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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顆老榆樹(王炳利)

兩顆老榆樹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兩顆老榆樹》中國當代作家王炳利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兩顆老榆樹

又到了一年一度榆錢花開的季節,我的耳邊總會響起「東家妞,西家娃,採回了榆錢過家家,一串串,一把把,童年時我也採過它,那時採回了榆錢,不是看着那玩耍,媽媽要做飯,讓我去采它,榆錢飯榆錢飯,嘗一口永遠不忘它,啦.......榆錢飯榆錢飯,嘗一口永遠不忘它」這首熟悉的旋律。

在我老家的院子裡,就有兩株已經生長了近60餘年的老榆樹。其實,老榆樹並不老;打從二姐家移到我家的時間大概只有四十多年,那時的它們也只有那時的我的胳臂粗細。它們的生長年輪較其他樹種,顯然緩慢許多。父親在世的時候,不止一次的嘮叨過要殺掉它;到末了,也沒有伐掉。

而今,我再也看不到矗立在老屋院子裡的那兩棵榆樹,它們已於2016年6月22日被伐掉了,連同所有的回憶只能凝固在這兩張於2015年春節回家拍攝的照片裡。

原先的它們,相距雖不遠,依然粗壯而虬勁。先前孤身一人的母親,就在它們的腳下開出一小片空闊的地方種上了綠油油的菜。涼爽的綠蔭、啾啾的鳥鳴、婆娑的陽光,我的母親就在兩棵老榆樹營造的溫馨氛圍里獨自生活了12年。每當逢年過節每一次的回家,看到母親在樹下忙碌的身影,我的淚水在眼瞼里不只一次地打「滴流」(母親的土話)。

母親仰望着樹與樹之間的盤根錯節,凝視着樹葉間的親切摩挲,和樹枝間的相互纏繞,樹與樹的默然相望,是那樣的充滿深情和眷戀,眼神里流露出無限的想望,「孩子,這樹還是你大大(在密州西北鄉管父親稱謂大大,表示最親近的人)從你二姐家移到咱家的。」

是的,怎會忘記?年少的我跟在大大的背後給他抬着拖到地的樹梢,有好幾次樹枝被我的腳踩住,父親回頭並沒有嗔意微笑着說讓我躲遠些。出於好奇,我成了父親名副其實的「跟屁蟲」。

也就是在父親臨終的前一年,執意提出「殺掉它」的話。聽到父親的提議,母親首先出來反對。究其原因,我是心知肚明的,大概是緣於遠在東北、久未回家探親的二姐。

母親不止一次的跟我說過:「你二姐最願意吃蒸榆錢餅的。」是的,在我童年的三四月份,春風讓老榆樹煥發出勃勃生機:發芽,長葉,開花,結果,一步一步走向枝繁葉茂,綠蔭深深。它的葉很小,呈卵圓形,葉緣呈鋸齒狀,葉脈清晰,撫摸上去有點像現在亞麻布的感覺。老榆樹上就掛滿了白里透黃的榆錢,在微微的春風中,它那淡淡的清香就瀰漫開來,醉了我家的農院,也醉了我的童年。

每當榆錢掛滿枝頭的時候,二姐常常脫掉鞋子,光着腳丫,嗖嗖的就往上爬,一眨眼的工夫就爬到樹頂上去了。面對猴子一般敏捷的二姐,我從沒有懷疑過她竟比我那些男同胞還要快。她爬上高高的樹上先折一枝過過癮,然後再折了往下扔,一枝一枝,一嘟嚕一嘟嚕的,不由我不飛涎流下。那甜裡帶着點香、聞則沁人心脾、食則滑爽可口的榆錢,至今讓駐足在樹下的我口水直流。

在上世紀七十年代中期,我的女外甥剛好在襁褓里。本就拮据的家裡,又添了一張嘴,貧困如同雪加上層霜;一家人合計,遷往據說「頓頓能吃上黃窩窩頭的東北」。於是,二姐也就在她結婚後的第三個年頭隨丈夫舉家從關內移居東北。

至今,二姐只是在她離開老家十多年後探過一次家;而每到年除夕,母親就取下掛在牆壁上的像框,拿抹布一次次的揩拭,並凝視着二姐的照片念叨不已;就連父親的去世,二姐她也沒能趕回來。我知道,不是她不想回家,而是她大字不識一個,就連幾個羅馬數字也認不了幾個。那還不都是全為了她身下的四個兄弟姐妹?為此,我常常深深自責。

就在那次探家的晚上,二姐給我講起一個令我終生難以忘懷的「故事」。

其實,原先在我們家的屋後還有兩株參天的榆樹。在自然災害最嚴重的那年,它們可救了咱全家的命。那年夏季的炎熱,給咱們這個飢餓的村子平添了許多的躁動。全村的人就像瘋了一樣的到處竄動,餓的,只為尋找食物。村外的草皮已經被人吃光,而那些樹葉拌上豆子面就是村民的美味,而這些卻不像糧食那樣的充飢,於是每個人每次都可以吃上幾大碗,但早晨吃的沒到晌午肚子就已經開始叫了。但即使這樣總算還可以延續着每個人的生命。可幾天以後,原先的綠草皮,黃草皮還有那枝枝的樹葉都已經沒有了,只剩下那光禿禿的枝椏在風中招搖着。

而咱們屋後的老榆樹,依舊是那麼的枝繁葉茂,鮮嫩的枝葉讓全村的人,吐口水。它們靜靜的矗立在屋後的陽光里。你看它們那褶皺的樹皮縱橫交錯,粗壯的樹幹筆直的生長,裸露的根疙里瘩答,堅強的把着石頭多土少的牆根,宛若虬龍匍匐前行。站在樹下,仰視那枝葉繁茂的樹冠,好似條條游龍空中展現姿態,或盤旋,或騰雲,或長嘯……千姿百態,活靈活現,宛如群龍嬉戲。陣風吹過,呼啦啦,串串的榆錢仿佛是在舞蹈的天女。用榆錢蒸出來的餅子,香極了可好吃。二姐說這話的時候,嘴唇翕動仿佛依然在慢慢咀嚼久久回味。

眼看着榆錢和樹葉全部吃光,長長的春荒才剛剛開始,父親決定將樹伐倒取其樹皮。他借來屋後木匠家的鋸,和二姐鋸了整整一個下午。剝去皸裂的樹皮,露出那層乳白色的瓤,用刀一層層的剝離,涼曬乾後再拿到碾上碾碎,就加工成了蒸窩窩頭的原料了。那味道比榆錢餅還要好吃。就這樣咱們全家吃了整整一夏天,度過了那個自然災害最嚴重的時節。

而今,我88歲的老母親也永遠的離開了我們,在兩棵老榆樹的樹蔭下,再也看不到母親那佝僂的脊背和辛勤的背影。

又到了一個榆錢舞蹈的季節,老榆樹呀老榆樹,你可看到搖曳在春風裡的、一串串金黃色的榆錢,是否湧現出母親那可親的笑容?在被春風搖響的榆葉的嘩啦啦聲里,是否聽得見她那爽朗的笑聲?

是夜,我做了一個清晰的夢:

在「東家妞,西家娃,你們沒有嘗過它,村前綠,村後花,榆錢不在當飯茶,雖說不在當飯茶,味道卻還是不差,不信問奶奶,看她咋回答,榆錢飯榆錢飯,嘗一口永遠不忘它。 啦……榆錢飯榆錢飯,嘗一口永遠不忘它。 啦……不忘它 」的歌聲里,夢見我的二姐,用她那纖纖玉手摺了一枝一枝,一嘟嚕一嘟嚕的榆錢,扔進了我的懷裡;

也夢見了在這兩棵老榆樹那濃密的樹蔭里,依舊辛勤勞作的父母親。

再往後,再也看不到這兩棵老榆樹和他樹蔭下的一切了,我的回憶只能隨同它們的消失,而永遠的消失在無盡的悲傷和懷念之中……[1]

作者簡介

王炳利,曾用筆名:炳煒、王炳煒,山東諸城人;1965年生於石橋子鎮大朱蘇鋪村,現居濰坊,自由撰稿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