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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飘来优美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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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飘来优美的歌》中国当代作家王贺岭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远处飘来优美的歌

难忘的中学时代,像一首永无休止的歌,袅袅余音,穿过风,穿过雨,穿过万丈红尘,久久不落的魂,飘飞了岁月,又从心底缕缕飞升。

1.

窗外的阳光很足,一行挺拔的白杨,风把叶子翻过来,树很亮。午后的音乐课,琴声悠扬。老师立在讲台下,手风琴在胸前舞蹈,随着琴箱的一张一翕,老师唱一句,我们跟一句。后来,教唱变成自己唱,男女分唱变成全班合唱。

像幽静的林间淌过一脉清流,还有谁挑剔口号式的歌词?还有谁计较简单直白的旋律?伏契克说:“没有歌唱就没有生命,就像没有太阳就没有生命一样。”那时,男女生界限分明,少有的音乐把声音合在一起,大家从书堆里兴奋地抬起头,同一间教室,群情共鸣,唱得满院白杨哗哗响,整栋瓦房都震荡。

我爱我们的班级,它是团结的集体,晨风中勤奋学习,阳光下锻炼身体。

我爱我们的班级,它是光荣的集体,互助中加深友谊,征途上阔步前进。

午后的歌,牵动一份别样的情思。循着歌起的方向,我看到一段清寂的时光,一些人,一些事,清纯美丽,逆着时光走来,不老的光阴里,美丽沿春的枝头攀升,煦暖枝繁叶茂,清风徐来,春暖花开。

2.

冬晨的第一缕温柔明丽的阳光,是霜寒里一声柔情亲切的问候,但我却紧张地不愿见它。

清晨,斜背书包,手提饭盒,绕村庄穿树林走河道奔向公路。斜望路北,当一抹阳光涂上最高的碾子山山尖,我的胸口开始掩不住怦怦直跳。我大步小量把冬天的早晨踏碎,冬阳洒在脸上,我羞愧地进入静静的校园,胆怯地贴近教室,屏住呼吸期待老师停下讲课,提着心鼓足勇气喊报告。我迟到了!老师话语温和,同学默不作声,我受不住那份静寂,不敢去接投来的目光,低下头,往座位上挪,几步之遥,比我从家到校的十二里路还漫长。

冬天我住校,日子艰难而漫长。

落山的阳光辉映着放晚学的钟声,眼看着人流涌出校门散尽,周围瞬间空空荡荡,风和我被扔在路上,惨淡的斜阳下,一个人愣愣地想家。晚风另一端,村口牵出一条土路,屋顶缓缓升起炊烟,外屋灶下,母亲正生火做饭,父亲在干嘛?

同舍生十几人,褥子对折,挨紧平铺,躺下翻不过身。下晚自习后,宿舍里的火炉常常灭着,冻得伸不出手脚。这些都不要紧,一件事,真难以启齿,偶尔尿床,早晨掀不开被子,怕同舍生耻笑,夜里常常不敢入睡,缩头去想舍区周围一片坟茔和同学口里的鬼故事。

只有晚自习最让人向往。夜幕下的校园,窗口映出的灯火与满天星光辉映。教室静悄悄,没有老师看管,人人向学,做题看书,默不作声,灯下自学,心静如水。每当静心思考顺利完成一题,或者用心记牢了一些知识,顿觉身轻如燕,内心畅快无比。煤油灯把鼻孔熏得两团黑,偶尔抬头对视,五十步笑百步,一笑划过,心思依然扑在书本上。那样的快乐足以抹平所有的缺憾,至今让我深深迷恋。宋濂在《送东阳马生序》中说:“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

3.

每到周日下午,母亲贴好一锅玉米面饼子,出锅后摆上盖帘晾放,冷却后装进袋子,备出贴补我一周的零食。在母亲的目送下,书包在前,干粮袋在后,拴牢背在肩上,知足又恋恋不舍地迈出家门。我不紧不慢地走,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去,一路悠闲轻松。许多远道住宿的同学也和我一样。

周日晚是最快乐的时光。不上自习,赶上街头演电影,知者奔走相告,听者欣喜若狂,急盼天黑,倾巢而出。宿舍向南,一条公路横贯而过,穿过漆黑的桥洞,露天电影把三五里外的人引到广场。夜幕下,人山人海,电影开演前,喇叭把歌声扬到高空,气氛被渲染得异常火烈。

陈冲主演的《小花》,就是在这样的时候看到的。炮火连天,兄妹失散,妹妹苦苦寻找哥哥,兄妹共同加入革命队伍,在烈火中成长。一曲《妹妹找哥泪花流》,如泣如诉,一唱三叹,扣人心弦。

中学接触的歌少得可怜,特定情境下,电影情节和插曲特别难忘。那首歌,清丽婉转,真切动人,打动我的不是李谷一,是班里一个叫不出名的女同学。

4.

一堂课下来,我们起立向老师行礼,零零星星有人外出。教室有窃窃低语声,电影沉在心底,从角落浮出。这时候,耳边飘来的歌,无疑成了那个课间特有的美声。

那歌声,悠扬婉转,字正腔圆,顿挫有致中清纯甜美,满含深情。阳光照进窗子,声音像一朵花,一瓣一瓣绽放,明艳了教室,一抹花香穿过整个课间。甜美的歌声,传递出真切的情感,和电影里的别无二致,不,比电影里的好听百倍!像倏然飘来一缕清风,像清风里一声鸟鸣,像鸟鸣落在清溪里溅起的一滴水。

“妹妹找哥泪花流,不见哥哥心忧愁,心忧愁 … …”

那歌声,不只是单纯的声音,歌声引发了情景再现,炮火连天,兄妹失散,盼亲人,望穿双眼。我不由自主地回头,南行靠后,临窗,一名叫不出名的女生,高个儿,圆脸儿,正站在课桌间,收拾书本中,唱出电影里的歌。

那歌声,第一次打破了男女生先天隔阂,打破了不友好不敌视不关注的状态。歌动听,令我不由自主地回头,高个儿,圆脸儿,我说不清,是人因了歌而甜美,还是歌因了人而动听?时间以秒计算,我慌乱地瞥一眼,目光拖出长长的佩服和惊羡。

在那文娱生活极匮乏的年月,平淡的日子叠加,艰苦和单调,被一心向学的平静掩盖着。美妙的歌声,是投进平湖的一颗石子,平静的水面霎时微微荡起波澜,是一朵洁净的浪花,怒放着开在心海上,明亮了平静的海岸。

歌声飘来,像倏然飘来一缕清风,像清风里一声鸟鸣,像鸟鸣落在清溪里溅起的一滴水,像一滴水被穿过林间的阳光煮沸,成为雾,成为雨,成为风。许多年以后,隔岸的风景,在世间轮回不散,从当初起处,穿过云烟从岁月里飘出,又回到歌声飘起的地方。

5.

单纯的岁月,不言心事。听别人的歌,唱自己,歌里歌外,不是如你所想。不是今天听忧伤沙哑的陈瑞,不是有关《鱼水情歌》,不是春天的苍凉,低落的绽放,不是放一份放不下的无奈,捡一份捡不起的执着。

后来,我们毕业班6人提前考学,分数下来后等录取通知。绷紧的神经稍稍松弛,找不到往日学习的紧张感,不做题了,失落得说不出来,竟没有一丁点轻松感。班主任恋恋地说,回家等吧。说得好难,一句话仿佛足足用了三年。

从没想过学校会不要我了,我还没准备好呢。慢慢收拾书包,慢慢离开教室,树那么亮,房舍那么整齐,满院声音那么明丽。出校门回望,一切刚刚好,可是,我再也回不去了。

“在可珍惜的岁月里不懂得珍惜,而在懂得珍惜的时候却又失去了可珍惜的岁月。”惜与不惜,默默告别的一瞬,苦涩涌来,过去的一切蜂拥而至。

那些平常的日子,那匆匆进出教室的身影,那站在桌脚仄身看我写字的老师,那些不说话叫不上名儿的同学,还有,那只从南行飞起的歌… … [1]

作者简介

王贺岭,笔名润物无声,辽宁建平人,中国散文诗作协会员。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