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年(李煥清)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
《童年的年》是中國當代作家李煥清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童年的年
過了臘八就是年，這是小時候聽大人們常說的一句話。昨天臘八，又恰逢四九第一天，諺語說三九四九冰上走，今天的氣溫果然又降了幾度。
吃罷晚飯，在凌冽的寒風中慢走，呼吸着清冷的空氣，心肺似乎敞亮了許多。一杯濁酒醉流年，醉里又有幾多鄉愁在心頭。
遠處不知是誰家小兒放了幾聲鞭炮，鞭炮聲碎，卻摻雜了年的味道慢慢的洇開，把思緒帶回了童年的年。
童年的記憶中，過年並不是臘八節開始的，因為臘八節以後還要上學，上學則束縛了自由的身體。所以少年的我認為過年是臘月二十三的小年開始的。因為小年這一天也是小學生放寒假的第一天。自進了臘月開始，小孩子們對算數雖不大明白，但是掰着手指頭算放假的日子卻是相當的準確。終於熬到了二十三這天的下午，到了學校，就等着老師布置作業了。在期盼中老師布置完了作業，便急慌忙促的收拾桌椅板凳。桌子是學校的，一個個的由五年級的同學摞起來，碼放整齊放在教室里。板凳都是自己從家裡帶來的，放假了就扛着回家了。那一刻的心情就像出籠的小鳥一樣自由，高興，心情之歡快無以言表。
既然是小年，飯菜自然是要換一換花樣的，絕對不再是餅子，窩頭，白菜幫子了。二十三吃乾飯，在我的老家平時很少吃大米飯的，只有在小年這一天，媽媽會蒸上一鐵鍋米飯，我們叫大米乾飯，再燉一鍋白菜肉片湯，一碗米飯澆上白菜湯，吃起來滿嘴噴香，那種美味至今難以忘懷。
二十四掃屋子，二十四這天是大掃除的日子。早晨吃罷了早飯，媽媽便招呼着我和姐姐妹妹從屋裡往外搬一些小物件，先是床上的被褥捲起來放一邊，再把下面的蓆子拿到天井鋪好，然後放上被褥，屋裡其他東西能拿動的拿出來，拿不動的則蓋上塑料布，包袱片遮擋一下。然後媽媽便披上一個大的包袱片，包袱片的兩條帶子在脖子下系了一個扣，頭上包了一條頭巾手裡拿了一個綁了長柄的掃帚，這一身打扮儼然一副上山打虎的女英雄形象。由里及外認真的打掃起來。這是老百姓一年來唯一的一次大掃除，猶如給房子洗了把臉，新鮮又舒適，寓意掃除霉運，迎來新的一年的好運氣。
接下來一直到除夕是小孩子們最放縱，最自由歡樂的日子，男孩子們最喜歡打尜，溜冰，有的兜里掖着幾隻爆仗，時不時的點上放一個，在稀疏的鞭炮聲里等着新年的到來。女孩子們也都是跳房子，抓包，跳皮筋。在哪個物資匱乏的年代，小孩子的玩具都是自己的發明創造，有的是大人的奇思妙想，我們對各種玩法樂此不疲。
年三十這一天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年的到來，小孩子們大都會換上過年的新衣，新鞋跑出來在大街上相互諞着，誰的好看，誰的不好看，好看的興高采烈，被說不好看的也是爭辯着，我的比你的好看。小孩子的爭辯無非就是鬥嘴，並不當真的。而大人們則是依然忙忙碌碌的，準備着年夜飯的美味佳肴。
中午吃了午飯，男人們在小孩子的簇擁下扛着梯子，提着自己熬的漿糊，從大門開始貼對聯了。對聯是村裡的文化人寫的，那時候各個家族裡都有幾個毛筆字寫的好的，他們在年三十前的集上早就買好了筆墨，告訴左鄰右舍的，我買好了毛筆墨水，寫對聯的時候拿了紅紙來給你寫對子。這些都是義務的是免費的鄉里鄉親的，拿紅紙去的心安理得，坦然接受，寫的也高興，為體現了自己的價值高興。
女人們則是支了鍋灶開炸了，炸肉，炸魚，炸耦合，炸了一鍋又一鍋，足足炸一下午，多的足夠吃到過了正月十五元宵節，
貼完了對聯，男人們包括男孩子就要去上墳了，家族裡的長輩領頭用托盤托着炸肉，炸魚，水餃水果等貢品，一瓶酒，三個酒盅，三雙筷子。各家男丁帶着自家的鞭炮燒紙來到祖墳，首先是給各個墳頭壓上一張黃紙，這些是由小孩子完成的。大人們則是先清理一下祖墳前的雜草，整理出一小塊乾淨的地皮擺上貢品，然後點火燒紙，嘴裡念叨着：爺爺奶奶，老爺爺老奶奶，列祖列宗，過年了孩子們給您們送年來了，希望你們保佑家裡的大人孩子平平安安，無病無災，上學的聰明，做買賣的發財之類的話語。念叨完了跪下磕頭，大人孩子都要磕頭的，烏泱泱的跪下一大片，彰顯了家族的人丁興旺。然後各家放鞭炮，一時間鞭炮聲震耳欲聾，硝煙瀰漫很是壯觀。鞭炮聲中收拾了碗筷，拿出貢品分給小孩子讓他們吃了，據說吃了貢品小孩子不生病。上墳的儀式莊重肅穆，寄託了對先人的哀思，許下了對美好生活的期望。
上完了墳回到家，還有一個由小孩子去完成的項目，「叫龍馬」。不知道別的地方有沒有這風俗，家裡沒有小孩子的就只能由大人親自去做了。那時候家裡做飯都是燒的大灶，燃料是玉米棵，高粱棵。先是小孩子拿着高粱顆，在大門外邊空地上點着火，在歡快的火苗中點燃一掛鞭炮，然後一邊拖着燃燒着的高粱顆往家裡走，嘴裡一邊念叨着：「龍馬，龍馬回家來過年了，大葫蘆頭，小葫蘆頭銀子錢往家流。」把火引到自家灶堂裡邊。此舉意味着來年好運發財，家丁興旺。
年夜飯自然是一頓大餐，炸魚，炸肉，炸丸子，都擺上餐桌，小孩子們吃得卻並不多。因為下午開炸的時候已經吃了不少了，匆匆忙忙的扒了幾口出去瘋玩才是最要緊的。大人們則是在家裡和面，調餡子為初一早晨的水餃做準備了。
大年初一的早晨極具神秘色彩，還在睡夢中的我被媽媽輕聲喚醒，起來放鞭炮了。睜開惺忪的睡眼，卻見熱氣騰騰的餃子已經出鍋。年初一的餃子是敬奉天地諸神的，用五個碗，每個碗裡七個水餃，五雙筷子，想必是有說法的。這邊媽媽燒紙叩拜，那邊我點上鞭炮，鞭炮聲落，媽媽就喊我過來在貢桌前磕頭跪拜。時至今日我依然不明白敬祖宗，敬天地諸神的時候為什麼只可以是男孩子，女孩子卻不可以。而女孩子結婚以後在婆家卻又可以敬天地諸神了呢？不知道為什麼，我從來沒有問過，也沒有人告訴過我。
敬罷了天地諸神，首先要做的就是磕頭拜年。磕頭拜年也是有說法的，只給長輩磕頭，平輩的只是一聲問候。磕了頭才可以吃飯，磕頭也是男孩子的專利，女孩子依然不用磕頭。我給媽媽磕頭，吃了幾個水餃就急忙跑出去給長輩們磕頭拜年了。這時候村裡的長輩，上了年紀的老人堂屋門裡都會放上一床小褥子，桌子上擺了香煙，瓜子，糖塊。大人來磕了頭就會坐下來問候一下老人家的身體健康，點上一支煙，說一些吉利的話。小孩子們來了就是抓一把瓜子糖塊，磕完了頭就奔赴下一家了。
關於童年的年味，細說起來可謂是回憶滿滿溫暖滿滿。那時候清貧但快樂知足，儘管時光荏苒，歲月如梭，那些童年的記憶仍然常常的盈滿心懷。當下物質豐富，國泰民安，孩子們生活在如今的社會該是多麼的幸福！[1]
作者簡介
李煥清，一個退休老礦工，因喜歡讀書而寫一點回憶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