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窩(龐祥藝)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
《鳥窩》是中國當代作家龐祥藝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鳥窩
那天我回到村子裡，幾兄弟在老屋旁邊的石榴樹下聊天，不經意間發現，樹上有個鳥窩，再仔細一看，出乎我的意料，樹杈上的鳥窩還有好幾個呢。築鳥窩的「工藝」十分精緻，茅草編織得很嚴實，即使天下大雨，鳥窩裡面也不會被淋濕，可見，鳥兒是聰明的小生靈。鳥窩裡的小鳥早已長大飛走了，留給我的只是淡淡的鄉愁。
小時候，村子裡到處都是鳥。屋頂上的麻雀，樹枝上的畫眉鳥，竹林里的翠鳥，樹林中的斑鳩，真是不勝枚舉。我離開家鄉到城市學習、工作和生活多年，在我的心裡，鳥窩是鄉村的標記，每次看見它，就不禁想起童年的故事。
我們村子裡有很多樹木，村邊還長着大大小小的灌木、仙人掌、竹子和簕竹等。這樣良好的生態環境，吸引着很多鳥兒到來，樹上的鳥窩自然不少。樹杈上那一個個鳥窩，對我們小孩子來說，是一種強大的誘惑。每次見到鳥窩，我都想象着，鳥窩裡是圓圓的鳥蛋，還是小小的雛鳥呢？有一次，我終於控制不住自己，想爬到樹上去看個究竟。我脫下木屐，抱着大樹奮力向上爬，一邊爬一邊往下看，心裡真有點害怕。很恰巧，一位大伯走了過來，他叫住我，示意我不要再往上爬，我以為他是在擔心我的安全，就乖乖地從樹上滑了下來。大伯用手撫摸我的頭，語重心長地說：「鳥兒是有情感的小動物，很可愛，與我們也親近，它們在樹上跳躍着、歡叫着，多麼快樂呀！鳥窩就是鳥兒的家，你不能隨意損壞它啊，否則，它們就無家可歸了。」原來，大伯已經猜到我爬樹的意圖，他是在制止我要做的惡作劇。那時候我雖然年紀小，並且比較調皮，但也聽懂了大伯話里的意思，樂意地放棄搗鳥窩的念頭，高高興興地回家去了。
在我們村子裡，如果問誰與鳥兒最有緣分，要算我的鄰居來哥了。那次強颱風襲擊我家鄉，小樹被連根拔起，大樹被吹得東倒西歪，很多樹枝被颱風刮斷了，橫七豎八地散落在地面上。來哥出去拾樹枝回家當柴火，發現樹枝里有一個「黑頭婆」鳥窩，4隻雛鳥還在窩裡伸長脖子，張開小嘴「吱吱」地叫着呢。來哥動了惻隱之心，將它們帶回家，小心翼翼地放在籠子裡飼養。一有空，來哥就到莊稼地里捉蟲子餵養雛鳥，等它們羽毛豐滿了，他就給它們加餵一些熟番薯。在來哥的精心照料下，鳥兒漸漸地長大了，都歡蹦亂跳的，來哥見鳥兒長得健壯，就把它們從籠子裡放出來，好讓它們回到大自然去。可意外的是，4隻「黑頭婆」居然戀着他不肯飛走，它們一會兒飛到樹上，一會兒又飛回到他的屋子裡，喧鬧着。來哥每次放學歸來，鳥兒都從樹上飛下來「迎接」他，它們總愛站在他的頭上、肩膀上親熱一番，這讓村裡的其他小孩十分羨慕，紛紛捉雛鳥來馴養，試圖將鳥兒養熟，可是，那些鳥兒都驚恐地飛走了，不像來哥養的鳥兒那樣戀「家」。直到有一天，來哥長大了，當兵入伍去了，那4隻「黑頭婆」還戀着他的家不肯離去，常在院子裡盤旋，哪怕來哥的母親用掃把「驅趕」它們，想讓它們遠走高飛，也無濟於事。鳥兒對主人始終眷戀着，那依依之情很是感人。
鳥兒身體雖小，這是我原來想不到的。
有一天放學後，我們幾個小孩歡呼雀躍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從村邊一棵木麻黃樹上傳來了很多小鳥的尖叫聲，那嘈雜的鳥語裡，既像蘊含着斥責，又像蘊含着求援，使人聽了覺得心煩意亂。我們都覺得奇怪，快步走了過去。經過仔細觀察，我們驚奇地發現，一條四腳蛇正貼着樹枝，賊頭賊腦地向前蠕動，悄悄地靠近一個鳥窩。鳥兒當然不能允許四腳蛇的入侵，它們大聲呼叫着，喚來了一大批小鳥。那批小鳥可不是來圍觀的，它們守在鳥窩的旁邊尖叫着，拍打着翅膀，輪番向四腳蛇撲過去，用嘴猛啄蛇的身體，用爪子狠抓蛇的尾巴。在群鳥的圍攻下，那條四腳蛇也許是心慌了，覺得寡不敵眾，慢慢地離開了。看到樹上發生的那一幕，我在想，當自己的家受到威脅的時候，鳥兒和人一樣，都會奮不顧身地去捍衛。鳥兒的勇敢精神值得我們敬佩和學習。
在我們農家，愛鳥護鳥是人們的自覺行動。有一位叫興哥的大齡青年快要娶媳婦了，他父親更是盼望着早日抱孫子，要把他家院子裡一棵老苦楝樹鋸下，好用來做婚床。那天，興哥的父親請來木匠，搬來大鋸，準備鋸樹了，鄰居的小孩跑過來，指着樹上說：「上面有個鳥窩。」看到鳥兒不停地找來蟲子給窩裡的雛鳥餵食，興哥跟父親說：「爸，等鳥窩裡的雛鳥長大飛走了，我們再鋸苦楝樹吧，不然，那幾隻雛鳥怎麼辦？」他的父親苦笑着點了點頭，興哥的婚期因為樹上有個鳥窩而推遲了。多年來，這個故事一直成為村里人的美談。
隨着時代的變遷，村民的生活水平不斷提高，人居環境的變化很大，泥草房變為磚瓦房，又變為樓房，鄉村里里外外的土路變成了水泥路，從前的炊煙不見了，茅廁不見了，豬圈和雞欄也不見了，唯有樹上的鳥窩還在。望着那一個個鳥窩，我感慨萬千，覺得自己就是離家的鳥兒，而我那闊別多年的村子，則是一個溫暖的鳥窩。[1]
作者簡介
龐祥藝，筆名共此時，廣東省湛江市人，大學本科學歷，湛江市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