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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的老樹(李東輝)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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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的老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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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的老樹》中國當代作家李東輝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孤獨的老樹

這是一棵酸棗樹。高有十幾米,微微向南傾斜的樹幹堅硬如鐵,很粗,雙臂不能抱攏,一尊傾倒的青石武士斜靠在他身上,相依為命的樣子;樹冠半徑十米有餘,枝枝杈杈,交錯盤繞,如一個巨大的髮髻。

從春末到深秋,滿樹都是詩情畫意,先是柔嫩的芽兒,而後是碧綠的葉兒,接着就是一樹的花香;秋天到了,顆顆圓潤如珠,紅如赤豆的酸棗掛滿枝頭,樹下乘涼的人隨便翻個身,就能撿到落在地上的棗兒,拿起來,放進嘴裡,便是愜意如神仙了。

從秋末到來年初春,酸棗樹則是另一番景色。脫去了一身的繁華,赤身裸體,傲然挺立於曠野之上,蕭瑟的風吹過來,有些被老樹攔下,風就有了聲音,有些傷感,像離別的悲歌。然而,老樹卻不見半點搖晃,還是那麼若無其事,無動於衷。太陽的光照在他身上,黑褐色的枝幹閃爍出金屬的光澤,那孤高傲岸的本性就愈加不可救藥了。

他孤獨,是空間上的。曠野茫茫,天地寂寥。只有他,兀自站立於亂石之中,挺拔在大地之上,除了風,與他作伴的,就只有磊磊亂石間自生自長的野草了。

棗樹站着的地方,是一片古老的墓地。位於冀中平原古郡平舒(今河北大城縣)西南八里。墓地很大,足有百十畝,呈長方形,東西窄,南北長,北面是大大小小難以計數的墳丘。南面是零零落落的石雕殘塊,有身首異處的石人、石馬;有腿斷尾折的石羊石虎;還有斷為幾節的牌坊立柱……偌大一片墓地,只有他孑然一身,兀自孤立於亂石之中。這無邊虛空里的一棵樹,也就孤獨的令人肅然了。

他孤獨,是時間上的。四百年風雨滄桑,多少與他有關無關的往事都已隨風而去。他看着村里人一個個哭着喊着來到人世,又看着他們悲悲喜喜,聚散離合的熬煎着日月,最後,又目送他們被埋入地下,入土為安。當年,與他一起生,一起長的那些、柏、榆、槐,不是做了房屋的樑柱,就是被砍了,伐了,變成了裝錢裝糧的箱櫃。到如今,就只剩了他,與這片好大的墓地為伴,默默守護着四百年來一言難盡、欲說還休的破敗與荒涼。

從小就問過村裡的長者,這老樹是誰種下的?他們說:小時候,也曾問過村裡的長者,他們得到的回答跟我得到的回答是一樣的。一去不返的時光帶走了那個答案,老棗樹的身世成了一個謎。謎一樣的老棗樹卻明明白白地活着。他不神秘,只是孤獨。四百年前的一個偶然,他被人帶到了這裡,是一株幼苗,柔弱而膽怯,不知道從此以後的日子會怎樣?然而,無論怎樣,他也只能既來之則安之了,那個偶然已經為他做了決定,除了跟着時光一點點成長,他做不了任何選擇。四百年來,他好像只做了兩件事,成長與活着。當年,製造了這個偶然的人早已灰飛煙滅,化作了泥土,而他居然躲過了無數劫難——天打雷劈,刀砍斧剁,牛羊啃咬,戰火硝煙……如今,他帶着四百年的一路風塵,在光陰里孤獨地活着。

他孤獨,是心靈上的。樹有心嗎?有的。天地間的生物都是有心的。只是所有的心都是深藏不露,不為人知的。不為人知的心是孤獨的。老樹正是靠着那顆孤獨的心激勵自己以一棵樹的形態活在天地之間。直到有一天,他死了,倒下了,人們才會看到那一圈圈細細密密的紋路,那是樹的年輪,也是他的心。然而現在,老棗樹還活着,我們還不懂他的心,所以,他還是孤獨的。

孤獨的老樹活得從容,活得安詳,活得心平氣和,那尊明代萬曆年間的青石武士雕像斜靠在他身上,相依相偎,是一對母子呢。十年前,老樹的旁邊,又多了一塊小石碑,上面刻着兩行字——明兵部左侍郎、通議大夫李松墓——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然而,老棗樹還是孤獨依舊。小石碑上的字,說的是這墓園的事,似乎跟他沒啥關係。仔細想想,也有點關係,他和它,還不都是因了這墓地才被種到這裡的嗎? [1]

作者簡介

李東輝,男,1962年生。1984年大學畢業後不久因病導致雙目失明。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