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不过的阳春白雪(临清流)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跨不过的阳春白雪》是中国当代作家临清流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跨不过的阳春白雪
走过荆棘流年,最喜燃一支香。只为看它在木盒孔隙中穿越的样子——渺如游丝,回旋,升腾,飘散。似有还无中,一片寂然!
喜欢这淡淡的烟,还有这寂寂地散!
也许,美的东西总是这样,微弱,易散,然而飘逸。只一缕,就可美得惊心。象俗世中那些悠远而素白的灵魂,从经年中穿梭,而又寂然远去。
总会想起《徙》中的高雪。
那个矜高素洁的女子,是汪曾祺心中的洁白魂魄。她,如俗世中的一片白羽,如沙砾中的一方美玉,如阴霾天空中的一朵流云。汪先生将他灵魂中的洁光片羽赋予其身,又让她在俗世流年中悄然陨落。
如何能不落?
正当青春锦年的心,如银碗,满盛了阳春白雪。要么随雪而飞,要么陨落在地。而如果,这颗如雪的心,注定要关闭在幽黑的老屋,冲不出,撞不破,逃不掉。即便那个老屋中有温暖的丈夫,有懂得的父亲,有安好的流年。只是,没有爱情,没有梦想,没有能照亮灵魂的一隙光亮!
此生只看得见浊泥尘屑,该如何是好?
于是,那颗太激烈高洁的心,情愿去死。
是的,情愿死,毋宁这鄙弃的生!因为,生之无味!
那一双慢慢长成的精神双翼,就这样折杀在阳春白雪的利刃之下。
花才开,就已经凋谢!
至纯,总是薄如蝉翼。
好像有些人比之要幸运一点,因为比她走得远一点。比如宝黛。
渴望的,遇见了;在乎的,相惜了。
两个纤洁无尘的灵魂仿佛两条素洁的丝带,相遇,交会,缠绕。原以为会坚如磐石,或者柔如蒲草,可是却终究未能躲过世俗那条更深重粗大的绳索。
时光真是可怕,等到她,将心里的花开得满满涨涨,花香又深入骨髓时,忽然将之一一收剿。
一切来得措手不及。
田园横扫一空,荒芜寥落。心里的阳春白雪,业已无处盛放。
那个深重华美的梦,做过。但终究是太短。
寂寂余生,还能吞咽下别人施舍的一杯残羹吗?
绝不能了,绝不!
于是,一个用死祭奠了那些绝美,一个用一道僧衣隔离了人间尘屑。
经行越美,绝望越深!他们怎能越得过那片心中的白雪?
花是开过,然而极短。好在,生与死中,真纯永远定格。
穿越流年。越发觉得,其实盛开有各种姿态。
有一种是,与其在心里无望地开,不如开而谢。
《花样年华》的男女,他们算是开过吗?
然而,恰如两朵深莲,风吹过,才刚一触及彼此,却又各自惊飞而去。那个心里逐渐膨胀开来的花束,却没能找到一个安置的墙角。这样的开啊,多么妖娆,又多么绝望。
与其,这样的无望地生长,触及,膨胀;不如,不曾遇见,又不如开而谢去。
因为,那点火舌恰如诱惑的蛇信子,日日舔舐着心田的每一处,痒,而且长。无法抓挠,又无法安放。只有朝朝暮暮的绝望。
与之相比,张爱玲算是还拥有难堪中的一点安然吗?那点心酸心痛的安然啊,至少是开而谢了的,至少没有日复一日的绝望追赶自己!
仿佛秤砣落井!深深一坠。绝望了,沦落了,却也可以远离了。
阳春白雪,终究是浮华一梦,好在梦过,也好在梦醒!
此去经年,萧然离索,再无寄望。从此,只是一个人寂然独舞。
被阳春白雪伤过的心啊,若能越过,定然如走过利刃的脚,如淬过火的铁。从此坚韧。所以,我一直很喜欢老年寡居的她。
想起不日前结婚的友人。一颗有着白雪之心的男子。
他说,他结婚了,家庭美满。然而心中空荡依旧。那种难以消去的空荡啊,如影随形。
他之言,我懂。
是的,这个世界更多是这样的魂魄,不太坚持,又不肯轻易妥协。其实是无法妥协,因为心性本固。我想,若没有心性中那点阳春白雪,或许我们更能存活,更能烟火人间,活色生香吧。
于是,我们一路行走着,又空荡着,寂寥的眼神像是伸向天际的烟,触不到尽头,又无法消散。
该如何是好?
还是做《徙》中的高鹏吧。灵魂的羽翼,美,然而脆弱。还是把羽翼收起,藏在心间。然后,用温厚的手触摸世间的冷暖无常吧。厚厚带茧的手,虽无法有温柔的触感,却能坚硬恒长;戴着盔甲的身,虽不再飘逸,却能抵挡一切。只有这样,在这个阔大的世间,才能周转自如,不是吗?
或者,把我们眼中的白雪看淡一点吧,看得平常一点吧。世间本来就是一堆碎片,何必非要将白雪看得那么突出,那么重要?看得越重,才会沉沦越深。一切的诱惑,其实都在自己的心。
若,灵魂能够做到,白雪洋灰,本无分别。那样,也许我们会活得更自在一点吧。
阳春白雪,折身之刃!
2014-7-15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