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靰鞡的故事(李景宽)

​​靰鞡的故事
图片来自免费素材网

《靰鞡的故事》中国当代作家李景宽写的散文。

目录

作品欣赏

靰鞡的故事

靰鞡,这名字怪怪的,年轻人不知它为何物。其实,靰鞡是鞋的一种,早年间,东北地区十冬腊月在外面劳作的,或赶马车的老板子都爱穿它,它的鞋帮、鞋底都是一块牛皮做的,挺厚实,鞋面抽了许多褶儿,鞋口有个凸起的舌头,两帮皆有对应的小孔,穿上细牛皮带子,鞋里续上砸得柔软的靰鞡草,脚在靰鞡草的包裹中很温暖,很舒适,哪怕零下四十度的严寒,穿上靰鞡在外面作业一整天也不会冻脚。现在的东北孩子肯定没有见过,它早已成了历史遗物。我小时候穿过靰鞡,只穿过一回,便留在了记忆深处。

那年十冬腊月,放寒假期间,母亲给英子缝制了一双布鞋,鞋面绣了粉花和绿叶,打发我去给英子送去。英子是我姨妈的老闺女,比我小两岁,家住离县城二十多里的太山屯。我是搭一辆马车去的,赶车的老板子叫大毛,跟我姨妈家住对面屋,他冬季在城里掏大粪,正巧有事赶车回去。大毛是个毛楞人,但马车赶得好,是生产队大老板子。大老板子就是好几辆马车一起出发,赶头一辆车的就叫大老板子,具有高超的赶车技术。大毛身穿光面羊皮袄,头戴狗皮帽子,脚蹬一双靰鞡,靰鞡草里一半外一半的,很不利索。

马车走出了县城上了公路,大毛把大鞭子一甩啪啪啪响,两匹马撒开八只蹄子奔跑起来。我坐在车上,围着一床臭哄哄的破棉被,为了抵挡寒冷,我也不顾被子脏了。

大约一个小时吧,太山屯就到了,马车进了生产队院里停下,我在车上却下不来了,原来脚上穿着母亲缝制的高腰穿鞋带的新棉鞋叫寒风打透了,两脚冻木了。大毛扶我下车,又扶我进了生产队部,叫我先暖和暖和,他卸完车领我去姨妈家。屋里窗户多半钉着着半透明的丝袋子,光线不足,黑黢黢的,半天才看清屋中央有个铁桶焊的炉子,炉火早已熄灭了。老更倌在我进屋时就出去了,这会儿他抱着一捆玉米秸秆进来,把几根秸秆撅巴撅巴塞进炉膛里,划火点着,炉火呜呜响,又把土篮里的苞米瓤子倒进炉膛里,顿时就暖和了。等我的双脚缓和过来,还不见大毛进来。老更倌到外面转了一圈,进屋说:“这个大毛,毛楞精光的,早撩回家了,把你给忘了。”我有些发慌,他说:“别急,再烤烤火,一会儿我送你。”我这才打量他,矮个子小老头,一对小圆眼睛,满脸花白胡茬子,配上寸长的直立的花白头发,像个老刺猬。

这时,房门咣当一响,英子闯了进来,随后老哥也进来了。原来,大毛回到家,看见姨妈正在外间厨房做晌饭,这才想起我来,一拍屁股说:这扯不扯的,我把你外甥给丢到队部了。说着,转身要去接我,在屋里的英子和老哥听见了,急忙跑来接我。

走在外面,我才看清老哥也穿着一双靰鞡。看他迈步的轻快劲儿,我忍不住地问:“老哥,你穿的靰鞡轻便吧?”老哥憨厚地笑着“嗯”了一声。英子看看我脚上穿的新棉鞋说:“待会儿你俩换着穿不就知道了。”

在姨妈家吃晌饭时,我和老哥都把鞋脱下来放在炕沿边上,只有英子穿着我给她带来的新花鞋坐在炕里欣赏不已。我们坐在火炕上,吃完晌饭,姨妈上队部搓苞米去了,老哥看我的新棉鞋挺式样,拿起来看,我也拿起靰鞡观瞧,真轻巧,一双靰鞡像一对小船,靰鞡里面续着乌拉草,每只靰鞡有一方白棉布用来包脚,能包两层。英子说:“你俩换穿几天,都过把瘾。”说着,他把我的棉鞋往老哥的脚上穿。老哥比我大一岁,我俩个头差不多,脚都穿一个型号的鞋。这不,老哥穿上我的棉鞋下地走了几步,挺松快。这时,有人在窗下喊出工了,还骂骂咧咧的:“别屁眼子大把心丢了,能轮动大镐的别忘了拿洋镐……”

老哥急忙穿上棉大衣、戴上狗皮帽子,从外屋墙根拿起洋镐就匆匆地出去了。经英子介绍我才知道,老哥念到小学五年级就辍学了,在生产队上干活。当他扛着洋镐走到院子里时,我才想起他脚上穿着我的新棉鞋呢,想要喊他回来换上他自己的靰鞡,可又觉得这样做显得小气,于是,忍住,没吱声。

英子看出我的心思,就把包脚布往我脚上包,然后拿靰鞡往我脚上穿,穿好,系上鞋带,下地走了两步,哇,好轻便啊!

英子拉我到外面,我不无担心地问:“老哥去干啥活?”“刨大粪堆。”“啊?”我立刻想到的是我的新棉鞋糟了,为了不让英子看出我的不安,急忙补充了一句,“这天儿!”

走在冰天雪地上,脚上感觉不出穿着鞋,倒像是穿着毛袜子,那个轻快就甭提了。这倒让我不往新棉鞋上想了,尽情地踩在雪地上,跳跃着,似乎找到了心理平衡。走到了村头,有个大水泡子,早已冻冰了。有一群孩子拿着冰穿在穿冰,说冰下面的水里有鱼。英子一听有鱼,就往孩子堆里钻,我也来到了他们中间。冰穿已经穿出一个冰窟窿,一汪水从冰洞露出来。“看,鱼!”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家立刻上前挤着看,我被拥挤着,一脚踩在冰洞里,还好,洞孔不大,只把右脚上的靰鞡弄湿了,水投进了包脚布里。英子关切地问我崴脚没,我摇摇头,她急忙拉我回家。

进了屋,英子帮我脱下靰鞡,只见右脚穿的靰鞡里进了水,包脚布也弄湿了。我把湿的包脚布摊开放在炕头烘着,把浸水的靰鞡草掏出来,拿起炕洞铁插板放至火盆沿上,把乌拉草放到铁板上烘,对自己想出来的好办法挺得意。

老哥干了一气活回来了,我急忙看他脚上穿着我的新棉鞋,只见鞋面上弄脏了,那一定是沾上了大粪。我心里纠集着,没好说出来。老哥看出来我不高兴了,急忙脱下鞋,让英子给处理,还说:“出工走得急,忘了换鞋。”我本来应该说句宽慰的话,可我心里发堵没有说。英子找来竹根刷子,蘸水刷鞋面。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竹根刷子在鞋面上的摩擦声。

突然,大家闻到一股烟味,急忙不约而同地往火盆上瞅,只见铁板把上面的靰鞡草烤着了,英子扑过去,但为时已晚,一缕红火苗转瞬即逝,靰鞡草化为灰烬。我自知闯了祸,窘得脸发烧。老哥急忙说:“没事儿,换新的。”他掀开桌帘找乌拉草,却只剩了捆靰鞡草的绳头。老哥说:“没事儿,把那只里的靰鞡草掏出一半儿,匀乎匀乎就行。”我知道,他这是安慰我,靰鞡草不够厚,穿上在外面干活会冻脚的。英子机灵,说句“我去掏登”。就像小燕子一样飞出了屋。

英子东家要一缕,西家要一缕。等她跑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把靰鞡草,够续三双靰鞡的。靰鞡草有了,但我心里并不轻松,同样是换鞋穿,想想兄妹俩的表现,再想想自己,真有些羞愧……[1]

作者简介

李景宽,黑龙江省艺术研究院国家一级编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