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北京之行(仰忠)
作品欣赏
第一次北京之行
小时候正逢“文革”,自己常与小伙伴们聚一起边舞边唱《在北京的金山上》。那时,我是多么地想去北京天安门,亲眼目睹一下那光芒照四方的地方。岁月如梭,转眼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实现了去北京的梦想。
当年,我是在浙江省武义县供销联社法律顾问室工作。1990年12月的一天,县社下属第二食品厂徐厂长,来到我的办公室,寻求法律帮助。原来该厂销给北京奥林匹克体育中心经济发展公司一个车皮价值5万元的桔子罐头,对方一直未付货款。我细看证据材料,认为对方已违约,在县社领导批准下,决定代理为该厂诉讼追款。
那天上午,我与徐厂长乘客车到达金华火车站,坐上至上海真如站的绿皮火车,随着“哐哧、哐哧、”声,列车冒着蒸汽白雾徐徐出站。能上北京办案,又能去天安门游玩,那真是一举两得的好差亊。但我的心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一是担忧此行追款是否顺利?二是电大期终考试在即,出差缺课影响考试怎么办?
自1986年参加省司法厅法律顾问培训班之后,我对法律产生了极大兴趣,于是1988年春天前去司法局报考律师资格,律管科告知需有法律类毕业证书的方可报名参考,故让我吃了“闭门羹”。为了律考,同年秋天,我参加电大检察班学习,而每逢期终考试之前,省电大总会派教授讲师莅临辅导。唉,过两天就是迎考辅导的日子,我此行肯定是难以赶回听课。所以,我便从挎包里取出电大课本,坐在列车的硬座上认真自习起来,一边对照着考试题纲,一边细阅领会课文內容,真有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味道。
“仰忠,上海快到了。”徐厂长提醒说,我听了急忙放下课本,整理好随身携带物品。到站下了车,一看手表已是下午两点多钟。徐厂长出站去窗口办理去北京的签证手续,返回时他告诉说真幸运,刚才签证补价的两张无座票,是换乘22次沪京直快,这可是当年新增的全国火车速度最快的一趟班列啊,据说仅在中途济南站稍停片刻就直达北京,全程只需17个小时。
可是,当我俩登上沪京直快列车,一看傻了眼,长长的车厢里人满为患,甚至在车厢的连接处也挤满了人。徐厂长递给我一张报纸,叫我在车厕门前的过道地上放张报纸垫着坐一下。就这样,有人挤过来上厕所时,我俩就马上掀起报纸,站着让路。
轰隆、轰隆,列车一路向北,风驰电掣地前进着。吃罢盒饭晚餐,夜幕已降临,我有些疲倦,昏昏欲睡,眼睛打架有点不听使唤。这时,我让徐厂长看管好行李,自己穿着风衣挤进车厢,见座位底下有空隙,也顾不上地上脏兮兮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像老鼠一样钻了进去,身体弯曲侧躺在座位底下的地板上,透吸着一丝丝流动的凉风。那一阵阵有节奏的车轮与钢轨摩擦声,迅速把我带进熟睡的梦乡,这种特殊的“卧铺”感觉,让我至今还记忆犹新。
真是年轻人“好睡不怕水碓屋”,我一觉睡到大天亮,从座位底下爬出来,伸伸腰活动了一下关节,徐厂长已帮我泡好了早餐方便面。冬日的阳光透过车窗照了进来,让人感到暖烘烘的。列车在奔驰,窗外辽阔坦荡的平川田野、远方若隐若现的绵延群山飞奔迎来,又转眼间呼啸而去,宛若一帧帧流动的风景。 上午九时,只见车窗外阴沉的天气,一幢幢高楼一排排厂房瞬间显过,突然间看见了外面的墙体上写有北京的字样,我顿时兴奋起来,啊,北京,我来了。
几天前该厂王书记和卢会计就来到北京蹲点讨债,为节约开支,我们也一起下榻在北京和平里的一处地下旅馆。这简陋的地下旅馆原来是由防空洞改建而成,长长的洞内走廊上,一张张通铺木床摆在走廊的半边,另半边是人行过道。王书记说:“仰忠,住在这里委屈你了,中午饭也只能吃方便面。”我理解该厂是个亏损单位,自己艰苦一点也不会计较的。饭后,大家商量如何追款,觉得还是“先礼后兵”,先去奥林匹克体育中心经济发展公司再催讨一次,不行就诉诸法律。
这天下午,气温零下十多度,并不觉得冷,但外面寒风阵阵,天色暗淡,想去天安门游玩显然是不适宜的。于是,我便走出地下旅馆,打算到附近转一转。岂料北京的风是特别大,路边梧桐树落下的枯叶被呼呼大风卷起吹走。当时我戴着的一顶帽子,突然被风刮落在地,我上前去捡,但一阵风吹来,帽子被吹跑。而我赶紧去追,结果追出五十多米才追上风吹走的帽子。我戴好帽子走进不远处的一家鞋帽商店,看中了一只粉红色的毛线帽和一条相配色的毛线围巾,就买了下来,作为给宝贝女儿的北京礼物。
翌日上午,我们按约定时间,在奥林匹克体育中心经济发展公司办公室与对方进行谈判,我言之以理、晓之以法,指出对方无故拒付货款是违约行为,告知诉讼的法律后果,最终双方达成了和解协议,从而不用武而屈人之兵,为该厂顺利追回了货款。
办妥差事,一身轻松,徐厂长提议大家参加北京景区的一日游,明天就去,我当然是举双手赞成。
作者简介
仰忠,执业律师,浙江省金华市作家协会会员,喜欢在工作之余写点散文,曾出版了《往事烟云》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