滅。一次又一次,小孩子需要幻想,需要實驗,需要探索,需要挫折,需要經歷,需要失敗。

大集體時,母親在大田裡幹活,偶爾帶點野果子回來,很讓我們激動。我父親沒有這個細心,沒有帶過,可能父親做會計,不需要到地里幹活,沒有這個機會吧!

包產到戶後,家家門口都有菜園,想吃摘就是了,房前屋後的果樹,早已成了標配,成了風景。這時的瓜瓠梨棗,怎不如以前好吃了呢?大田裡的野果子更是沒人問津了。吃魚吃肉,也不如以前香了。是不是多了,就不稀罕了呢?如今的新農村,西瓜基地,大棗基地,黃桃基地,隨處可見,優質的農產品隨時發往世界各地,農民們央求你:嘗嘗,嘗嘗,做個廣告!此時,就怕你沒肚子盛了。 小蔥爺爺、學志爺爺、我祖父、我六爺爺、成華父母,我父母,一個一個陸陸續續都走了。鄉村也消失了,悠久的農業文明即將被現代城鄉文明所取代。社會進步時代在發展。故鄉的人,故鄉的事,儲存在我的記憶里,歷久彌新。我深深地懷念遠去的長者,深深地懷念消逝的故鄉[1]

作者簡介

許蘇,男,宿遷市作家協會會員,基層公務員,工作之餘愛好讀書,發表小說散文多篇。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