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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上杭,进住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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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上杭,进住白石》中国当代作家王延忠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离开上杭,进住白石

为了对闽南铀矿的成因与分布进一步勘察,1977年9月初,建浦城中国人民解放军基建工程兵某部科研连两个小组继续留守在上杭,另两个小组离开上杭糖厂,向白石坑进发。徐光学、甘之茂、宫宝三在奔赴白石坑的一个小组里。白石坑个是离上杭县城20多里的小山村。

初秋的江南看不到草木凋零,初秋的闽南更是一幅美丽的青山秀山。科研连两个小组,由指导员带队,乘坐一辆解放牌卡车,行进在美丽的画图里。车上的竖着的红旗在蓝天之下随风飘扬。有战士的地方就有歌声,大家唱的都是革命歌曲。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有唱,革命的战歌不时地从汽车里传出来,飘荡在悠悠的白云下,飘荡在青山绿水间。

不到一天的工夫,他们就来到白石坑。当地百姓听说有一支部队来了,都纷纷走出来迎接。半山坡上到处站的都是人,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脸。

白石坑其实是一个山坡,山上披着浓浓的绿色。居民都住在半山腰上的一片平坦地方。站在半山腰上,举目四望,四周皆山。科研连的干部战士们将东西搬下汽车,这里不比上杭糖厂,没有现成的大房子。大家都只能被安置在百姓家里。好在这个地方是革命老区,无论是干部还是群众对解放军干部战士都怀有无限的敬仰之情。在当地干部的协调下,科研连的干部战士都被安排住下。这里的百姓,家家都建有二层木楼,大多是建在半山腰,一般是两层,全部由木头构成老百姓都把科研人员安置在富有地方特色的木楼上。

解放前,这里是打游击的最好的隐蔽地。当年从这里走出去的很多人都参加了红军。毛泽东曾率中国工农红军在此打仗,有诗词为证:

清平乐·蒋桂战场

毛泽东 (1929秋)

风云突变,军阀重开战。洒向人间都是怨,一枕黄粱再现。

红旗跃过汀江,直下龙岩上杭。收拾金瓯一片,分田分地真忙。

所以,村里的百姓对中国人民解放军非常有感情。福建浦城中国人民解放军基建工程兵某部科研连来到这里更是受到异常热烈的欢迎。老百姓主动地帮助干部战士搬东西,与之拉家常,并嘘寒问暖。

徐光学既是技术员,又是小组组长。他的这一组共有四名成员,都被安置在队长家里住。队长非常客气,将二层小木楼让给徐光学等人住,尽其所有地为徐光学等人提供方便。初秋时节,山里也没有什么好菜,为了能够好好招待客人,队长家杀了只小鸡,热情邀请徐光学等几人留下吃饭,徐光学婉言谢绝了,因为部队上有规定,干部战士必须在连队食堂就餐,不准在老百姓家吃饭,野外的队员必须自带炊事员,自己烧饭。徐光学严格遵守部队纪律,不肯在队长家就餐,队长急了,他跑去找科研连指导员。指导员耐心地做队长的工作,谢绝了队长的邀请。尽管队长接受指导员的话,回家和自家人享用了那只小鸡,可是他心里还是老大不高兴,对连队那种近乎僵化的教条让他感到不满。晚上,徐光学告诉队长,连队的纪律是铁的纪律,纪律是革命队伍得以胜利的保证。老队长也颇有感慨地说,当年红军到上杭白石坑一带也是秋毫无犯,他还告诉徐光学,部队歌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白石坑一带人人会唱。


战士们天天起早做饭,吃过早饭后就带上盒饭到山里当中饭,直到太阳落山才带着一身疲惫回来。老百姓见科研连干部战士都如此辛苦,就有人主动给连队送来几担柴火,还有人给一些小组送来白菜、大蒜、大葱等。这是当地百姓对解放军亲人的一片真情。可部队有明确规定,就像《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中唱的一样:“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连队指导员让徐光学向老队长说明,不要再让群众送东西了。晚上,徐光学去同老队长说明情况,并把群众送来的东西折合成钱款拿给老队长。老队长一听就火了,大声吼道:

“你们军人为国家找矿,这样辛苦,我们白石坑老百姓送点柴火,送点自家种的蔬菜,还能要钱吗?从前游击队在这里打游击,我们就是这样支援的。”

徐光学再三强调部队有纪律,拿百姓的东西不给钱是要犯错误的,可老队长就是不听,还说:

“没有办法,这可是老百姓的一片心意。”

“你们的心意我们部队收下,可我们部队'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必须遵守的。”徐光学解释道,“你要是不收这钱,恐怕我回去也不好向带队指导员交差。”

“你们如果真要付钱,等你们工作结束再说。”老队长最后说。

“那谁家送来的东西,我叫战士记个账,等我们任务完成,临走时同各家一一算算,行不?”徐光学说。

“也只好这样了。”老队长总算是被徐光学说通了。

两个小组的干部战士受到当地群众如此热情地接待,对当地老百姓感激不尽。徐光学更是抑制不住感激的心情,提起笔,用诗来记录当时的心情:

军民一家人

初来白石坑,山景更迷人,四面青山秀,盆地稻田平。

一百零四人,个个喜盈盈,标语红彤彤,欢迎解放军。

小伙送来柴,姑娘送来菜,大爷送来锅,队长送来盆。

腾出新房间,笑脸迎亲人,问寒又问暖,军民鱼水情。

贫农江大娘,老红军遗孀,今年六十余,喜爱子弟兵。

听说小陈病,急忙问病情,煮碗生姜汤,亲自送上门。

感冒三五天,日日照此行,感谢上杭人,军民一家人。

(1977年9月于上杭白石坑)

尽管科研连野外考察时时都充满着危险,然而,他们还是勇敢地走进深山老林。初秋的江南,景色美丽。山依旧青青,水依旧碧绿,不过,这里山高林密,山上有各种各样红熟的野果可以享用,更有潺潺的山泉会给考察队员们送来一掬清凉。山上到处有动听的鸟儿在嘤嘤鸣叫,给这旷古幽深的山谷平添了诗情画意。但是,这充满诗情画意的地方也往往暗藏杀机,因为这山上有蜈蚣,有毒蛇。一天,徐光学领着小组队员在野外跑线,他们跑的是森林北坡,坡上杂草丛生,平日里人迹罕至。徐光学正在前面走着,突然听见身后不远的战士大叫起来。原来,那个战士发现他的左侧面有条巨大的鸡冠蛇,那条蛇也正抬起那长着鸡冠样的头注视着他,那个战士吓得脸色煞白,大喊:

“蛇、鸡……鸡冠蛇!”

徐光学听到喊声便立刻赶过来。他挥动手里的长竹竿向蛇比划着,与此同时叫那个战士赶快跑开。当徐光学挥动竹竿时,那条鸡冠蛇便将注意力集中到徐光学身上。可那个战士一跑,跑步声更引起蛇的注意,那蛇掉头便向那个战士追去。徐光学一看不好,便大喊“快跑S形”。他边喊边向那鸡冠蛇冲去。那个蛇似乎发现有人在向它进攻,便昂起头来,看着徐光学,便突然掉头向徐光学追来。徐光学把蛇引过来后,也是快步跑S型路线。那条鸡冠蛇跟在徐光学后面追了一百多米,没有追上,便一头窜进草丛,溜走了。

他们跑到安全地带,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那个被蛇追赶过的战士叫练继先,他问徐光学道:

“鸡冠蛇为什么不怕人呢?”

“不知道。”徐光学说。

“今天,真是太悬了。”练继先说。

“以后大家要特别注意,”徐光学提醒道,“再遇到类似情况,你们一定要赶快躲开,跑路就跑S形,否则会被蛇追上。要知道,鸡冠蛇是会咬人的,而且还有毒。它不擅长游S形的路。一般情况下,鸡冠蛇要是没有追上人,那它就会自行溜走。”

“今天太感谢你了,要不你出来相救,我恐怕已被那蛇咬到了。”战士十分感激地说。

“不用这么客气,再说我是干部,保护战士是我的职责。”徐光学说。

“可你也不能这样冒险呀。”练继先说。

“谁叫我们都是老兵、老党员呢?”徐光学说道,“我是干部,又是组长,把你们带出来,就应该平平安安地将你们带回去。”

徐光学就是这样,在生活上总是以一个老战士、老党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在最为困难的时候总是走在最前面。他指着前方说道:“前方还有十多里的路,跑完这段路后,我们今天就算完成任务了大半。”

“那我们就加快步伐,再考察十里,然后吃中饭。”练继先一挥手说道。

于是,徐光学小分队一行四人继续上路。

中午,他们在一片平坦的地方休息,练继先找来一些枯枝败叶,将它们点燃。大伙把带来的馒头放在火上烤,直到闻到一阵微微烤煳的香味,才拿起来享用。徐光学从工作袋里摸出几小袋榨菜分给大家,大家在这荒郊野外吃中饭,啃着馒头,吃着榨菜,饮着山泉。如果科研连野外考察是辛苦的,那“辛苦”二字似乎不足以概括他们的劳动;如果说他们的生活充满诗情与浪漫,那这一点似乎又不为过分。中饭后,他们跑完全天的线路,完成铀矿普查的第一步。

晚上,大家回到了白石坑。徐光学满载而归,他的工作袋里采集了许多矿石标本。大家总是边吃饭边谈论考察的情况。他们就像这样在白石坑考察了一个月。一个月后,年轻战士红继先问徐光学:

“徐技术员,你看,我们对这一片普查工作快要结束,你对这块地质情况一定有自己的看法,给我们讲一讲好吗?”

“普查工作还没有结束,资料还没有认真整理,根本谈不上什么看法,只是谈谈自己的感受吧。”徐光学谦虚地说,“从整个区域上看,上杭盆地为中----新生代红色沉积岩盆地。根据我查阅的相关资料和普查的实际情况来看,我们不妨大胆地推测:盆地发生、发展于上白垩纪,结束于下第三系;盆地沉积厚约2,900米左右,为白垩统沙县和老第三系赤石层红色碎屑岩系,盆地基底为兜岭群火山岩系,周缘地除兜岭群外,还有石炭系、泥盆系和前震旦系等地层露出零星岩石,活动表现为燕山早期云母花岗岩的侵入和上侏罗纪岩浆喷溢。此外,我还发现:在盆地中有辉绿石和煌斑岩岩脉沿断裂带侵入,褶皱简单,断裂发育好像是本地区之重要特点;梯子岭断层的形成和长期继承性活动对该盆地的发展有着直接的内在联系。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练继先惊讶地说,“野外考察才几个月,你怎么弄得这么清楚!真的太了不起了!我要向你致敬。以前我曾向一些老技术员询问过类似的问题,他们有的不告诉我,有的想告诉我,却又说不清楚。”

“你要知道,我们可是搞铀矿地质填图的。我之所以了解这么清楚,是因为我们有两个方面的优点:第一,我们在来到上杭盆地填图之前,已经查看了许多资料,无论是从大的区域上看,还是从小的盆地上看,我们都已经掌握了许多相关的地层资料,并且都记在脑子里;第二,在野外和实际地层接触时,我们仔细地观察并作好记录,把最有研究价值的岩石标本带回来,再对照相关资料进行深入研究,看看有没有新发现,再把盆地局部地层同大的区域地层进行对比,反复多次,就会对这地区的地层情况了解得十分清楚了。我们这么做就叫做有理有据,详实的地质资料和第一手的考察材料全都集中在手,将来写地质报告也就容易多了。”

“徐技术员,你真行啊!”练继先又一次地赞美徐光学。

“这是铀矿普查工作必须具备的素质。”徐光学说。

“你们这些经过正式地质大学学习过的人就是了不起。”

“其实也没什么。”徐光学笑了笑,“只要把这一地区的地层搞清楚,然后再进一步分析铀矿可能在哪个地层、哪一个层位,因为铀矿在地层中分布是有规律的。我们只要掌握这些规律就能找到铀矿。”

“同我说说上杭盆地铀矿特征,好吗?”练继先虚心地向徐光学请教。

“当然可发。”徐光学一边点头,一边打开手中的小本子,微笑着说,“我在野外考察时,发现盆地内有许多异常点,比如地表较好带不多,这是因为这里的大部分地区都是存铀异常点,铀矿含量化学分析应该较高。可是,这些点都分布在上侏罗纪地层。另外,我还注意到,上杭盆地呈东西走向,这一走向构造带一定含有铀矿,而且矿体形态变化较大。”

“你观察得真样细,还做有详细纪录。”练继先闪着眼睛说,“你能否据此来推断该铀矿是什么型的?”

“不知你们在普查时注意到没有,根据围岩的蚀变、红化、绿泥石化、碳酸盐化可以断定,这里的铀矿绝大部分是热液型,一小部分是淋滤型。我还发现,上杭盆地的大部分异常点都靠近梯子岭附近边缘凸起部位。在这些异常点地带,我们可见到钙铀云母、铜铀云母和铀云母等,这些都是铀矿化的最基本特征。”

听了徐光学这一番深入透彻的分析,练继先高兴地笑了,对徐光学更加尊敬、钦佩。

夜幕降临,四围寂静。地处深山的白石坑没有电,自然没有电灯,山村照明主要靠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使得整个山村显得迷蒙神奇,这灯光虽不能照得更远,但却使山村充满诗情画意。初秋江南,天气仍然比较炎热,吃完晚饭后,大家都想到户外走走,避避室内的闷热,同时谈谈心,交流交流感情。可是,这里却有着一种大家都极不习惯的风俗:晚上,这里的男人和老太婆大都不穿上衣,特别是天黑后,不论男女老少都在自家门前洗澡。这使得大家的散步都极不方便,可大伙又不愿意待在室内,这就产生了矛盾。为了入乡随俗,连队做出规定:天黑后,科研连干部战士不准在村子里打手电,以免照到洗澡的女人而尴尬,从而影响到军民关系。所以,每天晚饭后,徐光学就带着本组的几个战士到村外散步,直到九点以后才往回走。尽管他们回来的时间略微点迟,但这么做能够更好地协调军民关系。徐光学带领的小组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尴尬。

不仅如此,徐光学所带领的小组住在白石坑的一个多月里,还为当地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他们帮助当地人搞秋收。在劳动过程中,他们只喝村民送来的水,坚决不吃他们送来的食物。徐光学带领的小组住在队长家,而队长的隔壁邻居是个孤苦伶仃的老头子。看样子,那老头的身体并不好。徐光学从队长那了解道,这位老人无儿无女,是个“五保户”,于是徐光学带领自己小组的全体同志用星期天来帮助老人翻地、种菜、打扫卫生。在连队撤离时,徐光学还把组里所剩的米都送给了这个“五保户”。徐光学等人的所作所为感动得那位老人连声夸赞“还是解放军好哇”。

当连队宣布已完成野外实地考察任务,准备撤离时,徐光学和另一个小组长会合在一起,商量着把白石坑老百姓送来的柴火、蔬菜都折算成现钱付给队长。当科研连两个小组撤离时,白石坑老百姓都出来相送,一直把大家送到几里外的山路上。他们都抢着帮助干部战士挑背包和背大锅,把连队的东西都运送到马路边上,最后同科研连干部战士挥泪告别。那位受到徐光学小组帮助的老人走到队伍里,拉着徐光学等人的手,嘴唇抖动,分明是想说些感激的话,可没有说出来,只是用噙着泪水的眼睛深情地望着帮助过他的每个人。白石坑老百姓的这一举动也深深地打动每个干部战士的心。

当汽车驶出老远了,白石坑的老百姓还站在马路边,久久凝视即将消失的车队。

科研连两个小组回到上杭糖厂后,立即投入到后期工作中去。后期工作主要是根据白石坑实地考察资料和有关记载,对白石坑铀矿成因与构造进行总结,做好1:25000填图工作。

为搞好填图工作,科研连召开了研讨会。这次会议要求所有科研人员参加,会议由王工程师主持。会议要求每个科研人员都要发言。南京大学地质系毕业的甘之茂第一个发言,他对上杭盆地的地层、构造以及成矿原因都进行详尽地分析,讲得有理有据;接着是宫保三发言,他根据自己的实地考察对上杭盆地的铀矿矿脉走向进行阐述,说得十分清楚;接下来是徐光学发言,他掏出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许多数据与资料的小本子,根据所学习的地质学知识和自己的实地考察,引用李四光的地质力学理论分析上杭地层、地质构造以及地层受力作用从而形成上杭盆地一带所特有的地质构造,阐述了上杭盆地的铀矿床与地质力学的关系,还画出示意图给大家看。徐光学的讲话有理有据,分析透彻,见解独到,让在场的人耳目一新。主持人王工程师评论道说:“三位技术员发言很好,各有见解,对地层构造、铀矿成因与地质力学的关系分析得深刻透彻。我基本上同意他们的观点。”徐光学之后还有十余名成员也都一一地发言,大多数人发言简短,内容大同小异。最后,主持人王工程师总结道:“新一代大学生的地质理论学得好,理解得深,中国的地质学,后继有人,我感到很欣慰。”会议做出总结,拟出“上杭盆地1:25000铀矿床地质填图”的提纲,并要求各个小组分章节撰写报告。

“上杭盆地1:25000铀矿床地质填图”报告写出来后交给连部讨论,然后再反复修改,直到大家满意才定稿。科研连全体干部战士经过一个多月的奋斗终于有了结论,科研连的《上杭盆地1:25000铀矿床地质填图报告》得到团部地质股的好评。团领导在全团召开的年终总结大会上,对科研连全体同志进行表扬,表扬他们工作成绩突出,对《上杭盆地1:25000铀矿床地质填图报告》给予了充分肯定。徐光学感到很自豪,因为这个成绩里有他的汗水与功劳。[1]

作者简介

徐峰,真名徐光学,诗人、作家,1949年10月生,安徽桐城鲁谼山人,毕业于成都理工大学,中共党员,高级经济师,有23年军旅生涯,曾荣立三等功。

参考资料