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虛，是因為沒有驕傲的資本(龐宇真)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
《謙虛，是因為沒有驕傲的資本》是中國當代作家龐宇真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謙虛，是因為沒有驕傲的資本
前幾天聽講座，有漢字研修界的泰斗，有教育教學方面的專家，他們風趣幽默的教學風格，對我具有一定的吸引力。但真正如磁鐵般深撼我內心的，是他們對於某一領域的深度研究，優雅的談吐，基於廣博的知識。他們所讀書目之廣泛，涉獵知識面之廣，是我難以企及的。
我專心聽課，認真記筆記，用一天十頁筆記證明我是一名好學生。旁邊小年輕偶爾一瞥，小聲嘟囔一句「好虛心呀！」我苦澀一笑：謙虛，是因為我沒有驕傲的資本。
站在千人的會場侃侃而談，我敢嗎？講起課來旁徵博引，我能嗎？對知識融會貫通，滔滔不絕，我會嗎？反詰三問，除了汗顏，我尚有遺留一點驕傲的資本嗎？
我背過《論語》《增廣賢文》《唐詩三百首》《宋詞三百首》，為了提高寫作水平，我還涉獵《朱自清散文》《林徽因散文》《張愛玲散文集》《徐志摩散文集》等名家名作。但到提筆寫字時，方感到筆力的蒼白，缺少脫口而出的佐證，才真正體驗了「書到用時方恨少」的蒼涼與悲嘆。
掩卷沉思，我靜坐於某一角落。
前些日子，有家長反映，孩子讀書不少，為何作文仍感吃力？我思故我在。驀然驚醒，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此言一點不差。學生讀書，僅是讀書而已，不曾對書的內容深入思考，不曾與作者的情感產生共鳴，不曾對寫作的方法深度探究。如此的讀書，讀上一百本，又有多少長進呢？
我又何嘗不是如此的讀書呢？泛泛的讀，缺少思考的讀。「居高聲自遠」只有居於高處，才可以使聲音傳出更遠。書本的累積，只是增加了墊腳石的厚度而已，深入思考，內化於心，在恰當的場合隨口吟出，或者可以信手拈來，才是最高的境界。
讀《新銳散文》網絡平台上的作品，常常被一篇篇美文吸引，語言之精美，描述之細膩，令我驚嘆。飽滿的熱情，基於對生活的熱愛，對親人的關愛，對自然的摯愛。旁徵博引的表達，基於深厚的文化積澱，雄厚的知識構建，熟稔於心的內化吸收。只因為如此，才有了他們文章的高度震撼力。或史書，或典籍，或純文學，他們必有一項雄霸於一方。
我又有什麼呢？讀《詩經》，我也僅僅在看到有才的美女時感慨「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慨嘆。讀《論語》，更多的是「溫故而知新」「三人行必有我師」的學習方法的吸納，為人謙遜的遞增。背誦唐詩，不過是看到廬山可以慨而嘆之「不識廬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積累宋詞，也可以在憂愁掠天時發一句感慨「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其他，我又有多少知識的蘊藏呢？
有人說，學習語文，是為了過上詩意的人生。語，聽人說可明白話中話畫外音，說，說清楚說明白，讓人聽得懂；文，便是讀書明白其意，寫作表達內心。在此基礎上，才可以有「金蟬深樹鳴」「黃鸝鳴翠柳」的愉悅，才可以有「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的感慨，才可以有「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台」的豪邁。
除了基礎的知識，我有什麼呢？詩句過目就忘，面對情景卻無法用準確的語句表達；靈感閃現時，語言貧乏毫無生機。讀書於我，意味着什麼呢？難道就是裝裝樣子，裝點門面？
圈裡有一小友，八零後，讀書勤奮而專注，她讀一本書，不是泛泛的讀，她的旁白批註，往往超出原作一二。她讀書，是在思考，與作者共鳴的同時，及時捕捉自己靈魂深處的信息，並把它綻放於書本之上。於是，她擁有了更多。看花凋零她寫詩，觀葉飄落她寫句，遇事有感她寫篇。平台上，時時有其美文；空間裡，常常現其詩句。她日日有收穫，絕不虛度一天的光陰。管孩子，做家務，侍花草，讀經書，撰美文，忙工作，她樣樣勤勉，事事超群。她可以有驕傲的資本，這是她自己掙來，與旁人無干。
我讀書不如她專注，習作不如她勤勉，侍花不如她憐惜，生活不如她精緻，我，有什麼可驕傲的？
謙虛，是因為我沒有驕傲的理由。
圈裡有一老友，雖年近七旬，但視力尚好，精力驚人。她撰書立著，篇篇精品。《瓦妮說童年》，唱響了家鄉之趣事，抒寫了贊家之情感。這樣的專著她有幾本。我有一本嗎？記得二十年前，因為常常在地方報紙上發表小文，曾立誓世紀末出一本自己的作品集。如此的豪言壯語早已隨風遠逝，卻以工作忙、管孩子累為藉口，荒廢了大好光陰。如今的記憶力，不堪一擊，前邊背誦後邊忘記，腦海中瞬間空白。最好的記憶黃金期，已成追憶，除了強記，我又能奈何？
當我提出買她的作品給父母閱讀，給我的學生閱讀時，她爽快地答應送我書。這樣不計成本的博大胸懷，我有嗎？教過的學生，有的從不與我聯繫，我會失落，傷心，似心血付之東流般疼痛，會感嘆某人的無情。其實，他是我學生的時間僅僅是人生一個小的階段，或許他把過去的時光放於心靈深處的某一個角落，不過暫時塵封而已。我為什麼不能釋懷？胸懷不如她寬廣，我有什麼可驕傲的？
謙虛，是因為沒有驕傲的成本。
沒有年輕人的博聞強記，沒有中年人的勤奮努力，沒有老年人的碩果纍纍，我不謙虛，行嗎？謙虛，是因為沒有驕傲的資本。
作者簡介
龐宇真，河北邢台市小學語文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