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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蕪的『花園』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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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蕪的花園水草豐茂、土壤肥沃似乎是擁有一座大花園的絕佳優勢。但你能否想象,在氣候「糟糕」,荒蕪如月球表面的石灘上,生長出一片無邊無界、與周圍貧瘠的自然共舞的花園?[1]

古老的鄧傑內斯燈塔

英國肯特郡的最南端,是英國唯一可稱之為沙漠的地方——鄧傑內斯(Dungeness, Kent),有着一望無際的貧瘠悲涼——幾艘廢棄的木船擱淺在鵝卵石灘上,鄧傑內斯核電站里汽輪機日夜轉動地轟隆聲孤獨地宣洩着,古老的煤油燈塔守望着這一切,等待着每年冬天來此越冬的水鳥。

這座名為賈曼的花園(Derek Jarman’s garden)在鄧傑內斯的海邊,它沒有牆,也沒有籬笆,如果一定要找尋花園的邊界,那就是一望無垠的地平線。

它沒有草坪,更沒有整齊的樹籬,鵝卵石替代了土壤,支撐着稀疏的植被,海風侵蝕下的花草與核反應堆頑強地相伴,玫瑰隨風暴起舞。荒蕪的風景中,打破寧靜的只有風和那些海鷗,還有不遠處核電站運行的轟隆聲。

這座花園的主人——德里克·賈曼,一位天才導演,被鄧傑內斯無所阻擋、無與倫比的光線所吸引,買下一個原本是漁夫的農舍——它有着黑色焦油塗刷的外牆和明黃色的門窗,取名為願景小屋(Prospect Cottage)。

他在日記中記錄:

「沐浴在夏季金黃色陽光的鄧傑內斯最美,黑色的房子變成黃色,投下長得幾乎能觸碰到大海的影子。蒼白的卵石在太陽落到發電廠後,很久以後,依舊反射着陽光,由粉色直至骨色。這裡的暮色無與倫比。它在無暇的沉靜之中,緩緩逝去,當你站在這裡,會感覺疲憊的時光略作小憩。哦,天堂,我的花園身披夕陽。」

盡頭的花園

生命的最後歲月,遠離人煙,當身體的病痛和死亡的陰影,不斷吞噬他,他開始將整理花園當作一種治療,一本藥典。

花園起始於一塊奇妙的漂流木,他用這塊漂流木支撐着一株野生犬薔薇。後來,他不斷收集更多漂流木和鵝卵石,沒有土壤,他會在鵝卵石里挖個小洞,填滿附近農場買來的肥料,直接把植物扔在裡面,任其聽天由命。逐漸,各種本地植物、香草慢慢在這裡生息。

賈曼會花心思尋找各色的石頭,他很喜歡用找來的石頭擺成環形石陣,並閱讀所有關於靈線與環形布陣的神秘主義的書籍,人們會以為他在建造一座有魔法的花園——一個巫師挺身對抗核電站這隻「怪獸」。

但他對自己擺放的石陣相當滿意,是因為環形石陣在冬天接替花叢,讓花園完美無缺。

他記錄花園面臨的嚴酷考驗:

「東風帶糟糕至極,它們帶來的鹽霧會腐蝕一切。西風帶則不過搞些破壞而已。我們有最毒辣的太陽,最少的降雨,霜凍期則比英國其餘地區短兩周。鄧傑內斯與世隔絕,氣候屬於第五個季度,如地球的盡頭般,與卡納維拉爾角並列世界最大規模的卵石地帶。」

三月時分,金雀花的金色花朵能將冬日的陰鬱化為驚艷,雖然它的生命周期不長,但好在易於種植。

乾枯的草也會跳舞,一團團草球在風中起舞,在落日餘暉中像着了火一般。

漸漸的,花的種類越來越多:香雪球、藿香、矢車菊、山梗菜、龍面花等等。蜜蜂是永恆的生物,金色的蜂群飛舞,它們和雪花蓮一起,預告着春天,但用防鼠夾將它們鎖起來過冬時真是令人感傷。

廢棄的鐵枝、橡膠手套、海灘上的錨,這些戰爭時留下的種種殘骸,在花園中與植物共存,碰撞出一種另類的美,像是穿越到了後工業時代,末日廢墟之中薄發出的那股生命。如果在世界的盡頭還有花園,或許就是這個樣子。

在孤寂的鄧傑內斯,除了園藝,賈曼還繼續着創作的習慣。《Derek Jarman’s garden》是他的最後一本書。在這本書中,從1986年開始到他生命里最後的一年,記錄下了花園的發展歷程,也有記載許多十分有趣的古老傳說,如接骨草能防禦女巫,給一些不知名的花朵取名,一種美麗精緻的白色金葵花,他稱之為「天使之舞」。

這本書就像是一個窺視鏡,使我們通過文字與圖片,窺探到這座獨特的花園,以及花園主人作為藝術家所有的獨特思維和視角。

賈曼的摯友凱斯·柯林斯,寫在《Derek Jarman's garden》的前言:

「花園漸漸有了全新的意義——植物與刺骨的狂風和死之谷般烈日搏鬥,這鬥爭與Derek疾病的抗爭比肩,隨即又成為一種對照:鮮花在盛開,Derek正褪去光彩。鄧傑內斯是處奇妙所在。若你到訪,請輕言慎行,很多人因那片曾觸動過Derek的孤獨與寂靜而選擇居住於此。現在,這孤獨與寂靜是我的寄託。」

花園並不只有單純的美的追求,這種獨特環境下所創造出的與之契合的頑強生命力,賦予了它更多的讓人為之所振奮的意義。鄧傑內斯不再只是荒蕪的象徵,更是在無拘無束地野蠻生長之下,一份孤獨與平靜的寄託。

參考文獻

  1. 世界旅行志. 生命的盡頭,他選擇了一座花園. 2020-1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